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呀逃的,大恶魔喜多川治良右卫门跑到了场内一角的小山上那系住大气球的地方,在那前面猛地站住了。
“诸位,等一下。我要在这里完成剩下来的工作。我有样东西要给诸位看。”
十几名警察围着治良右卫门,势不可挡地作好了一副架势,只要他动一动,就会猛扑过去。
“瞧!看这个!这是什么?”治良右卫门指着的,是安在系留柱上的一个大型电门。
“诸位认为这电门意味着什么呢?这开关才暗示建造治良乐园的最终目的。当这电门的金属上冒出火花时候,啊,治良乐园里会出现怎么样的地狱风景呢?一想到这点,我的胸高兴得都快破裂了,我想请诸位看看这番风景,所以把你们引到这儿来了。”
警察们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使他们渐渐冒出了油汗。他们的眼睛盯住了电门。
“要是让他合上电门可就不得了了!”想到这点,大家心伴评直跳。
“不,不是。不是叫你们看这电门本身,是看诸位的身后,是从这座小山上鰺望治良乐园的全景。来,马上,马上就是治良乐园的最后时刻!”
话音未落,电门上啪嚓一声冒出了火花。人们几乎条件反射般地回过头去,眺望乐园的全景。
发出了难以形容的地动声。响彻着一种大地震前兆般的轰隆隆的声音。不是地震,但比地震还要惨烈的地狱风景不久便呈现在人们眼前。
先是模仿浅草12层楼房的摩天阁拦腰断裂,像电影上的慢动作一样扬起尘土,坍塌下去。上面的化了装的客人们在尘土中空中翻着筋斗,犹如地狱的死者向大地坠落下去。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景像,不断发出震动天地的巨大声响和可怕的地声。
“下面是观览车!”传来了治良右卫门可怕的喊声。
天空中的观览车顷刻间发生了异变。大观览车的车轮当当地发出着清晰响亮的声音,像组装起来的玩具似地逐渐解体。挂在它下面的十几个小型电车一样的舱中都乘满了客人。他们连同观览车一起落下地面,从车窗中伸出手来,张大着整张脸一般大的嘴巴,异口同声地发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阿鼻地狱。
全景立体馆的圆屋顶的铆钉脱落了,整个儿落在圆筒形的墙壁中。
混凝土的大鲸发出雷鸣般的声音,稀巴烂地四散开去。地底的水族馆泛滥起来,地狱、天堂的隧道被埋在坍塌下的土里,池子和河流都如海浪一般腾起来。
比任何一场大的战争都要激烈的动乱和可怕的声响震撼着几千公亩的治良乐园。
火药的烟雾、尘土完全覆盖住了森林、树林和小山,向空中飙去。
混凝土碎片、断裂的钢筋、折断的柱子,人的头、手、脚和其它所有碎片,和还在不停地降落的五彩缤纷的雪花一起从警察们的头上降落下来。
警察们眼睛发花,耳朵发聋,精神迷惘,勉勉强强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抓住犯人的念头飞到了九霄云外,连大恶魔喜多川治良右卫门的存在都几乎没有意识到。
不久尘土一停下来,治良乐园已是惨不忍睹的一片废墟。墓地的寂静、死的沉默,放眼望去没有一样东西是动的。
“杀绝了!那几百名客人全杀光了!”一名警察茫然若失地说道。
爵士乐队的音乐和醉鬼们的欢声刹那间都可怜地消失在阴间里。
已经无人燃放焰火,所以美丽的五彩缤纷的雪也停了。
“但只有一个人没有被杀死!”
人们突然察觉,大屠杀者治良右卫门笑喀喀地站在那里。
警察们的憎恨爆发了!他们猛地向大恶魔扑去。
治良右卫门闪开身子,扑到了悬在那里的气球的绳梯上,并且边迅速往上爬去,边喊道。
“没有被杀死的,是我的老婆鲇子。只是对她,我总是起不了杀心。你们瞧,我的老婆在问候你们呢!”
抬头望去,只见鲇子的那张美丽的脸一面从气球的吊舱中扔着五彩缤纷的彩带,一面朝警察们微笑着。
“哼,哪能让你跑了!”
“畜生!”
“奉命捉拿你!奉命捉拿你!”
警察们疯了似地爬上了绳梯。最前面是治良右卫门,稍离开一点的地方是木岛刑警,随后是十几名警察,像是长向天空的一串果实。
治良右卫门不再嘲笑脚下追赶着他的人,而是默不作声地顺着空中的梯子爬去。像猴子一样迅速。
不久,十几丈的绳梯也尽了,从吊舱中,鲇子的白白的手把治良右卫门拉了上去。但在他跳进舱中时,木岛刑警的手也抓住了吊舱边缘。
“快!快丨把绳子……”
治良右卫门一声令下,大概是事先计划好了的,白刃在鲇子的手中闪动了一下,空中梯子的两根绳子扑哧一声被割断了。
木岛刑警的一只手无力支撑住在他后面的十几名警察的重量,他的手腕也与绳子一起离开了吊舱。
垂直地延伸的绳梯载着一串警察,顷刻间在空间散了架子。
警察的雨!
与此同时,被割断了绳子的氢气球一面晃动着屁股,一面高高地飞向太空。
大恶魔喜多川治良右卫门和鲇子从吊舱里探出半身,把剩下的彩纸带全部抛向地上,齐声髙呼着万岁,与他们缅怀的治良乐园永别了。
气球升上天空。穿过一片又一片白云,变成了一条小鱼似的,悬挂着的吊舱看上去像是这条鱼的鳍,不知什么时候,小得像是尘埃一样,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蓝天里。
──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