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尚志以严肃的口吻道:“师父放心,恩怨情仇,弟子会分得很清楚的!”
“魔中之魔”点点头道:“这就好,为师的等你好音,记住,十天之内必须赶回来,为师的还有话对你交代,十天,过了十天,恐怕师徒无法见面了!”
韩尚志不由掉下泪来,他知道师父把全部真元输注入自己体内,而剩下的十天的生命,目的当然是等待自己赴‘鬼堡’约斗“血骷髅”的回音;当即悲声道:“师父,弟子决不让您老人家失望!”
“好,你可以动身了,出洞之后,另寻一块大石,封住洞口!”
“您老人家的饮食呢?目前您已……”
他不忍心说下去。
“魔中之魔”反而泰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目前功力尽失,已无法觅食了是吗?这个你放心,为师的还有储粮,足够十日之需,你放心去吧,记住我所说的话!”
“弟子不敢有忘,十日之内,必赶回来!”
说完拜别出洞;另搬了一块大石堵住洞口,黯然离开。
师命为重,他只好把寻找拜弟东方慧的事,暂时搁下,取道直奔“鬼堡”。
他先获灵龟输以百年功力,现在又得了“魔中之魔”的全部真元,本身等于具备了二百年以上的修为,这种际遇,可称之为奇迹。
“浮光掠影”身法,在此际施展开来,情况又自不同,真可谓快逾电闪,若非是绝顶高手,实不易发现他的身形,恍若光影般,一掠而逝。
十天,他必须在十天之内赶回,“魔中之魔”只有十天的时间可活。
转出山区,踏上官道:“一派大江,横旦眼前,官道沿江而上,以他目前的速度,一日夜可达“鬼堡”。
“魔中之魔”为了一口气之争,把自己关在土袕之中四十年,神功练成了,然而他自己也因练功不慎而走火入魔,致半身不遂。
韩尚志深深地知道,如果自己不在十天之内赶回来,对于师父将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因为师父的唯一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同时,他必须要胜过“鬼堡主人”,否则师父死亦难瞑目。
“鬼堡主人”的武功,使他感到心悸,他不知凭“洞金指”是否可以真的能破对方的“金钢神功”?
他存着一个迫切的希望,希望在这次代替师父“魔中之魔”的较技中,能揭开血海仇人“鬼堡主人血骷髅”的真面目!另一方面,也可以确知“血骷髅”的功力,究竟高到什么骇人的程度,好衡量自己报仇的力量。
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正行之间,只见两条青影,横越官道,没入道旁的林中,其中一条青影,挟着一样白色之物,似是一个女子模样。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缓下势来,付道,这决不是好来路,何妨追上一看。
心念之中,侧转身影,身道旁的林中掠去。
身甫入林,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放下来,把她衣服剥光!”
另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道:“师父,这女子……”
“怎么样?”
“徒儿想请师父赏赐……”
韩尚志不期然稳住身形,对方停身在一丛浓密的灌木之后,非到近前,看不真切,只听那苍老的嘿嘿一阵怪笑道:“小子,你看她很美是吗?”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快把她衣服剥光,为师的好吸取元陰!”
韩尚志一听,登时热血沸腾,杀机陡起,青天白日之下,竟取做伤天害理的事!自己既然碰上,正好替武林除去一害,又听那年少的道:“师父,徒儿给您老人家找上十个……”
“闲话少说,像这种根骨奇佳,薄具功力的处女,江湖中实不多见,你上那儿去找,你还不快与我动手?”
“师父,您纵使吸取了她的元陰,还不是替他人作嫁衣裳,何必一定……”
“好小子,我还不想死呢?你竟敢胡言乱语,再说一句我先劈了你!”
韩尚志冷哼一声,现身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只听到“嗤!”的响,是衣衫撕裂的声音。
接着是两声惊“噫!”
眼前,一个貌相狰狞的青袍老者,和一个青色武士装束的,面现诡谲的少年,地上,一个白衣女子,胸衣尽裂,露出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肤,一双玉蜂,巍然高耸,但却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
韩尚志杀机直透华盖,眼中闪射骇人的煞光,一扫两人。
那老者杰杰一声笑道:“小子你找死来了!”
那少年武士,身形一挪,就想出手……?
韩尚志冰寒至极的道:“好哇!你俩竟然敢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今天碰上我‘病神’,你俩死定了!”
“小于。你叫什么?”
“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马上你就变成死神,徒儿,毁了他!”
少年武士欺身出掌。
韩尚志一挥手,那少年立即震得踉跄退后八尺。
青袍老者面色陡变,他看出这满面病容,自称“病神”的少年,身怀盖世武功,但奇怪的是武林中从未听说有这么个少年高手。
少年武士,羞怒交加,暴喝一声,柔身再进,左掌右爪,分取上中两盘要袕,出手之怪异,招式之厅诡,大异中原武学。
韩尚志心想,何不一试“洞金指”的威力,心念之中,一扬手……
一声凄厉的惨号破空而起,少年武士仰面栽倒,一服血箭,喷起丈余之高,前胸已然被洞穿了一孔!
紧接着是一声“擦”枝摇叶落,正对青衣武士身后的一株大树,树身上也现出了拇指大的一个圆孔。
原来韩尚志一指射出,指风洞穿对方躯体,余势仍劲,把三丈的树身也穿了一孔,他自己反而骇了一大跳,想不到“洞金指”的威力,一至如斯。
青袍老者,亡魂大冒,这种功力,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武林中以指风凌虚点袕,已算是一等一的身手,而对方的指风,竟然能洞体穿树,确属骇人听闻,当下倒退了数步,硬起头皮道:“病神,你知道老夫是何许人?”
“阁下说说看!”
“天南帝君驾下禁官侍卫‘青衣侍卫毕黎’?”
韩尚志不由一楞,他可不知道“天南帝君”是什么样的人物,但从名号上可以判断必是天南一方霸主无疑,当下毫不为意的道:“天南帝君又怎么样?”
“青衣侍卫毕黎”杰杰一笑道:“你肚敢阻挠本侍卫行事,又伤我们人,即是与天南一派为敌?”
韩尚志目光不期然的飘向那地上的女子,这一看之下,顿使他心头巨震,肝胆皆炸,大喝一声:“老狗,你死定了!”
原来这白衣女子,正是韩尚志的救命恩人吴小眉。
“青衣侍卫毕黎”骇然退了一步,道:“病神,你真敢与天南不派为敌?”
“我先毙了你!”
招随声出,一口气攻出三招。
“青衣侍卫毕黎”身手也相当不弱,连闪疾晃,竟然避过了韩尚志凌厉奇诡的三招。
韩尚志三招落空,煞气更不可遏,掌影如山之中,又是一招出手。
“青衣老侍卫毕黎”丧胆亡魂,那敢还手,电闪飘退一文之外。栗声道:“住手!”
“怎么样?”
“魔中之魔是你什么人?”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竟然能从招式判出是“魔中之魔”的路数,“魔中之魔”自困土袕四十年,他的武功路数,仍会被对方一眼认出,确不简单,随即道:“这个你不配问2”
“你是他的传人?”
“是又怎样?”
“魔中之魔还在人世?”
“你管不着!”
“青衣侍卫毕黎”老脸惨变,弹身疾遁。
韩尚志岂能容他逃出手去,冷喝一声:“留下命来再走!”
话声中一缕指风,电射而出。
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破空而起,血雨乱洒,“青衣侍卫毕黎”已弹出三丈的身形,殒泻落地,狂叫一声:“魔中之魔”,气绝死去。
韩尚志转身走到吴小眉身前,正待俯身……忽感身后传来极轻的异响,当下连头也不抬的冷声道:“来的是何方高人?”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五丈之外,并肩站着两个黄衣老者,心想,可能是方才那青衣老者临死时一声狂叫引来的。他一转之间,两个黄衣老者一楞,“魔中之魔”的传人,竟是个病容满面的少年,若非事实俱在,谁能相信这不起眼的少年,会是绝顶高手,举手投足之间,毙了“天南帝君”座下的青衣侍卫。
韩尚志眼一扫两个黄衣老者,再次发话道:“两位是何方高人?”
两黄衣老者之中,一个腮有红痣的老者道:“天南‘幻魔宫’帝君座下黄衣侍卫!”
“幻魔宫?”
“不错!”
“你们是一路的?”
“这何用问!”
“到中原来采取少女元陰?”
两个黄衣侍卫,同是面色一变。
韩尚志杀机又起,冷哼了一声道:“你两个死定了!”
身形一划,双掌分攻两个黄衣侍卫!这出手之势,快逾电掣,诡辣绝轮,一般武林高手,决难避过这闪电一击,谁知两个黄衣侍卫,竟然电闪般从极其诡异的角度,飘了开去,避过这一击。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震,适才被自己以“洞金指”毁去的青衣侍卫,避过自己的三招,而眼前的两个黄衣侍卫,又能避开这一式快攻,莫非……
黄衣侍卫之一,脱口道:“不错,魔魔掌法!”
话声中,黄影连闪,飞风而逝。
韩尚志更加怔不已,看样子莫非师父“魔中之魔”,与天南“幻魔宫”有所渊源,否则以这般诡秘的招式,加上自己的功力,对方要想闪避一击之势,恐怕很难?
他不呈细想,心付,十日之内自己反正要赶回师父处,一问即知。
当下,又复转身探视吴小眉,只见她黛眉深锁,樱口紧抿,鼻息均匀,只是沉迷不醒,当他的目光触及棵呈的酥胸玉侞 之时,禁不住心中一荡。
但这只是一种直觉的反应,憎恨女人的潜在意识,冲淡了绯色的诱惑。
目前要想使吴小眉醒转,必须察出被制的袕道,但,他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是何袕道被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好硬起头皮,用手指去查察她的经脉袕道:
触手柔滑如指,使他又不禁抨然心跳。
奇怪,她百脉畅通,鼻息调匀,就是昏迷不醒。
难道是中了什么弥香的毒药一类的东西?
心念及此,忽道,我何不在死者身上一搜,也许会有解药,焉知搜查结果,一无所获,不由大感焦躁。
他先把吴小眉被撕裂的胸衣牵扯了一下,遮住胸前,然后坐着苫思对策。
他目前急于要赴“鬼堡”,一斗震镊整座武林的“鬼堡之主血骷髅”,这是他师父“魔中之魔”的毕生唯一心愿,他不能耽延,他师父只剩下十天的生命。
同时,他恨透了女人,尤其此次“连环套”中,被他毒逾蛇蝎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所擒,几乎送命,若不是“有心人”母女相救,他早死多时了,所以,更加深了他的偏见!可是,目前的吴小眉,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上次闻“鬼堡”之时,被击落江心,随波逐流,若非吴小眉相救,他不会活到现在,而且,对方不避男女之嫌,把自己安置在她的闺房之中疗治,这思,他不能不报!
一时之间,他遑然无计。
他无法救醒她,但又不能撇下她!
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带她到附近镇甸求医,除此,他再无别法。
于是
他万分不情愿的抱起吴小眉,顺官道方向疾驰,才奔出十里不到,暴喝之声,盈耳面来,待到近前,只见官道旁四个青衣人围攻一个少女。
韩尚志心中一动,难道又是“幻魔宫”中人,想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他不期然的停下身来!只见那少女,被攻得险象环生,眼看就要遭擒,从衣著上,他看出那四个青衣人,是“幻魔宫”青衣侍卫无疑。
天南“幻鹰宫”派出这多高手,采集武林中女子元陰,这行为令人发指。
“住手!”
韩尚志大喝一声,如轻絮飘落斗场。
场中人不期然的住了手。
四个青衣人,赫然又是与毁在自己手下的青衣侍卫毕黎差,不多年纪,总在六十过外,而那少女,生得天仙也似,发上簪着一朵白花,那是带教的表微,这时,香汗淋漓、娇喘吁吁,惑然不已的看着韩尚志。
青衣老者,一见喝令住手的,竟然是一个满面病容的小于,手中还抱一个女子,一愕之后,不由齐齐哄笑起来,其中一个上前两步道:“病小于,你是送礼上门来的,说着目光飘向他手中的吴小眉。”
韩尚志把吴小眉挟在左胁,空出右手,朝四人一指道:“你们是天南‘幻魔宫’青衣老侍卫?”
四老者顿是复现惊容,仍由上前的那老者答道:“不错: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知道……”
韩尚志重重地一声冷哼道:“那很好,记住,在下‘病神’。现在打发你们上路!”
路字出口,右手候扬……
青衣老者只道对方要出招,正待下手制住对方,焉知心念才动,一缕骇人指风,已临胸前,不由亡魂出窍……
惨嗥声起,血箭激射,那老者胸背洞穿。砰然栽倒。
另三个青衣老者,登时骇得面无人色,心知不妙,转身急遁……”
韩尚志右手连扬,三声惨号,破空响起,三老者被指风背部洞穿前胸,仆地身亡,四个青衣侍卫,丧命在韩尚志举手之间。
那发簪白花的绝色的少女不由惊得呆了,这种指功,可说是武林前未之闻。
韩尚志一瞥那绝色少女,转身就走:“阁下慢走!”
发簪白花的绝色少女、一晃身截住韩尚志的去路,盈盈一福道:“未亡人谢过阁下援手之恩!”
韩尚志心里一怔,末亡人?这难道也是名号,不禁脱口道,“未亡人?”
“不错!阁下可是尊号‘病神’?”
“噫!姑娘何由知晓?”
“阁下方才是自报名号吗?”
“哦!抱歉!”说完又欲举步。
“未亡人”轻启朱唇道:“可否请教大名?”
“病神!”
“这不像是……”
“像不像无关紧要,姑娘也可以离开了2”
“阁下援手之德,异日再报?”
“不必了,在下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未亡人”秀眉一蹩、她感到对方冷得令人发颤,尤其是那付既病又木然的面孔,若非他对自己有援手之德,她早就走了,一顿之后道:“阁下手中的这位……”
“与你同一命运,只是她已落入对方之手而已!”
韩尚志实在不愿再与对方答对,一闪身,如一缕轻烟般消失。
“未亡人”看着他的背影,咋舌不已,这“病神”的功力,确已到了不可思义之境。
“未亡人”,正是改装还原的东方慧,她可做梦也估不到“病神”就是她认为已死,为他立墓,碑上留名的志哥哥。
韩尚志当然也想不到“未亡人”就是他时刻萦绕心头的拜弟小叫化东方慧。
她和他渎而不识,相见又分手。
而他却亟谋要找到她,她又是在策划为他报仇,然后以死殉情。
韩尚志因为被“魔中之魔”再输以百年功力,内力充盈,中气满溢。所以话音多少有些改变,不然东方慧不可能毫无觉察。
而东方慧以小叫化的面目出现时,故意把嗓音变粗,现在说话却是本音,所以这一差错,使他和她成了陌路之人。
却说韩尚志一口气奔出了五十余里,来到一个大镇,投人一家叫“悦来”的旅店之中,安置了吴小眉,马上叫店小二去请郎中。
工夫不大,店小二带了一具架玳瑁边眼镜的老郎中进来,一脚踏进房门,端详了韩尚志几限,大惊失色道:“相公,你病势不轻!”
韩尚志不由莞尔,一拱手道:“先生请进,有病的不是在下,乃是……”
“哦!不是你相公,但小老儿老服不花,相公的面色……”
“在下天生如此!”
“哦!”
“患病的乃是……乃是……”
店小二抢着道:“是这位相公的夫人!”
韩尚志顿感啼笑皆非,但也无法辩说,只好顺着话尾道:“烦先生一诊!”
那老郎中走的床前,揭开纱帐,把了一回脉,观了观气色,摇头晃脑的道:“草夫人贵恙,系旅劳顿,寒入表里所致,投以发散驱邪之药,自会痊愈!”
韩尚志啼笑皆非,知道如果不求诸于武林中人,凭这些普通郎中,决无办法,当下只好唯唯喏喏的应着,那郎中开了药方,讨了五钱银子走了,待医生走后,韩尚志撕碎了那药方。在屋子里来回蹀踱,半筹莫展。
吴小眉,仍昏睡如故,只是一张粉脸,泛起可怕的红霞!
他不由想起拜弟东方慧,小叫化巧慧点,见闻比自己广博,如果有他在倒,也许有法可想,但当他回忆起“连环套”外山岗之上,立碑留名的那一幕时,心中不由卜卜乱跳起来,拜弟义薄云天,如今行踪莫明……
心念之中,只听院中传来几声“卜叫子”的响声,接着一个声音道:“专医疑难怪症,当面见效,无效免费,任凭砸烂招牌!”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探头向外一望,只见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十八九岁的黑衣少女,老婆于手里拿着“卜叫子”边敲边叫,那女子则举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术赛华陀,技胜扁鹊”八个大。
韩尚志暗付,这老婆子好大的口气,我何不试上一试,也许能……
心念动处,向院外一招手道:“请婆婆房中一谈”
那老婆子目光一转,精芒似电,向韩尚志一打量道:“客官叫老身?”
“正是!”韩尚志口里答着,心中却在估缀,这老婆子分明是内家高手。
老婆子进入屋内坐定,那黑面孔少女把招牌往屋角里一放,自顾自的走了。
“客官贵体违和?”
“不……不是……是……”
“是谁?”
“是舍妹!”
“现在何处?”
“床上!”
韩尚志走到床前,捡起帐子。
老婆子移身床沿,用手一摸索,骇然道,“是中了江湖中最下流歹毒的‘七媚散’!”
韩尚志心中一震,这老婆子看来有点窍门,讶然道:“七媚散?”
“不错!”“何谓七媚散?”
“中者七个时辰之内不治的话,神仙难救!”
韩尚志鼻尖额角登时沁出冷汗。
老婆子又道:“令妹中毒已逾五个时辰,只要等她的面色转紫,就算完了!”
“望前辈大力回春,药资在下决不吝啬!”
老婆子大摇其头道:“恐怕无能为力了!”
韩尚志不由着急道:“务望前辈施回春妙手,予以救治!”
“很难!”
“前辈不是亲口说专医疑难杂症……”
“不错,但这不是病,你应当清楚?”
“没有救了?”
“不是没有,只是……只是……”
“怎么样?”
老婆子双睛一瞪,沉声向韩尚志道:“他真的是客官的妹妹?”
韩尚志一怔,道:“前辈的意思认为……”
“昭,老身认为不是!”
韩尚志不由大感骇然,勉强辩道:“何以见得?”
“令抹与客官无一点相似之处!”
韩尚志松了一口气道:“这岂可一概而论,龙生九种,种种不同!”
“还有,我认识她,却不曾见过你:“
“你认识她?”
“不错,她叫吴小眉,对不对?”
韩尚志闻言之下,吃惊不小一时无言可对,这绝婆子竟然一语道出吴小眉的名字。
老婆子嘿的一笑道:“如果你不想她死,你须实话实说,你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在下我路见不平,从恶人手中救下了她!”
“天南‘幻魔宫’中人之手?”
“前辈何由知道?”
“魔宫派出无数高手,进中原探取处女元陰,以供‘天南帝君’修练‘蚀魂大法’,江湖中已有不少女子受害,此事己轰动了整个中原武林,何由不知,同时这‘七媚散’乃是天南一派习用的药物,岂非事实俱在?”
韩尚志不由热血沸腾道:“难道中原武林没有半个侠义之士,来阻止这伤天害理的行为?”
“不能说没有,但对方可能已经事毕而返了!现在不谈这些,救人要紧,你说你与她毫无关系,仅是路见不平,我老婆子不相信?”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道:“在下某次曾受过吴姑娘的大恩,所以……”
“所以你感恩图报,不然你不会如此焦急!”
韩尚志无言的点了点头,对这老婆子的精细入微的观察力,暗自心服。
“客官是真情实意的要救她?”
“当然!”
“你结了婚没有?”
“这个……连订婚都不曾,前辈问这……”
“当然有道理,你有爱人没有?”
“不瞒前辈说,在下对女人……昭……没有什么好感!”
他本想说他恨透了女人,但忽地警觉对方也是女人,只好改变了语气。
“如此说,你没有?”
“没有!”
“那就好办了!”
“好办?什么好办?”
“你救她是为了报恩?”
“不错2但最初的动机只是为了救人而救人!”
“你存心不坏,为了救她一命,你是否愿意付出代价?”
“代价?”“呢!”
“什么样的代价?”
“和她结为夫妇!”
韩尚志陡然一震,向后退了三个大步,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骇然道:“前辈说什么?”
“与她结为夫妇,现在,一个时辰之内!”
“这……为什么?”
“救她!”
“在下不懂?”
“中了‘七媚散’之毒,除了这样做而外,别无他法!”
韩尚志如逢蛇蝎般的栗声道:“这……这……办不到!”
老婆子冷冷的道:“如此恕老身无能为力,你替她准备后事吧!”
说着站起身来……
韩尚志冷汗涔而下,浑身簌簌而抖,他怎能和她结为夫妇,但,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岂能眼看着她死去?
“前辈慢走!”
“你答应了?”
“除此之外,是否有法救治,在下愿付任何最大的代价?”
“有!”
韩尚志大喜过望,道:“请吩咐?”
“如果你问心能安的话,现在立刻去找一个男子来,须具百年功力的!”
韩尚志默然了,良心,道义,不许他如此做,同时之间,到那儿去找一个具百年功力的人呢?别人愿意做这荒诞不经的事吗?
吴小眉的面色,渐渐由红变紫,呼吸开始迫促起来。
老婆子语音沉凝的道:“如何赶快决定,也许,她等不到一个时辰,就得玉强香消,我知道,你们之间没有爱情,可是这是事急从权,这是救命,在你说是报恩,同时,她是‘八义帮’主之女,人也长得不丑,不见得配不上你?”
韩尚志心理可比死还难受,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答应吧!他万分的不愿意!
不答应吧,眼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马上就得玉强香消!
老婆子再次摧促道:“时辰不待,你决定了没有?”
韩尚志回肠百转,看了一眼面色渐紫的吴小眉,终于以勇士赴死般的心情,点了点头,口中进出一个“好!”字。
老婆于迅快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了三粒碧绿的药丸,塞人吴小眉口中,并飞指连点她一十八处大袕,出指之快,认袕之准,使韩尚志叹为观止。
完了之后,庄重的对韩尚志道:“记住一点,这是救人也是报恩,不过你今后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因为她已是你的妻子,否则我老婆子这孽可就造大了!”
“前辈上下如何称呼!”
“这个……老身姓王,江湖中都称我为‘王婆子’,你就这样称呼好了!”
韩尚志取出了一锭银子,双手奉上道:“前辈,区区之数,算是药资吧!”
老太婆哈哈一笑道:“免了,这是例外,算我老婆于给你两口贺喜吧,祝你俩鱼水和谐,白头到老,再见,记住,时间不多了!”
说完,拿起屋角的那面布招牌,闪身出房,“砰!”的一声,把房门带上。
房门口,那皮色黝黑的少女已钨立相侯,俏声道:“妈,事成了?”
“昭!”
“您这样做,是否太过……”
“孩子,我是不得已,我怕万一发生……”
“他们会幸福吗?”
“我想会的!”
声音渐杏……
韩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耳目之灵警,为任何武林人所不及,房门口母女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不由依然而震。
突然
一道灵光掠过脑际,那声音,自己熟之又熟,那不是神秘莫测的“有心人”和她的母亲“失魂人”吗?她母女为什么要这样做?
本来这种疗毒之法就不近情理?
他一闪身,拉开房门,疾追而出,只见店门前行人熙让,那里还有“失魂人”母女的踪影。
他满腹狐疑不安的转回房中。
是否要照“失魂人”的话去做?
汗珠,滚滚滴落,他的心情徘徊在救人和报恩之间。
当他的眼光触及床上的吴小眉时,几乎失声欢叫,她脸上的紫色,竟然消褪了,这证明“失魂人”给她服下的三粒丸药,发生了效果。
他会在床前,静待变化。
“失魂人”为什么要危言耸听的骗自己,力促与吴小眉成婚?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母女所说的“……为了怕万一发生……”万一发生什么?
他暗自庆幸没有冒然而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盏热茶之后,吴小眉四脚一阵伸动,睁开眼来。韩尚志不由脱口道:“吴姑娘,你好了!”
吴小眉首先发现自己置身床上,循声望处,床前坐着一个病容满面的陌生少年,不由尖叫一声,翻身下床,骇异莫名的,瞪视着韩尚志。
“你……你……你是谁。”
“病神!”
“病神?”
吴小眉骇然退了一步。
“不错!”
“这是什么地方?”
“旅店!”
吴小眉芳心巨震,一种女子特有的敏感,使她下意识的打量了自己的娇躯一眼,当她发现胸衣已裂时,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
登时羞怒交进。厉喝一声:“好贼子,姑娘与你挤了!”
韩尚志不由一呆……
“砰!”
韩尚志肩上挨了重重的一掌,又是一声“砰!”胸前又着了一记,他在惊怔之中,根本不曾运功承抗,打得他连退了三大步。
吴小眉见对方竟然不还手,木然无情的注视着自己,也不由一呆,忙把胸衣理好,戟指韩尚志道:“病神,姑娘我与你誓不两立!”
珠泪,登时抛落粉腮,她以为自己已失身在对方手里。
韩尚志本想露出自己本来面具,但他一想,止住了,“有心人”曾对他说过:“冷面人从此死了……”当下苦笑一声道:“吴姑娘,坐下慢慢谈!”
“什么?你怎知我姓吴!”
“姑娘试回想一下,半日前遭遇到的事!”
吴小眉面上顿现惑然之色,看样子这“病神”并不似轻薄之徒,依言一回想,芳心之中,立时浮起被青衣老者和一个青衣武士追踪遭擒的那一幕,她只觉得被擒之后,鼻中闻到一缕异香,随即失去知觉,不知何以会到了这里?而这病少年又会知道自己姓吴,令人不解。
这时,她已觉察出下体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裙裾完整,心已放下一大半。
韩尚志见吴小眉粉面数变,知她已记起了前情,遂道:“在下路过十里外的官道,偶逢姑娘被天南‘幻魔宫’中人所挟持,是以……”
“哦!是相公出手救了我!”
“是的,路见不平,乃我武林人本色!”
“那方才多有得罪,乞恕无知冒犯,并谢大思!”说完深深一福。
韩尚志一让身道:“姑娘不必多礼!接着把来此求医的经过一说,略去了“失魂人”
要自己与她成亲那一段。
吴小眉感激不己,再次施礼道:“相公大德,小女子异日再报答!”
韩尚志将手连摇道:“不值一提,这算是天假其便,使在下能一尽绵薄,稍答前情!”
吴小眉杏目圆睁,诧然道:“相公说什么?”
韩尚志这才发觉自己话中露了破绽,忙道:“姑娘认识‘冷面人韩尚志’其人?”
吴小眉粉腮骤呈煞白,娇躯晃了一晃,凄然道:“认识,可是他……他已遭了不幸!”
韩尚志大惑不解,吴小眉何以如此激动,他因下意识中偏见的作祟,使他憎恨一切的女子,所以他忽略了男女之间的微妙表现,当下冷冷的道:“是的,他非常不幸,他的死出乎每一个他所认识的人意外!”
“相公与他是什么关系?”
“先死之交!”
“哦!”
韩尚志语含得意的道:“不久前,他被仇家迫落江心,多蒙姑娘援手,这救命之思,他无时或忘,曾无数次向在下提及,现在他死了,在下理应代他偿还这笔恩情!”
吴小眉凄怨欲绝的一叹道:“相公错了,施思岂是望报,而且我救了他乃是一种机缘,谈不上思,也谈不上德,今天,我岂非又欠了相公一笔恩了吗?”
“话不是这样说,我那知友韩尚志,恩怨极度分明,在下话声未完,房外院中,陡然传来一声屋瓦皆震的狂笑,接着一个沉猛的声音道:“病神,出来答话!”
韩尚志不由一震,是什么人会追踪而来叫阵?
吴小眉粉面一凛道:“相公,是在叫你?”
韩尚志点了点头,举步出房,院中,一个身高八尺的灰袍道人,瞪着一双大如鹅卵眼珠,怒视着自己,不由奇道:这牛鼻子素未谋面,怎会找上了自己?
那道人声如闷雷般的道:“阁下就是新近出道的‘病神’?”
“不错,道长何方高人?”
“峻蛔‘大力神灵明子’……”
“有何见教?”
“请阁下到镇外五里处的江滩一行!”
韩尚志困惑不已,“崆峒派”怎会找上自己?冷冷的道:“可否说明原因?”
“大力神灵明子”嘿的一笑道:“届时自知,贫道先走一步!”
说完掉头而去,行经之处,留下了深约一寸的两行脚印。
韩尚志不由冷笑一声,看样子对方是寻仇而来,但这仇从何而起,就无从付想了,心想,吴小眉已然痊愈,自己就此上路吧!
身后,传来吴小眉的声音道:“相公,什么回事?”
“没有什么,一个小小约会!”
“据我看那道士来意不善?”
韩尚志毫不为意的一笑道:“可能是一场误会,在下急事在身,就此别过,姑娘也好上道了!”
说完,立即招来店小二,付了房钱。
吴小眉欲言又止,一付凄苦之色,终于鼓足了勇气道:“相公与韩尚志是生死之交?”
“是的!”
“那相公定会知道他的家世?”
“这个……姑娘问这干吗?”
吴小眉秀眸之中,闪起一片泪光,幽凄至极的道:“不瞒相公说,我的心已许了他!”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在她闺中养息三日,她对自己种下了爱苗?失声道:“姑娘心许了他?”
“是的,在江中救起他之后,我曾把他安置在自己房中,照料了三日,我也曾在先父灵前祝告,心许……许……了他!”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这真是困扰人的事,幸喜自己已经改头换面,对方也曾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坟墓,否则,这麻烦可大了!如换了旁的女人,他可以一笑置之,但对方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思,事就难了。当下沉声道:“不幸,他死了!”
“是的,但我此心已然属于他,所以准备到他家代他一尽人子之心,侍奉……”
泪水,终于滚滚落粉靥。
韩尚志激动得全身发颤,他最憎恶女人,然而,她的痴情感动了他,他几乎想揭下面具,但一想,又按住了,尽量把声音放得平静的道:“姑娘的用心可感,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微笑的,但,可措的是姑娘的这一番心意,恐怕是要被辜负了!”
“为什么?”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在世间是子然一身!”
吴小眉忍不住怞咽起来,悲声道:“他的身世,想不到竟这样可怜,现在,我也是子然一身了,母早丧,父又亡,连最后留下点空幻的梦想也破灭了!”
韩尚志不由鼻头一酸,他希望赶快离开她,他怕再呆下去,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同时,崆峒道人的意外约会,也使他亟欲揭开谜底。于是话题一转道:“吴姑娘,韩尚志有一个心底的秘密,你恐伯不知道?”
“什么秘密?”
“他生来最……最……最不喜欢和女子打交道,说难听的,他恨女人!”
吴小眉愕然道:“为什么?”
“也许他是受过某种刺激,而这刺激是来自女人,内情我不大清楚,不过他的个性我是了若指掌的!”
“真的有这样的事?”
“在下不会骗姑娘!”
吴小眉对这句话不由不信,她记起韩尚志离开“听涛小筑”时的神情,的确,他冷漠得令人心寒,当下点点头道:“也许这是实情,但他已经死了,我爱他是在心里,我没有对他表露过,也许这是幸运,我没有遭受到他的冷眼!”
“姑娘的话,使在下深受感动,盼善予珍重。在下就此别过!”
“相公大德,没齿难忘!”
“姑娘言重了!”
话声中,人已飘然出店。
韩尚志出店之后,迳奔五里外的江滩,心中依然若有所失,吴小眉的痴情,使他激动不已,但,那只是暂时的,他下意识中对女人的憎恨,慢慢冲淡了这种心里。.顾盼之问,已来到江边。只见滩岸之上,站着老小不等的七个人,全是道家装束,其中“大力神灵明子”身量伟岸,远远就可看出。
七双精芒四射的眸子,在迎接他。眼光之中,他看出那是’恨!
韩尚志飘身泻落七个道士身前,双方距离在两文之间。
七道士之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须发如银的老鄙,首先开口道:“施主就是被人称为‘病神’的人?”
“不错!”
“贫道崆峒‘归元子’,听人传言,施主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震,江湖传言好快,自己与‘幻魔宫’侍卫交手,被认出招式来历,他只一日半日的工夫,居然就有人寻了来,不言可喻,师父“魔中之魔”埋隐之前,必与该派有什么过节,自己既蒙他输功授艺,师徒份定,目前他已是不久人世的人,不管怎样,自己总得接下来!
心念转处,冷冰冰的道:“不错,在下正是他老人家的传人!”
在场的七道士,面色一变,恨意更浓。
老道“归元子”目中威棱逼人,严肃的道:“如此贫道有一句话,请小施主据实回答?”
“请讲!”
“令师尚在人世?”
“在!”
“现在何处?”
请道长说明来意?”
“和你讲没有用,你只说出他的住所,贫道保证不难为你!”
韩尚志冰冷如故的道:“如果在下不说呢?”
七道士脸上又是一变,恨意之中,加了一层怒色,老道“归元子”沉声道:“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未见得!”
老道身后的“大力神灵明子”双睛一瞪,暴吼如雷的道:“未见得你无妨试试!”
话声中,欺身就上,老道“归元子”一扬手止住了他,道:“小施主还是说出来的好?”
“恕难奉告!”
“小施主是执意不肯说的了?”,
“道长何不先说来意?”
“说了出来,难道小施主担代得了?”
“也许!”
“归元子”老脸之上;突然现出一片悲愤之色,激动的道:“四十年前,令师杀害了敝派第十九代掌门‘清虚’,和本派三十五名弟子!”
韩尚志不由骇然退了一个大步,师父在四十年之前,竟然杀害了崆峒第十九代掌门‘清虚道人’,和该派三十五名弟子,这确实不是件小事,不由脱口道:“真有这样的事?”
“武林人所共知!”
“道长可知道其中因由?”
“令师昔年杀人如草,武林侧目,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道长之意,是要寻家师报仇?”
“无量寿佛,这段公案埋沉了四十多年,当然要了结!”
韩尚志当然不会明白他师父‘魔中之魔’当年何以要杀害峻蛔掌门“清虚道人”和该板三十五名弟子,但,他师父目前只有十天不到的时间好话,而且已将功力全部给了自己,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当然不能说出他的居所,再则,自己已坦承是他的传人,除了代他接下之外,别无他途,当下慨然道:“道长之意,准备如何了结?”
“小施主难道能作得了主?”
“在下一力承担!”
“哈哈哈哈!”老者“归元子”狂笑数声之后,语音沉凝的道:“你只说出令师住所,贫道自去找他了结!”
“这个恕难办到!”
“好狂妄的小辈,这还能容得你胡言晓舌!”
“大力神灵明子”暴喝一声,欺身直进,巨灵般的手掌,朝韩尚志当头抓下,这一抓之势不但快,而且带起迫人的锐风。
韩尚志身形一划而开,冷冷的道:“阁下最好别动手,先把话说清楚再动手不迟!”
“大力神灵明子”一招抓空之下,气得须发逆立,怒喝道:“本道爷先劈了你再说!”
双掌倏收又放,一道狂飚,暴卷而出,势如裂岸狂涛,怒海鲸波,果然不愧“大力神”之号。
韩尚志心中微凛,右掌一扬,以七成功劲拍出。
轰然巨震声中,砂飞石舞,激气成漩,“大力神”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
所有在场的道士,骇然变色,股栗不已,对方竟然能以单掌在一个照面之间,震退以神力出名的“灵明子”,这种功力,简直骇人听闻。
“归元子”忙抢步上前,沉声道:“小施主功力果然不凡,但这件公案仍须令师出面了结……”
韩尚志早已横定了心,寒声道:“在下说过办不到!”
“归元子”老脸一沉,退了三步。
“大力神灵明子”虎吼一声,再度扑上。
韩尚志兀立如山,双掌奇诡至极的一圈一划,把“大力神”迫了回去,这是“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的确奥妙无穷,只轻描淡写的一划,就把对方迫了回去。
“大力神”心中虽感骇异,但却吞不下这口气,乍退又上,巨灵般的手掌,幻起如山掌影,疾攻而出,有若骇浪惊涛。
韩尚志双掌不停的比划,稳若泰山,“大力神”连使绝招,仍无法攻入对方防守的因子一式半招,空自暴吼连天。
“归元子”身后的另五个道士,早已不耐,上步欺身,加入战圈。
刹那之间,劲气如涛,掌影如山。
六条人影,展开了疯狂的环攻。
韩尚志对“魔掌法”中的守式,越使越得心应手,的确可称得上是武林绝学,六个道士无论从任何角度出招,都感毫无间隙可乘。
有时明明见对方露出破绽,刚待乘虚而人,招式甫出,又被对方若有意似无意的封闭,七个崆峒高手,如走马灯般乱转,半招也递不进去。
韩尚志扬声向“归元子”道:“道长,在下容忍有个限度,是否要迫在下伤人?”
七个道士,攻势更紧,宛若狂风骤雨。
“归元子”白眉深锁,他已看出这“魔中之魔”的传人,功力不灭当年他的师父,自己上去,也是白饶,闻言之下,立即出声道:“你们退下!”
七个道士,已是汗流夹背,喘气如牛了,闻声齐齐撒手后纵。
“归元子”面色沉凝的上前数步,道:“小施主,你一定不肯说令师的住处?”
“在下声明数次,办不到!”
“那贫道只好得罪了?”
“请!”
“归元子”袍袖双挥,是风如剪,罩身击向韩尚志。
“归元子”是“崆峒派”三长老之首,功力岂同凡响,这一击之势,令人咋舌。
韩尚志见对方始终保持名家风度,未以恶言相向,同时他在未向师父问明原因之前,不拟随便伤人,见对方如剪罡气卷来,闪身电飘八尺,避过这一击,沉声道:“道长可容在下一言?”
“归元子”一收势,道:“请讲!”
“这段公案,在下不明其中因果,道长又不肯说出来,是非曲直难明……”
“大力神灵明子”在一旁怒声道:“魔中之魔,杀人如草,还有什么是非曲直可言!”
韩尚志如是炬般的目芒,朝“灵明子”一扫,道:“阁下的意思要怎么办?”
“大力神”被这一眼,迫视得心头发毛。
“归元子”立即接了过去道:“小施主的意思又准备如何交代?”
“在下目前有急事待办,无暇奉陪,十日之后,在下问明白此中因果,以后江湖中随时候教,或是由道长指明时地解决,如何?”
“归元子”尚未答言,“灵明子”已抢先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脱身一走?”
韩尚志不屑的冷咳了一声道:“在下要走,恐怕没有人留得住!”
“你就走走看?”
韩尚志心惦着替师父赴“鬼堡”办事,不愿拖延时刻,同时目前真相未明,他无法决定应采取什么行动,顺着对方的话风道:“话已说明,随时候教,失陪了!”
了字方落,身形逆射而起,“浮光掠影”,晃身之间,已到了十丈之外,再两闪,消失在官道尽头。
七个崆峒高手,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这种身法,他们自付快追不上。
韩尚志一路之上,思潮泉涌
师父当年为什么要杀死崆峒掌门和该派三十五名弟子?
从对方口气之中,师父当年杀人如草,岂非是仇人满天下?
自己的身份一露,无疑的将步步荆棘!
但,要来的,终是要来,能避免得了吗?
第三天,日出时分,他已来到距“鬼堡”不及百里之处,江岸之上,一派修竹,数间精舍,韩尚志不由自主的停下身来,这里,正是吴小眉的居所“听涛小筑”,他不会忘记这地方,他被“鬼堡主人”震落江中,就在此地获救。
他黯然的望着晓雾朦朦之中的“听涛小筑”,重温了一次遇救的情景。
突然—
数声惨号,从“听涛小筑”之中传出,接着,火光冲天而起。
韩尚志略一踌躇,弹身向“听涛小筑”扑去。
火光映照之下,数条人影,从“听涛小筑”之中,飞奔而出。
韩尚志泻落道中,冷喝—声道:“都与我停下!”
数条人影,纷泻落地,当先的是一个白面无疵的中年人,后随八个黑衣汉子。九人见发声阻截的,是个病容满面的少年.不由齐齐冷笑出声,那为首的中年人不屑的道:“小子,你意在何为?”
韩尚志用手朝正在燃烧的“听涛小筑”一指道:“你们杀丁人又放火?”
“不错,怎么样?”
韩尚志眼中煞光一闪,道:“在下很想知道各位杀人放火的原因!”
那中年人嘿嘿一阵冷笑之后,鄙夷的道:“小子,难道你想架这梁子不成!你知道大爷是谁?”
“你报名上来听听看?”
“嘿嘿:小于,话说在头里,大爷报名之后,你就注定死数了,‘天齐教’……”
“什么,天齐教?”
“不错,你小子怕了!”
韩尚志记起自己在“天齐教”中,险死又生的前情,杀机冲胸而起,寒声道:“不必报名了,凭你们是‘天齐教’爪牙,这一点已足够!”
“足够什么?”
“死!”
“哈哈哈哈,小子,大言不惭,你是自速其死!”
韩尚志身形缓缓前移三步,冷冰冰地一字一顿的道:“杀人放火,志在产草除根,可惜正主儿不在,对不对。”
中年人面色一变,道:“小子你与八义帮那贱婢是什么关系?”
“这个你不必问了:“
八个黑衣汉子,齐齐冷哼出声,其中一个怒声道:“禀香主,把他毁了上路,还与他谈什么……”
韩尚志冷电般的目芒,朝那发话的黑衣汉子一扫,黑衣汉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把未完的话,咽了回去。
那被唤做香主的中年人,面上陡现杀光,陰侧侧的道:“小子听真了,大爷我是;‘天齐教’外堂香主刘全,死了也让你做个明白鬼!”
韩尚志不屑的嗤了一声,道:“好极!刘全,你们全记住,本人叫‘病神’……”
“什么,病神?”
“不错!”
突然
不远处一丛翠竹之后,传来一声娇喝道:“刘香主,你们速退,他……他是……”
九个“天齐教”高手,闻声之下,齐齐一愕。
韩尚志那丛翠竹瞥了—眼,回头向那香主刘全道:“刘香主,你们九个,干脆自了,免我动手!”
那声音又告传来!
“刘香主,他是‘魔中之魔’的传人“魔中之魔”四字传来,场中九人登时面现骇极之色,想不到这自称“病神”的不起眼少年,竟会是与“鬼堡主人”齐名的“魔中之魔”的传人!
就在那声音传出之后,一条纤巧人影,仓惶飞遁。
九个“天齐教”高手,互望一眼,正待……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刘全,由你开始!”
一扬手,一缕指风,电射而出!
惨嗥声应一扬手之势而发,香主刘全连意念都未曾转,就被洞穿胸膛,倒地毙命。
其余八个黑衣汉子,亡魂尽冒,纷纷弹身悄纵。
韩尚志刹心已炽,焉能让他们逃出手去,身形一划,疾如电光石火的绕了一个半孤,八个黑衣汉子,只感到眼前一花.万钧劲道,横卷而来,全被卷回地面。
“此地就是你等毙身之处!”
随着这冰冷的话声,狂飚匝地而起,以撼山栗岳之势,罩向八个黑衣汉子。
惨号之声,响成—片,血箭如雨之中,地上多了八具尸体。
韩尚志松了—口气,举眼望处,“听涛小筑”,余烬未灭,但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嘘,他叹息了一声,心想,吴小眉脚程差自己很远,她可能还没有回来。
于是
他把九具尸体一—挂在竹丛之上,用血在一块大石上写道:“杀人放火,罪不容诛:
天齐爪牙,侦骑四布。病神”
他的用意,当然是希望吴小眉赶回时,能够看到这几个字,而知所警惕,以免落入“天齐教”人手中。自上次吴小眉赴“连环套”寻仇不成。反被迫杀,而为“有心人”
所救,“天齐教”当然不会放过她。
韩尚志瞥了现场一眼,正待离开,忽地发觉一个影子,被日光映照在离自己八尺之间的地上,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电疾回过身来。
只见身后一丈不到之处,站着一个身著灰衫的中年文士。
能欺近到一丈之内而不为自己发觉,这份功力,的确骇人听闻。
韩尚志骇然道:阁下何方高人?”
那中年文士不答反问道:“你就是刚出道的病神?”
“不错!”
“你确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阁下有可指教?”
“魔中之魔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么个传人?”
“阁下所问的不嫌太多了吗?”
“昭,有其师必有其徒,刚复任性、你师父还好吧?”
韩尚志心里暗道:“师父埋藏地穴已四十年,成名在五十午前,你这穷酸至多不会超过四十岁,要套这份交情,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当下冷冷的道:“阁下认识家师?”
中年文士哈哈—笑道:“多少还有点香火之情!”
“阁下今年贵庚几何?”
“这个你不必问,你师父会告诉你!”
韩尚志冷笑—声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在下没空闲扯?”
“闲扯,哈哈哈哈,娃儿,能和老夫谈上几句话,是你的造化……”
“阁下自称老夫,未免太……”
“你江湖阅历毫无,这不怪你,你的‘魔魔掌法’学到了几成?”
韩尚志心中大奇,难道这文士真的和师父有过交往,不然怎会一再的如此托大,但怎么可能呢?他充其量不过四十岁呀,师父埋隐之时,恐怕他才刚出世哩!他准是在寻自己开心,当下微带怒意的道:“阁下真正的目的何在?”
“你先回答老夫的话!”
“如果在下拒绝作答呢?”
“你师父也不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韩尚志登时怒气横生,声音冰凉的道:“阁下是否有意侮辱家师?”
“这谈不上侮辱!”
“如此告辞!”
身形一弹,飘出十丈有多,眼一花,那中年文士已颤巍巍的站在前面一丈之外,韩尚志不由悚然而震,看来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但孤傲成性的他,心中虽然吃惊,口里却发了一声冷吵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想跟你谈几句话!”
“在下没空!”
“没空也得谈,老夫不许你走,你飞也飞不了!”
韩尚志怒火大炽、厉声道:“你办不到!”
身形再起,但才起得一半,便似撞在一堵无形的劲墙上,被反弹落地。
“我说你走不了,怎么样?”
韩尚志心中大骇,但怒火却不可遏止,双掌一扬,攻出一招九式,招式之奇诡厉辣,放眼江湖,恐怕很少人能接得下。
中年文士,双掌一划,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骇人的一招九式,讶然道;“娃儿,这不是‘魔魔掌当’倒有点像‘灵龟上人’的乌龟路子!”
韩尚志心头一震,骇然退了三个大步,“灵龟上人”一甲子之前,在荒林之中坐化,尸首还是自己亲手掩埋的,对方能一眼认出,这确实透着邪门,心想我再试一试,半言不发,再度攻出一招。
中年文士身形鬼魅般的一划而开,口中却道:“娃儿,想不到你已得了他全部真传、这一招‘魔火了原’、与‘魔中之魔’当年施展,毫无逊色,但你又如何得到;‘灵龟上人’授艺呢?”
韩尚志确确实实的骇然了,他简直无法想像眼前的中年文士是什么来路,一时之间,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久久之后,才道:“可否请赐告尊号?”
“哈哈哈哈,老夫名号已经数十年不用,也罢,告诉你,老夫叫‘不老先生’!”
“不老先生?”
“不错!你师父没有向你提到过吧?”
韩尚志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不老先生”,数十年未用名号,顾名思义,眼前人定是驻颜有术,长生不老,天下事无奇不有,令人无法想像,脱口道:“那我该称你一声老前辈?”
“这不为过!”
“老前辈贵庚几何?”
“一百零五!”:“一百零五岁?”
“不错!”
韩尚志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看上去四十不到的中年文士,竟然是百岁开外的武林异人,当下,坦白的把自己先获“灵龟上人”的遗留武功,后又偶遇“魔中之魔”输功传技等经过概略的说了—遍。
“不老先生”感慨万千的道:“昔日故旧半调零,我这老不死的也该落叶归根了,娃儿,你福缘深厚,能先后得这武林中不世出的高手传功授艺,前途实在未可限量!”
韩尚志唯唯应是。
“不老先生”又道:“娃儿、你拜魔中之魔为师、你不后悔?”
“后悔,为什么?”
“他的仇家满天下!”
“晚辈既蒙他老人家造就,徒承师志,理所当然,这有什么后悔的!”
“呢,有志气!”
“晚辈有件事想请教?”
“你说说看?”
“家师昔年杀人是否分是非黑白?”
“不老先生”沉吟半晌道:“以我所知的几件事、对方皆有取死之道、至于其他不得而知,他杀的人不在少数,黑白两道均有,不然,怎么会被称为‘魔中之魔’,这些他对你没有交代?”
“没有……”
“哦!对了,你说拜师才只三日,何以……”
“晚辈奉师命办一件要事,要在十日之内办妥!”
“为什么要在十日之内办妥?”
“因为他老人家只有十天的时间可活:“
“不老先生”面色一紧,道:“为什么?”
“因为他曾因练功而走火入魔,下支瘫痪,近又输功给晚辈,所以……”
“不老先生”黯然一叹,道:“老夫想见他最后一面,他现在何处?”
韩尚志正想说出,心念一转,想道:不妥,目前不老先生所说固可置信,但如果万一是个陷阱呢?师父目前形同废人,任何不会武功的人,都可把他置之死地,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遂道:“待晚辈事完,再带路前往如何,那地去不易,找到!”
“你不放心老夫单独前访是吗?哈哈!这也好,他要你去办什么事?”
“找‘鬼堡主人’印证武学,他为了此心愿而埋首练功四十年2”
“什么,他要你去斗那怪物?”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怪物?”
“不错!天下第一号怪物!”
“为什么不称他为天下第一号魔鬼?”
“他只是怪,但并不魔?”
韩尚志愤然道:“血骷髅使武林处于末日的恐怖中,血腥遍地,何谓不魔?”
“什么,血骷髅?”
“不错,鬼堡主人的标志!”
“老夫数十年未履江湖,出山才只数天,对这些倒是一无所知?真的会有这样的事?”
“武林中谈血骷髅而变色!”
“这怪物真敢以‘血骷髅’为记,而展开疯狂的屠杀?”
“最近曾两度出现!”
“这个老夫势非过问不可,现在言归正传,你娃儿与‘听涛小筑’是何关系?”
韩尚志想,还是以不说真情为佳,一顿之后,道:“晚辈有知友韩尚志曾受过女主人吴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所以晚辈以代友偿恩的心意,插上一手!”
“昭!义风可嘉,你可知晓‘天齐教’何以要杀害‘八义帮主吴由道’?”
“为了吴由道不去恭贺天齐教主的生辰!”
“错了!那只是借口!”
韩尚志不禁一愕道:“那为了什么?”
“不老先生”语音沉重的道:“为了一件武林瑰宝!”
“武林块宝,什么样的瑰宝?”
“天都秘录?”
韩尚志惊诧万分的道:“天都秘录。”
“不错”
“何以称为武林瑰宝?”
“上载绝世武功,还有驻颜之术!”
“哦I既然八义帮主保有此物,岂不已练就绝世武功,何以会被‘天齐教’一个堂主所杀,这岂不……”
“他实际上没有这东西!”
“那‘天齐教主’又根据什么谋夺这东西呢??
“他祖父保有这东西,却不曾传给后代!”
韩尚志愈听愈奇,“不老先生”数十年不履江湖,何以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呢?
当下好奇般的追问道:“老前辈何以知晓此中因由?”
“不老先生”淡淡的一笑道:“说之徒乱人意,这只是巧合而已!”
韩尚志默然,人家不肯说,自己也不便迫问下去,当即施一礼道:“老前辈如果没有什么指教,晚辈告辞!”
“你要赴‘鬼堡’?”
“是的,目下只剩八天时间,晚辈必须尽速办妥赶回复命!”
“好,你走吧,老夫—步来迟,使‘听涛小筑’付之一炬,甚为可惜,至于你代老夫除去这些跳梁小丑,老夫十分感激,不过你此去‘鬼堡’,老夫有句话嘱咐你!”
“请指示!”
“你最好以真面目出现,以免岔事,那怪物确实怪得可以!”
韩尚志骇然退了两步,道:“真面目……”
“不错,除去人皮面具。”
韩尚志不禁悚然而震,“不老先生”竟然能看出自己戴了人皮面具,这种眼力,确实惊人,自己与师父“魔中之魔’’相处数日,师父没有觉察,而他却一语道破,当下不服气的道:“老前辈法眼果然高明,但如何看出……”
“这道理至为简单,从你的口语气度来看,你是一个冷傲好胜的人,有武林豪士本色,而你的面孔木然呆滞,一无表情,眼神却又十分活跃,所以老夫断定你戴了人皮面上,掩饰真面目!”
韩尚志不由大点其头道:“晚辈拜服!”
再施一礼,弹身扑上官道,电射星飞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那座充满了神秘、恐怖、阴森,而他看来却是恨的源泉的“鬼堡”
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