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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虎贲雄威
 
2023-01-26 10:57:47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身受重枷的马标与何大器二人拼命朝铁栅栏前面挣扎移动,马标又力竭声哑地大叫:“当心……兄弟,当心那些毒物。”
  一边奋力爬行,何大器也须眉俱颤地嘶吼:“‘百隆派’的这群畜生全是狼心狗肺呀……老弟,你留神点……”
  黑衣大汉一看马标与何大器二人拼命朝前爬,不觉勃然动怒,他赶上两步,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即后退——像是对他们两人的身体有着绝大的顾忌一样不敢沾近;这黑衣大汉挥动着手上的熟铜锤恫吓着挣扎爬行的二人,一边暴烈地大吼:“妈的皮,你们再往前爬老子就要砸碎你们的脑袋!”
  这边——
  秋离眼角注意着逐渐移近的遍地密密麻麻的毒虫,他一面往台阶退去,口里却在叱喝:“朋友,你犯不着神气,也没有多少时间让你神气了,这些毒玩意唬不住我,难为你们却是怎生找来这一大堆的!”
  黑衣大汉重重“呸”了一声,隔着铁栅栏讽刺地道:“唬不住你就踩上去尝尝味道看呀,妈的皮,先在那里一步一步退,瞎吹大气算是什么英雄?”
  突然大笑一声,秋离不等那毒虫逼近脚前,业已暴掠而起,有如流光升空,直扑铁栅!
  那黑衣大汉睹状之下,不由惊得急忙跃进,但是,他心里却在暗笑对方竟然妄想螳臂当车——凭一个人的悬空之力,就能断得了这些粗有儿臂的铁栅栏么?
  就在黑衣大汉的这个意念甫始闪入脑海之际,一阵罡烈的劲气凌空暴撞而来——那种威猛力道,就宛如一柄来自九天的神斧,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斩到一样!
  几乎令人不敢置信的,一连串“哗啦啦”“哗啦啦”的金属断裂颓折之声倏忽扬起,顿时只见残铁四飞,栅缺栏坍,那黑衣大汉惊得怪叫如嗥。一个回身便扑向另一角隅,左手急伸,便将那根粗大的炷香伸向由角隅石缝中伸扯出来的一段红色引信!
  但是——
  就在那冒着火星的通红香头刚刚要沾上引信的一刹那,这黑衣大汉的后领已蓦地一紧,像被一只钢爪猛然扣住了颈项一般,非但丝毫动弹不得,差一点连气也闭了过去!
  黑衣大汉闷嗥低吼,手舞足蹈,全身疯狂挣扎,紧钳住他后颈的秋离怒骂一声,吐气如啸,右臂急抡中,这黑衣大汉牯牛也似的躯体便团团打转地飞跌出去——不偏不斜,恰巧落在铁栅外面那满地蠕动的毒物之上!
  那种凄厉的惨叫就像要把人的心肝五脏全掏出来,连地窖都宛似在颤抖了,黑衣大汉像发疯一样在地下扑腾着,翻滚着,他的头、脸、全身,业已爬满叮满了那些奇毒无比又狞恶不堪的毒虫了!
  搓着一双手,隔着破碎的铁栅栏,秋离闲闲淡淡地道:“朋友,你说对了,这些玩意咬在身上的滋味可真叫不好受呢,难怪你叫我先尝尝!”
  不再去理会那大汉嘶哑惨绝的嗥号尖叫,秋离回过身来,向侧卧地下、憔悴不堪的马标与何大器二人抱拳笑道:“二位受苦受惊了,我来迟一步,累至二位饱尝惊扰,罪莫大焉,万祈恕过才是!”
  面形枯槁干瘦的马标哑着嗓子豪迈地干笑一声,道:“好了,好了,兄弟,别再诌词了,还是快些将我们身上这些劳什子,弄掉才是正经!”
  又是苍白又是孱弱的何大器亦哆哆嗦嗦地道:“老弟啊,这一遭又是承你大力把老夫从鬼门关上救回……人家活一辈子死一次,老夫却是三次重生为人了……”
  秋离运起他的“弥陀真力”,双手十指如钢,在一阵奋力拉扯抛扭中,马标与何大器二人身上那些粗重的特大号手铐脚镣,便全摧枯拉朽般被他硬生生折断取下,丢弃满地!
  两个人如释重负,在长长的吁气声中,各自搓揉着业已瘀肿溃烂的手腕足裹,秋离则快步走到墙角,一把将那根露出石缝外五寸长短的红色炸药引信扯断!
  马标一面用力给自己活着血,边恨声道:“好狠的一群畜生!难怪那小子手中一直拿着一根燃起的粗香,原来却是点燃暗中隐埋的火药!”
  秋离一笑道:“大哥你们竟未发觉?”
  摇摇头,马标苦笑道:“这地窖之中一片漆黑,毫无灯光,那火药引信又只露出这么一丁点儿,再加上为兄的与何前辈二人在饱受折磨下俱是身疲力竭、晕晕沉沉,连动一动都艰辛异常,又哪里有精神去注意这些?”
  叹了口气,何大器亦道:“‘百隆派’实也太阴毒了,就拿看守我们的这小子来说吧,他从开头便坐在那火药引信露出的地方,大概是随时准备炸死我们……如非秋老弟适时赶来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点燃引信,将我二人轰上半天。”
  忽然一皱眉,秋离若有所思地道:“但是,如果他点燃火药引信,一旦爆炸开来,他自己怎么办呢,莫不能也跟着陪葬?”
  呆了呆,何大器讷讷地道:“大约是……这小子业已豁出去了,拼着与我们同归于尽吧?”
  摇摇头,马标喑哑地道:“不像,前辈,这小子不像有这大的种,一个准备牺牲、视死如归的人不是似那等狗熊样子的……”
  吸吸鼻子,何大器又迷惘地道:“既是此人不打算与我们同归于尽,那他在点燃了火药引信之后又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呢?”
  忽然若有所悟,秋离一个箭步抢到那延伸出火药引信的石缝之间,开始仔细又迅速的搜查起来!
  马标诧异地道:“兄弟,你在找什么?”
  秋离并未回答,依然伸出双手在石壁与地面敲打推按着,忽然,就在他的手指探索到先前火药引信所在的石缝右边三尺之地面时,一块隐蔽的翻板已“嚯”地被他推转,露出一块长方形的,刚容一人卧伏的暗坑来!
  哧哧一笑,秋离道:“大哥,我就在找这个。”
  马标愕然道:“这是一个暗穴——”
  点点头,秋离道:“不错,是一个暗穴,人只要朝上一滚,便刚好躺将进去,这块活动翻板就会再行翻转过来,恢复原状。换句话说,也即是给了躺入其中的人一个严密又安全的避难之所,不会被火药与碎石伤及;大哥,这便是方才那小子胆敢点燃引信而不怕本身受害的道理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还是有点失望,在我原先的预料中,这个暗穴应该不只是一个暗穴而已,更该有条地道什么的通向外面才对……”
  何大器急忙插嘴道:“你不妨再看看,老弟,说不定那暗穴里有什么花巧!”
  秋离又仔细朝那长方形的穴沿中查探了一遍,摇头道:“没有,前辈,只是一方暗穴,刚好够一个人躺进去,就像块墓坟似的,什么其他玩意也没有!”
  白色的长髯抖索了一下,何大器紧张地道:“既是如此,老弟,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微微一笑,秋离镇定如山地道:“很简单,从我来的地方再出去!”
  何大器指了指那遍地蠕动的毒物,道:“从这里到那石阶中间隔着有两丈多远,地上全爬满了这些毒虫,老夫又双足残废,马老弟也发不得力,这,怎生过得去?”
  用右手指在胸前雪亮的铜扣上擦了擦,秋离慢吞吞地道:“这不会有什么困难的,前辈,你低估我的本事了!”
  马标哑沙沙地笑道:“别再吹了,兄弟,还是赶紧设法脱离此地要紧,再晚,‘百隆派’的大队人马就会在察觉后围上来啦!”
  秋离道:“好,我们这就出去!”
  仍有些不大放心,何大器道:“你,老弟,没问题吧?”
  眨眨眼,秋离道:“这种事岂能打肿脸充胖子?前辈,性命交关哪,我也晓得若是掉在那些毒虫堆里不是开玩笑的!”
  说着,他一下子将何大器由地下抱起挟在左肋之下,另一只手臂又使力将马标挟住试了试,他道:“二位,准备了。”
  马标侧身被秋离挟挽着,他的双手也与何大器一样紧紧抱住了秋离腰间,一面问道:“我们两个相当重吧?”
  坦然低笑,秋离道:“不算重,这些日子二位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我挟在两边,只觉得你们全剩下皮包骨架子了。”
  马标不禁笑骂道:“促狭!”
  于是,秋离突然暴叱一声,挟着两个人的身形强矢一样自铁栅栏的缺口中怒射而出,半空中一个翻转,微微下坠的去势又“呼”地腾起,闪电般掠出了地窖入口。他足不沾地,双脚互碰,整个形体在一沉之下,又飞也似的笔直穿出了石屋门外!
  被秋离分挟在两边的何大器与马标二人,业已晕头涨脑了,他们只觉耳际风声呼呼,有如腾云驾雾,地窖与石室的景物翻转移眩,而光线突黑又亮,两个人尚未仔细看清,却已出了石室,来在外面白杨树围绕着的斜坡上了!
  但是——
  秋离却未停留,他不向山下掠去,反而重重一哼,朝“白鼓山”平坦的山顶飞拔而起,有如大鸟般落出七丈多远!
  轻轻将何大器与马标放下,在两个人头晕目眩、连连喘息中,秋离已微叹一声,低声道:“二位,乐子来了!”
  马标及何大器一口气尚未喘缓过来,闻言之下,全惊得浑身一震,急忙定下心神,朝四周探视。
  晨阳的光芒刺激着他们的双眼,但是,从眩花酸疼的瞳仁望出,仍可看见一副触目心惊的景象。
  整个“白鼓山”顶,极目所见的范畴以内,包括方才他们冲出的那间石室,全被无数名体格魁梧、形色凶悍的黑衣大汉所包围,这些黑衣大汉站成了一个硕大的圆圈,人数之多,怕有四五百名!他们手上的鬼头刀,在阳光下闪泛着森森寒芒,而那一张张的面孔,却是冷硬而沉板的。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叱喝,他们竟是沉默地围侍四周,用一双漠然的眼睛,凝视着业已陷身于重围中的三个敌人!
  暗中叫苦不迭,马标窒着叫道:“可不是,兄弟,这一下算真来了乐子啦……”
  白发与白髯怒颤,何大器瞋目切齿地道:“好狠的一群畜生啊,他们还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拂了拂头巾的下角,秋离眯着眼环顾周遭,他平静地道:“看样子,‘百隆派’像是倾巢而来,好几百人把这山顶全围住了呢,可是颇看得起我姓秋的哪!”
  马标用力活动四肢,颤巍巍地挺立起来,他沉重地道:“兄弟,这一场厮杀,只怕又是免不掉了,‘百隆派’的情形似乎是要破釜沉舟,硬干到底……”
  伸出舌尖润润嘴唇,秋离淡散地道:“你把他们说得全像些人了,大哥,硬干到底?妈的,凭什么?就凭了他们这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么?”
  马标忙道:“兄弟,我知道你武功之强,倾凌天下,有万夫不挡之勇,但却轻敌不得,再怎样说,也是敌众我寡呀!”
  搓搓手,秋离吁了口气,道:“大哥,你约摸退隐江湖太久了,一点阵仗就沉不住气啦,你看‘百隆派’围在四周的这些邪龟孙,一个个挺胸突肚,蛮有那么两分味道,就以为他们全横上了天?不,事实上并非如此,这种场面我经得腻味了,溅血夺命之前,与溅血夺命之后,是截然不同的,他们现在装得像些人熊不是?大哥,只要一动手,我就能叫他们鬼哭神嚎,呼天抢地,恨爹娘少生两腿!”
  忍不住哑声笑了,马标道:“我的好兄弟,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唉!”
  秋离笑吟吟地道:“当然,我也知道‘满饭好吃,满话难说’!”
  坐在地下的何大器,这时侧过脸来,充满信心地道:“马老弟,虽说秋老弟与你谊属金兰之交,但是,恐怕你亦未曾亲眼见过秋老弟大开杀戒的场面吧?老天,那就活脱像是九幽境的阎王爷入了凡,阿修罗的魔尊越了界,简直就不忍目睹了。从老夫亲见一次之后,方始明白古人所云的‘血流成河’、‘尸集成山’是个什么样的写照……”
  马标低沉地道:“前辈,我虽未见过秋兄弟大开杀戒的场面,但是,就我所遇上的那几次也足够领悟了,他的本事不但狠,不但绝,不但厉害,更残酷得没有一丁点人味,只要他一开始拼杀,唉,那与平常时的他便成为两个人了……”
  哧哧笑了,秋离道:“这是什么场合了?你二位还一搭一档地在替我吹擂?我看你们佩服我是假,借此壮胆才是真吧?”
  马标与何大器皆失声而笑。
  忽然,何大器疑惑地道:“老弟,怎的对方没有动静?”
  四周环顾,马标亦纳闷道:“不错,‘百隆派’的人们,只是这么将我等包围在中间,为什么到现在还未曾有所行动呢?”
  秋离安详地一笑道:“或者,他们在商讨对策,或者,在觑探我等是否尚另有图谋,另有帮手,总之,他们会极其谨慎小心,因为他们不愿昔日在‘仰宛’县城外黄土丘陵的那一幕惨剧于今日重演!”
  何大器笑呵呵地道:“说得有理,老弟,有理!”
  马标接着道:“那么,我们便也和他们对峙着干熬?”
  悄悄的,何大器道:“马老弟,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对敌、却敌的上上策哪。”
  秋离笑了,道:“前辈说得是不错,但今日我们便来个相反的,采取主动,制敌于先,前辈,如何?”
  何大器忙道:“全看老弟你的意思了,老夫唯你马首是瞻!”
  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笑,秋离踏前一步,清越地大声道:“‘百隆派’的朋友们,各位一个个呆鸟也似的站在那里发愣,相信也不是滋味,既然你们有意,我们也有心,便何妨开始热闹热闹?假如你们客气,我呢,便厚着脸皮先行招呼也是一样!”
  秋离这一开口发话,虽说是嬉笑怒骂兼而有之,言词中所含蕴的血腥气息却是浓重无比,包围在四周的数百名“百隆派”弟子俱不由纷纷互觑,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就在这时——
  右后方,一个冷峭沉厉的语声已接着传来:“你是秋离?”
  秋离缓缓转身。呃,在那边的石屋之前,业已站出四个人来,这四个人一字排开,那启声者是个年约六旬,高瘦干黄的老人,这老人一袭黑袍,斑白的头发往后梳了个髻,细眼窄鼻配上一张削薄的嘴唇,形态之间显得寡绝冷酷无比;他的旁边,却是两位成为鲜明对比的怪异人物,一个面白如玉,凤眼朱唇的白衫儒士,另一个虽也同样穿着一件白衫,模样却奇丑呕人,大麻子,朝天鼻,倒吊眼,尚生着一双八字眉,这两位白衫人站在一起,一个俊俏秀逸,一个恶虬丑陋,看上去,便觉得俊的越俊,丑的越丑了!
  两个白衫人的身侧,哈,不是别个,便是夜间吃足了秋离苦头的“百隆派”大护坛萧世光!
  皮笑肉不动地一笑,秋离道:“不错,我是秋离,阁下当然不会是太上老君,想就一定是‘百隆派’的大掌门,‘千蛇尊者’古常振了?”
  那启声发话的老人,果然正是“百隆派”的大掌门——“千蛇尊者”古常振。他不理秋离的讥笑,寒森森地道:“秋离,你真是胆大包天了!”
  点了点头,秋离道:“我承认,要不,还在江湖上混个鸟?”
  古常振枯干无肉的双颊蓦然一抽搐,他重重一哼,怒道:“秋离,现在我让你满口胡言,狂妄跋扈,用不了多久,我就叫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哧哧一笑,秋离吊儿郎当地道:“只要你老人家有这个办法,古常振,我便如你的意,反正,唔,如今我也活得不耐烦了!”
  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射有如火焰般的愤怒光芒,古常振那削薄似刃的嘴唇微微一抿,他又暴烈地道:“我问你,秋离,石室及地窖里的本派所属,可是全被你杀害的?”
  点点头,秋离道:“古常振,虽然你那一点狗腿子是栽在我手里,但用词方面却须甚酌一下;他们是想杀害我不遂而被我反歼,并非我发了贱先去宰割他们,这一点,你我得弄清楚!”
  咆哮一声,古常振厉声道:“好个利口小子,不管谁先找谁,我的门人惨遭杀害却是事实。秋离,这些血债你必得一笔笔地偿还!”
  秋离慢条斯理地道:“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有办法,我这条命好端端地摆在这里等你来取,唔,人生乏味哪……”
  面色速变,古常振咬牙切齿地道:“秋离,今天的这些血债且不去说,昔日‘仰宛’城外你残杀本派弟子,手段之狠毒暴虐简直令人发指!你双手染满‘百隆’门人的鲜血,身背数百条‘百隆’门人的命债,我要你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地报偿!”
  搓搓手,秋离笑道:“这不是在等着我了?”
  古常振气得五内如焚,七窍生烟,他大吼道:“好狂夫!”
  秋离不愠不火地道:“你是老狗才!”
  满口钢牙咬得“咯崩”作响,古常振瞋目竖发地道:“秋离,人家畏你‘鬼手’虚名,我姓古的却不含糊,旧仇新怨,不共戴天,眼前一并结算了吧!”
  秋离神色突寒,他双眉斜耸,冷厉地道:“少给老子来这一套把戏,古常振,你吹胡子瞪眼吓得住谁?似你这样的窝囊废物,在我秋离手里已经不知摆平了若干,你表面像人,骨子里却和一头畜生无异,披着你妈一张人皮却净做不是人该做的事;见利忘义,伤天害理,为官府充爪牙,替奸佞当帮凶,维护叛逆,出卖同道,欺瞒武林!挑拨人家同室操戈,唆使人家数典忘祖,你他妈还在这里似模似样,像条狗似的悻悻狂吠呢,古常振,你丢人丢到南天门了!”
  目光如刃,秋离又接着狠狠地道:“你抓着李坤的痛脚,胁迫他以下三流的肮脏手段擒住‘太苍派’的何老前辈及与我有八拜之交的马大哥。你非但折磨他们,凌辱他们,更想借他们发横财,以他们诱我来入瓮。很好,不管你的心肝是黑是红,我便老老实实地来了,可惜你的强弩射不中我,毒虫咬不了我,火药炸不死我,如今你又大排阵势,意图以众凌寡,以多欺少,想利用你那一批不像玩意儿的手下来吃我?古常振,你算在做你妈的清秋大梦!”
  古常振面色赤红,青筋根根暴起,两边的太阳穴也在“突突”跳动,他气涌如山,发梢上指,嘶厉地大吼:“千刀杀,万刀剐的秋离,我马上就分你的尸!”
  这位愤怒至极的“百隆派”大掌门,正待挥手下令所属围杀上去,一侧,那个俊逸洒脱的白衫人已沉声道:“古掌门,且慢!”
  在怒火焚心中,白衫人的几个字却有如一剂冰雪汤泼进了古常振的胸腔,他立即停止自己的动作,长长叹了口气,语声变为平静得多地道:“司马兄,有何见教?”
  被称为司马兄的白衫人微微一笑,道:“古掌门,时辰未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了!”
  古常振猛然醒悟,他伸手一拍自己脑门,赔笑道:“幸亏司马兄提醒,要不,我还几乎犯了大错……”
  那白衫人淡淡地道:“姓秋的素来出言刻毒,舌利嘴刁,这是他的老套了,他骂,让他骂去,我们只当是耳边风便了,不值一笑!”
  古常振逐渐恢复了冷静,他笑道:“正是,正是……”
  二人之间的对答,秋离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禁心中猜疑,“时辰未到”,什么时辰未到呢?是他们另有帮手尚未赶齐么?抑是别的什么花巧正待施展?这却不能不防呀……
  尽管暗里在动着脑筋,秋离表面上却依旧安详闲淡,他撇撇嘴唇,笑眯眯地道:“穿着白衫的,说风凉话的朋友,看样子,你大概就是‘红莲洞’的‘阴逸’司马秀了?”
  那白衫人平静地看着秋离,冷冷地道:“很觉荣幸,想不到素未谋面,鼎鼎大名的‘鬼手’秋离却也认得出我‘阴逸’司马秀!”
  秋离哧哧一笑,道:“你这副熊样子便是金字招牌,要死不活的,阴阴沉沉的,长相偏还文绉绉,雅儒儒,一看就正像你的道号——‘阴逸’,与你身旁另一位丑无常般的伙计一样,也一看便知道他即是‘毒煞’诸葛恭。”
  斜瞅着那位奇丑无比的白衫人,秋离又道:“我说得不错吧?你奇就奇在那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尊容上,这也是你的独家标记,诸葛恭,是么?假如我的记忆不错,你诸葛恭那个恭字,敢情就是拉屎拉恭的那个恭?”
  长相丑怪的白衫人——“毒煞”诸葛恭,倒吊的三角眼暴睁,凶光闪闪中,他声如破锣般厉烈地道:“秋离,你死定了!”
  拱拱手,秋离道:“别急,朋友,时辰一到,我说不定就上路,但是,可也说不定哪!”
  “阴逸”司马秀生硬地道:“瓦罐难离井上破,秋离,你听过这句话么?十多年来,你狂也狂够了,狠也狠绝了,只怕你威风的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舔舔唇,秋离道:“那么,送我终的人就是列位?”
  司马秀淡淡一笑道:“还不够你生死哀荣的?”
  皮笑肉不动地龇龇牙,秋离摇头道:“可怜哪我,就只你们几个不成气候的邪物怪胎,便送了我的终,我恐怕就是死也难以瞑目呀……”
  飞耸入鬃的一双剑眉倏动,司马秀阴沉地道:“秋离,不要把你自己捧得太高。猛如狮虎,亦有衰蹶委顿的一天,坚似柱石,终也会蚀磨坍塌,天下没有永远屹立不倒的英雄,更没有所向披靡的霸才,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称强一世!”
  秋离淡闲地笑道:“你这道理很对,司马秀,但只有一点你搞错了。”
  司马秀冷冷地道:“哪一点?”
  背着手,秋离安详地道:“英雄不能永远称霸,柱石亦终将蚀磨坍塌,对的,只是那要看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之下才会有这等结果,或是悠悠时光的蚀损,青春年华的老逝,或是新的强者崛起,无可避免的病苦折缠,有了如上的因素,才会发生你所说的那些情势。但遗憾的是,目前并非如此!放眼一看,阁下等并非三头六臂,我又正值年轻力壮,似乎不会就这么快便拱手称臣……”
  古怪地一笑,司马秀道:“你等着瞧吧,秋离,看看我们谁的道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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