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网站首页 | 古龙考证 | 解读古龙 | 古龙影视 | 武侠名家 | 原创文学 | 古龙全集 | 武侠全集 | 图片中心 | 侠友留言 | 古龙武侠论坛 | 
导航: 古龙武侠网 >> 古典文学 >> 型世言 >> 正文  
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别妻 阳县男化女            双击滚屏阅读

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别妻 阳县男化女

作者:陆人龙    版权:古典文学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4/11/12

  举世趋柔媚,凭谁问丈夫。
  狐颜同妾妇,猥骨似侏儒。
  巾帼满缝掖,簪笄盈道涂。
  莫嗟人异化,寓内尽模糊。
  我尝道:“人若能持正性,冠笄中有丈夫;人若还无贞志,衣冠中多女子。故如今世上有一种娈童,修眉曼脸,媚骨柔肠,与女争宠,这便是少年中女子。有一种佞人,和言婉气,顺旨承欢,浑身雌骨,这便是男子中妇人。又有一种躬踽步,趋膻附炎,满腔媚想,这便是衿绅中妾媵。何消得裂去衣冠,换作簪袄;何消得脱却须眉,涂上脂粉。世上半已是陰类,但举世习为妖滢,天必定为他一个端兆。尝记宋时宣和间,奸相蔡京、王黼、童贯、高俅等专权窃势,人争趋承,所以当时上天示象。汴京一个女子,年纪四十多岁,忽然两颐痒,一挠挠出一部须来,数日之间长有数寸。奏闻,圣旨着为女道士,女质袭着男形的征验。又有一个卖青果男子,忽然肚大似怀娠般,后边就坐蓐,生一小儿,此乃是男人做了女事的先兆。我朝自这干阉奴王振、汪直、刘勤与冯保,不雄不雌的,在那边乱政。因有这小人磕头掇脚,搽脂画粉,去奏承着他。昔人道的举朝皆妾妇也。上天以灾异示人。此隆庆年间有李良雨一事。
  这李良雨是个陕西西安府镇定县乐善村住民,自己二十二岁,有个同胞兄弟李良云,年二十岁。两个早丧了父母。良云生得身材魁伟,志气轩昂。良雨生得眉脸明眸,性格和雅,娶一丁村韩威的女儿小大姐为妻,两个夫妇呵:
  男子风流女少年,姻缘天付共嫣然,
  连枝菡萏双双丽,交颈鸳鸯两两妍。
  这小大姐是个风华女子,李良雨也是个俊逸郎君,且是和睦。和亲一年,生下一个女儿,叫名喜姑,才得五个月,出了一身的疹子,没了。他兄弟两个原靠田庄为活。忽一日李良雨对弟道:“我想我与你终日弄这些泥块头,纳粮当差,怕水怕旱,也不得财主。我的意思不若你在家中耕种,我向附近做些生意,倘赚得些,可与你完亲。”良云道:“哥,你我向来只做田庄,不晓得生理,怕不会做。”李良雨道:“本村有个吕达,他年纪只与我相当,倒也是个老江湖,我合着他,与他同去。”李良云道:“不是那吕不拣吗?他终年做生意,讨不上一个妻子,那见他会赚钱?况且过活得罢了,怎丢着青年嫂嫂在外边闯?”韩氏便道:“田庄虽没甚大长养,却是忙了三季,也有一季快活。夫妻兄弟聚做一块儿,那做客餐风宿水,孤孤单单,谁来照顾你?还只在家。”那李良雨主意定,与这吕达合了伙,定要出去,在邻县ぱ粝厣理,收拾了个把银子本钱,韩氏再三留他不住,临别时再三嘱咐,道自己孤单,叫他早早回家。良雨满口应承,两两分别:
  客路暮烟低,香闺春草齐,
  从今明日夜,两地共凄凄。
  韩氏送出了门,良云恰送了三五里远,自回家与嫂嫂耕种过活。
  这边李良雨与吕达两个一路里带月披星,来至ぱ簦寻了一个主人。闵子捷店中安下。这李良雨虽是一个农家出身,人儿生得标致,又好假风月。这吕达日在道路,常只因好嫖花哄,所以不做家。两个落店得一两日,李良雨道:“那里有甚好看处?我们同去看一看。”此时吕达在ぱ簦原有一个旧相与,妓者栾宝儿,心里正要去望他。道:“这厢有几个妓者,我和兄去看一看,何如?”李良雨道:“我们本钱少,经甚嫖?”吕达道:“嫖不嫖由我,我不肯倒身,他怎么要我嫖得?”两个笑了,便去闯寡门,一连闯了几家,为因生人,推道有人接在外边的,或是有客的,或是几个锅边秀在那厢应名的。落后到栾家。恰值栾宝儿送客,在门首见了吕达,道:“我在这里想你,你来了么?”两边坐下,问了李良雨姓,吃了一杯茶。吕达与这栾宝儿两个说说笑笑,打一拳骂一句,便缠住不就肯走起身,李良雨也插插趣儿,鬼混半饷。吕达怕李良雨说他一到便嫖,假起身道:“我改日来望罢。”那栾宝道:“我正待作东与你接风。”吕达道:“仔么要姐姐接风?我作东,就请我李朋友。”李良雨叫声:“不好叨扰。”要起身,吕达道:“李兄,你去便不溜亮了。”栾宝儿一面邀人旁里,里面叫道:“请心官来。”是他妹子乐心儿,出来相见,人材不下栾宝儿,却又风流活动:
  冶态流云舞雪,欲语鹦声鹂舌,
  能牵浪子肝肠,惯倒郭家金袕。
  便坐在李良雨身边,温温存存,只愿来招惹良雨,半酣良雨假起身。吕达道:“宝哥特寻心哥来陪你,怎舍得去?”良雨道:“下处无人。”吕达道:“这是主人干系,何妨?”两个都歇在栾家。次日就是李良雨回作东,一缠便也缠上两三日。不期李良雨周身发起寒热来,小肚下连着腿起上似馒头两个大毒,吕达知是便毒了。道:“这两个一齐生,出脓出血,怎好?”连吃上些清凉败毒的药,遏得住,不上半月只见遍身发瘰,起上一身广疮。客店众人知觉,也就安不得身,租房在别处居住。只有吕达道:“我是生过的,不妨。”日逐服事他。李良雨急于要好,听了一郎中,用了些轻粉等药,可也得一时光鲜,谁得他遏得早,毕竟要攻出来。作了蛀梗,一节节见烂将下去,好不奇疼。吕达道:“这是我不该留兄在娼家,致有此祸。”李良雨道:“我原自要去,与兄何干?”并没个怨他的意思。那吕达尽心看他,将及月余,李良雨的本钱用去好些,吕达为他不去生意,赔吃赔用。见他直烂到根边。吕达道:“李大哥,如今我与你在这边,本钱都弄没快了,这也不打紧,还可再挣,只是这本钱没了,将甚么赔令正?况且把你一个风月人干鳖杀了。”李良雨在病中,竟发一笑,不上几日,不惟蛀梗,连陰囊都蛀下。先时李良雨嘴边髭须虽不多,也有半寸多长,如今一齐都落下了。吕达道:“李大哥,如今好了,绝标致一个好内官了。”那根头还烂不住,直烂下去。这日一疼疼了个小死,竟昏晕了去。只见恍惚之中,见两个青衣人一把扯了就走,一路来惟有愁云黯黯,冷雾凄凄。行了好些路,到一所宫殿,一个吏员打扮的,走过来见了,道:“这是李氏么?这也是无钱当枉法,错了这宗公案。”须臾,殿门大开:
  当殿珠帘隐隐,四边银烛煌煌。香烟缭绕锦衣旁,玉声传清响。武士光生金甲,仙官风曳朱裳。巍巍官殿接穹苍,尊与帝王相抗。
  良雨偷眼一看,阶上立的都是马面牛头,下边缚着许多官民士女,逐个个都唱名过去。到他,先是两个青衣人过去道:“李良雨追到。”殿上道:“李良雨,查你前生合在镇安县李家为女,怎敢贿嘱我吏书,将女将男?”李良雨知是陰司,便回道:“爷爷,这地方是一个钱带不来的所在,吏书没人敢收,小人并没得与。”一个殿令传旨:“李良雨仍为女身,与吕达为妻,承行书吏,免其追赃,准以错误公事拟罪。”李氏发问。”
  廿载奇男子,俄惊作女流,
  客窗闲自省,两颊满娇羞。
  就是两个人将他领了,走有几里,见一大池,将他一推,霍然惊觉,开眼吕达立在他身边,见了道:“李大哥,怎一疼竟晕了去,叫我耽了一把干系,同你出来,好同你回去才是。”忙把汤水与他,那李良雨暗自去摸自己的,宛然正是一个女身,倒自觉得满面羞惭,喜得人已成女,这些病痛都没了。当时吕达常来替他敷药。这时他道好了,再不与他看。将息半月,脸上黄气都去髭须都没,唇红齿白,竟是个好女子一般,那吕达来看道:“如今下面怎么了?”李良雨道:“平的。”吕达道:“这等是个太监模样么?出他不意,伸手一摸,那里得平,却有一线似女人相似,李良雨忙把手上去掩了。吕达想道:“终不然一烂,怎烂做个女人不成?果有此事,倒是天付姻缘,只恐断没这理。”这夜道天色冷,竟钻入被中。那李良雨死命不肯,紧紧抱住了被。吕达道:“李大哥,你一个病,我也尽心伏事,怎这等天冷,共一共被儿都不肯?”定要钻来,那李良雨也不知怎么,人是女人,气力也是女人,竟没了,被他捱在身边,李良雨只得背着他睡。他又摸手摸脚去撩他,撩得李良雨紧紧把手掩住胯下,直睡到贴床去。吕达笑了道:“李大哥,你便是十四五岁小官,也不消做这腔。”偏把身子逼去,逼得一夜不敢睡。吕达自鼾鼾的睡了一觉,心里想:“是了,若不变做女人,怎怕我得紧。我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倒停了两日,不去扰他。这日,打了些酒,买了两样菜,为他起病。两个对吃了几盅酒,那李良雨酒力不胜。早已:
  新红两颊起朝霞,艳杀盈盈露里花,
  一点残灯相照处,分明美玉倚蒹葭。
  正是酒儿后,灯儿下越看越俊俏。吕达想道:“我闻得南边人作大嫩,似此这样,一个男人也饶他不过。我今日不管他是男是女,捉一个醉鱼罢。”苦苦里厮酒,那李良雨早已沉醉要睡。吕达等他先睡,竟捱进被里。此时李良雨在醉中不觉。那吕达轻轻将手去摸,果是一个女人,吕达满心欢喜,一个翻身竟跳上去。这一惊,李良雨早已惊醒。道:“吕兄,不要罗唣。”吕达道:“李大哥,你的光景我已知道,到后就是你做了妇人,与我相处了三四个月,也为不清,况我正无妻,竟可与我结成夫妇,你也不要推辞。”李良雨两手恨命推住,要掀他下来时,原少气力,又加酒后,他身子是泰山般压下来,如何掀得,急了,只把手掩。那吕达紧紧压住,乘了酒力,把玉茎乱攻。李良雨急了道:“吕大哥,我与你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今日虽然转了女身,怎教我羞搭搭做这样。”吕达道:“你十五六岁时,不曾与人做事来?左右一般。如今我兴已动了,料歇不得手。”李良雨道:“就是你要与我做夫妻,须要拜了花烛,怎这造次。”吕达道:“先后总是一般。”猛力把他手扯开了,只一挺,李良雨把身子一缩,叫一声:“罢了。”那吕达已喜孜孜道:“果然就是一个黄花闺女。事已到手了,我也不要轻狂,替你温存做。”浑了一会,那李良雨酒都做了满身汗,醒了。道:“吕大哥,这事实非偶然,我在那日晕去时,到陰司里,被阎王改作女身,也曾道该与你为夫妇,只嫌你太急率些。”吕达道:“奶奶,见佛不拜,你不笑我是个呆人么?我今日且与嫂嫂报仇。”自此之后,两个便做了人前的伙计,暗里夫妻。吕达是久不见女人的男子,良雨是做过男子的妇人,两下你贪我爱,灯前对酌,被底相勾,银烛笑吹,罗衫偷解,好不快乐:
  杯传合卺灯初上,被拥连枝酒半酣,
  喜是相逢正相好,猛将风月担儿担。
  吕达道:“李大哥,我与你既成夫妇,带来本钱用去大半,不曾做得生意,不如且回,待我设处些银两再来经营。”李良雨道:“我也思量回家,只得我当初出来,思量个发迹,谁知一病,本钱都武没了,连累你不曾做得生意。况且青头白脸一个俊生走出来,如今做了个女人,把甚嘴脸去见人。况且你我身边,还剩有几两银子,不若还在外生理。”吕达道:“我看如今老龙阳,剃眉绞脸,要做个女人也不能够。再看如今,呵卵泡,捧粗腿的,哪一个不是妇人?笑得你,只是你做了个女人,路上经商须不便走,你不肯回去,可就在这边开一个酒店儿罢。”李良雨道:“便是这地方,也知我是个男人,倏然女扮,岂不可笑?还再到别县去。”两个就离了ぱ簦又到县。路上李良雨就不带了网子,梳了一个直把头,脚下换了蒲鞋,不穿道袍。布裙短衫不男不女打扮。一到县南,便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一爿酒饭店。吕达将出银子来,做件女衫,买个包头,与些脂粉。吕达道:“男是男扮,女是女扮,相帮他梳个三柳头,掠鬓,戴包头,替他搽粉涂脂,又买了裹脚布,要他缠脚。
  绾发成高髻,挥毫写远山,
  永辞巾帻面,长理佩和环。
  自此在店里包了个头,也搽些脂粉,狠命将脚来收,个把月里收做半拦脚,坐在柜身里,倒是一个有八九分颜色的妇人。两个都做经纪过的,都老到。一日,正在店里做生意,见一个医生,背了一个草药箱,手内拿着铁圈,一路摇到他店里买饭。把李良雨不转睛的看。良雨倒认得他,是曾医便毒过的习太医,把头低了。不期吕达到外边走来,两个竟认得。这郎中回到ぱ簦去把这件事做个奇闻,道前日在这里叫我医便毒的吕客人,在县开了酒饭店,那店里立一个妇人,却是这个生便毒的男人,这也可怪。三三两两播扬开去,道吕达与李良雨都在县。只见李良云与嫂嫂在家,初时接一封书,道生毒抱病,后来竟没封书信,要到吕达家问信,他是个无妻子光棍,又是没家的,常常在家心焦,求签问卜,已将半年。捱到秋收时候,此时,收割已完,李良云只得与嫂嫂计议到ぱ衾囱案绺纭R宦沸欣矗已到ぱ簟O虻昙已拔实溃骸坝懈隼盍加暝谡饫镆蜴紊了便毒广疮,病了几个月,后来与这姓吕的同去,近有一个郎中曾在县见他。”李良雨只得又收拾行李,往县进发。问到县南饭店里边,坐着一个妇人:
  头裹皂包头,霏霏墨雾;面搽瓜儿粉,点点新霜。脂添唇艳,较多论少。启口处香满人前;黛染眉修,锁恨含愁,双蹙处翠迎人面。正是:丽色未云倾国,妖姿雅称当垆。
  李良云定睛一看,这好似我哥哥,却嘴上少了髭须。再复一眼,那良雨便低了头。李良云假做买饭,坐在店中,只顾把良雨相上相下看,正相时,吕达恰在里面走将出来,李良云道:“吕兄一向……。”吕达便道:“久违。”李良雨倒一缩,竟往里边走。李良云道:“吕兄,前与家兄同来,家兄在那厢?”吕达道:“适才妇人不是?他前因病蛀梗,已变作一个女身,与我结成夫妇,他因羞回故里,只得又在此开个店面。”良云道:“男自男,女自女,阉割了也只做得太监,并不曾有了做女人的事,这话恐难听。”正说时只见那妇人出来道:“兄弟,我正是李良雨,别来将近一年,不知嫂嫂好么?西安府都有收成,想今年收成尽好。我只因来到ぱ羰保偶然去嫖,生了杨梅疮,后因烂去。又梦到陰司,道我应为女,该与吕达为夫妇,醒时果然是个女身,因与他成了夫妇,如今我那有嘴脸回得。家里遗下田亩,竟归你用度,嫂嫂听他改嫁。”良云道:“才方道因蛀梗做了个女人,真是没把柄子的说话?又说陰司判你该与吕兄作妻,只系捣鬼,身子变女子,怎前日出门时有两根须,声音亮亮的,今髭须都没,声音小了。”吕达道:“他如今是个女人,没了阳气,自然无须,声小,何消说得?”良云道:“这事连我对面见的,尚且难信,怎教嫂嫂信得?你须回去,说个明白。”良雨道:“我折了本,第一件回不得;变了女人,没个嘴脸,第二件回不得;又与吕达成亲,家里不知,是个苟合,第三件回不得。你只回去,依着我说,教嫂子嫁人,不要耽误他。兄弟你疑心我是假的,我十四岁没娘,十八岁死爹,二十岁娶你嫂嫂韩氏,那一件是假的?”良云只是摇头。次日起身,良雨留他不住,吕达叫他做舅舅,赠他盘缠银两,又写一纸婚书,教韩氏另嫁。
  良云别了,竟到家中。一到韩氏道:“叔叔,曾见哥哥来么?”良云道:“哥不见,见个姐姐。”韩氏道:“寻不着么?”良云道:“见来,认不的。”韩氏道:“你自小兄弟,有个不认得的?”良云道:“如今怕嫂嫂也不肯认,也不肯信。”嫂嫂,我哥说是个女人。”韩氏道:“这叔叔又来胡说,哥是女人,讨我则甚?前日女儿是谁养的?”良云道:“正是。奇怪我在ぱ粞安蛔牛直到县寻着他。吕达和着一个妇人在那厢开酒饭店,问他哥哥,他道这妇人便是。”韩氏道:“男是男,女是女,岂有个妇人是你哥哥的?”良云道:“我也是这般说,那妇人死口认是我哥哥,教我认,我细认,只差得眉毛如今较细了,髭须落下,声小了,脚也小了,模样只差男女,与哥不远。道是因生杨梅疮,烂成了个女人,就与吕达做了夫妇,没脸嘴回家,叫田产归我用度,嫂嫂另嫁别人。”韩氏道:“叔叔,我知道了,前次书来,说他病,如今一定病没了,故此叔叔起这议论,不然是那薄情的另娶了一房妻小,意思待丢我,设这一个局。”良云道:“并没这事。”韩氏道:“叔叔,你不知道,女人自有一个袕道,天生成的,怎烂烂得凑巧的,这其间必有缘故?还是吕达谋财害命是实,杀了你哥哥,躲在县,一时被你寻着,没得解说,造这谎。若道是女人,莫说我当时与他做的勾当一一都想得起,就是你从小儿同大,怎不见来?变的这说,一发荒唐。”李良云听了果然可疑,便请韩氏父亲韩威,又是两个邻舍,一个高陵,一个童官,把这事来说起,一齐摇头说:“从古从来,并不曾有个雄鸡变雌的,那里有个男人变作女的?这大嫂讲得有理,怕是个谋了财,害了命,计得一个老婆,见他容貌儿有些相像,造这一篇谎。既真是李良雨,何妨回来?却又移窠到别县?李老二你去他把带去本钱与你么?”李良云道:“没有,因将息病用去了,只叫这厢田产归我,嫂子嫁人。”高陵道:“没银子与你,便是谋了财了,哥不来,这田产怕不是你的。嫂子要嫁,也凭他这张纸何用?老二便告,竟告他谋财杀命,同府的,怕提不来?”果然把一个“谋财杀命”事告在县里。县里竟出了一张关,差了两个人,来到县关提。那吕达不知道,不提防,被这两个差人下了关。县知县见是人命重情,又添两个差人将吕达拿了。吕达对良雨道:“这事你不去说不清。”就将店顶与人,收拾了些盘缠,就起身到镇安县来。这番李良雨也不脂粉,也不三柳梳头,仍旧男人打扮,却与那时差不远了。一到,吕达随即诉状道:“李良雨现在,并无谋死等情。”知县叫讨保候审,审时李良云道:“小的哥子李良雨,隆庆元年四月间与吕达同往は厣理,去久音信全无,小人去寻时,闻他在县。小人到县,止见吕达,问他要哥子,却把一个妇人指说是小的哥子。老爷小的哥子良雨,上册是个壮丁,去时邻里都见是个男子,怎把个妇人抵塞?明系谋财害命,却把一个来历不明妇人遮饰。”知县叫:“吕达,你怎么说?”吕达道:“小人上年原与李良云兄李良雨同往ぱ羯理,到不上两月,李良雨因嫖得患蛀梗,不期竟成了个妇人。他含羞不肯回家,因与小人做为夫妇,在县开店,原带去银两,李良雨因病自行费用,与小人无干,告小人谋命,李良雨现在。”知县道:“岂有一个患蛀梗就至为女人的理?”叫李良雨:“你是假李良雨么?”李良雨道:“人怎么有假的?”这是小的兄弟李良云。小的原与吕达同往ぱ簦因病蛀梗,晕去梦至陰司道,小人原该女身,该配吕达,醒来成了个女人,实是真正李良雨,并没有个吕达谋财杀命事。”知县道:“陰司一说,在我跟前还讲这等鬼话,这谋李良雨事,连你也是知情的了。”李良雨急了,道:“李良云,我与你同胞兄弟,怎不认我?老爷再拘小的妻子韩氏,与小的去时左邻高陵,右邻童官,辨认就是。在ぱ粲幸奖愣镜母鹄芍校医蛀梗的温郎中,老爷跟前怎敢说谎?”知县便叫拘他妻韩氏与邻佐,此时都在外边看审事,一齐进来。知县叫韩氏:“这是你丈夫么?”韩氏道:“是得紧,只少几根须。”李良雨便道:“韩氏,我是嘉靖四十五年正月二十讨你,十二月十一日生了女儿,我原是你亲夫,你因生女儿生了个侞疮,右侞上有个疤,我怎不是李良雨?”叫两邻,李良雨道:“老爷,这瘦长没须的是高陵,矮老子童官是小人老邻舍。”两个邻舍叩头道:“容貌说话果是李良雨。”知县又叫韩氏。你去看他是男是女。”韩氏去摸一摸,回复道:“老爷真是丈夫,只摸去竟是一个女人。”知县道:“既容貌辨验得似。他又说来言语相对,李良雨是真,化女的事也真了。良雨既在,吕达固非杀命,良雨男而为女,良云之告,似不为无因。他既与吕达成亲已久,仍令完聚。韩氏既已无夫,听凭改嫁。男变为女,这是非常灾异,我还要通申两院具题。”因是事关题请,行文到ぱ粝兀取他当日医病医生结状,并查ぱ羝鹕硗县日期,经过宿店,及县开店,两邻结状,回来果患蛀梗等病,在ぱ羰橇礁瞿腥耍离ぱ羰且荒幸慌,中间无谋杀等事。这番方具文通申府、道两院:
  镇安县为灾变异常事:本月准本县民李良云告词,拘审间,伊兄李良雨,于上年六月中,因患杨梅疮病,溃烂成女,与同贾吕达为妻,已经审断讫。窃照三德有刚柔,权宜互用;两仪曰陰阳,理无互行。故牝鸣而唐亡,男子产而宋覆,妖由人兴,灾云天运。意者陰侵阳德,柔掩刚明;妇寺乘权,奸邪政。牝牡林淆于贤路,晦味中于士心。边庭有畔华即夷之人,朝野有背公死党之行。遂成千古之奇闻,宜修九重之警省。事干题请,伏乞照详施行。
  申去。两院道果是奇变,即行具题,圣旨修省:
  挥戈回日驭,修德灭妖桑。
  君德咸无玷,逢灾正兆祥。
  这边县官将来发放宁家,良雨仍与吕达作为夫妇,后生一子。李良云为兄弟,如今做了姊弟,亲眷往来。就是韩氏,没守他的理,也嫁了一个人,与良雨作姊妹相与,两个尝想起当日云情雨意,竟如一梦,可发一笑。在陕西竟作了一个奇闻,甚至纪人《皇明从信录》中,却亦是从来所无之事。

 
 
 
  • 下一篇文章:

  • 上一篇文章:
  • 发表评论】【加入收藏】【告诉好友】【打印此文】【关闭窗口】 录入:凌妙颜 校对:凌妙颜  
    最新热点 最新推荐 相关文章
    第四十回 陈御史错认仙姑 张真人立辨猴诈
    第三十九回 蚌珠巧乞护身符 妖蛟竟死诛邪檄
    第三十八回 妖狐巧合良缘 蒋郎终偕伉俪
    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赚金冠杜生雪屈
    第三十五回 前世怨徐文伏罪 两生冤无垢复仇
    第三十四回 奇颠清俗累 仙术动朝廷
    第三十三回 八两银杀二命 一声雷诛七凶
    第三十二回 三猾空作寄邮 一鼎终归故主
    第三十一回 阴功吏位登二品 薄幸夫空有千金
    第三十回 张继良巧窃篆 曾司训计完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