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间下了一场大雪,郊野上一片白皑皑,官途两旁高大的树木,都已光秃秃,树枝上挂的不是叶儿,而是雪花。
夜里,冷月斜挂,树木与积雪,黑白分明,构成一幅壮丽、苍凉的图画。
一阵北风吹来,刮起地上的积雪,扬起在半空,风雪弥漫中,一道白影如飞鸟般射来,那道白影来势极快,眨眼间便至跟前,只见他剑眉星目,身材颀长挺拔,看来英俊潇洒之至,白衫客看来只有二十开外的年纪,但举止及神态却十分成熟,估计实际年纪要比外表大得多。
白衫客履边沾满了泥泞,看来是经过长途跋涉,有点疲态,他走进路旁的树林里,找了一棵大树,在树后坐下。自衫客喘了几口气,向周围看了几眼,便盘膝运功调息,眨眼间,便已进入忘我境界,四周重新陷于死寂中。
天上飞来一片轻云,月色更加朦胧,白衫客忽然睁开双眼,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侧耳听了一下,忽然振衣而起,轻轻跃上树梢。
俄顷,远处便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白衫客脸上升起奇异惊惧之色,忍不住伸手摸一摸腰上的长剑。他不是别人,便是昔日江南总捕头“笑脸神鹰”管一见的四大爱将之一:“快剑”皇甫雪。
皇甫雪跟随管一见归隐,一干弟兄在黄山啸傲山林,闲时不是练武,便是下棋,如此过了两年多,虽然武功有了长足的进步,终究少年心性,无法长期闲下来。管一见自然看得出来,是以派他到西北办一件事,顺便让他散散心。
皇甫雪凭他多年跟随管一见查案的经验,经过一段时间,便将管一见交代的事办妥。只是月杪是江北总捕头“神眼秃鹰”沈鹰的干女儿云飞烟与顾思南的儿子周岁,沈鹰一早便派司马城去黄山送贴,遨请管一见及其昔日的一干手下去天柱山喝酒聚会。虽说自从双鹰归隐之后双方来往较为频密,但这这一次盛会,皇甫雪不会错过,因此日夕赶路,希望能及时赶到去。
当下皇甫雪引颈瞻望,只见远处走来一队人,一字长蛇阵迅速而至,那些人穿着白麻衣,只有前两个老者身着葛衣,深褐色的服装,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格外注目。
那些白衣人约莫有十二三个,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抬着一具漆黑的大棺材。皇甫雪十分奇怪,心中忖道:“什么人会在这时候出殡?”
白衣人哭哭啼啼,声音十分怪诞,喑哑难闻,仿如杜鹃啼血,夜袅泣啼。皇甫雪忽然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倏觉周围气氛也随之一变,淡月之下,这好像已是另一个世界!
那两位葛衣老者,一个奇高,一个奇矮,高者瘦,矮者胖;瘦者脸色青白,白得好像透明般。女人的皮肤这般白,必定十分好看,但一个高龄老汉有这种情况,不但不好看,而且令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那矮胖老者却满面红光如染胭脂,看来更觉怪异。
皇甫雪见他俩步履起落间,十分沉稳轻快,便知道此两人乃武林高手。刹那间,他搜索枯肠,却想不出武林中的闻名高手,有此二人。
矮胖老怪目光向四周一掠,皇甫雪见他目光如同利刃般,心头又是一沉。矮胖老怪喝着道:“不要哭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那些白衣人本来都是哭哭啼啼的,闻声之后,立即欢呼起来,好像他们的哭啼,并非为了棺中人,而是为了自己深夜仍要走路而哭的。
高瘦老怪道:“林内凤小,把棺材抬进去,小心保护,出了纰漏,便提头来见我!”
十多个怪人都走进了树林,离皇甫雪藏身之树本远。皇甫雪居高临下,把他们看个透彻,他们却没有发现旁边还有外人。
矮胖老怪道:“摘些枯枝来!”
一个白衣人道:“师伯,枯枝沾雪,点燃不了……”
矮胖老怪怒道:“老夫叫你去办,你便去!”
那白衣人不敢再吭一声,乖乖摘了一堆枯枝,随即取出火摺子来,引火点燃,可是那堆枯枝不断冒着白烟,火生不出来,反倒将他呛得咳嗽不已。
高瘦老怪怒叱道:“无用的东西,滚开!”
矮胖老怪冷笑道:“师兄,难道你有办法,将枯枝点燃?”
高瘦老怪一张青白脸孔,死板僵硬,看不到一丝表情,但他声音也无喜怒之意:“这种事,当然要麻烦师兄,小弟不敢献丑!”
矮胖老怪脸上表情多,眉开眼笑地道:“这样说来,愚兄只好献丑了!”
高瘦老怪脸上仍无表情:“小弟也想看看师兄这十年来,武功有何进展?”
矮胖老怪蹲下身去,盘膝坐在枯枝旁边,双眼轻轻闭上,左掌放于丹田上,掌心向上,右掌高举,掌心向下,不言不动,好像一尊胖弥勒。
皇甫雪心中暗道:“怎地这老头不点火,反而练起功来?唔,这是什么门派的武功,为何如斯怪异?”转头看那高瘦老者,只见他双眼也瞪着其师兄,除了那对神光闪耀的眼珠之外,挺立着十足是具僵尸。
忽然矮胖老怪双掌在胸前接触,双掌互握,发出“毕毕啪啪”的声响,月光下,只见掌隙中不断有白烟冒出,看得皇甫雪一颗心怦怦乱跳。
俄顷,矮胖老怪双掌齐出,缓缓的推向枯枝堆去,此刻掌心已无白烟,但那堆枯枝则不断地冒着烟。
矮胖老怪对那股乳白色的白烟毫不畏惧,旁边的高瘦老怪却忍不住退后几步。
一忽儿,枯枝“蓬”的一声,冒出大火来,火花一起,树枝便熊熊地燃烧起来!火光映在矮胖老者的脸上,血一般红,皮肤下的血都要涌出来似的。
皇甫雪这刹那才看清他的容貌,暗道:“原来他们非吾族类!不知他们入关运棺作甚?”
高瘦老者继续道:“师兄的‘丙火神功’又有进步了!”
“可惜还未到最后一层!”矮胖老怪站起来,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师弟,你的‘癸水神功’练到第几层?”
“在第七层与第八层之间,这三四年来,毫无寸进!”
矮胖老怪叹了一口气,道:“愚兄也是如此,其实你看到愚兄这副身裁,便知道神功尚未完全练成!”
“是的,根据秘笈上的记载,练‘丙火神功’的身裁,会逐浙变得矮胖,但练到第九层时,却又变高,只比常人略胖一点。”
;矮胖老怪道:“而师弟你那‘癸水神功’练至最后一层,身材也会起变化,变得矮而胖,十足是愚兄现今的样子!”
高瘦老怪叹了一口气,道:“你我两人隐名换姓已经数十载,苦练神功,也不知今生能否达成心愿。”
矮胖老怪道:“不管如何,咱们如今已年届花甲,也该出来亮亮相,神功尚未大功告成,但已足以睥睨江湖!”
高瘦老怪哈哈一笑,说道:“所以,小弟这次下山,便破破色戒,而且连御数女!”
矮胖老怪和那些白衣人也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白衣人道:“师父,咱们明天在嵩县歇几天吧,那里人多,漂亮的女人也一定比较多。”
高瘦老怪骂道:“你们只顾吃喝玩乐,正经大事却不肯做,这便是为什么你们叫老夫师父,但老夫却不收你们为徒的原因!”
那些白衣人似乎甚为忌惮这两老怪,讪讪地转身围在火堆取暖;矮胖老怪目光一抬,怒道:“怎地无人看棺材?刚才老夫怎样说?”
两个白衣人有神无气地走到棺材旁,其中一个双脚一蹬,跳起坐在棺盖上。
皇甫雪心头一动,忖道:“这些人为何这般紧张?雪夜运棺,行色匆匆,死者对他们来说,必是值得尊敬之辈,但这人又为何坐在棺盖上?”他动了疑念,便更加小心观察。
月亮又从轻云中露出来,雪地登时一亮,白皑皑的雪地上,却摆着一具大黑棺木,气氛有点恐怖,加上那些拿着哭丧棒和招魂幡的白衣人,看来似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皇甫雪心头忽又是一动:“莫非棺材里放的不是死尸?”他越想疑云越盛,不由动了好奇心。
想不到冷月在他背后照过来,将他的影子投在火堆旁边,那两个老怪互相打了个眼色,都作势欲扑,他还蒙在鼓中。
高瘦老怪忽然长身道:“师兄,小弟去小解一下!”
言毕长身走出去,却绕向皇甫雪藏身的树后,接着悄没声息地飞起,右掌护胸,左掌遥对皇甫雪的后背。
夜风甚大,北风一阵紧接一阵,将高瘦老怪的衣袂声全然掩盖。
火堆旁的矮胖老怪仍然未动,皇甫雪目光却落在他身上。
刹那间,高瘦老怪已剑及履及,千钧一发之际,皇甫雪及时发现地上的影子,不但有自己的投影,还有一道迅速掠动的黑影。
长年的训练,使他反应比常人快,他立即警觉到危险,身子倏地向前射出!
高瘦老怪一掌拍空,脚尖在树枝上轻轻一踩,积雪的树枝微微一晃,他身子已如离弦之矢飞射而出!
与此同时,地上的矮胖老怪也如一头硕大的怪鸟,凌空飞起!
两大高手,上下配合攻击,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死也得受制,是故矮胖老怪虽未抓住皇甫雪,但脸上已有得色,就像判官面对囚犯般。
可惜他俩面对的是以机警出名的昔日六品持刀侍卫皇甫雪!
皇甫霉雪不但剑快而且反应更快,何况这两年多的日夕苦练,各方面更有长足的进丧。刚才矮胖老者施展的那招燃枝绝技,使他知道这两人都是当今的武林高手,是故丝毫木敢大意;他身予离树,既非高飞,也非下降,而是从旁掠去。
高瘦老者身在半空,仍能喝道:“哪里走!”双手暴长,十指如爪,向皇甫雪后衣抓去!
皇甫雪横掠,自有其道理,原来旁边便有一棵榆树,他双脚在树干上一抵,身子弹高几尺,一个没头斤斗倒飞,越过两怪的头顶!
两怪料不到他有此一着,空有一身本领,也没法在急切之间移形换位,三人交差掠过,高瘦老怪见皇甫雪向棺材飞去,忙又叫道:“小心!”
话音一落,皇甫雪身子已在棺材之上,他凌空抽剑,曲腰、竖腿,形成头下脚上之势,长剑分刺那两位白衣人!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使来如同流水行云,那两位白衣人猝不及防,急忙滚开,皇甫雪脚尖在棺盖上一点,飘落在棺材之后。
直至此刻,高矮老两怪才飞落地上,那些白衣人也才拾起地上的哭丧棒及招魂幡来。
皇甫雪左掌在棺材后轻轻一推,竟然推之不动,心念刚一闪,矮胖老怪那张老脸已涨得比血还红,喝道:“小子,你是什么来路?”
皇甫雪抱拳道:“在下乃江湖无名小卒,因错过宿头,刚才在树上休息,被诸位吵醒,并非有意偷窥诸位的行径,敢问两位前辈高姓大名?”
高瘦老怪冷冷道:“你自己不报名,却要问老夫的名号,凭的是什么?”
皇甫雪毫不思素地道:“晚辈端木雪!”他将昔日同僚端木盛的姓借来一用,以骗眼前的两位高手。
“端木雪!”高瘦老怪眼珠一转,看了师兄一眼,深深地道:“凭你还不配问老夫的名号——”
皇甫雪说道:“晚辈也自知不配问,不过我好奇心素来很重,想问两位一件事情。”
矮胖老怪桀桀道:“真是岂有此理,咱们不杀你,你还敢罗嗦?”
皇甫雪自顾自问道:“这棺材内放的是什么东西?”
矮胖老怪红脸发亮,高瘦老怪以眼光止住他,说道:“你认为棺材内放的该是什么?”
“照常理是死人,但看来这里面好像是……”
高瘦老怪截口道:“这是死人,他是老夫的徒弟!”
“令高足死于关内?”
高瘦老怪冷哼声:“小子,你问这许多干甚?”
“刚才晚辈已经说过,我好奇心素来很重。”
“不知你有否听过这样的话,好奇心过重的人往往英年早逝,又都会死于非命!”
皇甫雪微微一笑,道:“这句话晚辈未曾听过,难道问一句话也会死于非命?哈哈,除非棺树内躺的不是死人,更不是令徒!”
高瘦老怪声音更冷:“如今老夫告诉你,你就快死于非命!”说着大步走着,气氛也突然肃穆起来。
皇甫雪左掌再用力一推,棺材只被他推开数寸,说时迟,那时快,高瘦老怪已飞身扑了过来,皇甫雪只觉冷风袭体,忙借推棺之力,倒退丈佘!
高瘦老怪脚尖在棺盖上一点,去势更快!皇甫雪知道跑不开,长剑逆凤刺出。
这一剑他用上七成真力,是以激得空气嘶嘶作响!高瘦老怪人未到,掌先出,一股罡风向皇甫雪涌去!
皇甫雪只觉对方的掌风冰冷透骨,连那柄宝剑也如浇上冰水般,手腕一阵乱颤,那一剑的威力不攻自破。
刹那间,高瘦老怪的左掌又到,这一掌直取皇甫雪胸膛。
皇甫雪从未遇过武功如此怿异的对手,心头大悸,不敢接掌,拧腰闪开数尺,同时提起丹田真气,布满仝身。
高瘦老怪接连三招,都被他在间不容发之际,巧妙地闪开;直至此刻,他身子才稍有暖意,右臂气血舒畅,宝剑银光迸现,反刺对方肋下!
高瘦老怪双肩微微一耸,身体已似流水般,避开那一剑,右掌暴长,又拍向对方的胸膛!
皇甫雪知道厉害,急忙收剑闪身,余风吹到身上,又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这刹那,他才真正吃惊起来,因为以寡敌众,而且自己远非对方敌手,葬身此处,绝不奇怪。他眼光向旁一掠,便见到矮胖老怪及那十余个白衣人,也散布在四周,心头更是一沉!
高瘦老怪又迫上前一步,冷森森地说道:“这棺材大得很,你死后老夫让你占一半,也躺在里面吧!”
皇甫雪一边抵挡,一边还得运功抵寒,哪里还能回答?眼看高瘦老怪攻势越来越猛,皇甫雪脑海中灵光倏地一闪,忽然向白衣人群中飞去。
高瘦老怪喝道:“不可放走他!”
皇甫雪利用那些白衣人,阻挡高瘦老怪,他虽然不是两老怪之敌,但对付那些白衣人却绰绰有余;那些白衣人除了臂力大之外,武功平平无奇,被皇甫雪几剑便打得左奔右突。
皇甫雪飞前几步,抓住一位白衣人的后领,将他拽了过来,反手向高瘦老怪抛过去。
矮胖老怪见状,自另一端赶了过来;皇甫雪临急智生,左掌虚扬一下,叫道:“看毒针!”
矮胖老怪反应甚快,凌空使了个“千斤坠”,身子笔直栽下,可惜落地之后才知道中计,不由怒喝一声,再度向皇甫雪追去。
皇甫雪把握住一纵即逝的良机,又抓到另一个白衣人,向矮胖老怪抛去;矮胖老怪只好伸手接下,目光一及,皇甫雪已落在棺盖上面!
“站住!”
高瘦老怪慢慢走前:“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么?”
皇甫雪微微一笑,道:“晚辈自知今晚必死无疑,不过你刚才答应借这棺材我一用,我想看看谁跟我同衿共棺!”
矮胖老怪脸色如血,大喝道:“你敢动那棺材丝毫,老夫便……便要抽掉你全身三百六十根骨头,让你活活受尽折磨痛苦而死!”
皇甫雪见状更思疑脚下那具棺材必有玄虚,当下哈哈一笑:“痛苦不痛苦,都难逃一死,人可以死,但临死之前,却不能不看看我的邻居!”说着跳向棺材,站在棺后,目光一及,棺盖钉着十六口板钉,不由呆住了。
高瘦老怪冷冷地道:“给你看看又如何?反正你看不看都得死,不过只怕你来不及开棺!”说着又走前去。
皇甫雪又喝道:“站住,你不信我可以把这具棺材毁掉么?”
矮胖老怪先是一呆,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像面对着一个白痴,他长笑之后,侧头问道:“请问你有何本领,将这棺材毁掉?”
皇甫雪心头一沉,但他反应极快,随又应道:“我身上藏有火药!”
高瘦老怪道:“可惜棺材就算被你炸毁,你也会被波及!”
“我本没想活着离开!”
矮胖老怪道:“只要你一手伸入怀,咱们的‘丙火烈焰’及‘癸水寒流’便立即发出,你还有时间炸毁棺材么?”他双掌半推,遥对皇甫雪。
皇甫雪心头又是一沉,一时间无话可答;矮胖老者把脸一沉道:“你还是自栽吧,尚可以留下全尸!”
皇甫雪又动退身念头,嘴上笑道:“可惜在下脾气臭得很,有所谓不见棺材不流泪的性格!”
“棺材就在你眼前,你早该哭了!”矮胖老者身子如皮球一般弹起,带着一股热气,向皇甫雪扑去。
皇甫雪迅速伏下,抓起一团雪,向他抛去,这举动完全没有伤人的可能,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那团雪花,凌空碰到矮胖老怪的掌风,只是倒飞,雪花并没有飞落地,而是化作一缕缕的白烟,随风消逝。
说时迟,那时快,掌风已临身,皇甫霄连忙使了一招“懒驴打滚”,在地上滚开,刚才他立足的积雪,此刻已变成一滩冒着白烟的水。
皇甫雪曲腰一弹,站在地上,目光一及,高瘦老怪已经站在他背后,皇甫雪如陷冰窑,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矮胖老怪道:“师弟,愚兄已足以对付他。”
高瘦老怪道:“除非他逃走,否则小弟不会动手!”
矮胖老怪道:“小子,五十招之内,保证你变成焦炭!”
皇甫雪故作淡定地道:“夜里北风大得很,小心吹坏了你的舌头!”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贤侄这话答得好!”
高瘦老怪喝道:“谁?滚出来!”
矮胖老怪立即向皇甫雪扑去,皇甫雪不知来的是谁,不过听语气料是友非敌,精神不由一振,立即挥剑反攻,由于他知道对手内功及邪门掌法厉害,所以一开始便尽量发挥自己的长处,使对手没时间运功发掌。
皇甫雪的战术无疑用对,不过矮胖老怪也有真材实料,他一轮快攻,也占不到一丝便宜。
高瘦老怪趁这时候,在附近搜索,不料他刚走开,林中便出观一位长髯的老者,那老者精神闪铄,腰上悬着一柄宝刀。皇甫雪目光一及,惊喜地叫道:“古前辈,原来是你!”
原来这老者便是江北总捕头沈鹰的多年老友,“风云刀”古逸飘。古逸飘在中原一带,名气极大,而且交游广阔,当下他倏地抽刀,在矮胖老怪及皇甫雪中间一劈,将他俩分开!
“化外小民,竟敢欺侮咱们!”
矮胖老怪退后一步,道:“谁欺侮他?老头,报上名来!”
“古逸飘,你听过没有?”
“似乎听过,正想领教!
“以老欺幼,胜之不武!老朽也想见识一下异域神功!”古逸飘一提手中刀,跃跃欲试地道:“来吧!”
皇甫雪道:“古前辈请小心,这老怪练有一种邪功,叫什么‘丙火神功’的!”他转头一望,高瘦老怪不知去了哪里,还未回来。
他心头一动,走前过去,只见那些白衣人,团团围庄那具大棺材。
林外传来一阵阵叱喝声和打斗声,皇甫雪问道:“古前辈,你是不还有同伴同来?”
古逸飘连劈七刀,将矮胖老怪迫退两步,才有机会应他:“是的,是崔老弟跟司马贤侄!”
皇甫雪一时间想不出谁是他的老弟,谁是他的贤侄;不过总算知道来了援兵,高瘦老怪没法抽身过来。这时候,他好奇心又起,忽然向棺材那边冲过去,白衣人挥动哭丧棒和招魂幡,跟他斗在一起。
皇甫雪刚才几招已将他们杀散,但这次他们有备而战,而且十多个人全聚集在一起,皇甫雪不但占不到便宜,而且被紧紧困住。
斗了顿饭工夫,皇甫雪侧眼望向古逸飘,只见他身形呆滞,一柄宝刀虽然仍使得虎虎生风,但气势已不大如前。他心头一惊,暗道:“英非古老前辈也非其敌?”他虽然很想看看棺内的情况,但却不能不去助古逸飘。
当下他猛刺几剑,刺伤一个白衣人,杀开缺口,向古逸飘那边飞去。
奇怪,古逸飘并不反对他助战,呈甫雪更加认定古逸飘已经受伤,连忙加紧攻势。
就在此刻,林外忽然传来高瘦老怪的啸声,矮胖老怪立即道:“你们快将棺材抬走,老夫等下自会追上去!”
白衣人如奉纶音,立即抬起棺材快步离去;皇甫雪道:“古前辈,那棺材可能有古怪!”
古逸飘道:“咱们杀了他,再上前去追查。”
皇甫雪挺剑又刺,不料林外又传来一道啸卢,矮胖老怪倏地双掌齐发,两股凌厉灼热的掌风向古逸飘及皇甫雪涌去。
皇甫雪及古逸飘知道厉害,连忙闪开;矮胖老怪长啸一声,身子如大鸟一般飞起,凌空转身,向林外射去。
皇甫雪要追,却让古逸飘一把拉住。皇甫雪一怔,问道:“古前辈你受伤了?”
古逸飘盘膝于地运功,皇甫雪没办法,只好仗剑替他护法。一忽儿,林外飞进两条人影,皇甫雪吃了一惊,倏地一个转身,只见进来的是沈鹰的爱将司马城和“中州一剑”崔一山!
崔一山问道:“皇甫侄,老古他怎样啦?”
“他可能受了点伤,但看来并没有大碍。”
话音刚落,古逸飘自地上跳了起来,道:“厉害!刚才老朽一时大意,吃他掌风扫及……哼,再遇上他时,便要向他讨回公道!”
皇甫雪道:“咱们现在便追上去——”古逸飘吃过哑巴亏,更加不甘后人,首先奔出树林。
地上积雪半尺,那黑棺材又重,足迹显著,不怕会追失,皇甫雪故意放慢脚步,与司马城并肩而驰:“司马兄,你怎会跟两位前辈在一起?”
司马城道:“小弟是奉头儿之命,去请两位前辈到天柱山喝顾二哥的酒的!”
“刚才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那老怪十分厉害,掌风冰冷透骨,幸好咱们小心,不曾受伤!”司马城反问:“皇甫兄怎会来江北?”
“小弟奉头儿之命,到潼关外办点事,如今正要赶去天柱山。”
司马城大喜,说道:“咱们正好同道而行!”
皇甫雪道:“咦,他们停在前面!”
司马城抬头一望,果见那些人停在前面路上。
古逸飘急掠而前,道:“矮鬼,咱们那一仗还未打完,再来再来!”
矮胖老怪怒道:“你道老夫会怕你们?来吧!”
高瘦老怪道:“且慢!诸位苦苦相迫,到底用意何在?”
古逸飘一时语塞,幸而皇甫雪赶到,代答道:“咱们只想看看棺材!”
“棺内藏尸,有什么好看。”
“但在下却不相信里而藏的是具尸体!”
古逸飘道:“不错,你们鬼鬼祟祟,进来中原,岂会为了抬尸!”
矮胖老怪怒道:“死者是老夫徒弟,他死在中原,咱将他尸体运回去。光明正大,什么叫做鬼鬼祟祟?”
皇甫雪道:“刚才在下却听令师弟说死者是他徒弟,如今怎又变成你的徒弟了?”
矮胖老怪一愣,高瘦老怪沉声道:“他是老夫跟敝师兄共同的徒弟!”
“你们不是去年不曾相见么?怎有一个共同的徒弟?”
“咱们徒弟前五年跟老夫,后来老夫让与敝师兄,咱俩师兄弟何须见面?”
矮胖老怪怒道:“你咄咄迫人,难道以为老夫害怕你么?”
“师兄!”高瘦老怪伸手拦住矮胖老怪:“阁下想开棺?”
“在下的确有此意,否则难解一团疑云!”
“假如棺内躺的的确是尸体,阁下又有何话好说?”
“立即任由你们离开!”
矮胖老怪道:“这样你们不觉太过便宜么?”
高瘦老怪道:“师兄,此乃中原,咱们忍耐一下吧!好,请阁下亲自开棺检查吧!”
皇甫雪向司马城打了个眼色,抱拳道:“得罪了!”
高瘦老怪道:“老夫有个条件,假如棺内确是尸体者,请阁下事后负责把棺盖钉好。”
皇甫雪道:“这个自然!”他踏步上前,崔一山等人立即跟上,随在他左右,以防对方偷袭。
皇甫雪低头检视棺盖,只见十六口长钉,仍然完好无缺,证明刚才他们并无开过棺。他用剑尖刺进缝隙,慢慢撬动。古逸飘见进展甚慢,也抽刀相助,棺盖被撬得吱吱乱响,半晌,那些长钉便一分一分显露出来。
郊外深夜,空气清新而冰凉,此刻却带着丝丝难嗅的尸臭;高瘦老怪道:“现在己可知道里面的确是死尸!”
“难说,也许那不是人的尸体!”皇甫雪腕上一用劲,一颗钉子跳了起来,飞落雪地,司马城弯腰将其拾起。
第一颗长钉最难解决,接下来他俩越撬越快,眨眼间,那十六口长钉已全部离棺落地。
皇甫雪示意古逸飘站开,那些白衣人更是一早便远远退在一旁;皇甫雪吸了一口气,接着闭气将棺盖推开。
“蓬”声一响,椅盖落地,雪花飘扬,在半空纷纷扬扬,月色更加朦胧。
皇甫哲低头一望,只见馆内躺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虽然脸目已经开始腐烂,但仍看得出那是关外人氏。
棺盖落地,周围都充满了尸臭,白衣人都纷纷捂住口鼻。矮胖老怪怒道:“着好了没有?”
皇甫雪一愣,他万料不到棺材里躺着的竞是人尸!他呆了一呆,才悻悻然将棺盖举起,重新盖上,接着将钉一颗颗钉下去。
才钉了一半,高瘦老怪又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皇甫雪拱手道:“对不起,在下好奇心实在太重,骚扰了令高足!”
高瘦老怪道:“既然如此,你们请吧,咱们自己来钉。”
皇甫雷讪讪地道:“在下言出必行,须依约定……”
“不必!咱们关外有个规矩,开过棺的尸体,要再拜过才能加盖!”
皇甫雪大感歉疚,连连向他们行礼;矮胖老怪暴跳如雷,不断咒骂着。
古逸飘心中暗道:“管一见的手下,怎地如此脓包,专拿脸来丢人!”当下咳了一声,道:“后会有期!”拉着皇甫雪走了。
四人向来路驰去,司马城见皇甫雪一言不发,便安慰他:“那些人的确有点奇怪,换作是小弟也会动疑!”
崔一山问道:“皇甫雪,到底是什么事使你生疑的?”
皇甫雪将刚才所见所闻,飞快地说了一遍;古逸飘道:“这倒难怪!照理不该坐在棺盖上。”
崔一山道:“关外化民风俗习惯与咱们中土不一样,也许在他们眼中,这种行为十分普遍。”
皇甫雪忽然喃喃自语;“不对!”
古逸飘冷冷地道:“贤侄的好奇心,不是又发作了吧?”
“正是!”皇甫雪忽然抓住古逸飘的衣袖,道: “咱们再追上去!”
古逸飘声音更冷:“你又要老夫再丢一次脸?”
里甫雪说道:“不,那棺材太重了,而且那样大的棺材,尸体躺下,不可能会睡得那么高!”
司马城急道:“莫非棺材有夹层?”
皇甫雪在他肩上一拍,道:“司马兄实乃小弟知己也!棺材一定有夹层,秘密就在里面。”
崔一山道:“他们不会让咱们再查一次的。”
古逸飘道:“万一找不到,咱俩这两张老脸,可没处搁去!”
皇甫雪道:“请三位在这里等一等,晚辈再去看看就回来!”
司马城叫了一声皇甫兄,追了上去,古逸飘叹了一口气;“现在年青人的想法,跟咱们相差越来越远了!”
崔一山道:“无论如何,咱们也得追上去看看,免得管兄问起,哨们无言以对。”
三人立即展开轻功飞前,只见皇甫雪正在地上四处张望,崔一山心头一动,急问:“是不是不见了踪迹?”
“是的,那具棺村好像化作一道轻烟,倏地不见了,连足迹也没有。”
崔一山转头一望,雪地上只有淡淡的履印,心中也十分奇怪;古逸飘道:“脚印通往树林!”
四人循迹入林,那脚印入林丈余在一棵树下却不见了。
司马城道:“莫非他们踏树而去?”
崔一山摇头道:“棺材那么重,不会吧?”
皇甫雪道:“那两个老怪功力深厚,如果由他们两个扛,倒不会没可能。你们看,这树林这般茂密!”
古逸飘道:“咱们还要赶路,少管闲事吧!贤侄,你莫忘记,现在已非三年前,你已是个平常人,而且比平常人更加没自由。”
崔一山道:“这点小弟倒有点不明了,怎会比平常人没自由?”
古逸飘道:“皇帝老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怕老鹰他们勾结咱们这种人起来造反,所以咱们一切都得谨慎,以免引起皇帝的思疑。你若不相信,大可以问问他们!”
崔一山道:“难怪老鹰及管笑脸不让他手下下山走动!”
皇甫雪与司马城互望了一眼,齐声一叹。皇甫雪道:“咱们问题还不大,最惨的是昔日那一干手下,他们虽然已不问世事,但往日与邪魔作对,现在人家还不来寻仇?”
司马城问道:“皇甫兄这次去西北,莫非便是为此而去的?”
“是的,有几位以前负责信鸽的弟兄,解散之后,搬到西北关外居住,以为可以远离昔日的仇家,可惜最后仍被人找上门,几家老少都被杀清!”皇甫雪恨恨地道:“小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查清楚凶手,并替他们报了仇!”
司马城说道:“咱们那里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一生为朝庭和武林干了不少好事,到后来不但得不到好结果,而且下场极惨。提起这些事,小弟心境便不能平静,恨不得就像往日那样,驰骋江湖,手刃邪魔!”
崔一山叹息,说道:“这次上山,老朽替你们劝劝你们头儿,让他俩放你们下山。”
古逸飘道:“你们再不走,只怕赶不及喝顾侄子的酒了!”
崔一山等人一听,只好收拾心情赶路,四人顶着月光,踏雪而驰,眨眼间只剩下四个黑点!
× × ×
顾思南与云飞烟的儿子周岁诞辰,是十一月二十七日,古逸飘等四人是在十一月二十六日黄昏,及时赶到。
沈鹰自归隐之后,一直住在天柱山。他在山上建了几栋精美坚固的竹舍,他的几个昔日爱将都跟着他,闷时除了练武之外,他们在山上种瓜栽花、下棋读书,日子过得似乎十分逍遥。但其实十分单调,沈鹰年纪较大,还不觉得怎样,他那一干手下,可就有度日如年之感了,奈何形势如此,也没人敢哼一声。
为了这次周岁大宴,沈鹰下令第一爱将萧穆加建几座竹舍,和一座竹棚,众人都视此为一件大事,乐得动手筹备,以解寂寞。
是次除了邀请管一见那批人之外,沈鹰还邀请昔日的多名老友,表面上是喝喜酒,实际上是为了与多年老友聚会见面。这些人包括:少林寺高僧,百侣、百德,武当青虚道长,关外百里场主“一鞭卷风云”马千里,“孔雀堂”堂主紫翠雀,“赛扁鹊”卢三帖,“洞庭医圣”程子务,黄山派穆一程,昆仑竹剑先生,赵家庄庄主赵容国,再加上古逸飘和崔一山,刚好十二个人。
古逸飘等人赶到时,绝大多数的嘉宾,都已到达,厅内人声吵杂,还不时传来笑声。
古逸飘人未到,声先到:“有什么好笑的事,不等咱们到就先说了?”
马千里忍不住道:“古老,你如果赶不及来,咱们不是连饭也不能吃?”
青虚道长与百侣等人却长身稽首;崔一山忙回礼:“道长及大师多年不见,这回可好?”
青虚微微一笑:“清心寡欲,能长生不老,怎会不好!”
紫翠雀道:“中州一剑三年不见,还是那副样子,小妹就惨了,人老珠黄!”
穆一程笑道:“紫堂主不用担心,穆某听人说卢大夫跟程医圣,正合力研创一种青春永驻的良药,你可别失诸交臂!”
卢三帖与程子务都不喜说笑,忙道:“堂主莫听穆兄乱说!”
沈鹰长身道:“老古、崔老弟,大家都不是外人,快请坐下!”
管一见道:“盛儿,快斟荼,两位请品尝一下,看老夫烹荼工夫,这些年来有否进步。”
云飞烟快一步抓起几上的荼壶,替崔一山及古逸飘斟茶。
古逸飘道:“紫堂主说什么人老珠黄,这可不对,你看烟侄女,她是越大越标致啦!”
云飞烟红着脸道:“古伯伯你越老越不正经!”
赵容国问道:“沈兄管兄,你俩是几时生日的?”
沈鹰看了管一见一眼,道:“赵庄主因何问此?频知老夫与老管素来不办寿宴的!”
管一见接道:“不是不办,而是老夫连自己是何时生日也不知迢!”
众人大笑。
赵容国道:“那么顾侄明年还要替儿子请一次酒,要不咱们怎有机会聚集一堂。”
马千里道:“某家第一个赞成!”
顾思南道:“只要诸位前辈肯赏脸,以后每年请一次也没关系!”
古逸飘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为何一齐大笑?”
紫翠雀道:“说些江湖上的趣闻,你四处奔波,听到的一定更多,最好由你说几则来听听。”
古逸飘看了沈鹰及管一见一眼,道:“只怕他们不喜欢听!”
管一见道:“的确不大想听。”
古逸飘问道:“老管,老朽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老实答复:这些日子你过得快活么?”
管一见微微一怔,抬一抬头,道: “无牵无挂,无忧无虑,怎不快活?”
“真的无牵无挂?”古逸瓢故意“刺”他:“你为何派皇甫贤侄去西北?”
管一见脸色一沉:道:“你不会说好听一点的话么?”
穆一程也忙打圆场:“管兄之言,深得小弟之心,此时此刻,实应说些好听的话!”
古逸飘知道自己犯众怒,忙举盏呷了一口茶,赞道:“老管,你烹茶之术又有进步了。”
一提起茶道,管一见精神便是一振,道:“一两年多来,苦心钻研,苦无寸进,也愧对老友,你几时到黄山,老夫再为你烹一壶。”
沈鹰道:“如今连老夫也迷上烹荼,可惜天柱山没有好泉水!”他自腰上抽出那根心爱的旱烟杆来,装上一锅烟丝,慢慢地吸着,他那根烟杆外型甚是难看,但在场之人都知道,那是他令妖魔丧胆的兵器。
管一见道:“老夫早叫你搬到黄山去享福,你就是不听!”
沈鹰淡淡地道:“黄山是在长江之南,老大向在江北活动,对江北方面有一份难言的感情,舍不得离开,你何不搬到江北来!”
管一见哈哈一笑:“老夫又为何要到江北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来!”
“江此河山壮丽,正合咱们这种人的胸襟!哪像江南的山水,都带一点娘娘腔的。”
管一见脸色一变,随即道:“今日老友在场,又是来喝顾侄的酒,老夫不与你争论这些。”
众人都知逍这两人互相争雄数十年,到现在仍各不相让,都暗觉好笑;古逸飘道:“老朽看你俩的心都还未死,不如重出江湖再展雄风吧!”
沈鹰沉声道:“老古,你少废话。”
古逸飘还待再说,却让崔一山用眼色止住。
恰在此时,葛根生走了进来,道:“头儿,饭菜准备好了,都摆在竹棚里!”
沈鹰“卜”的一声,敲掉烟灰,长身道:“诸位请,等下再说。”
到了竹棚,只见里面放着四张桌子,其中一张小桌放着五样斋菜,专来招侍百侣百德和青虚道长。
沈鹰与管一见等人坐一桌,萧穆、司马城、顾思南、云飞烟、陶松、葛根生、彭七、商卫等人坐一桌;而另一边的端木盛、高天翅、皇甫雪、夏雷、风火轮、殷公正、路远、冯晓年和黄柏志坐一桌。老友聚集一堂,笑语不绝。
这顿饭一直吃至三更才散席,但众人仍无倦意,到竹舍里喝茶,继续坐谈,直至天将亮才回房休息。
× × ×
次日一早,群豪下席出竹舍,只见山上挂满了竹笼彩带。马千里哈哈笑道:“老鹰这次居然这般认真,真是意外!”
崔一山道:“他只有一个干女儿,怎能不认真?”
马千里道:“顾思南那小子真的有福气。”
古逸飘道:“咱们到厅里去吧!”
三人到厅里,沈鹰已坐在那里抽烟,见状下座叫道:“送早餐来!”
古逸飘道:“昨夜那一顿还未消化哩,这早餐就免了吧!”
沈鹰微微一笑道:“山人怎敢怠慢贵客,来,坐吧!百侣师兄弟已到后山看风景了,估计一下就会回来。”
俄顷,厨子已把早点送上来,却是热腾腾的豆乳、油条和菜肉包子。
沈鹰亲自替他们勺豆乳,彭公志道:“老鹰,你倒会享福,雇了厨子来服侍。”
沈鹰道:“是为了这顿周岁酒才请的,以前都是由老夫的爱将葛根生煮的。”
崔一山道:“小弟只知他对草药颇有研究,却不知道他还会烧菜。”
“改天叫他烧几味给你尝尝!”
古逸飘道:“老鹰,咱们才两年半不见吧?你好像变了许多!”
沈鹰干笑一声:“整日无所事事,人也变得锁碎起来,再下去只怕更要学娘儿们缝衣服、做鞋子了。”
古逸飘道:“老鹰,俺有一句话要说,希望你莫见怪。”
“你我多年老友,有话直说无妨。”
“你自己可以耐得住寂寞,但你那些手下可不能够像你……”
沈鹰截口道:“谁说不能够,他们不是跟了老夫两年半了么?”
“但他们一副身手,就此埋没于深山,岂不可惜?”
“老夫不让他们下山是为了他们的好,起码可以终老,到江湖去,只怕都要死于非命!”
“瓦罐离不了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下亡,咱们武人,死于江潮上,也算死得其所!”古逸飘直斥其非,“你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自已!”
沈鹰怒道:“老夫怎样为自己?”
“为了你自己的愚忠,为了你往昔的声誉!”
沈鹰一拍桌子:“住口,这件事与你无关,而且老夫也有打算,你如果是个客人的话,便不许再提此事!”
崔一山一拉古逸飘,道:“沈兄息怒,古老哥只是说说而已,并非认真。”
沈鹰轻哼一声,缓缓坐下,抽着闷烟,众人闷闷吃着早餐。一忽,其他人也都来了,沈鹰道:“诸位且坐一下,老夫有事,等下再来相陪。”言毕走进房中。
崔一山白了古逸飘一眼,道:“老古,你就不会看情形,这些话等明日再慢慢说也未迟。”
古逸飘干笑一声:“老朽以为他退隐山林两年多,脾气早该收了,想不到比以前还‘火’!”
管一见问道:“什么事?”
崔一山忙道:“没什么,日后有机会再说。”
众人又聊起话来,纵论江湖,却说几大门派人材凋零,邪魔外道蠢蠢欲动,表面上武林一片平静,其实已是山雨欲来。
不觉午时已至,外面传来一阵震耳的鞭炮声,顾思南夫妇抱着儿子,亲自来邀群豪入座。由于沈鹰在请帖上写明,不收任何礼物,否则绝交的字样,所以群豪都没有带礼物。
崔一山上前逗那小子,道:“这孩子像父亲,一脸笃诚,古逸飘摇头道:“不像不像,你看他对一眼睛,跟他母亲一样鬼灵精,将来一定比他爹聪明。起码不会怕老婆。”
云飞烟嗔道:“古伯伯,你以为侄女跟古伯母一样么?”
古逸飘老脸一热,频呼厉害走开,群豪齐声大笑。原来古逸飘是出名的再世季常,他妻子更是武林著名的河东狮,云飞烟此招一出,古逸飘只好落荒而逃。
青虚道长问道:“顾施主,令郎可有名否?”
“只有乳名,叫阿生!”云飞烟道:“干爹说到今日才请渚位伯伯叔叔,赐个好名。”
古逸飘在远处道:“原来老鹰请咱们喝酒,还有这个意思。”
顾思南抱拳道:“菜快凉了,请诸位前辈到竹棚就座!”
一行人便跟着他夫妇到竹棚,没想到沈鹰还亲自与萧穆及司马城在门口迎宾。
众人入座之后,沈鹰道:“老夫素来不喜繁文褥礼,话不用多说,就请诸位老友多喝几杯!”
古逸飘问道:“到底是你请?还是小顾请的?”
“有分别么?”
云飞烟道:“一样一样,请诸位伯伯叔叔多喝两杯,等下还得请诸位替犬子起个好名。”
穆一程笑说道:“现在,穆某方知道沈兄为何不收礼物,不过是给咱们的面子。”
顾思南斟了一杯酒,长身举杯道:“晚辈先敬诸位前辈一杯!”
沈鹰接道:“不错,老夫也得敬诸位老友一杯,诸位千里迢迢而来,足证昔日交情未因沈某归隐而断绝,教老夫好生感动。”
青虚道长道:“沈施主客气,若不是你宣布不欢迎任何人拜访,贫道早就来找你弈棋逍遥山林中了!”
众人干了一杯坐下,紫翠雀道:“咱们未送礼给顾夫妇,可不好意思举箸,待小妹献丑,抛砖引玉,你们说顾天柱好不好,天柱这含意可真不错……”
她还未说罢,赵容国已道:“江湖上名字有个天字的,已经太多,以老夫看顾栋梁较好。”
“俗气!”穆一程摆手道:“顾齐云最好,他爹姓顾,他娘姓云,齐云含意又好!”
群众大都赞成,沈鹰转头问百侣:“大师认为如何?”
“一个人志气如何,在乎其心,不在乎其名。小施主乳名既有生字,何不就干脆叫顾云生。”
崔一山道:“云生两字也不错……”
语音刚落,商卫忽然跑了进来,说道:“头儿,五门提督佟大人带几个人来了!”
沈鹰一怔,沉吟道:“只准他进来。”商卫应声而去。
群豪一听官府有人驾到,都有点犹疑,沈鹰转头望向管一见,不想管一见也正望着他,片刻,商卫带着佟维雄到来竹棚,沈鹰哈哈一笑,说道:“想不到老夫干孙子周岁,也敢劳动佟大人!”
佟维雄抹着汗道:“下官是来请沈大人救命!”
沈鹰又是一怔,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管一见一眼,随即笑道:“佟大人说笑了,老夫只是山野小民,而你却是一品大员,谁敢要你的命?老失也救不了你。”
佟维雄见管一见在座,眉头一掀,喜道:“管大人也在座,那就更好了!”
管一见截口道:“佟大人叫错了,老夫跟沈鹰一样,只是一介小民,大人两字不敢当!”
佟维雄也不分辩,道:“两位大人请听下官说,这个……”他见座上之人,都是武林人士,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好不尴尬。
沈鹰沉声说道:“今日是老夫干孙的周岁,老夫在欢宴老友,念佟兄与老夫曾有一段交情,你若是为了恭贺而来,老夫迎欢;若再打官腔,便请恕老夫绝情,要赶你出去了。”
古逸飘抚掌道:“老鹰有骨气,这狗官若敢败咱们的兴,便请他吃闭门羹。”
马千里道:“古兄倒斯文,若是马某却要一脚将他踢下山去!”
佟维雄在这十一月大寒天,竟然满头大汗,搔首抓腮,活像小猴儿,哪里还有点官威?他不断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双鹰”。
沈鹰沉声道:“城儿,请他坐下。”
司马城请他坐在萧穆旁边,佟维雄跟他曾有数面之缘,此时再度燃起希望之火,说道:“肖龙尉,下官有件十万火急的大事……”
萧穆含笑拦住他,道:“佟大人好生善忘,三年前天子怕咱们造反,已将在下那六品小官收回了!再称在下龙尉,那就是挖苦。无论有什么事,到此地方便无危险……”
“不是下官危险,而是……”
马千里喝道:“不,那狗官,你若敢再放一个屁,老子便将你抛进茅厕!”
佟维雄身子一震,如斗败公鸡一般。萧穆道:“佟兄,请举箸。”
佟维雄叹了一口气:“现在就算是山珍海味,下官也吃不下咽!”
司马城冷冷地道:“原来佟大人不是来道贺的,咱们可不欢迎,头儿更不会高兴。”
佟维雄苦着脸,举箸逍:“好好,下官吃,下官吃!”
萧穆说道:“来,在下先敬佟兄一杯酒!”
云飞烟故意抱着儿子过来,道:“佟大人,你看犬子趣致不?”
佟维雄心头一动,自怀内掏出一只翡翠玉镯来,道:“下官来得匆忙,忘记带礼,这玉镯是皇上恩赐的,如今就转送给令郎吧,尚请笑纳!”
云飞烟疾退了几步,道:“佟大人不可忘记,咱们是解甲之后才成亲的,这孩子占不到一丝皇恩,将来他也不会替朝庭卖命,你的礼物咱们受不起。”
佟维雄僵在那里,那只玉躅收回又不是不收又不是,最后只好干笑一声:“下官今日急昏了头,说错了话,请诸位原谅!”
群豪谈笑自若,都不将他这个五门提督看在眼中;佟维雄坐立不安,大有度日如年之感,一心盼望早点散席,岂知群豪都是豪饮之辈,边吃边喝,进度甚慢。好不容易才吃过十六道菜,可是竟仍不散席。
佟维雄几番欲找沈鹰与管一见,但刚才碰过几次钉了,终还是耐住性子。
这顿酒足足吃了两个时辰,沈鹰才吩咐厨子散席,换上香茗,群豪兴致未罢,依然据席高谈阔论。
佟维雄再也忍不住,走到沈鹰身边,道:“沈……沈兄,小弟有几句话想跟你私下谈谈。”
“是公事还是私事?”沈鹰施施然装了一锅烟,悠悠地抽着。
佟维雄低声下气道:“是公事……”
“那就免谈吧!若是要跟老夫叙旧的,大可以公开地说,佟维雄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请沈兄念在天下苍生,借一步说话。”
“哈哈!老夫一介小民,对天下苍生有何影响?”
“小弟知道沈兄心存芥蒂,不过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佟维雄抬头望向管一见:“管兄,你非主人走开一下,谅无问题!”
管一见更绝,道:“有事请跟主人家商量吧!”
佟维雄抱拳道:“诸位请让一让,待在下跟沈兄和管兄商量一下……”
马千里截口道:“有话便说,鬼鬼祟祟的,毫不痛快,咱们最讨厌!”
百侣见他狼狈万分,动了恻隐之心,长身道:“阿弥陀佛,贫僧师兄弟昨夜失眠,请恕没法相陪,要先去休息。”
沈鹰举手止住他,沉吟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老夫多年好友,有什么话大可以当面说,要老夫跟你到一旁去,等于要老夫不相信朋友。”
穆一程接道:“此话有理。”
紫翠雀说道:“沈兄已让了一步,你还不快说,等下他改变主意,你可后悔不及。”
佟维雄咬一咬牙,道:“好,我说!皇上失踪了!”
此话一出,群豪皆是一怔,乱哄哄的竹棚,登时静了下来。
沈鹰心头也是一跳,却淡淡地道:“他失踪跟老夫等有何关系?”
佟维雄大声道:“此是关系社稷和天下的事,怎能说与你无关?”
沈鹰慢慢地又装上一锅烟,冷笑一声:“江山多娇,这个皇帝失踪,自有第二个争着要做!”
管一见接说道:“不错!就算皇帝死了,还有太子,你头上那顶乌纱还稳当得很。”
佟维雄急得连连跺足:“问题是太子也无能!”
管一见道:“皇帝老子好像有四五个儿子,总不会全都无能吧?”
“但他们不是昏庸无能,便是贪逸好乐,再不便是生性凶残,他们都非佳选!”
沈鹰喷了一口烟,道:“皇帝还有几位弟弟!”
佟维雄叹了一口气:“沈兄跟管兄又非不知,小弟不敢以下犯上,不过……他们也非当皇帝的佳选!”
青虚道长道:“沈施主,何不先所他慢慢将经过说一下?”
佟维雄道:“皇上微服出游,在河南突然失踪……”
马千里急不及待地道:“皇帝老子微服出游,难道没有带侍卫吗?他离皇宫时有没有高手暗中保护?”
佟维雄道:“由大内侍卫长及几位侍卫化装在旁保护,同行的尚有翰林院的华学士和宫内的张公公杜公公。”
马千里道:“一定是被人瞧出破绽,大内有什么高手?假若遇上真正的对手,他们自顾尚且不暇哩!”
佟维雄唯唯喏喏不敢反驳,百侣向百德及青虚打了个眼色,起身道:“阿弥陀锦,老衲等先到厅内休息……”
马千里道:“厅内太小,在此说话岂不更好?”
沈鹰忽然道:“诸位在此稍候,恕老夫失陪一阵。”
百侣重新坐下,道:“阿弥陀佛,沈施主以天下苍生为念,老衲佩服之至!”
沈鹰插上烟杆向管一见打了个眼色,双双走出竹棚,佟维雄急忙跟着出去。他们并不去厅,而是到厅房谈话,一谈竟及一个时辰,待沈鹰及管一见回到竹棚,群豪已移至厅内,佟维雄已带人下山去了。
萧穆见到沈鹰,有点紧张地问:“头儿,你决定复出?”
沈鹰吸了一口气,说道:“告诉他们,今晚不要喝酒喝得太多,晚上到这里集合。”
萧穆一听便知道沈鹰已决定下山,当下轰应一声,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沈鹰与管一见来到小厅,群豪仍在高谈阔论,古逸飘立即问道:“那狗官去哪了?”
管一见淡淡地说道:“他早已下山去了——”
百侣问道:“沈兄你是否答应他的要求?”
沈鹰沉吟一下,反问道:“大师认为如何?”
百侣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当然希望沈施主、管施主,能救回皇上。”
马千里说道:“谁做皇帝,还不是一样?”
青虚道长道:“话非如此,这个皇帝,虽非十分圣明,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换另一个人做皇帝,未必能胜得过他。何况在争夺皇位时,一定胜过当今天子,则是例外。”
群豪面面相觑,他们平日极少留心朝延的事,根本不知道谁人适合做皇帝,因此都没人作声。
半晌,崔一山才说道:“沈兄跟管兄比咱们清楚,还是由他俩说说吧!”
管一见道:“老失俩的见解跟百侣大师和青虚道长一样,所以答应他要求,准备下山调查。”
沈鹰接道:“不过老夫俩亦已决定,事成之后,也不会再接受皇上的赏赐,更不会接受任何官职;是次下山调查,纯粹只是为了苍生着想。”
百德口喧佛号:“两位施主的胸襟,老衲敬佩之至,若用得着老衲师兄弟的,但请吩咐。”
古逸飘随即问道:“你们准备何时下山?”
沈鹰道:“明后天吧——”
穆一程站起身道:“如此咱们也该告辞了。”
沈鹰忙道:“不用急,明天再下山未迟,今天晚上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要请诸位赏脸!”
崔一山道:“咱们也不客气,那就明早再下山吧!”
沈鹰道:“事出无奈,不能与诸位相聚,老夫甚感歉疚!希望下次有机会,让老夫补偿!”
赵容国道:“沈兄这样说便是不当咱们是朋友了!”
竹剑先生素来沉默寡言,此刻也开口道:“赵庄主说得不错,沈兄是因公忘私,无人会怪你,至于聚会,则以后还有机会。”
程子务道:“你们去商量案情,不用陪咱们了!”
沈鹰道:“这个老夫自有安排,诸位不用替我担心。”
× × ×
竹棚里挂着两盏灯,竹棚外北风呼呼。
棚内因烧着一炉炭,加上众人知道即将重出江湖,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兴奋,热气腾腾的气氛。
众人围着管一见及沈鹰,殷切地等待他俩说话。
沈鹰装上一锅烟,才说道:“老管,你口齿伶俐,这件事还是由你先说吧——”
管一见道:“月初皇上微服出游,到河南信阳城,忽然失踪,如今朝延群臣震惊,所以联名请九门提督佟大人上山,请咱们调查,并相机救出皇上。”
高天翅道:“头儿,他们失踪时有没有人在场?
管一见叹了一口气,道:“说来好笑,皇上在后宫已有三千佳丽,不想到信阳,竟然去怡香院寻欢作乐。相陪他去的,还有华学士和几位大内侍卫,但他们直至次日去拍皇上的房门后,才知道发生变故。”
他说至此,喝了口茶才续说下去:“房门推开,皇上竟然失踪不见了!而那一个荐枕的妓女,则早已香消玉殒,身上没有伤口,显然是被内家重手,震碎了内腑,也说明掳走皇上的人,必是武林高手。”
夏雷问道:“头儿,当时没人听到异声么?”
管一见瞪了他一眼:“废话,如果听到了异声,还会等到大亮,拍门不应才撞进去么?”
沈鹰喷了一口烟,接道:“当时大内侍卫长杨应雄就守在皇上房外,而两位侍卫则守在华学士的房子外面,张公公及杜公公则在回廊上巡逻,还有一个侍卫站立在屋顶。”
萧穆道:“如此看来,掳劫皇上的人,一早便在妓脘内,否则难以瞒过那些人眼睛!”
“不错,可惜他们在怡香院内,什么也查不到。”
皇甫雪问道:“皇上是否将整座怡香院全包下来?”
“他们因是微服出游,不敢张扬,所以只包下一座小楼、两位妓女,除了那座牡丹楼之外,尚有两座形式大同小异的小楼。”
顾思南道:“只要咱们去怡香院,仔细调查一下,一定可以找到线索!”
沈鹰敲掉烟灰,又再装上一锅,云飞烟立即替他点上。
“事情不会这般简单,因为如果有线索留下来,他们也不会请咱们下山!”沈鹰道。
管一见道:“这次下山,咱们只能胜不能败,否则以前所竖下的金漆招牌,便要被砸碎了!大家要有心理准备,不要将这件事看得太简单。”
沈鹰说道:“老夫俩商量过,决定派萧穆、高天翅、端木盛和风火轮、商卫,在明天立即兼程赶赴信阳,老夫等人随后而至。你们到后,便需立即掌握现场的一切!”
萧穆等五人立即应了一声,管一见接道:“如今侍卫及两位公公仍留在信阳城,怡香院已暂时封闭,里面的人也已被看押起来,你们须先到县衙门打个招呼,才可去。”
高天翅道:“属下等省得!”
管一见问道:“你们对这件案子有何看法?”
司马城道:“要找回皇上,首先要知道失踪的原因,这方面属下认为要问问朝延里的大官。”
沈鹰反问道:“为何要问朝延里的大官?”
“他们才知道有什么人欲对皇上不利,有谁觊觎皇位。”
沈鹰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说得对,你这小子进步倒快。正因为如此,下山之后,大家一定要比以前任何时候小心,因为那些人不是为了一般的谋财害命,极可能是为了皇位,为了天下,如此则他们什么歹毒的手段,都会施展出来。”
管一见加上一句:“甚至饮食也要小心。”
高天翅道:“头儿,属下闻说西北那方不太宁静,好像有些藩国要作反。”
皇甫雪心头一跳,脱口道:“头儿,属下这次回来,遇到一件事,也许跟这件案子有关系。”
管一见眉头一掀,说道:“慢慢说清楚。”
皇甫雪便将巧遇那两位老怪率白衣人抬棺经过说了一遍。
“当时司马兄和古、崔两位前辈也在场!”
沈鹰“卜”地一声,将烟灰敲掉:“那是什么地方?”
司马城接答道:“离嵩县东南约十七八里路。”
沈鹰道:“那已离伏牛山很近……”
皇甫雪道:“属下肯定那些人是来自西北关外!”
“不是回回?”
“不太像!”
沈鹰转头问管一见:“老管,你认为如何?”
管一见考虑了一下,道:“那些棺材确有可疑之处,亦可能与此案有关系;尤其他们是关外人氏……嗯,不过,一切待到了信阳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