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浪倒出数丈,身形一转,便一旁窜开,脚步亦放急,反而定下来。
风吹松涛如浪卷,除此之外,便只有鸟声啁啾,楚浪一面走,一面却小心着周围。
没有任何异样,心一动,他的身形更开展,穿插在松树间迅速的往前掠。
他实在不放心雪飞鹏一个人留下来,因为他知道雪飞鹏一些江湖经验也没有,好奇心却很重。
唯一令他放心的只是,雪漫天从容走进了那座庄院之内,可见得庄院之内的人一定与雪漫天有关连,那么即使雪飞鹏一不小心被发现,那些人既然知道雪飞鹏是雪漫天的儿子,应该不会太难为他,而雪漫天一向疼爱雪飞鹏,纵然知道雪飞鹏的追踪很生气,也不会痛下杀手。
虎毒不食儿,何况雪漫天并不像一个那么恶毒的恶人!
最令他担心的是,他就算到镇中打听,也未必打听得出。
那个庄院,那些人实在太不可思议。
若是全无收获,下一步的行动又该怎样?楚浪更不知道。
在目前他只有见一步走一步。
除了林外,林成的马车正好驶回,楚浪忙迎上前去,一纵身跃上车座。
林成奇怪地望着楚浪,忍不住问道:“怎样了?”
楚浪道:“回镇,快!”
林成道:“你那个朋友……”
楚浪道:“他有他要做的事,我却是要劳烦你载我来回一趟。”
林成摇头,道:“你们江湖人的举动,有时实在难以理解。”
楚浪一笑,并没有多作解释,林成亦没有多问,驱车继续前行。
楚浪靠着车厢,陷入沉思之中,他是在考虑向那一个打听。
--铁掌金镖徐杰,双刀蔡威,都是早已成名的老江湖,见识广博,应该知道一二。
心念一转,楚浪脱口问道:“老林,徐杰、蔡威,是不是在这里?”
“双刀蔡威,铁掌金镖徐杰?”
“就是他们。”楚浪一拍林成肩膀:“对于他们的行止你应该知道一些。”
林成道:“我跟他们镖局里的车夫虽然是老朋友,却没有太留意他们的事情。”
一顿他又道:“蔡威以我所知,三天前已经押镖离镇,我还是看着他们起程,至于徐杰,可就不清楚了,只是这些日子,他那间镖局听说生意不大好,相信还在的。”
楚浪道:“那你就载我到他的镖局去,那是天武镖局,在……”
林成道:“在镇北大街,这一带,你只要对我说到哪儿就成。”
楚浪笑道:“我没有忘记你是这一带的万事通。”
林成大笑,驱车更急,楚浪双臂反抱脑后,索性靠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林成没有理会他,自顾驱车,间中发出一两声吆喝。马车驱出了半里,镇已经在望,也就在这时候,林成忽然一声轻欢:“看,那位公子多么潇洒。”
楚浪“哦”的半张开眼睛望去,在马车前面不远,一骑正迎面奔来。
青刀白衣,那个骑士是一个青年,散发披肩,嘴角微露笑容,仿佛已听到林成那句话。
他的衣饰并不华丽,但人看来却说不出的潇洒,眉宇之间且带着三分懒洋洋的意味,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在乎。
楚浪一瞥,眉一皱,沉吟着道:“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成忽然变得多口起来,追问道:“是在哪里?”看来对迎面而来那个青衣人也大生兴趣。
楚浪道:“让我想一想。”
他还未想出,那个白衣青年一骑已从马车旁奔过,也就在那刹那,楚浪心头灵光一闪,脱口道:“沈胜衣!”
这三个字脱口而出,语声甚响,林成也给吓了一跳,连随惊问:“你说他是谁?那个名动江湖的沈胜衣?”
楚浪道:“我看就是他,老林,停车,停车!”
林成一怔,将车停下。
白衣人并未走远,听得真切,勒住了坐骑,回头向马车这边望来。
马车才停,楚浪已一个筋斗从车厢翻过,在马车后跃落,一面高呼道:“沈公子,沈大侠。”
白衣人目露疑惑之色。
楚浪脚一沾地,立即跃前,两三个起落,跃落在白衣人坐骑之前。
白衣人即时询问道:“我们在哪里见过?”
这等于承认他就是沈胜衣,楚浪仍问道:“你真是沈大侠?”
沈胜衣一笑,道:“你其实并不认识我,是不是?”
楚浪没有否认,道:“我只是听人说过你是这一身装束。”
沈胜衣笑道:“装束是可以改变的,我也并不是终年这样。”
楚浪道:“我早就听说过沈大侠的威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沈胜衣截道:“大家年青人,这些场面话不说也罢。”
楚浪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沈胜衣接问:“高姓大名?”
楚浪振吭道:“楚浪,威远镖局楚万里是家父。”
“金刀楚万里?”
“沈大侠认识家父?”:“
“只是慕名。”沈胜衣笑接道 老弟你换一个称呼可成?”
“那我叫沈大哥好不好?”楚浪显得很兴奋,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名震天下的侠客竟然是如此随和,此人如此亲切。
沈胜衣含笑颔首:“看来我痴长你几岁,所以我叫你老弟。”
“沈大哥,”楚浪再声高呼:“想不到能够在这里见到大哥你。”
沈胜衣道:“ 我只是路过,是了,你不是有事找我吧?”
“正是。”楚浪直言。
沈胜衣奇怪地道:“你知道我在这里经过?”
“不知道。”楚浪道:“小弟只是要找一个老江湖打听一件事情,遇上大哥,也是走运。”
“哦!”沈胜衣接问:“不知道你要打听的是什么事情?”
楚浪道:“我们一面走一面谈,好不好?”
沈胜衣点头,“刷”地翻身下马,道:“你是要进镇?”
楚浪道:“现在不进了。”
沈胜衣道:“那么……”
楚浪道:“我们那边走怎样?”
沈胜衣道:“没关系。”
楚浪道:“只怕误了大哥的行程。”
沈胜衣笑道:“若是我有事在身,一定会对你说的。”
“大哥有时间,那就最好了。”楚浪回头,向林成那边呼道:“林大哥,你可以回去的了。”
林成道:“没有我可以帮忙的了?”
楚浪道:“欠你的一顿酒债,回头再算。”
林成笑骂:“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认真。”马鞭随落,驱车前行。
楚浪回对沈胜衣道:“沈大哥,我们走。”一面替沈胜衣接过缰绳。
沈胜衣一声“有劳”,道:“老弟,你要向我打听的到底是什么?”
“有什么帮会用一头怪兽做标记的?”
“一头怪兽?怎样的怪兽?”
楚浪也知道说话不清楚,连忙补充道:“那那真的是一头怪兽,人首,蛇身,鸟爪……”
沈胜衣忽然截道:“是不是还有一对蝙蝠的翼?”
楚**起来,道:“公子知道有那种怪兽?”
沈胜衣神色凝重,忽问道:“你莫非见过这个标记。”
楚浪道:“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叫雪飞鹏。”
“雪飞鹏!”沈胜衣皱眉:“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有多大了?”
“比我小三年,今年17岁。”
“17岁?这么年轻,怎会见到那个标记的?”
“他是从两个人那儿见到,那两个人也是怪人,一个无珠!一个甚至无面。”
“无珠……”
“就是虽有眼,却没有眼珠子,完全是眼白。”
“这有什么奇怪?他只是一个瞎子而已,是不?”
“这个不太清楚,他穿着一件黑衣,在黑衣之上就绣着那种怪兽。”
沈胜衣想想吧道:“那个无面又如何呢?”
“他的面是空白的,没有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怎会有这样的人?”
“据说她本来是有的,可是随便一抹就抹掉了。”
“有多大年纪?我是说那个无珠。”
“须发俱白,很老的了”
“是一个男人?”沈胜衣接问:“无面呢?”
“无面是一个女人,而且本来很美丽,一擦掉眉毛眼睛,却就令人只觉得恐怖了。”楚浪补充道:“她送了一块手帕给我那个朋友,上面也就绣着那头怪兽。”
“送给他干什么?”沈胜衣追问。
“转交给他的父亲。”
“是谁?”沈胜衣看来有很大兴趣。
“叫雪漫天,武功应该很好——我虽然不知道,但从雪飞鹏那儿看得出。”楚浪心中有一句就说一句,对沈胜衣显得很信任。
沈胜衣原就是少年人心目中的偶像。
“他们父子在这附近是否很有名?”沈胜衣一再追问。
“完全没有名。”楚浪道:“雪飞鹏很少离家,他的父亲更就是寸步不出家门,若是我没有看错,他是隐居在那里的。”
“哦!”沈胜衣道:“那你是怎样认识雪飞鹏的?”
“我们很小的时候已经认识,那是我到他的家附近玩耍,碰巧他也在,大家又是谈得来。”
沈胜衣道:“他住的地方很隐秘?”
“隐秘说不得,远离市镇是事实。”
“这附近?”沈胜衣目光一转。
“距离这里很远,我是与飞鹏追踪到这里来的。”
“追踪雪漫天?”沈胜衣追问。
楚浪应道:“他收到了那方手帕,次日清早就走出来,给飞鹏看见……”
沈胜衣道:“那你又是……”
楚浪道:“我是看见飞鹏追踪着他爹爹,很奇怪,一问知道是这回事,才走在一起的。”
“你们一路上没有被雪漫天发现?”
“没有,他看来很多心事,精神有些恍惚。”
“你那个朋友雪飞鹏呢?”
“他现在正在监视着他父亲进去的地方,我是走出来,想找人打听一下,那怪物的来历。”
“那地方是否就在这附近?”
楚浪手指道:“就在那边的松林之内。”一顿又说道:“那是一座很大的庄院,在松林围绕之中,实在不容易发觉。”
沈胜衣目光一转,道:“雪飞鹏在松林中监视?”
“不错,我已经叫了他不要轻举妄动的了。”楚浪转问道:“大哥对于那头怪兽好像也知道一些?”
“也只是一些。”
“不知大哥在那儿曾见过?”
“我没有见过,所以知道,也只是听人说的。”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是一头怪兽,据说只存在在魔界,所以出现人间,是为了它的主人有此需要。”
“他的主人又是什么人?”
“一个来自魔界的人,据说是诸魔之王,群邪之首。”
楚浪苦笑:“恕我听不懂。”
“非独你不懂,很多人都不懂,这已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
“多少年?”
“距离现在最少已经有20年,我听人说到的时候,还是一个孩子。”
楚浪道:“大哥能否说明白一些?”
“是否有魔界当然没有人敢肯定,没见过的东西未必就不存在。”
楚浪道:“这个传说中的魔界是怎样的?”
“据说是人为的,为首的是一个邪派的高手,来自遥远的西方,在中土一个秘密的地方设立了他的基地,网罗中原武林的败类,企图一统武林,然后里应外合,并吞我朝。”
楚浪倒抽了一口冷气,道:“这个人实在不简单,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
“据说他叫做波旬,他的属下却都尊称他天魔。”
“天魔?”楚浪沉默了下来。
“他那个组织就叫做天魔教。”沈胜衣一顿道:“或者简称做魔教,传令的时候,据说就是用一支绣上那种怪兽的白布做旗子。”
楚浪目光大亮:“那就没有错了!”转问:“怎么现在没有人提起过?”
沈胜衣道:“这魔教其实应该不存在的了”
“为什么?”楚浪不明白。
“据说天魔教企图发动阴谋的时候,消息外漏,九大门共派出了接近两千人,生存下来的却不到一百个。”
楚浪耸然动容。
“自此之后,魔教便销声匿迹。”
楚浪忍不住问道:“那个天魔是否死了?”
“他是被九大门派的掌门迫下了万丈深渊,在他坠下之前,已经身受重伤,按理必死无救。”
楚浪道:“如果没有死,也不会等到20年后的今日。”
“不错,20年实在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所以现在我才奇怪。”
楚浪道:“会不会又有人从西方来了?又要像当年的波旬一样,将中原武林搅个天翻地覆?”
沈胜衣沉吟道:“我们还是不要胡乱猜测,先去看一看。”
楚浪道:“不错,我的那个朋友是一些江湖经验也没有,让他一个人留在那儿,其实我也很不放心。”
“那座庄院距离这里有多远?”
“不太远,只是在松林中身形旋转不开,但半炷香时间已足够。”
“事不宜迟,你上我坐骑,前行引路。”沈胜衣说着一托楚浪身子,将他托上马鞍。
楚浪也不客气,策马奔前,奔向那边松林进口。
沈胜衣身形同时展开,其快如离弦箭矢,竟然紧追在马后。
这时候大道上正好没有人,楚浪可以放马奔驰,沈胜衣身形亦可以放尽。
不过片刻,楚浪以来到那条小路的进口,拉住了坐骑,沈胜衣的声音几乎同时一旁响起:“就是这儿进去?”
楚浪应声回头,沈胜衣就在他坐骑右侧,道:“雪漫天就是由这里进去的。”
他说着方待从马鞍上跳下,“叮叮”一阵铃声突然在上空传来,白影一闪,一只鸽子扑落,扑向楚浪面门,急啄楚浪的左眼睛。
楚浪冷不提防,惊呼急闪,沈胜衣身形几乎同时展开,手一探,已将那只鸽子抓住。
那只鸽子急啄沈胜衣的手,却立被沈胜衣的拇指抵住了它的咽喉。
楚浪脱口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只鸽子。”沈胜衣剑眉轻蹙,眼瞳露出疑惑之色。
那只鸽子的羽毛整齐清洁,无疑经过修剪,神骏之极,可是那双鸽眼,却仿佛充满了邪恶,冷冷地盯住了沈胜衣楚浪二人。
楚浪看在眼内,心头竟然有些寒意,语声也变得有些异样:“大哥,这只鸽子有些不妥。”
沈胜衣道:“否则也不会突然飞来啄你的眼睛。”
楚浪道:“这必然经过训练,一个训练鸽子去啄人眼睛的人,相信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这只鸽子,看来也不是中原所有,相信你也看出它的毛色体型与一般看来有异。”
楚浪点头道:“这好像还是一只信鸽呢。”
“看来就是了。”
楚浪嘟喃道:“为什么向我们飞过来?”
“这绝非巧合。”一沈胜衣面色凝重。
那只鸽子的左足系着一个金铃,右足之上系着一枝铜管。
沈胜衣伸手将铜管解下,交给楚浪,道:“旋开来看看。”
楚浪将盖子旋开,从中取出了一个纸卷,抖开,那之上写着两行总共八个字。
——少管闭事
——远离此地
沈胜衣目光一落,道:“这看来是给我们的信。”
楚浪面色忽一变,道:“他们怎会知道,莫不是……”
沈胜衣沉声道:’“你那位朋友只怕已经被发现的了。”
楚浪面色一变再变,沈胜衣接道:“除了那些人相馆不会有其他人给我们这封信。”
楚浪望着沈胜衣,方待说什么,沈胜衣又道:“若说鸽子会认人,但从来来见过我,根本不可能,指挥这鸽子的人,相信就藏在附近,现在只怕也仍在。”
说着他目光一转,落在小径两旁的松林上,楚浪的目光亦随着转了过去。
松林深密,阳光从枝叶叶间射下来,眩人眼神,那即使有人就藏在附近松林之上,亦不容易发现得到。
楚浪一面看,一面道:“大哥,可有发现?”
沈胜衣摇头,仍抓住那只鸽子,道:“单就是这一只鸽子,绝对吓不倒我们的,是不是?”
楚浪挺胸道:“就是用大鹏鸟来送信,姓楚的也不放在眼内。”
“我们必须允清楚雪飞鹏的生命有没有危险!”
他接喝一声:“走!”举步向前面走去。
楚浪翻身下马,手牵缰绳,往外走进,右手已按在刀柄上。
沈胜衣回头一瞥,道:“如何走?”
楚浪道:“直行就成了。”
沈胜衣微一颔首,放开脚步,那只鸽子不停在他的手中始终拍翼,却飞不脱,。
松林中一片寂静,与楚浪离开时许无多大的分别,楚浪的心中却知何故已添了一股寒意。
他紧追在沈胜农身后,步步为营。
沈胜衣看似若无其事,但亦已在戒备的状态。
一路走来,他们都并无任何发现,也没有遇上什么人。
出了松林,也是一样。
这已是半炷香的时间之后。
看到了那座奇怪的庄院,沈胜衣也惊讶之极,道:“你说的就是那座庄院?”
楚浪道:“不错,大哥是否觉得很奇怪?”
“这不是一班普通的庄院,甚至可以说,是一座城堡。”
楚浪道:“那座吊桥本来是放下来的,现在已收起来了。”
“你与雪飞鹏本来又藏在什么地方?”
“是那边树丛!”楚浪举步走了过去:“他若是现在仍在,应该就出来招呼我们。”
“现在相信已不在了” ?
楚浪仍然走过去,那边树丛中当然没有雪飞鹏的影子,但仍然可以看得出的确是曾经有人藏在那里。
他周围逡巡了一会,止在考虑好不好大声呼叫。沈胜衣已道:“不用叫了。”
楚浪道:“那……”
沈胜衣截道。“飞鸽传书,无疑就是表示已知道你们的追踪。雪飞鹏既然不在这里,只怕已给送进庄院中,叫也是没有用。”
楚浪道:“而且会打草惊蛇。”
沈胜衣摇头:“蛇早就已惊着了,所从我才直出林外。”
他的目光转向那边庄院,道:“我们现在是必已经在庄院中人的监视之下。”
一顿又说道:“其实一路上我们也许已经在监视之中。”突然一甩手,将耶只鸽子扔了出去。
那只鸽子未堕落地上,双翼便已展开,“艳拍”声响中,飞上了半空。
金铃声亦同时“叮当”作响,由近而远,渐不可闻,而那只鸽子亦几不可见,飞投入那座庄院之内。
沈胜衣目送那只鸽子消失,道:“果然是来自邵座庄院。”
楚浪又问道:“那我们该怎样?”
沈胜衣道:“过去,进去。”
楚浪道:“如何进去?”
沈胜衣道:“我们到庄院前看情形再说。”他从楚浪手中取过缰绳,一抖,那匹马“希聿聿”一声,踱了开去。
楚浪诧异的道:“马怎样了?”
“它不会走远的。”沈胜衣看来是那么镇定。“这里草如此肥美,也正好让它饱餐一顿。”
说着向那边走去,楚浪只有跟着。
“这片草地是人工开出来的。”沈胜衣走到一半,不由叹了一口气:_要弄出这样的一片大草地,实在不容易。”
楚浪道:“我也是这样说,而且巳存在多年的了。”
沈胜衣点头。
前行又数十丈,他们终于来到了那条土沟前面,沈胜衣往下一看,一皱眉,道:“这下面可是一个刀阱,幸好水浅,又值日间,否则还不容易发现。”
目光一转,眉皱更深,道:“土沟对面就是庄院围墙,笔直如削,全无着足之处,土沟中现在虽然水浅,但遍插利刃,要涉水过去并不容易,即使过去了,若是无绝世的轻功,也越不过
那道高墙,这个庄院的防卫,亦不可谓不严密的了。”
楚浪漫应道:“可不是,大哥你看该怎样才好?”
沈胜衣笑笑道:“这个庄院的主人若是欢迎我们进去,我们根本什么脑筋也不用动,只需叫门就成。”
“若是他们不欢迎?我们难道就呆在这里?”
“他们不会不欢迎的。”
楚浪奇怪之极,方待追问,沈胜衣已解释:“这本来是一个秘密的地方,他们当然不希望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楚浪道:“大哥是说他们也许会杀人灭口?”
沈胜衣道:“他们的手段也许不致于这样毒辣,但我们小心一些也是好的。”
楚浪想了一会,道:“这件事我看还是由我处置算了。”
沈胜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退出?”
楚浪道:“这是为了大哥好,这件事本来就与大哥没有关系。”
沈胜衣反问:“与你岂非也一样?”
楚浪道:“飞鹏是我的朋友。”
沈胜衣道:“原来你并没有将我当做朋友,那就怪不得你会这样说。”
楚浪惶恐地道:“小弟绝不是这个意思!”
沈胜衣伸手一拍楚浪的肩膀,道:“那就不用说了。”
楚浪感激地伸手握着沈胜衣的手,道:“若是有什么失闪……”
沈胜衣截道:“江湖人生死本就置于度外,况且生死有命,由不得人。”
楚浪点头,道:“人家说大哥侠义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差。”
沈胜衣摇头道:“不要太看重别人的说话,做自己认为该做的就是。”
楚浪道:“不错,家父亦时常教训我,-个人应该有自己主意,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沈胜衣重复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句是老话,要做又谈何容易?”
楚浪道:“大哥好大的感触。”
沈胜衣道:“你在江湖的时间到底还少。再过些时,相信你的感触绝不会比我少。”
楚浪点头,沈肚衣目光转回庄院那边,道:“我们现在可以叫门一试了。”
语声刚落,轧轧声忽起,那道吊桥忽然凌空缓缓落下。
楚浪一声:“看!”‘沈胜衣就:“现在连试也不用试了。”
那道吊桥下得并不快。吊桥下尽的时候,庄院的大门亦已打开,一个人当门而立。
那是一个女人,也就是无面,只不过她现在的脸庞并非完全空白,又已有了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
雪飞鹏若是在,必会一眼认出,楚浪沈胜衣却全然无印象。
他们却都同意那实在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楚浪目光一转却说道:“白农乌发,莫非她就是飞鹏说的那个无面的女人。”
沈胜衣道。“她有脸庞。”
楚浪道:“不知道是否一擦就可以擦掉呢。”
沈胜衣没有回答,向吊桥那边走去,楚浪亦步亦趋,心情不觉紧张了起来。
沈胜衣只听楚浪的呼吸便已知道,道:“不要紧张。跟着我。”
楚浪道:“我们就样进去?”
沈胜衣笑道:“人家既然大开中门,就是要欢迎我们进去,我们又岂可以辜负了这番好意。”
楚浪连声应道:“是极是极。”
一顿又道:“我们若不进去,也岂非教人小觑了。”
沈胜衣道:“正是这样意思。”脚步不停。
那个无面看他们走过来,一声也不发,面上似露出三分笑意!
风吹萧索,沈胜衣衣袂头巾舞风,每一步都是那距离。
楚浪的心情逐渐松弛,紧跟在沈胜衣的身后,目光却盯紧了无面。
走过了吊侨,他们终于来到无面的身前。
无面的笑容,又浓了两分,道;“两位——”
沈胜衣一揖,道:“姑娘是……”
无面道:“我是庄院里的人,看见两位在庄外徘徊,想知道一下,两位打的是什么主意?”
楚浪立即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无面反问。
“我的好朋友,他叫做雪飞鹏,进去了你们这座庄院。”
“我们?”无面忽一笑:“这座庄院只有我一个人。”
楚浪道:“在飞鹏之前,已经有一个人进了去。”
“又是谁?”无面笑着问。
楚浪道:“就足飞鹏的父亲,我们看他骑着马进去的。”
“你们没有走眼?”无面竟这样问。
楚浪道:“哪有这种事。”
无面转向沈胜衣:“这位公子也看到了?”
沈胜衣摇头:“我没有,但我相信我这个朋友没有说谎。”
无面道:“换句话,是我说谎了?”
沈胜衣道:“在下可没有这样说,尚未请教姑娘,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就奇怪了,你们连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却要来找人?”无面一面说一面笑,银铃一样的笑声动人心魄。
沈胜衣淡然应道:“姑娘若是不便说也不要紧。”
“没有什么不便的。”无面娇笑道。“这里的主人姓铁,所以这里就叫做铁家庄。”
沈胜衣接问道:“那么姑娘又是这里的……”
“我是这里的管家,姓孙,排第九,人家都叫我做孙九娘。”
沈胜衣回道:“在下沈胜衣。”
“侠义无双,如雷贯耳,久仰!”无面面上掠过一丝诧异之色。
楚浪接道:“我叫楚浪,家父楚万里,是威远镰局的总镖头。”
“久仰!”无面的语气显著的已有些不同。
楚浪道:“楚浪出道只三年,现在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
无面笑笑道:“我久仰的是令尊。”
楚浪脸一红,转道:“我们部是雪飞鹏的好朋友。跟踪雪漫天到来。”
无面道。“是么?”
楚浪道;“雪漫天父子绝无疑问都进了这座庄院。”
无面反问道:“那又怎么样?”
楚浪道:“我们要见他们父子一面,要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安全。”
“这句话我就不明白了。”
楚浪盯着无面,忽问道。“你真的姓孙,真的叫做孙九娘。”
“这又是什么意思?一
“我看你这一身装束,还以为你是飞鹏说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
“她叫做无面,据说,她真的没有面庞。”
“人又怎会没有面庞?"无面“格格”的笑了起来。
楚浪道:“那是因为她的眉毛眼睛鼻子随便可以抹掉。”
无面娇笑道:“那你不妨试试,能否将我的眉毛眼睛抹下来。”
楚浪真的想一试,旁边沈胜衣却将他按住道:“姑娘的眉毛眼睛怎能抹下?”
“也许会的。”无面从袖中抽出了一方绣帕。“可惜我现在又想不出什么伤心事,要将手帕往脸上擦便自然得多。”
她仍然将手帕擦在脸上,擦得似乎还很用力。
楚浪盯稳了她,一眨也不眨。
无面的眉毛鼻子并没有被擦掉,她一面擦一面问:“你们看,我脸上是否少掉了些什么?”
楚浪回答不出来。
无面终于将手帕放下,又问道:“怎么不回答我?”
楚浪无奈道:“什么也没有。”
“错了。”无面却这样回答。
楚浪怔在那里,沈胜衣忍不住问道。“姑娘的脸上少掉了 什么?”
无面道:“胭脂。”接将手帕一翻,那之上红红果然擦着一些胭脂。
楚浪啼笑皆非,沈胜衣勉强笑道:“姑娘这是跟我们开玩笑。”
无面“格格”笑道:“这洋的玩笑好像并不怎样有趣。”
楚浪闷哼一声,无面接道;“所以两位都笑不出来。”
沈胜衣问道:“姑娘却像很开心?”
无而道:“我一个人闷在这座庄院,难得两位到来,又怎么不开心?”
“庄院里就只有姑娘一个人?”
“你若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楚浪截道:“我们有。”
“哦!”无面娇笑问道:“是怎样的办法?”
楚浪道:“姑娘让我们进去一看,不就什么也都解决了?”
“这个好办法。”无面一顿,道:“两位进来无妨,却只怕吓着了两位。”
“怎会?”
楚浪一挺胸膛。
无面道:“这里实在太静,两位进来,难免就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
“进入坟墓的感觉。”。
楚浪一怔,无面却笑了起来。沈胜衣亦笑,道:“我还以为姑娘怕我们遇上那种怪物。”
“什么怪物呀?”无面仍然是一笑容。
沈胜衣道:“那种人首蛇身,蝠翼乌爪的怪物。”
无面竟然一些反应也没有,而且娇笑说道:“恕我孤陋寡闻,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沈胜衣道:“在下也没有见过,只听说那种怪物乃来自魔域,来自遥远的西方,已经有差不多20年不知所踪。”
无面道:“公子博闻强记。有机会,还要请公子指点一下。”
沈胜衣道:“姑娘客气。”
无面目光一转摆手道。“两位请。”
沈胜衣道:“还要麻烦姑娘引路。”
无面一笑举步,往庄院内走去,沈胜衣楚浪一一齐跟上。
这个庄院的庄门成长方形,。两边墙壁厚达两丈。走在当中,令人自然生出一种沉重的感觉。
沈胜农一面走一面道:“这座庄院看来建筑得十分巩固。”
无面道:“庄院建筑在乱世之际,自然要建筑得巩固一点。”
沈胜衣又问:“贵主人相信也不是一个寻常人。”
无面道:“我家主人讳翼,也许公子会有印象。”
“铁翼?”沈胜衣沉默了下来。
无面接道:“我家主人己死了二十多年,但未死之前在江湖上很有名气。”
沈胜衣赫然道:“那就恕在下孤陋寡闻了。”
无面笑起来:“我们既然都孤陋寡闻,再谈下去,也是无味。”
沈胜衣忽然问道:“姑娘对于现在江湖上的情形似乎也并不陌生。”
无面道:“因为我虽然不是一个江湖人,家父却是。”
沈胜衣道:“未悉令尊……”
“孙雄,原是这里的护院。主人死后,去了保镖。”
楚浪插口问道:“那间镖局?”
“天风。”孙九娘答得很爽快。
“江宁天风”楚浪追问。
“你也知道有这间镖局?”
楚浪不答反问:“那令尊现在……”
“已不在了。”无面说来,似有些伤感。
“据知天风镖局三月前突被人挑去,大火三天日夜不熄,镖局中人据说无一能幸免。”
家父就是死在那一役之中。”无面的眼泪看似便要掉下来。
楚浪道:“对于那件事,我们干保镖这一行的都大为震惊,却是一些线索也没有。”
无面叹了一口气:“那我更就无法可施了,是不是?”
说话间,三人巳走过庄门,穿过一片广场,来到一座大堂的前面。
周围一片静寂,非独不见人影,甚至花木丛中,连一只飞鸟也没有。
这种寂静已接近死亡,楚浪不由就生出了一种进入坟墓之感,无面竟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情,忽问道:“我可有说错?”
楚浪苦笑,突然省起一件事,道:“我在松林之外,有一只飞鸽扑来,那是一只信鸽。”
“带给你们什么讯息?”
“远离此地,少管闲事。”楚浪盯稳了无面。“这是不是很奇怪?”
无面道:“会不会是你们又开罪了什么人?”
楚浪道:“那只飞鸽后来却是飞进这座庄院。”
“我可看不见。”无面目光一转:“你们也看列的了,这里连飞鸟也没有一只呢。”
楚浪脱口问:“为什么?”
无酉道:“也许就因为在这里一切都设有生气,死亡的气味很浓厚。”
楚浪打了一个寒噤,沈胜农却道:“也不见得,看那边的两株芭蕉不是翠绿一片,活泼泼充满生气?”
无面笑道:“就正如我一样,岂非无论怎样看来也不像是一个死人?”
楚浪道:“你的确不像。”
无面也没有再说什么,走上堂前石阶,沈胜衣追上两步,忽又道:“姑娘其实可以不让我们进来的。”
楚浪道:“那道吊桥不放下来,我们真还进不了这里。”
无面笑道:“这里难得有人走进来的,家父一向好客,也许是由于遗传,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是一样。”
沈胜衣道:“幸好我们并不是坏人,否则姑娘就麻烦了。”
无面喀喀笑道:“就是坏人又有何要紧,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
沈胜衣道:“这个庄院在坏人来说乃是无价宝。”
无面道:“你若是坏人,看见一座这样的庄院敢不敢动主意?”
沈胜衣道:“不寻常的地方所住的也必是不寻常的人。那要认真考虑,但若是够坏,应该试一试。”
无面笑道:“那大概是我的运气一向还不错。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上怎样坏的人,至于两位,更就与那个坏字完全扯不上关系了。”
沈胜衣道:“所以姑娘完金没有提防我们。”
无面道:“真的完全设有。”
楚浪道:“我们真的完全不像是坏人么?”
无面道:“完全不像。所以我才这样放心将你们迎进来。”
一顿转问道:“不知道两位想要怎样做?。”
沈胜衣四顾一眼,道:“这个庄院地方可不小。”
无面道:“这是事实。”
沈胜衣道:“以我们两个陌生人来说,若是耍走遍这座庄院,只怕要不少时间呢。”
楚浪道:“换句话说,要将两个人在这里藏起来,却星简单得很。”
无面扑哧笑道:“两位的意思我明白,有件事我也想一问两位。”
“知无不言。”楚浪不假思索。
“两位之中。不知道是哪一位看见都个雪漫天走进来这座庄院?”
楚浪道:“是我。这件事我敢发誓,绝无虚言。”
“真假其实并不重要,问题只是在当时他是被迫抑或自己愿意进来?”
楚浪道:“没有人迫他,是他自己进来的。”
“这就是了。”无面忽然轻叹了一口气:“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楚浪怔住,沈胜衣也怔住。
无面接问:“两位大概不是与那位雪漫天约好了,如果他不出来你们就进来找他。”
楚浪讷讷的道:“雪飞鹏却是与我约好……”
“约好怎样?是否他说会进来这里,叫你必要时来接应他?”
楚浪回答不出来。
无面随手一摆:“两位进来是找人也好,什么也好,悉听尊便,只是日落之前。就要请两位离开了。”
无面叹息接道:“若是家父在生,两位喜欢留在这里多久就可以多久。”
沈胜衣道:“姑娘的话。我们很明白。”
无面抱歉的道:“我是一个女人,实在不方便将两位留下来。”
沈胜衣道:“日落之前,我们一定离开。”
无面转顾沈胜衣道:“两位对这里既然不熟悉,还是我陪两位到处走一趟。”
“有劳姑娘。”沈胜衣并投有推辞。
三人随即又起步。先后走迸了大堂。
宽敞的大堂,并没有太多的陈设。四壁粉白。却悬着血红的幔幕。
红白相衬。非常鲜明。
沈胜衣很在意,却看不出室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唯一令他奇怪的是这座大堂所用的颜色,是如此的肃杀。
幔幕其红如鲜血,粉白的墙壁却带着浓厚的死亡气味。
楚浪不喜欢这座大堂的色泽,一点也不喜欢。
他们走过的地方都非常清洁,一尘不染。
沈胜衣走了一程,好像才在意,道:“这里好像每天都有打扫?”
无面抱怨道:“所以我每天都累得要命。”
沈胜衣道:“要打扫这许多地方,的确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无面又感慨地道:“若不是这样,日子就设有这么好过的了。”
沈胜衣道:“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难道一些也不觉得害怕?”
“你说呢?”无面反问。 。
沈胜衣尚末答话,楚浪已应道:“若是我,一天只怕也受不了。”
无面道:“可惜我孤零零一个,除了留在这里之处,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沈胜衣“嗯”的一声,他希望从无面的说话中听一些线索,可是始终都毫无发现。
出了大堂,绕着长廊转了一个弯,方来到了一个池塘的旁边。
池塘不算小。储着三尺死水,几簇残荷摇曳在风中,池塘里却一条游鱼也没有,显得是那么萧索。
楚浪的耐性一向都不错,走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一牵沈胜衣的衣袖,压低嗓子问道:“大哥,可有什么发现?”
沈胜衣摇头,放缓了脚步,无面却没有理会,只顾往前去。
沈胜衣脚更缓,应道:“用不着焦急。” 。
楚浪叹了一口气,道:“她叫得我们进来,当然各方面已作好准备,我们无所发现,乃是意料中事。”
沈胜衣笑笑不语。
走过了池塘,来到第二进院落,周围仍然是那么静寂,并无特别不同的地方。
无面只顾前行,也没有再说什么,沈胜衣两人呆呆的跟在她后面,越来就越不是味儿,沈胜衣终于问。“姑娘要引我们到什么地方?”
无面反问:“你们不是要到处走走?我现在就是引你们到处走走看。”
沈胜衣苦笑一声。
无面接道:“你们不妨留心看清楚,可有你们说的那两个人进来的迹象。”
说着又走进一个厅堂。
那个厅堂与方才那个大堂除了大小有异之外,其他好像都并无多大变化。
沈胜衣目光一转,道:“这地方实在很不错,只是在陈设方面简单了一些。”
无面微喟着道。“本来不是这样简单的,这些年来,实在变卖了很多。”
沈胜衣道:“是这个原因?”纵目四顾一眼,又道:“这也不是办法。”
无面道:“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没有其他的了。”
沈胜衣总觉无面的说话有些不妥,却又想不出不妥在什么地方。
他在堂中打了一个转,忽又道:“姑娘,打扰了你这么多时候,实在很过意不去。”
楚浪奇怪地望着沈胜衣,奇怪他突然这样说。
无面却好像什么也听不出来,道:“公子怎么又客气起来?”
沈胜衣道:“在下觉得这么找下去,并不是办法,所以自觉还是到此为止。”
无面这才停下脚步。道:“我早就说过,没有人进来。只是公子不相信。”
沈胜衣道:“这座庄院。实在奇怪一些。”
无面道:“公子若是仍有怀疑,不妨继续。现在距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
沈胜衣道:“不用了,这其中也许是有些误会。”
“误会?”楚浪插口道:“大哥,我可是真的看见雪漫天走了进来。”
沈胜衣一拍楚浪肩膀,道:“也许弄错了,我们还是到其他地方一看。”
楚浪也不是傻瓜,已听再出沈胜衣另有打算,嘟喃道:“也许真的弄错了。”
沈胜衣却对无面道:“当时在下并没有在场。详细的情形不大清楚。”
无面道:“这实在怪不得公子。”
她半转过身子:“公子什么时候到来,只管打过招呼。这里欢迎公子出入。”
沈胜衣笑道:“在下会稳记在心。”
无面扑哧笑道:“好像公子这样多礼的人并不多。”
沈胜衣亦自再—笑,道:“有时候我也会很无礼。”
无面道:“可惜这里没有婢仆,公子来得也实在太突然,连茶也没有一杯招呼公子,很感过意不去。”
沈胜衣道:“姑娘言重。”一顿接道:“还耍劳烦姑娘引我们离开。”
无面道:“还是公子言重,这边请。”她随即举步住堂外走去。
楚浪急一牵沈胜衣的衣袖,沈胜衣微一颔首:“老弟,我们走。”
楚浪实在看不透沈胜衣在打什么主意,却也投有反对,紧跟在身旁。
他相信沈胜衣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打算,甚至可能已有发现,所以才急着离开。
无面好像什么也不在乎,自顾走她的路,头也不回,向原路走出去。
沈胜衣亦步亦趋,没有再说什么,只苦了楚浪,一肚子疑惑,总是想不开。
一切看来都没有变化。
无面在吊轿旁停下脚步,道:“恕不远送。”
“姑娘请回。”沈胜衣始终是那么有礼。
无面笑笑,接道:“公子现在大概可以松一口气了。”
沈胜衣惑然道:“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我说过进入这里庄院就像进入一座坟墓。公子难道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有些。”沈胜衣笑道:“能够进入坟墓又活着出来的人相信并不多。”
“进入坟墓的就算不是死人,也必是距死人不远,既然已进去。当然就不会出来的了。”
“当然,所以我们的运气看来还算不错。”沈胜衣神态从容:“最低限度,到目前为止仍然是这样。”
“一个人的运气,公子以为会不会永远都是那么好?”
“不以为。”沈胜衣仍然一脸笑容。
无面郑重地道:“那么公子以后就最好小心一些,千万要保重。”
“我会小心的。”沈胜衣接一揖。“打扰姑娘这么久,实在很过意不去。”
“公子言重,请——一”无面一摆手。
沈胜衣转向楚浪:“楚老弟,我们走吧。”
楚浪方在犹豫,沈胜衣已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举步走上那道吊矫。
无面站在原地,目送沈胜衣两人走过了那道吊桥,才退回庄内。
轧轧声即时又响了起来。
沈胜衣应声回头,那道吊桥在往上升,楚浪也回过头去,忽然道:“庄院内一定不止孙九娘一个人。”
沈胜衣道:“你是见她仍站在门旁,那道吊桥却会升起。”
楚浪道:“总不会自动升起。”
沈胜衣道:“也许有人暗中操纵。”
楚浪道:“要绞起这样的一道吊桥。我看要不少人力。”
沈胜衣道:“若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这道吊桥该是由机钮控制,所用的人力相信不会很多。”
一顿他又道:“甚至有可能,控制机钮的地方就在这个孙九娘的附近。”
楚浪思索了一会,道:“是了,大哥为什么急着离开?”
沈胜衣道:“你方才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楚浪道:“没有,大哥呢?”
“也没有。”沈胜衣道:“孙九娘绝无疑问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她请得我们进去,一定已经作好了安排,我们当然不能够有所发现。”
楚浪不能不点头。
沈胜衣接道:“还有这个庄院的地方如此广阔,我们完全陌生,对方就是在跟我们捉迷藏,我们也不会发觉。”
楚浪道:“那大哥的意思是……”
“先离开这里,入夜之后,看能否进去一探究竟。”
楚浪诧声道:“如此大哥何以不将那个孙九娘抓起来,问一个清楚明白?”
“到时她若是不说,我们又如何?”沈胜衣笑笑:"人家一直对我们客客气气,我们总不成揍她一顿,我们也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
楚浪苦笑。
沈胜衣道:“所以只有暗中调查。”
楚浪反问:“大哥有把握进去?”
沈胜衣目光一转,道。“那道土沟还难不到我,至于会不会人发觉,却是不能够肯定。”
楚浪道:“庄院那么大,孙九娘若是一个人,一定不能够四面兼顾。”
“一进去就撞上她,那是我倒楣。”
“大哥的运气一向不错。”
“若是遇上别的人,那却好说话。”
“他们若是下杀手,大哥的处境岂非危险得很?”
沈胜衣道:“冒险也要的了。”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以我看,孙九娘也不会就此罢休,我们所知道的虽然少,对他们来说,也许巳太多。”
楚浪道:“大哥决定了今晚动身?”
“这也许已经在对方意料之中,但为了雪飞鹏的安危却刻不容缓。”
“我跟大哥走一趟。”
沈胜衣摇头:“你留在庄外接应。”
楚浪的脸忽一红,道:“我险些忘了自己的轻功实在是不,如果要大哥带着,却是连累了大哥。”
沈胜衣笑笑道:“我在你这个年纪,轻功也样不好,却是绝不灰心,一直苦练。”
楚浪目露感激之色,道:“多谢大哥教训。”
沈胜衣转过话题:“现在留你在庄外,事实上的确有此需要,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在庄外可纵目四观。”
“小弟明白。”
“在庄外,也并非完全安全,所以你必须小心。”
“大哥放心。”
说话间,两人已进入松林。
沈胜农沿着小径,前行数丈,突然一折,转入左边松林中。
“我们走那儿?”楚浪急问。
沈胜衣道:“小径上只怕有人在监视我们,转入这里。除非他轻功高绝,不动声息,否列不追来则已,不难被我们发觉。”
他说着脚步加快,一双耳朵却凝神静听。
楚浪看在眼内,不敢声张,蹑足紧跟在沈胜衣的后面。
又走了数十丈,沈胜衣才停下脚步。
楚浪这才问道:“有没有人在追踪我们?”
沈胜衣摇头,一反腕,突然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光一闪,旁边一株矮松突断七截,沈胜衣一舒腕,突然又回剑入鞘。
楚浪看得出沈硅衣不过在一试拔剑的速度,一看那支剑有没有毛病。
好像沈胜衣这种高手,若非有感觉强敌当前,绝不会多此一举。
楚浪轻叹:“大哥好快的剑。”
沈胜衣这时才道:“那个孙九娘,是一个高手,真正的高手。”
楚浪道:“小弟看不出。”
沈胜衣道:“武功经验到我这个地步,你就会看得出来的了。”
“从哪儿?”
“她的眼,她的一举手,一投足,甚至是她的声音。”
楚浪苦笑:“错过今天,小弟回去,一定闭门苦练,然后再走江湖。”
沈硅表忽然道:“江湖凶恶,能够不走,还是不走的好。”
楚浪道:“大哥说得也许有道理,可惜小弟现在还看不透。”
沈胜衣淡然一笑。
楚浪忽问道:“大哥既然已无意江湖,何以又……”
沈眭衣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到我这个地步已经是欲罢不能,明知道下去就正如将杯毒酒喝下去一样,亦非喝不可。”
楚浪道:“小弟不明白。”
沈胜衣道:“希望你很快就能够明白。”
一阵蹄声的得,他那匹坐骑竟然就从一旁奔进来。楚浪不由露出了羡慕之色,道:“大哥这匹马倒是听话得很。”
沈胜衣道:“你有没有养马?”
“有”楚浪忙问道:“要怎样训练,才能够这样服从?”
“将它当做朋友一样。”
楚浪一怔,道:“我会尝试。”
一会儿后,楚浪转笑道:“跟着大哥,实在得益不浅。”
“有些道理,实在很简单,平时只要小心一下,就会明白。”
楚浪忽然道:“飞鹏若是也在就好了,省得我以后跟他再这些道理。”
“你希望他也变成一个江湖入?”
楚浪一声轻叹:“以前希望,现在不希望了。”
楚浪沉思片刻,又说:“在未见大哥之前,我一直以为,做一个江湖人实在是一种荣耀,到现在才明白并不是。”
沈胜衣仰天望。希望还希望,天意难测,有些事情实在是无可索何。”
楚浪道:“小弟明白。”
两人脚步不停,转向林外走去。出到林外,两人便转向镇那边,走得并不快,却也没有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