“看来又被对手抢先一步啦。”
我立刻到角落的香烟店打了通电话到检疫所报告情况。听到高木这句话,他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
“这些家伙把当幌子的货运公司给收了,好掩饰之前的一切。”
“只是为了这个?”
“否则还可能为了什么?”
“就河田产业的帐簿来看,数字是完全吻合的。菊冈运输应该也和他们一样,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没有证据,他们就能继续装做没事,没必要搞到停业这地步吧?这么大费周章地关掉一家公司,再另外开一家新的,应该也得花上不少钱才是。虽然不知道他们靠黑心货买卖赚了多少钱,但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划算吗?”
“若是眼看就要火烧屁股,蜥蜴也会不顾流血地断尾求生吧。如果只在乎划不划算,搞到后来连赚来的钱也没办法花,岂不更傻?这下,这些家伙大概是打算先好好干点正经生意,等避过风头再说。”
“只为了这个理由,有必要搞到出车祸的地步吗?竹胁因驾车落海住院;迈尔斯电话服务的社长也被寻找竹胁的暴徒打伤住院;这下就连可能是黑心货买卖共犯的货运公司社长都出车祸住院了。扯上这件事的人,全都受伤了哩。”
“不会吧,难道这个社长碰上的车祸也是……?”
“课长该不会认为这只是巧合吧?虽然离开了第一线,但课长应该不至于糊涂到这地步才是呀。”
他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是在努力思索,还是在克制怒气。最后,他终于以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也就是说,他们硬生生地斩断了自己的尾巴,就如同把蜜特屋仓库里的肉全部销毁一样。——这么看来,难道是这黑心货买卖集团里起了什么内哄……?”
“极有可能。发现竹胁在调查他们后,集团内产生了分歧。一边是极度害怕黑心货流出的事被揭露;另一边则大胆地主张应该继续搞下去。蜜特屋和菊冈运输的社长,应该属于主张继续黑心货买卖那一派,因此遭到反对派以强硬手段强制排除。”
“可恶。要是让他们就这么潜入地下,可就永远也逮不着了。”
“要不要尝试找他们的员工套点话?”
“这可能成功吗?社长出的车祸,不就等于是个杀鸡儆猴的警告?”
而且,还有竹胁遭逢的意外。或许该让他们知道调查黑心货买卖集团的记者自杀的真相?虽然这也可能反而让他们口风变得更紧,但是……
“我只是想试试。”
“反正说了也没用。不过,千万别胡来呀。”
“课长的忠告,我会铭记在心。”
以嗤之以鼻的笑声回覆了我这句话后,高木突然改变语调说道:
“噢,对了,刚才有个保险调查员打电话来找你。”
“拉保险的?请课长帮我拒绝吧。”
“别急嘛。”
他放低音量说道:
“说是想问你一些关于竹胁的事哩。”
应该是竹胁的亲人准备向保险公司申请住院费,因此打来向我求证他自杀的原因吧。
“她说自己已经向警方询问过事情的原委,但还是想找你谈谈。后来,她说稍晚会再来电,但似乎希望能尽快和你碰面。她表示今天傍晚有事得到附近来,届时会过来一趟。如何?要是不想帮她这个忙,我就替你回绝啰。”
“不,我就和她碰个面吧。请告诉她我六点会回办公室。”
毕竟这是我应尽的义务。
挂断电话后,我再度插入电话卡,打了通电话到月岛警署。这回,想找的人终于让我给找着了。
“听说你打过好几通电话来?”
板仓以对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人说话般的语气说道:
“很遗憾,你的希望又落空了。由于那里是个以周为单位出租的公寓,在房间里是采集到了一大堆指纹,但文字处理机和磁碟片上,并没有找到竹胁先生以外的指纹,也没有任何擦拭过的痕迹。”
这点我早就料到了。要做到这点,嫌犯只需要以棒子还是什么的按键盘不就得了?这并不能成为除了竹胁以外,没有任何人碰过的证据。
“所以警方已经判定是自杀了?”
“还不能完全确定。据说他的情况开始好转了,因此我们决定再多等一阵子。”
“开始好转了?”
“怎么?她还没告诉你吗?”
他刻意强调了“她”这个字。
“噢,我还没听说。竹胁的情况真的有好转?”
“意识是还没清楚,但据说呼吸已经渐趋稳定,大概很快就能离开加护病房了。不过……有件事不知对你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什么事?难道你认为我巴不得竹胁死掉吗?”
他这无聊的想像,让我不禁扯开了嗓门大吼。
“抱歉让你动怒啦。我只是担心……要是他的意识一直无法恢复,你该怎么办罢了。这么一来,她就得一直陪在竹胁先生身旁……”
“这用不着你操心——。”
话一说完,我便猛然挂断了电话。
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别去想这个问题。不仅完全不愿去想,更不希望有人逼我去想。虽然手依旧紧握着话筒,但我试着抚平心中的怒气。这花了我一点时间。做了个深呼吸后,我打电话到东京港湾医院,请枝里子出来听电话。
“听说他就要离开加护病房了?这下终于可以安心一点了。”
“还不知道呢。虽然院方说等情况再稳定些,便能进行切除血块的手术。但除非等到手术成功,他也恢复了意识,不然……”
“要动手术时告诉我一声。要多少血我都愿意提供,全部捐给他都无所谓。”
“到时候就拜托你了。不过,很怕你的血都让酒给稀释了呢……”
“那我从今天开始戒酒,改喝甲鱼血好了。”
“你这傻瓜。”
她似乎被我给逗得破涕为笑了。
于是,我开始切入正题:
“那家伙买的是什么样的保险?若是自杀,领得到钱吗?”
她似乎困惑了半晌。
“这我并不清楚呢。不过,你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有点担心。其实,我今天要和一个保险调查员碰面,有点担心要是我的证词让保险公司判定他是自杀,会让你们领不到钱……”
“等一等,你在说什么?是指谁的保险?”
“这还用问?当然是竹胁的保险呀。难道你还没申请理赔?”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掌心不由得开始冒起了汗来。
“那么,可能是我公公他们申请的吧。”
仿佛没注意到我松了一口气,枝里子放低音量问道:
“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鹤见列车调度场附近一家香烟店旁。”
“我去问一下,三分钟后再打给我。”
三分钟一过,我马上打了电话。
她似乎正等在电话前头,柜台一为我转接,枝里子马上接起了电话。
“我公公说他们并没有申请理赔。他们俩就连竹胁买了什么样的保险都不知道。”
“客户还没申请理赔就开始调查,看来这家公司还挺热心的嘛。那么,方便告诉我那家伙是向哪家保险公司买保险的吗?”
“中央生命呀。是公司为员工强制投保的。”
挂断后,我打了通电话到中央生命,询问竹胁史隆是否申请了理赔。
对方表示他并没有提出申请,公司也没对他展开过调查。
那么……这个想和我碰面的保险调查员,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