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行人_江户川乱步《恐怖的三角公馆》

　　第二天早上，筱警司和森川律师很早就再次前往犯罪现场。两人故意在离三角公馆稍有段距离的地方下了车，步行向公馆走去。
　　“我想在早晨的光线下好好看一看这所建筑物。”筱警司快活地说着，迈开长腿，大步走在前面。
　　虽然房檐和道路两旁还有一些积雪，但在早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天气已不似昨天那样寒冷了。
　　“嗯，想不到还残留着这么古旧的建筑啊！是十九世纪的吧？不过，看起来阴森森的。这座建筑让人觉得好像光是这么看看也会发生什么可怕的怪事似的。”
　　这座用石头和砖建造的、据说建于明治时期的三层西式建筑，外表已经发黑，砖缝里甚至长出了苔藓，不少石块的角已有些破损，在朝阳照耀下，显出几缕荒凉的气息。
　　在正门的台阶处，有一位警官在站岗。尽管天气寒冷，在路对面，仍有十几个爱看热闹的人，凑成一堆，正盯着这座不吉祥的小洋楼看呢。
　　“过去这可是一座漂亮的建筑啊！住的人却把它从正中间一分两半，搞成个奇怪的三角公馆，多可惜啊！”
　　“因为他们虽然是孪生兄弟，却四十年都相互敌视的缘故嘛。由于住的人想不开，竟然连建筑物的外观都受到影响了。”
　　在那儿站了一会，两人走到正门处，向站岗的警官示意了一下，上了台阶，往里走去。他们先打开两家共用的大门，进了门厅。那里的两个入口中，左边是出事那家的门。
　　他俩开门进去。在光线稍有些暗淡的大厅里，先到的侦缉科刑警正等着他们。
　　“没什么异常情况吧？”
　　“是的，已经恢复平静了。”
　　“女佣们呢？”
　　“在地下室的厨房呢。刚吃过早饭，正收拾呢。”
　　“好，那么我们就从地下室开始吧！”
　　筱警司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催促着森川。两人顺着电梯旁阴暗的楼梯往下走去。
　　“注意！别出声！”
　　不知为何，筱警司小声提醒了森川一句。两人放轻脚步，走到离厨房很近的地方。这是佣人们吃饭的房间。筱警司抓住森川的手，在那停住了。从厨房方向清楚地传来两位女佣的谈话声。
　　原来是为了偷听她们说话啊。森川恍然大悟。他和筱警司交换了一下眼色，不出声地笑了。
　　女佣们所说的话迟迟没有涉及到命案，他们俩耐心等待着。过了一会，终于转向这方面的话题了。由于今天才是发生命案的第二天，按说佣人们还没有议论过这事呢。
　　“……下巴竟然肿得那么厉害，有点可怜啊。虽说是个有点让人讨厌的老头子……他走路像猫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哎。有时猛然一回头，发现他在身后一声不吭地站着呢。”
　　“这家里的人走路全都不出声哎。只有那位大少爷平时走路很重，可是有时候也会不出声地走呢。还有呢，说起脚步声，再没有比那更可怕的事了哎。”
　　“是吗？出什么事了？”
　　“我可跟谁都没说起过呢。我不知道说好、还是不说好，不过，想起来都后背发冷啊！”
　　“什么事啊？快点说嘛！”
　　“是隔壁的大老爷啊！他不是生病了嘛。太太说了，是那种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怎么样的大病。就是那位大老爷啊，昨天半夜在我们这家二楼走廊里走着来着。”
　　“哎呀……那、是真的吗？”
　　“就是往二楼咱们家大老爷房间方向走呢。简直像个幽灵一样，一边摇摇晃晃，一边走着呢。我正要从走廊拐弯的地方往这边走过来，正好看到了哎。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呢。那个走廊不是有点黑吗，加上那位又是重病号，眼睛瞪得溜圆，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边往这边走。那情景不是很吓人吗？”
　　“是啊……那你怎么着了？”
　　“我赶紧退回来了。就这些了。那天我就再没敢从二楼走廊走过。”
　　“隔壁的大老爷接着又去哪儿了呢？想想真有点吓人啊……你没认错人吧？”
　　“不可能，我从正面看到他的脸了。对方好像也注意到我了。所以，绝对不会错的。”
　　“你打算把这事跟警察说吗？”
　　“我不说。除非隔壁的大老爷自己说了，否则我不会说的。我觉着比起咱家大老爷，人家那位还算好些呢。”
　　“你说的是啊。虽说讲死人的坏话不太好，可是像咱家大老爷那么小气的人，我还没听说过呢。”
　　女佣们的闲聊看起来一时完不了。但后面谈到的事情对侦查案情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遇难老人的养女桂子(她是鸠野芳夫的妻子。老人被害时，她丈夫鸠野在现场，因而受到警方怀疑等事前面已涉及过)和隔壁的次子丈二，瞒着芳夫打得火热一事，也成了她们谈论的话题之一。看来那两人的关系连女佣们都看不下去了。在这些闲话中，只有一件事引起筱警司和森川的注意。
　　“那时，我正在三楼呢。我虽然没听到开枪的声音，但我听到大少爷在楼梯下面大声喊叫。于是我赶忙向下一看，大少爷正在从二楼往楼下去的楼梯上呢。我觉着多少有点不可思议，因为那时大少爷正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呢。他不像是要往下走的样子，倒像是刚从下边跑上来一样。你说是不是有点怪？不过，这事也不能对警察说。因为如果是我想错了，那可不得了啊！”
　　一位女佣说了上边的话。她所说的大少爷指的是遇害老人的养子——蛭峰良助。不久，女佣们的话题又转到其它事情上了。筱警司用手捅捅森川的胳膊肘，两人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返回了一楼大厅。
　　“在搜查犯罪线索时，有时连偷听这类没风度的事也不得不做啊。不过，这种办法对女佣之类的人确实有效。如果是从正面问她，绝不会有这么多收获啊！”筱警司说。
　　“就算如此，那位重病在身的健作老人一个人步行到这边来，令人难以相信啊！如果真是事实，那可是个令人恐怖的故事啊。”森川说。
　　“是啊，是件可怕的事。不过，夜行人也许还不只老人一个呢。这边不是也有好几位走路不出声的人吗？”
　　筱警司这样小声说着，意味深长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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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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