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四回 变生意外
2023-04-23 09:50:33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被金铁交鸣之声惊醒

  风鸣玉道:“你的伤尚未痊愈,应该是我给你守夜才对。”
  霍天云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师父传给我的内功心法,是必须盘膝静坐,行大周天的吐纳功夫的。静坐过后,精神奕奕,比酣睡一觉还好。我如今正是要行这吐纳功夫。”
  风鸣玉道:“原来如此,那我不打扰你了。不过要是你想睡觉的时候,你就叫醒我吧。”
  霍天云道:“我会的了。你安心去歇息吧。”
  只见他盘膝坐在地上,不过片刻,头上已是冒出热腾腾的白气。风鸣玉是个行家,知道他正在以上乘的内功,逼出体中的余毒。心里暗暗赞叹:“本门的内功心法,果然是奥妙无比。可惜师傅早死,不能和师公分享成功的喜悦。”原来霍天都所创的内功心法,在凌云凤未曾与他分手之前,两人本来是共同钻研的。
  过了一会,霍天云脸色渐渐恢复红润,于是风鸣玉放心入房睡觉。石屋里只有这间卧房,料想就是她父亲的卧房了。
  风鸣玉躺在床上,不由得思潮如涌,想道:“我在荒林里过了十年,还有师傅作伴;爹爹在此却是独自一人,这十年的凄清岁月,不知他是如何度过?只怕是比我更难捱了。唉,但愿霍师兄的猜测不错,爹爹当真是还活在人间。”
  跟着想起了上官英杰:“命运的安排真是巧妙,他和我和霍师兄都是一样,是个孤儿。我们本来可以在这斗室之中相聚的,可惜他却偏偏要走。但比较起来,我们三人之中,还是上官大哥最可怜。我死了亲娘,但如今还有希望找回我的爹爹。霍师兄虽然无父无母,却有一个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的师父。就只上官大哥,在这世上是什么亲人也没有了。但愿今后我能与他重逢,我要把他当作亲哥哥一样看待。”
  想呀想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地给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惊醒。
  起初她还以为是听错了风声,走去房门一看,却已不见了她的霍师兄!

  少女神鞭斗宝剑

  一下子风鸣玉睡意全都消失,凝神细听,听出金铁交鸣之声是从前面的山坳之处传来。
  “霍师兄不知是和谁交手。难道那西门老贼去而复回?”忽地又一个恐怖的念头升起:“或者,难道是上官大哥毕竟还是解不开心里的结,终于又要回来替他的师父报仇?”
  她心里在胡思乱想,脚底却已施展超卓的轻功,不过片刻,就赶到了那个地方。由于是一个前广后窄形似葫芦口的山坳,在距离百步左右,她已经可以看见交手的双方,那两个人却还没有看见她。
  不过,交手的一方,是她的师兄霍天云。
  但另一方却并不是西门化,也不是她担心的上官英杰。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子。
  这女子年纪很轻,看来比她也大不了多少,功夫却是老辣得很。
  她用的是一根软鞭,盘旋飞舞,夭矫如龙,使到紧处,风鸣玉虽然是站在百步开外,也似感到天风海雨,逼人而来!
  剧斗中,那女子挥鞭横扫,霍天云一提腰劲,身形拔起,硬生生的空际转身,一个“细胸巧翻云”,倒跃出数丈开外!风鸣玉的轻功本来是只有在师兄之上不在师兄之下的,见了他这一身法,也不由得暗暗赞叹:“怪不得师傅说,不论哪一门功夫,练到最高的境界之时,都必须有深厚的内功配合。像这样的空际转身,我就不能。”
  霍天云避开那女子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缓过口气,连忙叫道:“谷姑娘,你怎么不肯听我分辨?”
  那女子斥道:“风大侠都已经给你们害了,你还有什么分辩?”
  霍天云道:“谁说风大侠死了,他还活在人间呢!”
  那女子冷笑道:“风大侠若还活在人间,还能容你这小贼占他住所?”
  霍天云道:“唉,你耐心一点听我说好吧,此事说来……”话犹未了,那女子的长鞭早已卷地扫来,霍天云忙于应付,那里还能分神说话?那女子边打边冷笑道:“你和西门老贼一伙,我早已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了!”

  家传刀法会说不会练

  以霍天云的天山剑法,本来不会输给这姓谷的女子的,只因他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在这女子狂风暴雨般的长鞭抽扫之下,倒是不觉有点手忙脚乱了。
  风鸣玉见势不妙,连忙现出身形,扬声叫道:“这位姐姐,你错了。”
  那少女长鞭一收,说道:“我怎么错了?”
  风鸣玉道:“我师兄说的话都是真的!”
  那少女冷笑道:“原来你是他的师妹,你当然是要帮他说话的了。”
  风鸣玉道:“我不仅是他的师妹,我还是……”
  那少女道:“还是什么?”
  风鸣玉道:“你说的风大侠,就是我的爹爹!”
  那少女似乎不大相信,不待风鸣玉把话说完,忽地便道:“哦,你是风从龙的女儿。好,我先看看你的风家刀法!”说话之时,已经折下一株树枝,当作刀使,倏地向风鸣玉连劈三刀。
  风鸣玉使出蹑云步法,闪开她这三刀。说道:“我不会使家传刀法,但我却知道你这风家刀法使得不对。第一招‘怀中抱月’应该左虚右实,你却虚实不分,第二招‘玄鸟划砂’,应该先轻后重,你又轻重不分;第三招更糟,‘铁门闩’是要先斫左手刀,后斫右手刀的。你却是左右先后都颠倒了!”
  那女子听她说得在行,诧道:“既然是你家传刀法,为何你只会说不会练?”
  风鸣玉道:“我七岁那年就离开爹爹,还没开始练呢。不过爹爹练刀法之时,我却是不知看过多少次了。这三招我尤其熟悉。姐姐,你却是怎的会知道我风家的刀法的?”
  那女子不答她的问话,却道:“但你说是会武功的,是不是?你是他的师妹,想必会的就是天山剑法了,对么?”
  风鸣玉道:“不对。我会的是蹑云剑法,这是他的师娘教给我的。”
  那女子道:“很好。那我就见识见识你的蹑云剑法!”不由风鸣玉分说,抽出软鞭又向她打来了!

  再试风鸣玉的剑法

  风鸣玉一个“风飐落花”的身法,闪开了她的连环三鞭,说道:“你还不相信我是风家的女儿吗?”话犹未了,那女子的长鞭已是挥成一个圆圈,把她的身形笼罩在一团鞭影之下。这一招来得更加厉害,风鸣玉只好挥剑抵挡。一招“排云驶电”,把从头顶压下来的软鞭荡开,正是蹑云剑法中的一招精妙招数。
  霍天云不觉有点气恼,说道:“刚才你与我为难还有可说,如今你已知道她是风大侠的女儿,还要缠斗不休,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那女子冷冷说道:“我还未能相信呢!哼,但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师妹的,我是要试试她的蹑云剑法,看她是不是真的得了凌女侠的真传?你若不放心,你就并肩子上!”神态虽然冷酷,口气则已缓和许多。
  风鸣玉放下了心,说道:“真金不怕红炉火,师兄,你歇会儿,让她试我好了。”霍天云摇了摇头,说道:“就只怕你使的蹑云剑法,她也不懂!”
  那女子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懂!”鞭法突然一变,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只一眨眼,又把风鸣玉圈在鞭影之中。她的鞭法是从剑法之中变化出来,奇着妙着,层出不穷,莫说风鸣玉摸不透她的路数,连霍天云也是未曾见过。
  不过,风鸣玉的蹑云剑法也是武学一绝,施展开来,竟似流水行云,空灵飘逸,深得慢中快、巧中轻的诀窍。霍天云看得暗暗赞叹,“怪不得师父曾说过,师娘的剑法实是不在他下,师娘对他创立的天山剑法,也曾有过帮忙的。只可惜他们不能白头偕老,否则我师父的剑法固然可以提早练成,师娘的蹑云剑法也必然更有成就,说不定可以像我师父一样,自成一派宗师。她也不至于埋骨荒林了。”忽地看出师妹的蹑云剑法和自己所学的天山剑法颇有可相通之处,不觉看得出了神了。
  转眼斗了一百多招,风鸣玉剑法虽然精妙,但限于临敌的经验不足,还是稍稍不及对方。那女子的鞭法奇诡百出,百招过后,打得风鸣玉只有招架之功,竟无还手之力。斗到紧处,那女子一个“秋风扫叶式”,长鞭卷地扫来;风鸣玉脚尖一点,身形拔起,还了一招“彩凤夺窝”。那女子忽地哈哈一笑,收鞭跳出圈子。

  川西大侠之女

  风鸣玉这招“彩凤夺窝”刚使出来,就知道不是很妥当的招数,对方的长鞭只要转变方向侧卷过来,自己的剑非给长鞭卷上不可。但半空中已是鞭剑双卷,正自心慌,不料对方反而收了长鞭,跳出圈子,令得风鸣玉不禁为之惊愕。
  那女子哈哈一笑,说道:“蹑云剑法我也是会说不会练,嘿嘿,你这一招可是使得不对!”
  风鸣玉吃了一惊,道:“请姐姐指教。”
  那女子道:“第一,你跳得不够高;第二,你应该一跃起来,便即扭腰,佯攻敌人后方,其实剑尖仍是剌向敌方的右肩井穴。你方向对了,时候却拿捏不准。”
  原来蹑云剑法以轻灵飘忽见长,必须有超卓的轻功,方能使用。凌云凤是在残废之后收风鸣玉的,她只能口述,督导演练,却不能为她示范,是以风鸣玉虽然也练成了上乘的轻功,但在操练剑法繁复变化的地方,只靠口授,却是练得不到家了。
  那女子跟着说道:“你练得虽然不到家,不过我倒是可以相信你是风大侠的女儿了。要是你每一招都是使得十分出色,我反而不相信了!”
  风鸣玉道:“为什么?”
  那女子笑道:“你的年纪比我还小,想来你是凌女侠晚年所收的弟子。那时令师想必是已经半身不遂了吧?”
  风鸣玉连忙说道:“你认识家师?”
  那女子道:“十一年前,令师出雁门关之前,曾到我家中作客。她用蹑云剑法和家母过招,最后正是使这一招和家母打成平手的。”
  风鸣玉道:“令尊令堂是——”
  那女子道:“家父是川西谷神秀,家母钟氏,和家父却非同一门派,她是蓬莱魔女这派的传人。”
  风鸣玉不知谷神秀是何许人,霍天云则是吃了一惊,说道:“原来姑娘果然是川西大侠的掌珠!”
  那女子道:“想必是西门化这老贼早已对你说过的吧?”
  霍天云道:“要是我早知道你的本来面目,那天我就不会为他和你交手了。”

  化敌为友

  那女子道:“凌女侠那年到过我家里之后,不久就听说她失踪了。家父家母一直挂念她,希望能有一天和令师再次切磋剑法。可惜他们的心愿,却是永远不能实现了。家父家母是三年前去世的,家母临终之时,还叮咛我要留心打听令师的消息呢。”
  风鸣玉道:“你怎么知道家师晚年半身不遂。”
  那女子道:“我曾经到过你们师徒住的那个地方。在此之前,我也曾向一个见过令师的哈萨克老人打听过的。”
  风鸣玉这才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你能看出我的蹑云剑法中的破绽。”
  那女子笑道:“我就正是因为你有这个破绽才相信你呢。”接着问道:“你们却又是怎样上了西门老贼的大当的?”
  霍天云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进屋子里说吧。”
  那女子道:“这间石屋就是风大侠住过的屋子吧?”
  风鸣玉笑道:“不错,正是家父住过的屋。所以我也算得是半个主人,应该招待你的。对啦,我还没有请教姐姐的芳名呢。我叫鸣玉。”
  那女子笑道:“我的名字刚好和你的名字可成对偶,你叫鸣玉,我叫灵珠。”
  霍天云说了半个时辰,方才把前因后果讲得清楚,谷灵珠柳眉倒竖,说道:“西门老贼真是阴狠毒辣,连金刀寨主都上了他的当!”
  风鸣玉道:“谷姐姐,你又怎么知道到这个地方找寻家父?”
  谷灵珠道:“陕甘道上以张火生金水生为首那伙强盗,在这山沟子里碰上令尊,给令尊杀掉十八个人之事,我在江湖上也听见了。想必不假。张火生发出绿林帖,请同道为他把弟报仇,恰巧给我截了一张请帖,是以找到这个地方。”
  风鸣玉大为欢喜,说道:“如此说来,家父是当真还活在人间了。”
  霍天云道:“谷女侠,你和西门老贼结的什么梁子,不知可以见告吗?”
  谷灵珠道:“我和他是双重仇怨,先说我自己的,家父家母虽然不是给这老贼打伤,却也是为他致遭意外。”当下说出结仇始末,这个故事倒是和西门化那日告诉霍天云的故事相同。

  双重仇怨

  不过他也有多处地方说了谎话。
  第一,他说他和檀玄竣只是泛泛之交,其实他是檀玄竣的父执,是檀玄竣父亲的心腹之交。
  第二,檀玄竣上谷家强讨碧灵丹,正是他挑拔的。但在他和霍天云说这个故事之时,却把自己说成了一个完全无关的人。
  第三,他不仅挑拔檀玄竣去强讨解药,还帮他暗中算计川西大侠谷神秀。
  谷灵珠道:“那次他先来拜访我爹爹,指甲中藏有酥骨散,也是我爹爹对他太过没有提防,将他当作朋友,以至着了他的道儿。在陪他喝茶的时候,一点也没留意他已把酥骨散弹入茶杯。哼,要不是着了他的暗算,我的爹爹岂能伤在檀玄竣的手里?”
  “霍大哥,风妹子,你们知不知道,檀玄竣上我家来强讨解药,正是为了风妹子的师傅呢。”
  风鸣玉道:“我已经知道了。”
  谷灵珠诧道:“谁告诉你的?”心想,凌云凤恐怕是不好意思把自己所惹的这场“情孽”说给徒弟听吧?
  风鸣玉道:“是一个和檀家很有关系的人。姐姐,你先说说你的故事,我再告诉你。”
  谷灵珠心中一动,不禁又喜又惊又有几分疑惑,但也不忙追问,继续说道:“爹爹受这老贼暗算之时,妈的肚子里正怀着我,也正是由于她有身孕,帮不了爹爹的忙,结果是爹爹受了伤,妈妈在最紧急的关头,用暗器伤了檀玄竣,但却也不能去追他了。
  “后来几年,我们躲到西昌地方一座深山之中,凌女侠后来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那次她在出关之前,特地来找我的母亲,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向我妈道歉,并和我妈说好了大家合力同心,务必要找到这个西门老贼报仇的。至于檀玄竣,则据凌女侠说是早已死了。谁知如今我的父母都已去世,凌女侠也不幸埋骨荒林了,我还是未能替父母报仇。”
  风鸣玉道:“这老贼如此可恶,此事说来既是和我的师门也有关系,他也就是我的仇人了。”
  谷灵珠道:“我和这老贼是双重仇怨,除了我的父母之仇,他还害了我的一位义姐!”

  西门羽抢亲

  谷灵珠继续说道:“我这位义姐名叫朱翠,是涪州名武师朱庆的女儿,长得十分标致,武功也很不弱。追逐在她裙下的名门子弟不知多少,她一个也看不上眼。有一天来了一个人,名叫西门羽 ……”
  风鸣玉吃了一惊,说道:“西门羽?这人不正是西门化的侄儿么?”
  谷灵珠道:“啊,你也知道这个小贼?”
  风鸣玉道:“我还曾经受过他的欺侮呢!”
  谷灵珠不由得也是大吃一惊,杏眼圆睁问道:“他怎样欺侮你?”
  风鸣玉道:“他要捉我,幸亏金刀寨主的女儿周剑琴姐姐帮了我的忙,方始把他打跑。”当下将那日在药王庙中碰见西门羽的经过,说给谷灵珠知道。
  谷灵珠松了口气,说道:“我还担心你是受了他别的欺侮呢。像我那位义姐,就可惨了。”
  风鸣玉道:“他怎样欺侮你的义姐?”
  谷灵珠道:“他认识我那义姐没多久,就向她求婚。当时她还未知道他是西门化的侄儿的。西门羽从外表看来,相貌武功都很不错,朱姐姐本来有点喜欢他的……”
  风鸣玉连忙问道:“朱姐姐答应了他没有?”
  谷灵珠道:“幸亏她没有立即答应,但也没有断然拒绝。她是想先做一个时候朋友再说的。
  “我知道这件事情,连忙赶到她的家里,揭穿这小贼的本来面目。我告诉她,这小贼不仅是西门化的侄儿,且还是东厂的爪牙!唉,不料这么一来,反而加速了朱姐姐受他之害!
  “这也怪我不好,我没有留在她的家里,帮她对付这个小贼。当时那小贼已经不在涪州,我是准备过些时候,再来和朱姐姐一同去金刀寨主那儿的。不想在我离开她家之后三天,那小贼又回来了。朱姐姐给他来个闭门不纳。
  “那小贼见事情突然变了卦,也不知怎的给他向朱家下人打听到了我曾经来过的事情,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竟然跑去抢亲!”

  此仇非报不可

  风鸣玉听到这里,气从心起,骂道:“真是可恶!”
  谷灵珠道:“还有更可恶的事呢!他们老的少的,联手欺侮我这义姐。西门化老贼帮他侄儿抢亲,抢了朱翠,朱翠不肯就范,西门化这老贼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将迷药硬灌给朱翠吃了,他的侄儿就、就把朱翠侮辱了啦!”
  风鸣玉气炸心肺,说道:“这个禽兽不如的老贼,亏他还有那么厚的脸皮,敢到金刀寨主那儿冒充侠义道!可恨我早两天不知道这些事情,否则我无论如何,也要上官大哥把他杀掉。他不杀,我也要和这老贼拼命。”
  谷灵珠怔了一怔,说道:“上官大哥,谁是上官大哥?”
  风鸣玉道:“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和檀家颇有关系的人。”
  谷灵珠继续说道:“事情过后,我那义姐看不开,自寻短见。她服下的毒药是断肠草,幸亏邻居一个老婆婆发现得早,给她灌洗,不过当我再到她家的时候,她仍是奄奄一息,未脱险境。
  “我知道必须她自己先有求生之念,方能脱离险境。我苦苦劝了她三天,叫她比喻权且当作是被一条毒蛇咬了,没给毒蛇咬死,就该自己求活,以后才能打死毒蛇。
  “好不容易劝得她听我的话,肯吃东西,肯请大夫医治,可是由于中毒太深,内脏受伤,病好之后,她的武功却已全废了!
  “她也是自小父母双亡的,但有一位师伯和青城派的妙慧师太相熟,后来她就由这位师伯送她到妙慧师太的青城宫,削发为尼。她要重新练武,矢志报仇,只要碰上西门化叔侄,我定必给她报仇。可惜我的本领不济,前几天碰上了这个老贼,还是报不了仇。霍大哥,你当时和他一起,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也要打你的缘故了吧?”
  霍天云愧悔交迸,说道:“我真是糊涂,当时我还替这老贼做打手,拦阻你报此仇。”
  谷灵珠道:“你不拦阻,我也未必能够胜他的。不过,即使胜不了他,我也要和他拼个两败俱伤就是了!”

  风鸣玉替上官英杰说好话

  说至此处,谷灵珠顿了一顿,回过头来,向风鸣玉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要向贤妹请教。”
  风鸣玉道:“姐姐别客气,请说吧。”
  谷灵珠道:“你刚才说,可惜你那位上官大哥没把西门化这老贼杀掉,他们曾经交过手么?”
  风鸣玉道:“也没怎么认真交手,仅仅对了一掌。西门化似乎自知不敌,对他颇为忌惮。后来就不敢和他动手了。”
  谷灵珠道:“什么时候的事情?”风鸣玉道:“就是昨天的事情。”霍天云接着说道:“我误中西门化这老贼的奸计,受了酥骨散之毒,幸亏得这位上官大哥跑来救我。”
  谷灵珠道:“哦,他竟然跑来帮你的忙,和西门化这老贼作对?”
  霍天云道:“是呀,这事我也是本来料想不到的。”
  谷灵珠道:“风妹子,你好像说过,你这位上官大哥是檀家颇有关系的人?西门化和檀家的交情可是不浅呢!”
  风鸣玉说道:“不错,我正要告诉你,他叫上官英杰,和檀家不只‘颇有关系’,而是关系极深,他正是檀玄竣的父亲晚年所收的关门弟子,也是檀家武学惟一的传人。但他却是一个好人。”
  谷灵珠冷冷说道:“檀家也有好人,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风鸣玉道:“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帮过我几次忙,昨天又赶来救我的霍师兄。”
  谷灵珠道:“他很听你的话,是吗?”
  风鸣玉道:“我不知道。有时他听,有时不听。昨天我劝他别走,他就不听。”
  谷灵珠忽道:“你很喜欢他么?”
  风鸣玉面上一红,说道:“我是把他当作兄长一般。”
  谷灵珠道:“你别怪我说得坦率,檀家的人可不能轻易相信,你别给他的油嘴滑舌骗了!”
  风鸣玉道:“多谢姐姐提醒,我也不过把他当作兄长一样喜欢而已。而且他也并不是油嘴滑舌呀!”

  担心谷灵珠蛮不讲理

  谷灵珠淡淡说道:“没有就好,我不过是劝你小心一点罢了。”
  风鸣玉道:“多谢姐姐良言。”
  话不投机,气氛不免稍感尴尬。谷灵珠忽道:“上官英杰是去那儿,你知道吗?”
  风鸣玉道:“他没告诉我。”过了半晌,问道:“姐姐,你要找他?”
  谷灵珠道:“我只恨檀玄竣早已死了,我不能替爹娘报仇。”虽然没明白说出来,但弦外之音却是隐隐有要找着上官英杰为父母报仇之意。
  风鸣玉忙道:“姐姐,这是你们上一代的冤仇,檀玄竣死了,你的仇人只能是檀玄竣当年的帮凶西门化。这件事情,可与上官英杰完全无关,虽然他是檀玄竣父亲的关门弟子。”
  谷灵珠冷冷说道:“我又没有说是要找上官英杰算帐,你替他着急作甚?”
  风鸣玉不便再说下去,心里只能盼望谷灵珠是当真没有这个意思了。
  谷灵珠道:“风妹子,你是不是要回去金刀寨主那儿?”
  风鸣玉道:“不错。不过,我们还想再等两天。”
  谷灵珠道:“为什么?”
  风鸣玉道:“霍师兄受了酥骨散之毒,余毒未清,恐怕要过两天方才可以完全复原。我也希望,在这两天之内,说不定爹爹回到这里。”
  谷灵珠道:“令尊与家父家母在十多年前也是曾经不止一次切磋过武功的朋友,好在如今已得到令尊确实在生的消息,我也可以回去告慰先父先母了。时候不早,我告辞啦。但愿今后还有机会可以在金刀寨主那儿相见。”
  谷灵珠走后,霍天云道:“这位谷姑娘脾气可是有点得人害怕,只从她不肯听我解释,就把我当作是西门老贼的党羽,这点你就可以知道了。所以我真有点担心!”
  风鸣玉道:“你是担心她不讲道理,硬是要去找上官大哥为难么?”
  霍天云道:“你不担心么?”
  风鸣玉笑道:“我倒并不担心,因为上官大哥有火龙驹,她是没法追得上上官大哥的。”话虽如此,这一晚她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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