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怪影窥窗,神龙初见首;冷言责友,仙子未忘情
 
2020-12-21 13:34:45   作者:张梦还   来源:张梦还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经过了几层布障,到了第四层,便有两人在此守候,一是乔明山,另一人却不曾见过,乔明山见了众人,忙含笑招呼道:“教主早知诸位今日驾临,特命小弟迎候。”
  谢千萼暗笑吴文风终不脱邪教本色,便是在极平凡的小事上也要弄点玄虚,故作神秘,也不屑说破他。
  这时乔明山举手道声:“请!”突然背后两扇石门呀然大开,只见灯火耀目,两边武士执刀肃立,倒也颇具一番威严气象,又听洞后笙箫齐奏,吹吹打打。
  谢千萼便皱眉道:“怎的如此嘈杂,是你们教主娶亲么?”
  乔明山笑道:“谢女侠休得取笑,这是敝教迎接外寒的礼节,虽然可笑,却也代表众兄弟一点敬意。”
  谢千萼笑道:“是么,我说吴教主偌大年纪,哪能还办喜事呢?”
  谢春雷忙以目示意,自己整了一整衣襟,肃然前行。谢春雷向来行事恭谨,吴文风虽说与自己处在敌对地位,又是邪教中人,但人家到底是一派宗主,而且年事也较自己高迈,仍当他是武林前辈尊敬。
  这条甬道相当长,少说也有两三里路,众人缓步行来,走了好一阵方到。石壁尽头乃是两扇红濛铜环的大门,众人一到门前时,那两扇门便呀然打开,里面原来另有一重天地。
  且说众人一进得门来,只见内面乃是方圆数十亩的一片广场,四壁峭立,何止千丈?靠着峭壁脚下修建了不少房宇,亭阁楼台,甚是整齐。贾墨羽心下也不禁暗叹:“这吴老怪果有一手,看此间建筑精巧,真当得鬼斧神工四字,只怕遭造物所忌。”
  这时里面走出一个高鼻深目的道装少年来,乔明山忙引见道:“这是突玛师兄。”
  突玛笑道:“教主有旨,请诸位先在西阁用饭,然后却再相见。”
  贾墨羽先本觉突玛这名字有些古怪,又听他汉语说得并不纯粹,再一揣想,方恍然大悟,大约此人不是苗人便是从别处来的,断然不是汉人,看来吴文风门下品类倒很杂。
  这时谢千萼便冷笑道:“前几年咱们见吴教主之时,便觉他有几分像王侯气派,如今索性像皇帝啦。再过几年,他老人家怕要和天上玉皇大帝比高下了。”
  旁边乔明山甚是尴尬,倒是谢春雷笑道:“二妹,咱们入国问禁,进乡随俗,既是教主赐饭,咱们敬领便是。”
  且说乔明山武三丈诸人将群侠让至西屋坐下,下人们献上菜肴酒饭,武乔等人殷勤劝饮,群侠哪里肯用他们的酒饭,只是略为沾唇而已。
  少时饭罢,忽听后院传来数声锣晌,乔明山道:“教主升座啦。”
  谢千萼笑道:“你便不说我也知道,景阳钟晌了,不是万岁爷升殿是什么?可是咱们都不会三呼舞蹈这些礼数,这便怎么办呢?”
  乔明山拂然道:“这是我们教里的规矩,谢女侠何必开玩笑。”
  谢千萼摇头道:“我是说的真话哩,你倒当作开玩笑。”又回头对谢春雷道:“二哥,你没听见么,南虫大王升殿啦,咱们还不快去朝拜?”
  说着一手推幵隔扇门,便举步跨下阶墀,忽又惊呼一声,忙不迭的倒跃回来。
  贾墨羽吃了一惊,忙抢到门边一看,只见那院落里面爬着金蝎,大的小的,挤得满院皆是,简直没个插足处。
  卞宛青从贾墨羽肩后望外一张,一见这等情景,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武乔等人方才皆暗恨谢千萼口舌轻薄,屡次出言讥刺,这时一见她吃惊退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千萼被他们笑得恼羞成怒,嗖的从腰间拔出双剑,怒道:“你们当这些毒虫就能骇退我么?别做春梦啦。”说着便待纵身跃出。
  武三丈摇手道:“不必,这些金蝎大约也只想瞻仰一下谢女侠的风采,并无恶意,不信诸位只管随兄弟来吧,敢保决伤不了诸位一根毛发。”
  说罢挺身前行。说也奇怪,那些金蝎一见他走来,俱都争先恐后的向两旁避让,犹如波分浪裂一般,片刻之间,已让出一条甬道。
  众人随着武三丈从蝎阵中经过,虽然明知毫无危险,但那千千万万的金蝎,摇头吐舌,单看这股声势也就端的惊人了。
  七侠随着武三丈达士雄乔明山等人走出院落,但见当中一座殿宇,坐北朝南,阶上站了数十名教徒,武三丈举手道:“教主在内,请诸位入去相见。”
  七侠之中,夏灵风甘季英柳溪山以及谢氏兄妹,大抵皆与吴文风见过一两面,唯有贾墨羽卞宛青两人素未见过。心里想道:这吴文风威震天南,不知是如何凶恶的人物。
  众人一走入大殿,只见十余人肃立两旁,当中一块大理石雕刻成的座椅上铺着虎皮褥,上面坐着一个枯瘦老儿,见了众人,满面堆笑的立起身来,含笑拱手道:“今日群侠大驾降临,不胜光宠。还望恕过失迎之罪。”
  夏灵风赶忙稽首道:“晚辈等趋谒来迟,教主恕罪则个。”
  贾卞二人方才明白,原来这枯痩老者便是通天教主吴文风,这老儿人不出众貌不惊人,料不到竟有胆擅闯华山,夺去三十六天罡总枢,真有些令人不相信。
  这时吴文风已离座走了下来,笑道:“夏道长太客气了,这称呼上我是不敢当的。”说着目光落在贾卞二人身上,脸上微露诧异之色,夏灵风便道:“二位师妹,快来见过吴教主。”
  贾卞二人皆合掌为礼,吴文风略一拱手,转面问夏灵风道:“这二位是谁?”
  夏灵风道:“此乃贫道师叔青灵大师门下,二师妹贾墨羽、四师妹卞宛青两人。”
  吴文风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江湖上盛赞青灵四女,想必有两位在内了,还有两位为何不来?”
  贾墨羽道:“大师姐不曾南下,三师妹则因临时有事,不克趋谒,教主恕过。”
  吴文风摇手道:“不必客气。”又道:“我听说有一位姓沈的,功夫十分了得,这人是贾道友的师姐还是师妹?”
  贾墨羽笑道:“晚辈大师姐姓沈,不知教主说的是不是她?”
  吴文风笑道:“大约就是她了,上次我上华山一行,因知令师一向不与武林中人往还,故此未便惊动,异日贾道友会见尊师的时节,代我致意吧。”
  贾墨羽连称不敢,这时已有人搬来七张铺着红锦坐褥的椅子,放在宾位上,吴文风肃客就坐,众人谦逊一阵,依次坐了,乃是推夏灵风为首,依次是贾墨羽,卞宛青。甘季英反而坐在卞宛青肩下,挨次是谢氏兄妹和柳溪山。
  众人坐定之后,吴文风便回顾左右道:“你们也来见见中原武林的高人。”
  众弟子闻言皆走了过来,吴文风指着一人道:“这是我大徒弟铁玉谷。”
  贾墨羽等也久闻铁玉谷名头,这时一仔细打量,见他生得五短身材,眉宇之间却颇具英气。铁玉谷上前对群侠作了个罗圈揖,便退了下来。
  接着达士雄、武三丈,岭沛、突玛、徐杰、赵亮节、乔明山等,一一过来见礼,这八人连已死的关清河,共称金蝎教九大弟子。
  众人见礼之后,仍然分两旁侍立,吴文风指着达士雄对贾墨羽道:“听我这二徒弟回来说起,我门下八弟子关清河是死在令师妹张凌云手中,这话可实在么?”
  贾墨羽慨然应道:“不错。”
  吴文风点头道:“他自己功夫不高,死不足惜,倒是这张凌云异日我想见见她。”
  贾墨羽暗忖道:偏生张凌云今次没有同来,这老怪或会错疑惧怕于他哩!当下笑道:“今日敝师妹因另外有事,改日晚辈与她专程来晋谒教主。”
  吴文风笑道:“这却不敢当,日后有机会时再见吧。”说着,掉头对夏灵风道:“诸位来意我已猜到,自然仍是为那几本书的事了。”
  夏灵风躬身陪笑道:“教主明鉴,此书本为昆仑至宝,目下不过暂时由敝派保管而已,如今被教主借去,我们实在担当不起。”
  吴文风笑道:“夏道友这话差了,当年徐霜眉将此书分赠各派,原为破除门户陋习,使武学得以发扬光大,但玄门各派却将此书视为一己私物,秘而不宣,和徐霜眉原意背道而驰。故此我意欲将此书内容昭示天下武林后辈,竟徐霜眉生前未了之愿,想来也没有什么使不得吧?”
  旁边甘季英听得一肚子火气,暗骂:这老怪好一篇大道理,便是将此书公诸于世,也不该由你金蝎教来处理。
  夏灵风听罢之后,仍然和颜悦色的笑道:“教主既有此意,便该知会天下武林各派,开会商议,方是正理,奈何私闯华山?此举在情理上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吴文风笑顾左右道:“你们听见么,夏道长指摘我们不该擅闯太乙宫呢?”
  夏灵风连称:“不敢。”
  吴文风又道:“夏道长既为赤灵道长座前首徒,大约也该知道自徐霜眉死后,玄门各派为了争夺这一部奇书,曾争斗过不下数十百次,贵派亦不例外,此举已足以说明我如好说好讲,令师万万不肯答允,故此唯有出诸劫夺一途了。而且还有一说,昔人有言: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江山尚且如此,何况这天罡三十六参总枢?”
  说到这里,夏灵风脸上勃然变色,问道:“教主之意是说这奇书是应该武艺强者得之,武艺弱者失之,是也不是?”
  吴文风笑道:“不错,正是此意。”
  夏灵风听他强词夺理,再也忍耐不得,便起立打了个稽首道:“既是如此,我们恭听教主吩咐便是。”
  吴文风摇手道:“夏道友且稍安勿燥,今日既然诸位移玉到来,少不得要还你们一个明白,且请坐下,听我一言。”
  夏灵风只得权且捺住怒气坐下。
  吴文风伸出四个指头道:“我有四个办法,二文二武,由诸位自决。”
  夏灵风素性不愿惹事,现在听说吴文风愿用“文”的方法解决,在他是求之不得,怒气也就稍解,便问道:“敢问教主,文是何意,武作何解?”
  吴文风笑道:“我方才说过,我夺此书原意,乃是纯为光大武学着想,决非为一己之私。头一个办法,是由贵派出面,遍请天下武林人士来到云南,那时我当着众人将此书交还夏道友,以显我吴文风大公无私,夏道友看这办法可行么?”
  夏灵风心里暗骂:这老怪太过狡猾,这种办法扫尽我华山派面皮尚在其次,想这天下武林各大派,散处各处名山,—时之间岂能聚齐,便是分头邀请,少说也须一年以上的时光,那时他早将书中秘奥揣摩熟了,别的还不打紧,如若他将六阴、六绝、两种掌法练成,谁还制服得了他?何况武林派别甚多,请来这一个,又缺了那一个,是极容易藉口推托的,我可不上他这个当。便道:“这怕不大容易办到,敢问其次。”
  吴文风叹息一声道:“我只说夏道友是开明之人,可以与我合作,共同完成徐霜眉遗志,不料夏道友却诸多推托,令我一片热诚顿时冰结。”
  这时夏灵风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已是怒极,暗想:那徐霜眉乃女中豪杰,岂是你这口是心非的老怪所能比得的?
  吴文风故意黯然道:“自来独人难以成事,独木不能成林,如今我心已灰,这天罡三十六参总枢我也不想要了,只好送还原主吧。”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夏灵风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吴文风能如此慷慨,这比虎不伤人还要难得,一时间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吴文风冷笑一声,说道:“虽说这十二卷书,我可以交还原主,但却不是还给华山派。”
  夏灵风一听这话大有文章,便忙道:“晚辈不明此意,还望教主明示。”
  吴文风道:“我想这天罡三十六参总枢既为昆仑派镇山之宝,那么,我这十二卷书自然也应该还给昆仑派方为正理,如今之计,或由夏道友邀集昆仑派中人前来取回,或由我派人送缴昆仑,均无不可,夏道友以为如何?”
  吴文风这几句话不啻将华山派对这十二卷书所有权一笔勾消,夏灵风涵养再好,也有些按捺不住,也冷笑道:“吴教主此举,置敝派于何地耶?敢问武取之法又如何?”
  夏灵风此语一出,殿内空气顿形紧张。吴文风二目一睁,两道利剑似的目光射在夏灵风脸上,忽然纵声一阵狂笑,似觉屋瓦皆震。
  吴文风止住笑声,对夏灵风道:“我方才说过,武取之法有二,一缓一急,丁卯年泰山试剑,谁的武功最高,我便将此书赠他。”说着用手向七侠一指,笑道:“在座诸君那时皆有机会获得此书,自古道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天下武功第一奇书,自然也应当归天下武功第一英雄所有才是,你们说我这办法公道不公道呢?”他看夏灵风等人面色似仍不快,便又笑道:“我这是奖掖后辈,丁卯年泰山试剑,我可是不参与的。”
  众人见他所提之法,无一不是有意为难,但又故意撇清,装出一派大公无私的样子,都觉这老儿委实可恶,甘季英便冷冷地道:“那么在泰山试剑之前,这十二卷书自然归金蝎教保管了。”
  吴文风对甘季英面上熟视半响,方笑道:“我处处俱是替天下武学后辈打算,诸君却无处不打小算盘,这还如何商议得下去呢?既然这样,还是请夏道友提出办法来吧,我是无不从命。”
  夏灵风稽首道:“晚辈不敢,适才吴教主说过:武取之法有二,一缓一急,只不知道这急的方式又如何?”
  吴文风笑道:“这急的方式很简单了,当初我怎样将这十二卷奇书从太乙宫请来,你们也照样取回便是,就别再多费唇舌啦!”
  夏灵风也明知多说无益,便慨然道:“既是教主有命,晚辈们自不敢辞,虽然明知卵石相击,也只好遵命一试了。”
  吴文风笑道:“夏道友何必太谦,诸位皆为玄门正宗,岀自高人门下,岂能与我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相提并论?我因诸位皆固执己见,不肯让步,万不得已才提出这个办法,实在是太不量力。以我区区金蝎教来对抗各大剑派联合之势,实不啻螳臂挡车,但我为天下武学后辈请命,也说不得了。”
  夏灵风明知自己说他不过,也不愿多费唇舌,便道:“那么便请吴教主赐示日期,我们好登门求教。”
  吴文风脸上阴阴一笑,说道:“我这芝云洞乃是一条独路,况且机关密布,诸位武功纵然精绝,要想攻进洞来,只怕也不大容易。我吴文风一向光明磊落,可不会做这种欺世骗人的勾当。”
  群侠一听,便知还有下文,俱都沉默不语,吴文风沉吟一阵,又道:“离此不远,有一石林,诸位知道么?”
  谢春雷道:“晚辈知道。”
  吴文风点头道:“知道便好,石林当中有一亭,三日后的正午时分,我将这十二卷书供在亭内,诸位只要能入此亭,便将此书取去如何?”
  夏灵风暗忖,这芝云洞果然只有一条甬道,黑暗异常,设如其中尚有埋伏,要想破洞而入,果然不易,这后洞虽然与外界相通,但四壁削立,何止千丈,上下也十分困难,那石林虽未去过,想来形势断断不及芝云洞险峻。但吴文风这老儿十分狡猾,按理决不会叫对方舍难求易,此理有些难明,想到此处,不免有点沉吟不决,便拿眼去看谢春雷。
  谢春雷也猜到夏灵风之意,便微微点头,以目示意。夏灵风便勉强笑道:“多蒙吴教主美意,晚辈们一概遵命就是,此外晚辈还有一事相求,只是不好启齿。”
  吴文风大笑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彼此皆武林中人,虽说为了这十二卷奇书,弄得有些不愉快处,但这也是彼此见仁见智,各有不同而已,那没有什么夏道友有话但说无妨。”
  夏灵风笑道:“既是教主如此慷慨,晚辈只好直言了。”说着用手向贾墨羽一指道:“暁辈师叔青灵大师门下,有一姓袁的小师妹,被贵教金蝎所伤,可否请吴教主开恩赐予解药?晚辈感激不尽。”说罢站起身来,施了一礼。
  贾墨羽卞宛青也站起身来,吴文风忙伸手道:“诸位请坐,这事易办。”回头对武三丈道:“三丈,这几位的话听见了么?快去将解药取来。”
  武三丈见吴文风说话之时连使眼色,已早明白师父之意,便陪笑道:“呵呀,真是不巧,解蝎毒的金蜂神丹刚好用完,如今正在配制中,大约明儿早上才能使用哩。”
  群侠明知武三丈藉词推托,俱极为不快,夏灵风道:“那么晚辈们另外再想别的办法就是。”说罢便站起身来,其余众人也纷纷起立告辞。
  吴文风忙伸手道:“且慢,”回头对武三丈道:“你将万金拔毒散取一盒来。”
  武三丈答应一声,急步而去。少时取来一个小盒。吴文风接过手来,递给夏灵风道:“此物虽不如金蜂神丹那么灵效,但也可去金蝎巨毒,夏道友将此药替令师妹每日敷擦,大约两月光景,也可痊愈了。”
  夏灵风接过手来,稽首称谢。
  吴文风亲自将众人送出殿来,笑道:“今日诸位驾临,不胜光宠,刻下小徒皮玉还被囚在谢大侠府上,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还望众位不要难为他。”
  贾墨羽素性直爽,闻言便道:“教主放心。我们回去将令徒释放便是。”
  吴文风笑道:“如此足感盛情。诸位慢走,我可不远送了。”
  众人正说话间,忽听后院响起一阵吆喝斥骂之声,众人正是一怔,只见两条人影从屋脊上直窜过来。
  贾墨羽等人看得明白,前面那人正是先前所见的灰色怪影,后面追的却是妙香居士房集票。那灰衣怪客身法极快,一到院落,便翻身向峭壁脚下扑去,真可说疾似流星。
  武三丈大喝一声,左手一扬,一把金针朝那怪影背后打去。谁知那怪影就如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但见他突然跃起丈高下,那一把金针皆从他脚下过去。就在这一瞬间,房集票已然追到,呼的一掌朝那怪影背心击去,那怪影听见背后掌带劲风,倏的掉过身来,以掌相迎,只听“澎”的一声巨响,房集票惨叫一声,身体就如断线风筝一般直飞过来。
  这时众人只见眼前一恍,一人飞身跃出,待房集票身体落下时,那人已将他托住,轻轻放下,众人看时,原来这人正是通天教主吴文风。他这一跃之势,时间地位算得恰到好处。刚好抢到房集票落下之处,否则房集票此时已经受伤,纵使不致跌伤筋骨。也必定弄得狼狈不堪。
  须知“苍山三老”皆以“大力金鹰爪”驰誉武林,房集票掌法上的造诣虽不及灵鹫和玉局二人,但也非比寻常,如与来人相斗,按理也不致如此轻易落败。其奈房集票这一掌打出,乃是用足十成力量。偏生对方也运足力量还击。两掌相击,较的是掌力,却不是武艺,房集票内功不及那灰衣怪客,自然一招便已分出胜败来了。
  且说那灰衣怪客一掌将房集票击伤,便翻身扑到峭壁脚下,也不见他怎样运劲作势,身体突然平空拔出四丈高下,双掌一伸,贴着石壁,跟着换掌移身,一直向上游去,其势极快,待吴文风将房集票放下时,那灰衣怪客已离地有十余丈了。此时不但吴文风门下众弟子吐舌难下,便是夏灵风谢春雷等也相顾骇然,这人武功如此精绝,不知是甚等人物。
  吴文风叫道:“敢问来者是哪一派高人?可否留下大号,吴某人日后也好趋谒。”
  那人犹如不曾听见一般,只顾以极矫夭的身法贴着石壁向上游去。吴文风自顾没有这一份功夫,只得眼睁睁的望着他越爬越高,却毫无办法。再一看夏灵风等人脸上神色,便知这人与他们毫无关系,只得勉强解嘲道:“夏道友,可知昔人有言,谩藏诲盗,真是一点也不错,看来这十二卷书还真要替我惹来不少麻烦哩。”
  夏灵风只得含糊答应,众人辞了吴文风,铁玉谷武三丈等人一直送出洞外,方才分手。
  回程途中,众人谈论起那灰衣怪客之事,都猜不透这人是哪一派的高手。
  谢千萼便道:“这人先到我们家里窥探,然后又在芝云洞里出现,只怕是冲着这十二卷奇书而来。”
  夏灵风道:“这是再无可疑的。武当天台的几位长走我都熟悉,这人看来都不像,或者是西域昆仑来的高手也未可知。”又叹息道:“今日我方信武学一道无止境,看了这人武功,贫道真愧提武艺二字。”
  卞宛青忽然心中一动,扯一扯贾墨羽衣襟,两人故意落后一步,卞宛青低声道:“二师姐,只怕是大师姐到了。”
  贾墨羽一怔,便又摇头道:“大师姐怎么会来?我看不会是她。”
  两人为了怕引起众人疑心,不敢再多说下去。一行人来到谢家,谢蕊珠迎了出来。谢千萼便问道:“张家姊姊呢?”
  谢蕊珠苦着脸道:“不知道呀,我回来的时候,她们已把袁家妹妹带走了。”众人一听皆各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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