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从邪之敌_司马翎《白刃红妆》

　　“龙少腾！”孙小二叫他一声，声音又涩又冷。
　　“你用不着臭美，咱再试试看！”
　　龙少腾这时才发现鼠精孙小二愤激的样子，他立刻明白了，不禁歉然。
　　有些人越是本领高强，可以轻易击败对方之时，就越谦虚忍耐，不会露出心高气傲夜郎自大的样子。他的确是这一种人。
　　“孙掌门人，你误会啦！”他解释道：“我刚刚想起了别的事情……”
　　孙小二当然不相信，谁会在这种赌命的情况下，还分心想起别的事情？
　　“但是你要再试一试，我却不反对！”龙少腾接着补充道：“总要你死心踏地服了气，我才罢休！”
　　这不是故意说风凉话么？孙小二一只手探入怀中摸到一个钢盒，这个钢盒内的装置十分精密细巧，当中有一团强力火药。
　　只要拨动开关，十秒钟左右，钢盒的火药便会爆炸，威力足以炸毁整幢的屋子。
　　他的手指按在开关上，微微往下揿。现在若是再揿下一点，改为横拨。然后，他和敌人保持在五尺以内，“轰”的一声，大家都血肉横飞，当场毙命。就算是铁石的身躯，也无法幸免。
　　孙小二打个寒战，手指尖软弱无力，竟揿不下去。
　　尽管他平生已杀过不少人，可是轮到要拿自家的性命去跟敌人同归于尽之时，却禁不住胆怯发抖。
　　这小子再激我一激就好了！他想：我一横心，哼，小子你就别想活啦……
　　龙少腾微微哂笑，说道：“孙掌门人，你的面色不大好，哪里不舒服么？”
　　“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小二瞪眼质问。他的鼠眼瞪得最大时，也比绿豆大不了多少，所以本是发狠的凶相，却变成滑稽可笑。
　　“我可不是怕你，惹火了我，哼，哼……”
　　龙少腾面色一沉，道：“好哇，你发什么狠？看指……”话声中扬指戳去，指力以极迅快的速度透穿空气，发出“嗤”的一声。
　　鼠精孙小二滴溜溜转开数尺，但寒风拂面，仍然没躲过，百忙中猛可一缩，整个人缩成一团，快逾闪电地从龙少腾脚边滚过。
　　他滚到石根，一挺腰站起来，也不过是眨眼工夫，但寒光耀目一闪而过，“夺”地一响，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插入他面颊旁边的岩石，深达四五寸。
　　龙少腾右手握刀，没有立刻拔出来，虎目含威，冷冷的迫视着他。
　　“我这一刀本可以割下你一只耳朵，”这个青年怒声说道：“你还有没有怀疑？”
　　孙小二在怀中的指尖好像恢复了气力，现在他随时随地都能够拨动钢盒上的开关。
　　“我没有怀疑！”他嘴巴软弱地回答：“你刀下留情，我知道。”
　　他的指尖虽有气力，但没有拨动开关。你怕死，真是个懦夫，他暗暗骂自己。可是骂是一回事，当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却又是另一回事。
　　“你知道就好，”龙少腾声音很威严，也很坚决，“你投降，我就不杀你！”
　　哦，对了，就是因为知道他有可能不杀我，我才下不了决心拨动开关，我犯不着为虚幻的面子而送了性命啊。孙小二想：何况现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根本没有第三者看见。
　　他的手从怀中抽出来，陡然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刚才心里一迷糊而拨动开关，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怎么啦？”龙少腾见他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好像是生病，不觉讶问。
　　“没有什么，”鼠精孙小二苦笑一下，“我……我不大舒服。”
　　龙少腾点点头，拔刀回鞘，转身行开六七步，望着外面。
　　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方才有丧命之险，每个人都会有这种类似的遭遇，一些灾难在无形中消失，但你却全然不知。
　　“刚才你说咱们都在险境中，”龙少腾一面查看，一面说：“这话怎说？”
　　孙小二无精打采地走向洞口，拣回他自己的阔身短刀，口中应道：“山区外所有的通路，都被老狼谷的人封锁了，连我也是溜不出去了！”
　　他匆匆瞥视洞内一眼，心中已有了若干疑问的答案。
　　“这儿有老狼谷的人住过，而你，龙少爷，也精通老狼谷绝艺，所以外面有老狼谷的人封锁，这两件事可以扯得上啦！”
　　这个人的眼力和判断，使龙少腾十分佩服。不过若非如此，怎能成为天下知名的跟踪专家！
　　“你用封锁的字眼，可能错啦，”龙少腾故意试他，说：“他们是我的接应，你想不到吧？”
　　“哈……哈……龙少爷，你只好去骗骗别人，那些家伙决计不是来接应你或任何人的。”
　　他说得十分肯定，龙少腾一听，便决定不浪费口舌了，率直问道：“为什么呢？”
　　孙小二迅快答道：“第一点，地点不对。第二点，人头不对，第三点，时间不对！”
　　他停歇一下，又自动解释道：“所谓地点不对，是指他们匿伏潜身的位置。他们都选择伏击拦截的方位，而不是便于抢入接应的位置。”
　　“那么第二点呢？”
　　“第二点人头不对，是指他们一共六个人之中，有两个是老狼谷专门执法的刽子手，除非有背叛违法等事情，这两人不大出动的！”
　　“唔，第三点呢？”
　　“说到时间，这些人老早就匿伏此地，一直没有增减。如果是你的接应，其中必定有人离开，或者有人赶到，联络各种消息。”
　　他的分析无懈可击，龙少腾只好承认道：“不错，他们的确不是接应。而是要诛杀狼心羽士邱可畏！”
　　“吓？是邱可畏？怪不得要出动两个刽子手了！你……你杀死了邱可畏么？”
　　龙少腾对他的惊问，只回报以淡淡颔首，表示值不得大惊小怪。
　　鼠精孙小二却不认为这是小事情，杀死了老狼谷著名阴险厉害的高手狼心羽士邱可畏，可是轰动武林的大新闻，这龙少腾马上就变成武林高手们都互相传说的大人物了。
　　因此他神色的变化，谁都看得出来。
　　“天啊，你独力杀死邱可畏？”孙小二喘一口气：“你想想看，山区外面埋伏着多少人手？如果他们的目的是邱可畏，这家伙的厉害可想而知了！”
　　龙少腾仍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自从那一夜师父遇害，至今不过短短日子，他已经亲身经过不知多少惊奇的事！
　　狼心羽士邱可畏之死，不过是芸芸众案之一而已，何须大惊小怪？
　　“龙少爷，”孙小二慎重地说：“你有把握杀出老狼谷的重围么？”
　　龙少腾对这一问题认真考虑了一下，然而他根本不知道老狼谷那一班邪派高手，实力如何？如何有把握可言？
　　他坦白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他们既然志在邱可畏，咱们怕他们何来？”
　　孙小二表情沉重地道：“老狼谷的人，会做些什么事出来，谁也猜不到！”
　　龙少腾反而笑了，道：“他们的行事既是难以猜测，那么你认为咱们有危险，或者到时就安然无事也未可知！”
　　孙小二的鼠眼连转：“不，你如果这样想法，一定要吃亏！”
　　但那个青年一点不为所动，走出篷外的山坡。
　　鼠精孙小二跟出来，深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头脑为之一爽。
　　他的情绪突然轻松了许多，赶上两步，用手拉住了龙少腾，道：“龙少爷，咱们再商量一下对策可好？”
　　龙少腾停住脚步，转眼望着这个天遁门的掌门人。
　　“咱们商量得出结果么？”他的眼光坦白而镇定，使人感到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物。
　　“区区在下虽然武功没有什么成就，但在有些方面，却自信比很多人高明。”
　　孙小二露出诚恳之色，说道：“例如追踪或脱逃，除了轻功和隐遁之术以外，还要擅长观测，以及随机应变的急智。”
　　他说得十分恳切，大有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龙少腾看，要这个年轻人相信他的话。
　　对人如此真诚恳切，他平生以来还是第一遭。故此连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他却不想深究原因。
　　“还有就是揣摩别人的性格，我也有一套。”孙小二继续说：“所以我时时会在没有办法中，想出了绝妙主意！”
　　龙少腾笑一笑，说道：“那么现在就有一个证明的机会了！”
　　孙小二点头道：“不错，我正要证明给你看。”
　　龙少腾大感兴趣，心想：如果他能够想出妙计，可以不必动武而逃出重围，那么我就不能不服气啦。
　　只见鼠精孙小二从怀中掏出一个方形钢盒，托在掌心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物事？”
　　“不知道。”龙少腾答。“我从未见过，也没听人说过……”
　　“你不知道不要紧，老狼谷的人一定瞧得出，这就够了。”他开始现出得意的样子。
　　“咱们就利用此物，我包你可以安然脱困！”
　　“哦？那是什么物事？”
　　如果这枚钢盒有这么大的力量，那真是故事里的魔盒了，他微笑着，心中不大相信。
　　孙小二道：“你不信么？我告诉你，这个钢盒叫做轰天雷，别号‘自寻死路’，大有来历，什么人制造不必细说，总之，胆子小一点的人，连碰也不敢碰它一下！”
　　“当然啦，谁愿意自寻死路呢？”龙少腾说：“但你却胆敢带在身上，岂不奇怪？”
　　孙小二道：“这枚轰天雷有个开关，拨动了之后，五息左右，轰然爆炸，数丈以内，人畜木石都炸成飞灰，威力之强，举世无双……”
　　一息就是一次呼吸，但当然不是深呼吸，所以五息的时间实在十分短促。
　　龙少腾算出很少人能够在如此短促时间，逃出爆炸威力范围，恍然明白了“自寻死路”这个别号的意义。
　　“好吧，你打算利用此物，吓走老狼谷的高手是不是？”
　　“不是我，是你。”孙小二道：“我的胆力骇不退那些魔头，你却可以！”
　　龙少腾不知道他这是真心呢？抑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肠？反正只要不是他拿着“轰天雷”，对他来说，可谓全无损失。
　　“孙掌门人，你的看法有什么根据么？”
　　“你是外表浑厚内心刚毅之人，不但是我，只要有点人生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孙小二开始分析：“所以你说的话，在你一定履行，在别人都能够深信不疑！”
　　龙少腾笑道：“我自己竟不知道有这等情形呢……”
　　孙小二道：“你不必怀疑了，再说，你的胆力是第一流的，这一点人家也很容易看得出。所以，你拿着这件物事，先警告他们不可迫近你身边，他们死也不敢靠近一步！”
　　“若是他们敢迫近，我就拨动开关，跟他们来个同归于尽，对不对？”龙少腾觉得不是味道，连连摇头：“我宁可先出手一拼，再作这种试验！”
　　鼠精孙小二道：“如果你没有把握打赢，最好别动手。否则等到你落败时，可能就没有机会尝试了！”
　　说时，手掌移到龙少腾面前，等他伸手拿。
　　龙少腾动也不动：“孙掌门人，你可知道咱们在此地说话，全无掩蔽，老狼谷之人可能看得清清楚楚么？”
　　孙小二仰头一笑，道：“我正要他们看见，而且你没有马上接过去，在他们想象中，你正在考虑犹疑……”
　　他的声调含有强烈的信心，令人很难不信。
　　“龙少爷，你拿了‘轰天雷’，表示你已下了决心，他们作的判断更受影响，会认为你已存下必死之心，于是他们非让路不可……”
　　这种类似赌命的骗局，倒也不容易碰见。像龙少腾江湖经验不多的人，也这么想。
　　“好，我试试看！”
　　如果能够把他们骇走，让出通路，那真是难得的遭遇。龙少腾笑一下，伸手把“轰天雷”拿过来。
　　他也学鼠精孙小二的样子，把盒托在右掌心。
　　孙小二连忙道：“你最好用左手，万一吓不退他们，还可以拔刀应战！”
　　龙少腾换了左手，但迅即又改用右手，托住那枚“轰天雷”，徐徐道：“要唬人就要唬得像样一点，我用右手的话，老狼谷的魔头们见我不能拔刀，一定更加相信我是豁出了性命……”
　　孙小二冲口道：“对，我差点使你露出弱点！”
　　龙少腾举步向坡下行去，走了七八丈，回头一看，孙小二这时才举步跟来，可见得这“轰天雷”的威力，真是十分强大。
　　下得山坡，顺着一条天然的仄径，转到山谷口。
　　龙少腾耳目之聪，本就天生异禀，极为敏锐。加上孙小二已经提醒了他，所以老狼谷的埋伏，他一一发现，却假装不知。
　　行过了四处埋伏，方想起那孙小二果然把邪派人物的性格摸得很准，只要比他们狠，就可以吃得住他们。
　　这个念头刚刚掠过，道边一丛树后，簌簌连声，一个人分枝拂叶走了出来，拦住他去路。
　　只见这人面色灰黑，眼睛翻白，鼻子高而尖，年纪约在四五旬之间，一副残毒阴险的神色，既可怕又可厌。
　　这家伙一定是老狼谷的刽子手之一，龙少腾还未开口，就已经有这个感觉。他既有刽子手之称，一定是个杀人如麻凶狠成性之人，胆力必强，如果能够骇得退他，别人便不敢再试了！
　　龙少腾这个判断虽然看似平常，可是事实上已暗合兵法上“知己知彼”的契机。在武林中，高手相争，最难的一件事是迅即决定对策。换言之，凡是高手，都有隐蔽自己强处和弱处的本事，使敌手不能窥测深浅，因而决定不了应付之法。
　　这个老狼谷的人本来也没有特征，从树丛后行出来时，枝叶簌簌，使人弄不清他武功造诣如何。
　　可是龙少腾有了鼠精孙小二的情报，加上他本身正在采取的步骤，使他立即有了计较，在这一场对手战中，他无形中又占了先手。
　　那人发出平板单调的声音，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朋友，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玩艺儿？”
　　龙少腾向前迫近两步，淡淡道：“你是谁？”
　　那人耸耸肩：“我只是个过路人。”他一定感到龙少腾古怪的神色很可怕，所以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泛起了微笑。
　　“朋友，你敢是迷了路么？”他的声音，也比起初悦耳得多了。
　　龙少腾使劲地盯住他：“你是老狼谷的高手，我知道！”
　　那人不觉退了一步，道：“谁告诉你的？”
　　“一个姓邱的人。”
　　龙少腾慢慢回答，并且往前挪了一步。
　　“哦？是邱可畏告诉你的？这厮真是罪该万死。他还说了些什么话呢？”
　　龙少腾的手掌作出捏摸钢盒的动作，对方又退了一步。
　　“他说我走不出三里，就得尸横荒山。你们老狼谷的声名我早知道，他这话决不是假的……”
　　那人道：“怎么会呢？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要加害你？”
　　龙少腾道：“喔，你们杀人还讲理么？还不是像捏死蚂蚁一般。他只要告诉我你们是老狼谷的人，就够啦，别的我用不着听。”
　　那人道：“我们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却好像是仇人一样说话，岂不可笑！本人孙奇，你贵姓大名？”
　　龙少腾可听过孙奇之名：“哦，原来你就是野狼孙奇？久仰得很，我龙少腾总算碰上真有来头的人物啦，哈……”
　　他得意的笑声，引起了野狼孙奇的戒心，问道：“龙少腾，你遇到了孙某人，有何开心之有？”
　　龙少腾眼色古怪地瞧着他，徐徐道：“我当然不希望陪我同行之人，是个无名小卒，这意思你懂了没有？”
　　野狼孙奇连退两步，他在龙少腾的声音和神情中，已充分感觉出这个青年，是个倔强的敢做敢为的家伙，所以他已有九成相信龙少腾会当真拨动“轰天雷”的开关。
　　这“轰天雷”的威力，他们这些一流高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既然龙少腾是那种外和内刚之人，又可能已有了邱可畏先入为主的成见，他做出同归于尽之事，拉一个人陪他死真是很可能的！
　　孙奇目下的情况，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假如他不是天生凶狠无比，换作别人，老早就溜跑的远远了！
　　但是话说回来，龙少腾这番举动，也可能是个虚张声势的骗局，过了海便是神仙，他只要骇退了他，就可安然脱困。
　　野狼孙奇心念倏转，终于作成决定。
　　他唰地纵退两丈，高声道：“龙少腾，你与本谷无冤无仇，今日放过你。但有一件事你要记着……”
　　龙少腾问道：“是哪一件事？”
　　他这时不能不暗暗佩服鼠精孙小二了，这个人能混到今日，的确有他的一套，尤其是观察人性方面，精辟深微之极。
　　野狼孙奇哼了一声，道：“今日之事，你日后不得提起半字。如若外间有人得知咱们在此地碰过头，本谷一得到这个传闻，立刻全力取你性命！”
　　龙少腾仰天大笑道：“孙奇，你有种就现在动手，我不答应你这个条件，你听见没有？”
　　他的声音远传数里，连鼠精孙小二也听得一清二楚，不觉暗暗跺足。
　　龙少腾的做法实在太过火了，孙小二大为埋怨，就算野狼孙奇十分畏惧，可是当着不少同门之前，他岂能懦弱忍让？
　　鼠精孙小二本来算计得千稳万妥，他深信以龙少腾的样子，以及他天性的胆力，加上这枚“轰天雷”，必可骇住了老狼谷之人。
　　根据他的观测，龙少腾这个人乃是重感情重义气的人，所以他把自己的安危也押上去，认定龙少腾必不会弃他而去。
　　换言之，龙少腾决不至于自行出围脱困而去，必会考虑到他的安危。因此，老狼谷的人最后将要让步到撤退为止。
　　这样，他就可以从容脱困，和龙少腾一起走了。
　　谁知龙少腾虽是如他所料，没有独善其身的独自离去，但他却以激烈方式，使情势恶化。
　　他们双方这一弄僵，那就非得动手不可了，鼠精孙小二懊恼地想，龙少腾为何要这样做？
　　他不是不通人情道理之人，为何故意使老狼谷方面，形成了骑虎之势，欲罢而不能呢？
　　孙小二实在猜不透龙少腾的玄虚。不过他机智无比，一看情势已经大大变化，连忙改变了应变之法，迅即疾奔现身。
　　他霎时间来到龙少腾身边，那野狼孙奇因为他的出现，所以得到缓冲机会，不必马上反应。
　　孙小二道：“龙少爷，你为何故意激怒老狼谷的朋友们？”
　　野狼孙奇远远冷哼一声，道：“老鼠精，谁是你的朋友？凭你也配么？”
　　鼠精孙小二不但不气，还堆上笑容，诌媚地道：“是，是，奇老别生气，小可这样称呼，只是为了谈话方便而已！”
　　他不等孙奇答腔，又问道：“龙少爷，你这是怎么回事呀？”
　　野狼孙奇也很想知道龙少腾如何回答，所以不再多言。
　　龙少腾道：“我也不知道……”
　　他这个人外貌浑厚，谈话令人极易相信：“我只是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恨不得出手大杀一场，所以就那样的说了！”
　　这些道理听起来很不成熟，唯有出自龙少腾这等初出道的人口中，才使人肯加以考虑。
　　野狼孙奇狞声笑道：“好啊，龙少腾，你放下手中的轰天雷，咱们一个对一个，干上一场，好不好？”
　　龙少腾道：“我才不上这个当呢，咱们一动手，你的人就出来帮忙，我太吃亏了！”
　　孙小二插口道：“龙少爷，你这话错了啊，奇老乃是当今赫赫有名的人物，身份非同小可，他说过一个对一个，决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何况奇老也用不着找人帮忙……”
　　龙少腾摇头道：“我决不上当，但凡是邪派之人，向来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算是他们老狼谷主的话，我也不信！”
　　现在龙少腾扮演的是死心眼的老实人，他说过不信就是不信。
　　野狼孙奇不必费口舌辩驳，说道：“这样好不好？咱们两个人，找一个地方比划，没有旁人在侧，你敢不敢？”
　　孙小二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敢情龙少腾也有他的一套，用意乃是一步步撤出重围。
　　第一步是把孙奇方面的人手弄掉。
　　第二步再对付孙奇，或是拼斗，或是逃走。
　　等到孙奇只剩下一个人之时，他们不论是逃走或比划，都不至于吃亏了。孙小二几乎想举手赞成龙少腾妙计。
　　“我有何不敢？”龙少腾道：“但老实说，我信不过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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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从邪之敌

第十七章　从邪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