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白昼很短促,跟着来的必是漫漫长夜。
有些长夜很平凡地在醉梦中度过,但有些长夜却能够发生许多奇怪可怕之事。
“奇怪”意思包括想不到的浪漫香艳遭遇,“可怕”则免不了仇杀死亡……
梳妆台上摆满各种名贵珍饰,钗钿耳环,项鍊钏镯等等,没有一件不是珠光宝气闪耀着各种眩目光彩,黄金白银在这些珠宝之前简直变成泥沙一样不值钱。
但房门和窗门都没有锁上,好像摆明欢迎梁上君子光顾,或者有意诱惑婢仆来个顺手牵羊。
不过如果你知道这间华丽而又摆满珍贵首饰的香闺,主人竟是天下武林一流高手的“风鬟雨鬓”南飞燕,你就不会觉得诧异奇怪了。
第一点,南飞燕不但轻功独步武林,天下无双,而且是暗器大家,九种暗器有九种不同手法,厉害可怕得难以形容。
第二点,这些珍饰以及居室一切华丽布置,都是“海龙王”雷傲侯的。雷傲侯当然希望她肯“笑纳”那些珍饰,但南飞燕却一点不放在眼里,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及天生丽质,还有甚么她得不到的呢?既然东西不是她的(她还未肯笑纳),就算被人偷去也不相干。
当然世事就是那么奇怪,以南飞燕这种人物,居然也有她求不得的东西。
“但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欠缺的就只有这一样。雷傲侯最可恶的地方就是他肯给南飞燕一切最奢华的享受,最贵重的首饰,却不肯给她最真挚的爱情。所以南飞燕用整块紫水晶雕成的酒杯,喝着远从波斯运来的冰镇葡萄美酒,但心里却还恨恨想着怎样“修理”雷傲侯,便不必讶异亦不必怪她了。
香醇却又微微酸涩的葡萄美酒入口虽然冰凉清冽,可是她却浑身发热,简直坐不住,一会起身脱一件外衣,一会起来脱掉裙子……
不久她身上竟然丝缕不存,因此她虽然仍然心烦身热,却已没有衣物可脱了。
镜子里反映出她丰满白皙的玉体,应该坚挺丰满的部份如乳臀等,仍然像二十岁时一样。应该细小得一只男人手掌可以捻住的纤腰,也丝毫没有变粗。
眉如春山眼似秋水,玉靥娇艳如芙蓉初开。自从荳蔻年华(十三四岁)之后,虽然经历二十年江湖风波历练,但镜里真真朱颜依旧娇艳,身材也依然充满弹性,充满深渊似的诱惑。
虽然有过很多各式各样的男人,但何以仍不能忘怀那天杀的可恶之极的雷傲侯呢?
尤其是雷傲侯居然那么体贴水柔波,更是令人不能忍受。
哼!水柔波不见得美到那里去,但居然称为武林第一美人,见她的大头鬼。等我用“凤双飞”打瞎她眼睛,或者用“女儿愁”扯断舌头,又或者用“玉盘连珠”使她变成大麻脸,那时候看她还是不是武林第一美人?抑是武林第一丑人?
但忽然间她满胸妒恨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她听见有人在窗子外面偷窥。
南飞燕虽然是赤身露体,甚至由于烦躁而变成半躺半坐,形状非常不雅,因而窗外的瞥伯可以一览无遗,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只研究一件事,那就是此人竟然能潜近窗外,不知是由于她心情烦躁而疏忽大意?抑是此人功力奇高?
要知南飞燕以“暗器”独霸武林,这一门绝艺首先要练的就是眼睛和耳朵。眼睛是白天时出手对付敌人或者应付反击,耳朵则是没有光线时代替眼睛。此所以那人能够潜近窗外而她居然不能提早发现,实在值得研究。
南飞燕想了七八种狠毒对付的方法,但一想到假如瞥伯是雷傲侯的话却又不妥。
一想起雷傲侯,她忽然全身又软又热,情不自禁辗转反侧,一时双腿紧并绞磨,一时又四肢伸展摊开……
窗户本来半开半掩,突然“砰”的一声轻响,原来那瞥伯居然越窗而入。
就算是普通人跳越这道窗户,亦不至于弄出声响,但这个显然武功极高强的瞥伯,居然会碰到窗门而发出响声,因而连南飞燕也当真骇一跳。
南飞燕忽然夹拢双腿,两手掩住乳房,满面惊讶之色(绝非假装),道:“唉,我的老天爷!怎么会是你呢?”
那人虽然由瞥伯变成了明火执杖,但一副目瞪口呆、惊艳垂涎的样子,居然不会回答。
南飞燕长长叹口气,全身松弛露出无限娇慵之态,轻轻道:“你的确是我唯一想不到的人。”
她停顿一下,又道:“当我忽然发觉窗外有人之时,你猜我已经想过多少个可能来找我的人?”
那瞥伯这时才会应道:“我只知道雷傲侯,你第一个人一定想他,对不对?”
南飞燕道:“对,但他根本不必在窗外偷窥。”
瞥伯声音中居然大有妒意,道:“雷傲侯随时都可以得到你?”
南飞燕不但用力点头,还说道:“对,一点不错,任何时候只要他想要,我都会送上去,而且任他为所欲为……”
瞥伯呻吟一声,话声变得有点模糊,道:“还有谁呢?”
南飞燕道:“你今天见到的孟知秋,大自在天医李继华,甚至此宅的男园丁都想到,偏偏没想到是你。”
瞥伯又呻吟一声,道:“难道你连水柔波的男人山凝之那个少林和尚都想过?”
南飞燕道:“何止是他?我甚至连刀王蒲公望,血剑严北都考虑过了。”
瞥伯大吃了一惊,眼中情欲光芒登时减弱大半,讷讷道:“那两个人就是刀王蒲公望和血剑严北?唉,我何以想不到?”
南飞燕叹一声:“刀王血剑只可以唬唬别人,你别忘记我是神女宫宫主,他们还不一定配得上我。”
瞥伯身子向后缩,怯怯道:“当然,当然,小可更没有资格,小可在你面前只是猪狗而已,但你实在太漂亮了。小可简直昏了头,变成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南飞燕伸展四肢,以致乳房轻轻跳荡。她不但动作上发散出强烈诱惑力,甚至口中还说道:“你不是癞虾蟆,你武功名气虽然远远不及那些人,但你年轻英俊,我向来喜欢年轻有活力的人。”
瞥伯登时胸膛挺高,眼睛和脸上都不掩饰地流露出欲望。南飞燕又道:“我忘了你叫甚么名字呢。”
瞥伯道:“我姓陶名正直。”
南飞燕喃喃道:“过来吧,陶正直,希望你懂得怎样满足女人,任何其他事情以后才说不迟……”
女人有时很难满足,但有时又非常容易,容易得使你不敢相信。
因此当南飞燕娇喘大作哼声不绝之时,陶正直忍不住在她耳边问道:“你一定很久很久没碰过男人了?”
南飞燕摇头哼哼唧唧地道:“不,几乎每天都有男人。”
陶正直讶道:“但你的样子好像已有许多年没有男人!你一直都如此淫荡?”
南飞燕道:“是,一直都是,你可喜欢?”
陶正直道:“当然喜欢……”
过了许久他们才继续谈话,这时两个人已经静静躺在床上。南飞燕道:“你喜欢我淫荡,却只不过因为我不是你的妻子。如果我是你的妻子,你的答话绝对不一样。”
陶正直认真的想一下,才道:“恐怕不是这样,因为我忽然发现我竟愿意有一个淫荡的妻子。唉,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也弄不清楚!”
这个问题当然很少人会无端想到,所以陶正直的回答既正常而又不正常。正常的是他从未想过,但不正常的是他居然发觉自己愿意有一个“淫荡”妻子。
南飞燕笑得很邪气,道:“如果我真的是你妻子,但我却天天换男人,你也愿意?也不反对?”
陶正直道:“我要想一想,不过好像不会反对……”他犹豫一下,才问道:“但你却很嫉妒雷傲侯对别的女人好。为甚么你看不开?”
南飞燕道:“我不知道。”
陶正直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对他未免太过分一点吧?”
南飞燕道:“我明知不对,但我仍然忍不住很嫉妒,我自己也没有办法。”
陶正直眼光一闪,说道:“既然如此,你只好想法子修理他惩罚他,你说是不是?”
南飞燕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告诉我怎样修理他才使他真正感到痛苦?”
陶正直道:“雷傲侯跟别人不一样,别人不觉得痛苦的事,到他身上可能变成痛苦万分。”
南飞燕大喜道:“快告诉我,我该怎样做。”
陶正直道:“明天早晨呼延逐客和山凝之一场决战一定非常精采,一定不是时时会有的决战。”
南飞燕道:“我看也没有甚么了不起,不见得比孟知秋、伊贺川精采。”
陶正直道:“你可以不看,但雷傲侯要是看不到,必定痛苦万分,引为平生之憾!”
南飞燕凝眸想一下,笑道:“有理,你真是天才,但明晨之战还是小事情。我问你,如果名满天下的刀王蒲公望和血剑严北作殊死之战,你认为到底谁会赢呢?”
陶正直大惊道:“天下谁也猜不出结果,莫非他们真的有决斗的可能?”
南飞燕道:“不但有可能,简直已决定马上决斗,我正是因此才从巫山赶来南京。”
陶正直拍一下她肥白的屁股,道:“好极了,只要你有法子使雷傲侯错过这一次决斗,他就算不自杀,不一头撞死,至少也要郁郁寡欢许多年。”
南飞燕笑了几声,忽然叹气道:“我本不想这样对付他,但谁叫他竟敢不把我放在心上呢……”
陶正直想起雷傲侯,又想起自己怀中这个赤裸美女居然如此倾心于他,使他生出她已归属于他的感觉(例如妻子),突然感到一阵强烈刺激,匆忙而又粗鲁地压住她。这一剎那间,他彷彿明白何以喜欢妻子淫荡得人尽可夫的缘故……
× × ×
陶正直是不是不正常,是不是变态呢?答案很肯定只有一个字──“是”。
不过从人类观点看却又是正常现象。人类不可能个个是正常人,当然也有不正常的人(何况很多所谓不正常只不过以当时社会价值观念评估,并非真理)。由此却可引申出来一个看法──包括了正常人和不正常人方算是完整“人类”。
如果以个人来说,善与恶同时存在于一身方是完整的“人”。问题是你能不能抑恶扬善,从其中得到最佳协调而成为受尊敬的“善”人?
这儿要进一步引申的观念便是说,世上一切事物(精神物质都包括在内),总是有正反两面,而评价则视乎正与反两面调协的结果。
例如陶正直能够做到强者才做得到之事,但他表现却很懦弱。他究竟是强人抑弱者?当然我们必须看他如何协调自身的强弱才求得出结果。
又例如当某甲极冷酷地全力精密计算怎样一举杀死一千个人,此时某甲无疑是最冷血的凶手,是恶人。但如果他此举可以救一万人,甚至十万人性命,他却又是最慈悲最有爱心的人。此处可以看出“冷酷”与“慈悲”的协调的结果。所以大致上可以认定,“价值”其实就是矛盾协调的结果。
此所以耶稣基督从“爱自己”或者“爱世人”的矛盾冲突中获得举世赞叹。佛家的“悲智双连”则开辟无尽深邃清凉境界(慈悲是感情巅峰,智慧则是理智极点。谁能于同一剎那间既充满最丰富最强烈感情,而又充满最客观最冷静的理智?)上述境界皆是感情理智融合谐协的极致。
虽然我们都向往、赞叹甚至追求这种既伟大而又平凡的境界──神性。然而我们却因为邪恶气质和兽欲而堕落──魔性,亦可简直称为魔鬼。
徘徊于冷酷及仁慈之间,徘徊于奸诈及正义之间,徘徊于上进及堕落之间,徘徊于智慧及愚昧之间,还有许多说之不尽,而这就是“人”。
山凝之本来不大愿意谈论这些形而下的理论。但广定和尚(假和尚,其实是毒教高手,小悟真的师父)以虚心态度问及,而且看来他的思想很混乱很迷惑。加以广定今晚带走小悟真之后,将来恐怕不易再见,所以山凝之讲得很详细。
现在舒适温暖的房间内只有山凝之和水柔波。虽然夜色刚刚降临,但其实一转眼就天亮──假如你明晨已订下生死决战约会的话。
在银灯下,水柔波看来又另有一种描写不出的美态,她不必做作,不必搽脂抹粉,更不必学西施之捧心,但一颦一笑却都美不可言。山凝之凝视她久久都不移开目光。
当然,她也不时凝睇山凝之,但可有谁能知道她此刻除了挤满芳心的柔情之外,还有些甚么想法?她会不会想到明晨一战,如果竟是山凝之败北,竟是他溅血死于“悲魔之刀”下,那时她怎么办?跟随他殉情而死?抑是独自隐入永无人知的深山孤独地过活?又抑或是悲伤一段日子之后,心灵创痛被时间慢慢医治复原,然后又碰到一个可以付予柔情的知己?这些疑问自是没有答案,必须让事实来解答。
水柔波美眸变得水光朦胧,然后泪珠终于沿着玉颊流下,流过那白皙嫩滑的皮肤时,好像能把那娇嫩无比的脸庞冲出一道情泪之沟。
两颗泪珠掉落衣襟。当泪珠离开那桃花似的面颊,而又尚未落在衣襟上的剎那,山凝之看得一清二楚(普通人当然看不见),那两滴泪珠竟然跟“悲魔之刀”刀尖的泪形金刚钻一模一样。
山凝之轻轻摇头,他下意识地以这个动作想甩开“不祥”的预感。
他绝不是迷信的人,亦绝无忌讳,因为凡是真真正正的佛教徒必定不迷信。例如禅宗有一位丹霞大师,为了破除膜拜偶像的迷信,居然拿木头做的佛像劈开生火取暖。原因很简单,“佛”本是在你心中,木偶只不过是象征。所以敬之则可,迷之便大大不可了!
不过“预兆”却是心灵的超物质的感应,只不过有如你很热就会面红流汗,冷则面青发抖一样,是一种比事情早一点的征象而已,并非全属“迷信”。
山凝之彷彿看见那把“悲魔之刀”刀尖伸到他面前,而他却不知何故闪躲不开?如果你是山凝之,你会对这一生死大事如何应付如何决定?不祥之预兆本身也有神秘力量,会使人大受影响,使人信心减弱!
山凝之和水柔波在灯下默默对坐。他们之间不必山盟海誓,不必提情道爱,一个凄然眼波,一抹温柔微笑就足够了……
时间过得好快,忽然已经到了三更时分。
× × ×
这一夜虽然很漫长,却因为很多事情而使人觉得并不漫长无聊。
大厅内灯烛高燃,明亮得连挂在墙上每幅价值连城的书画,其中任何蝇头小楷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红木质料的古雅橱柜,疏落有致地摆放一些装饰玩物,既不使人觉得挤拥亦无闲冷之感。
人人都知道这个大厅内任何一件东西,即使是每个人坐着的椅子,也必定贵重得使人伸出舌头而收不回来。
这些人是“血剑”严北、“刀王”蒲公望、神探“中流砥柱”孟知秋、“大自在天医”李继华,当然还有主人“海龙王”雷傲侯。
只有孟知秋、李继华和雷傲侯在灯下对酌。琥珀色的美酒盛在水晶杯,发出诱人的香色。
严北、蒲公望两人分别盘膝坐在两张罗汉床上,相距只有十步左右。他们内心中对于彼此唯一的敌手,同聚一堂又度过长夜,会有甚么感想呢?
当世之间,论“刀”当然是“刀王”蒲公望第一,论“剑”或者论“杀人”,“血剑”严北无人可比。但这两个无双高手一旦出手相拚,结果如何呢?
这个答案天下武林人都想知道,而雷傲侯身为天下古今独一的鉴赏名家,想法却和常人有点不同。
雷傲侯并不在意严蒲二人之间谁胜谁败。总之这两大盖世高手若是出手相拚,当然一定有一个人败北。
雷傲侯最重要是“亲眼”鉴赏他们拚斗的过程。雷傲侯深信只有他这对眼睛,才可以真真正正看得出这场拚斗的“精采”之处。他这个想法绝对没有夸张自大,因为厅中所有的人(无一不是顶尖人物)都承认他的想法。所以如果严蒲二人拚斗之时,雷傲侯居然不在场鉴赏的话,无论是谁都不免大感遗憾。
“血剑”严北忽然睁开眼睛,道:“雷傲侯,现在三更了。”
人人都望住严北。这个向来极少开口说话的人又道:“但呼延逐客却仍然有点心神不定,莫非当此生死决战前夕竟会感到紧张?”
雷傲侯好像立刻全盘了解严北的意思,叹口气道:“不错,已经快三更时分。如果呼延逐客仍然心神不定的话,原因当然是紧张。但面对少林寺七大高手之一作殊死之战,心中有点紧张并不希奇。”
严北道:“我一定要帮他这个忙。”
那呼延逐客乃是“大江堂”三大香主之首,严北帮忙他自是合情合理之至。
雷傲侯又叹口气,才道:“好吧,你说怎样做,我派人去办妥。”
严北道:“找一个最美丽的女人给他。”
没有人觉得惊奇,这本是消除紧张最佳最自然的办法(男女均同)。因此人人脑海中都出现同一张美得眩目的娇靥!
雷傲侯摇头道:“最美丽的女人只有水柔波当得起。但她和山凝之在一起。”
严北道:“连你也没有办法?”
雷傲侯摇摇头,摊开双手苦笑。
严北道:“如果我和蒲兄一齐出马又如何呢?”
孟知秋立刻严肃地道:“不可以。这种事情岂能用强?如果她不甘心情愿,徒然使呼延逐客心情更乱!”
他身为全国总捕头,像这种恃强违法之事当然不同意亦不能不作反对表示。不过他当然也知道,严北蒲公望两人联手的话,天下的人加起来也阻挡不了他们。所以他把问题重心转移到“效果”上。如果严北真要帮助呼延逐客,当然一定要考虑到这一点。
“血剑”严北两道目光冷锐如剑,笔直射着孟知秋。
这个举世无匹杀人专家说的话谁敢反对驳回?谁敢得罪暗杀道最伟大的杀手?当然任何人都可以得罪他,如果决定不要性命的话。
情势必定十分严重紧张,因为本来温暖如春的大厅内突然变得非常寒冷,空气也好像凝结而沉重。
“中流砥柱”孟知秋居然能挤出微笑,并且用这笑容迎接冷锐似剑的目光。
他们本来就是死对头,先天上绝不相容,不能并存于世。
孟知秋亲手捕杀的一流高手已经数不清了,连暗杀道中声名比“血剑”严北更响亮,那来自东瀛的伊贺川,也刚刚伏法死于他天龙抓奇功下。但孟知秋却知道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声名响亮些不一定表示更厉害高明,这只不过有些人天性比较喜欢炫耀而有些人喜欢隐藏自己。
如果捕杀“血剑”严北成功的话,无疑是他事业的巅峰!那时孟知秋已经可以退休,因为世上已经没有值得他出手的人了!
严北到底会不会出手呢?如果他能杀死全国第一神探,当然也是他“杀手”生涯的巅峰极致,所以对他来说,孟知秋和蒲公望的重要性都一样。
但时机是否合适?除了地点的考虑之外,“锐气”更为重要。孟知秋刚刚捕杀伊贺川,锐气正盛,信心正强。而现在的地点亦很不适合杀人。所以,严北终于收回目光。大厅登时解冻,又恢复了温暖如春光景。
“刀王”蒲公望的声音雄壮震耳,道:“秋老其实说得很对,水柔波若不同意,对呼延逐客有何益处?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咱便跟你一齐走一趟。”
这两人刀剑合壁,天下的确无人能够阻挡,任何门派亦将如拉枯摧朽般一败涂地。所以微尘(山凝之)是死是活就看严北如何决定了。
“大自在天医”李继华这时才开口,道:“慢着!”只有他敢用这种语气跟严北蒲公望这种可怕人物说话,因为他不但有特殊本事,兼且亦是天下无双之士──医药之道凌古绝今。
世上恐怕只有“大夫”这一行,能够使人送上银子之后还要千恩万谢的。普通“大夫”尚且如此,何况李继华这种无双大国手?
李继华又道:“第一点,你们如果去找水柔波,山凝之必定不肯罢休。因此你们一定会出手,也一定会杀死他无疑,若是如此结局,明晨谁跟呼延逐客交锋?”
蒲公望只打个哈哈,却已震耳欲聋,严北不说话大概是懒得得罪这个大国手。
说话的人居然是神探孟知秋。他道:“少林寺高手很多,上一辈的人不说,目前就有七大高手!山凝之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山凝之若是死了,自然会有别人代替他。”
李继华摇头道:“不对,少林目前虽有七大高手,但在此地却只有笑尘和微尘山凝之。可惜我知道笑尘真元耗损太甚,十年之内绝对不能复元。”
孟知秋笑一下道:“大国手,你有所不知,少林当今七大高手之首已经在此,他也会在东校场点将台上露过面,只不过你没有注意而已。他甚至也有去参观我与伊贺川那一战。”
李继华讶道:“哦,是那个小和尚!如果他就是一尘大师,他的童子功可真的很了不起!”
他一定是猜中了,因为没有人出声纠正。李继华却又道:“但第二点理由你们绝对无法反驳我,那就是水柔波现在是我的病人。”
严北和蒲公望居然都不作声了。蒲公望为人豪爽不羁,所以甚至露出苦笑的表情。
本来“病人”算得甚么理由?简直不通之至。但李继华认为是他的病人就不同了,因为任何人都有一旦可能变成他的病人,而任何人绝不希望失去资格而被他拒绝。
李继华又道:“水柔波已中了一种天下古今最厉害的蛊毒‘孤独迷情蛊’,这种病人很少见到,也很少人值得我花心血医治。”
严北是全厅最没表情的人,但这时却最先现出惊讶之色,问道:“你肯医她?你医得好她?”
李继华道:“如果找到合适的药,当然医得好她。哼,世上还有病症能难倒我李继华不成?你问得好笑得很。”
严北居然也会道歉,只怕是平生第一次,所以声音生涩,道:“对不起,只不过我听过这种蛊毒无可医治,连施毒放蛊的人也没有解药。”
李继华颔首道:“你说得对。不过有一种药物叫做‘九叶一枝花’,世上无毒不解。只要悬挂胸口,中了任何绝毒昏迷甚至死掉,但不久仍然会活转过来。当然治这种蛊毒还得配合其他一些药物才行,并非挂在胸口那么简单了。”
雷傲侯道:“这种药物连我都没有,你难道有么?”世上也只有他敢这样讲法,换了别人一定被视为发神经病。
李继华承认道:“我的确没有,否则早就医好她了,所以水柔波如果现在被男人碰过,也铁定活不过六个时辰。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大罗神仙也救她不得。”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病人不许人“碰”。
孟知秋道:“你可有把握找到‘九叶一枝花’那种药?唔,这名字真奇怪。”
李继华道:“当然没有把握,那是天财地宝,一两百年才有人找到一棵半株,而且一定是毒教之人找到,别的人既不会费心去找,亦不知道它的无穷好处。”
雷傲侯道:“既然如此,水柔波岂不是没得救了?”因为是他受少林寺之托出面找李继华替水柔波医治,所以他当然很关心。
李继华傲然一笑,道:“不一定,我正在研究一种奇异的方法,当然也很困难,一定要有一个纯阳之体的男人,既爱她而又被她所爱。她既不能让男人碰,我却偏偏要那男人碰她,同时加上一些药物就可以解救了。不过我还要时间仔细考虑清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她那么漂亮,死了固然可惜,而我的声名更要紧,所以绝对不能失败!”
人人都无法参加意见,只有恭听的份儿。
严北过一会才道:“雷傲侯,你家里有甚么女人?”
雷傲侯居然面色不变,道:“有不少,除了粗蠢丫鬟仆妇之外,还有十二个歌姬侍妾。”要知在那个时代根本没有“妇解运动”,根本谈不到女权,男人可以把姬妾像礼物一样送给朋友。
像宋代有个书生詹天游,当时的人都认为他风流才思一时无两。有一天驸马爷杨镇在家中设宴请他,杨驸马有十个出色美貌姬妾(连公主也不能禁止丈夫纳姬妾),当然要叫小姬出来唱歌跳舞以助酒兴。其中有一个名叫粉儿的美丽可称为“绝色”,所以詹天游一见就为之魂飞天外。他才思高妙敏捷,即席填了一首词,前面几句赞美粉儿的美貌,最后两句是“玉梅花下遇文君,不曾真个也销魂”。杨驸马抚掌大笑而又十分欣赏这一句“不曾真个也销魂”,便把粉儿赠给詹天游。这就是“真个销魂”的香艳典故。但也看得出从前的男人很威风很有地位权力。女人则真是可怜动物或玩物(除了明媒正娶的发妻以及生了儿子的姬妾之外,两者均受宗法严密保护,地位非常稳固,甚至稳固得连现代女人也要羡慕)!
雷傲侯连身子也不必离开椅子一寸,只须拍一下手掌,马上就有一个样子伶俐的仆人飞奔入来,然后把他意思传出去,然后十二金钗一齐拥入来,盛妆艳抹香风阵阵。
她们都长得不错,体态也窈窕或丰满,燕瘦环肥式式俱全。可是没有一个男人点头,他们甚至不须投以第二眼,因为第二三流的货色终归入不了第一流人物的眼睛。
雷傲侯一挥手,众姬如潮水一样退出大厅,但香风仍然萦绕于众人鼻端。他笑一下,道:“所以我不敢作野人献曝。你们有甚么主意?”
其实他必定已猜出别人的主意,甚至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何种结果,所以他由开始之时就不时苦笑,直到现在仍然苦笑。
“血剑”严北深深盯他一眼,说道:“庸脂俗粉当然不行,那就只好找南飞燕了。”
南飞燕外号“风鬟雨鬓”,是巫山神女宫宫主,手下最少拥有百来个美女,但女人的潜力绝对不能以“个人”计算。所以神女宫势力庞大得很,在江湖上简直没有任何门派胆敢招惹,即使是少林武当等大门大派,听到“神女宫”也心跳头痛而退避三舍。
除此之外,南飞燕本身轻功号称天下第一。她当真能够跃起三丈至四丈之高。这还是小事,最惊人的是她还可以在空中“走路”,而且可以走上很久还不掉下来。更可怕的是南飞燕“暗器”也是天下无双,她有九种暗器,是用九种不同手法施展。
所以就算严北蒲公望或者孟知秋,全都不敢惹她,因为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南飞燕非常美貌,面孔身材皮肤等绝对是一流人才。何况她对当世第一流的男人都很有兴趣,就算是最没有表情的严北她都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故此没有人,尤其是男人敢惹她敢得罪她,除非是太监或者傻子。
雷傲侯深深叹口气,南飞燕当然并不只专属于他一个人,不过显然南飞燕对他的确有特别情意,所以要他去找南飞燕,叫她让别的男人发泄紧张获得松弛,他就算不介意,但面子也不好过。
然而这种事情严北当然不肯亲自出马,所以雷傲侯叹完了气,仍然不能不提出解决办法。他道:“我叫一个会说话的人去找她,但却一定要严北蒲公望你们同意承认是你们的主意,而且你们非常坚决,非要她来不可,你们一定得答应这一点。”
严蒲二人都不迟疑点头应允。他们两人这辈子怕过谁呢?尤其两个人联手之时,任何强仇大敌都不必考虑,何况南飞燕最懂得这种事,亦不介意使男人获得最大的松弛(当然都是一流高手她才愿意)。她当然肯做,事实上她这方面的服务亦是一流的。
雷傲侯又拍一下手掌,他面上仍然挂着苦笑……
× × ×
陶正直已经醒了,虽然他支出体力很多,但他不但年轻,同时武功确实练得很不错,只不过他从来不肯显露而已。南飞燕赤裸光滑柔软丰富的肉体使他又升起欲望。
外面传来更鼓声,才三更而已!
南飞燕的呼吸喷到他的面孔,她口气已稍微有点异味,所以陶正直面孔仰高一点避开了。
陶正直身体刚刚有反应想有所行动,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他立刻装睡,熟睡得像肥猪一样。
门环敲击声使南飞燕马上醒了。
她听和嗅过陶正直的呼吸,却禁不住长长叹口气。岁月真不饶人,任何浓妆艳抹任何最好的香水都没有用处,只能作表面上的掩饰。只要午夜梦回之时,你马上就可以发现年轻人的口气不会有可怕的味道,但年华老大的人,却会令人感到难以忍受。
南飞燕从一个小玉瓶取出一粒红色丹药噙在口中,这是当世大国手李继华替她配的药丸,保证一含入口中口气就变成十分芬芳可爱。
她推醒诈睡的陶正直,陶正直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缠绕她身体,接着翻到上面压住她。
南飞燕当然感觉出他明显的企图,心里虽然喜欢他强烈贪恋的表现,但既然深夜有人敲门,一定有要紧的“事”。所以她夹紧两腿,道:“有人敲门。”
陶正直仍然没有停止活动,好像要瓦解她的守势。
南飞燕道:“有人敲门就是找我有事。”
陶正直道:“让他等一下,我舍不得……”
南飞燕没有掩饰内心的不耐烦,道:“别胡闹,既然有事就要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她随手推开陶正直,只披上一件质料稍厚紫绒披风,就走出去。
陶正直虽然翻卧在温暖柔软的床上,可是心里却涌起被人推落冰冷黑暗污秽洞穴之感。当他瞧着长可曳地紫绒披风裹住那具光滑健美的裸体时,心里却忽然涌起说不出的憎恨厌恶,并且奇怪自己何以会被这具裸体挑起强烈情欲。
他很清楚感觉到这个女人日后支配他控制他,任何时间任何情形下,只要她认为该怎样做,你便只有依从的份,你如不依从,就会被她一脚踢开。
外面还有一个房间,然后才是南飞燕跟来人说话的小厅。
陶正直虽然沉堕于“毒恨”深渊中,但传入来的交谈内容却又使他感到阵阵莫名亢奋。
所以南飞燕回到房间,虽然见他好像死猪一样仰卧着,却一望而知绝对不是死猪。
南飞燕用七种不同的香水涂抹全身不同部位,使房间内香气瀰漫,浓冽得任何鼻子也至少三天之后才能恢复正常嗅觉。
她一面涂香水抹胭脂,一面说道:“雷傲侯叫我马上去,有要紧事。”她从镜子里看见陶正直眼中泛滥着情欲,当然还有其他很明显征兆。本来他的表现也算正常,如果一个精壮小伙子眼看着裸体美女化妆而全不动心的话,反而要怀疑那小伙子有问题。
但他眼中情欲光芒却强烈得不大正常,南飞燕回想一下,登时记起何时见过他露出过这种眼光,亦明白他何以如此亢奋。
她懂得男人很多奇怪心理,也知道有些事在你毫无反应,但在他却可能刺激得亢奋如狂。这时她忽然决定带他一齐去,看他那时会有怎样的表现?
紫绒披风回到香喷喷有如丝缎光滑的身体上,但仍未完全合拢,由胸口直到足踝裂开一道缝隙。
南飞燕转身面对陶正直,看见他眼光在裂缝上下巡弋,看见他舔嘴唇好像飢渴的野兽。
“雷傲侯派人来说,呼延逐客有点浮躁,大家正帮他想办法,叫我也去帮忙。”
陶正直居然还能思考还能说话,道:“决战之前任何人免不了会浮躁不宁,这有甚么办法可想?”
南飞燕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办法。但如果忽有变化,我意思是说任何武功有时也有失常之变,何况这种制驭心神功夫?所以如果发生问题,男人就只好找女人,而女人则可找男人或女人。”
陶正直道:“你去帮他,是不是用女人的身份?”
南飞燕说道:“我是女人呀!”
陶正直发出有如呻吟的叹声,道:“雷傲侯明知如此也肯找你帮忙?”
南飞燕道:“他恐怕也没有法子不肯,因为如果不是血剑严北和刀王蒲公望的压力,他才不管呼延逐客的生死胜败。”
陶正直又呻吟一声,道:“这样说来,他们根本是送你给呼延逐客发泄?”
南飞燕道:“虽然如此,我仍然是你的,我甚至可以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陶正直跳起身,几乎向她扑去,但南飞燕不耐烦地皱眉的表情阻止了他。南飞燕道:“穿衣服,我要你亲自送我去。”
陶正直立刻照做,心中亢奋有增无减。
南飞燕是不是女巫?她怎能如此洞悉各式各样男人心理?呼延逐客见到她获得她之后,会不会得到松弛而赢得这一仗?会不会反而更心乱更浮躁不宁?
× × ×
“悲魔之刀”在明亮如昼灯光下闪出精芒而又寒气侵肤。雷傲侯刚从架上取下此刀,拔出来看了几眼,南飞燕就进来了,香风薰得满堂皆香。
没有人向陶正直多看一眼,更无人问他何以会跟南飞燕在一起,陶正直卑恭地缩到一隅,暗暗打量在座这些都是天下无双之士。
南飞燕道:“雷傲侯,你如不想浪费时间,那就快点把有关此刀的故事告诉我。”
雷傲侯苦笑一下,道:“你至少坐下来听好不好?”
南飞燕摇头道:“我不坐。我不是留下来就是离开!”
雷傲侯目光转回刀上,立刻露出心醉神驰神情,道:“好刀,好刀。但目前我只知道此刀来自天竺,是千年以上神物,初步估计相信是耆那教天衣派的两大重宝之一。耆那教绝对不是婆罗门教,相反的此教正是与佛教一样都反对婆罗门教(即今之印度教)。耆那教分天衣和白衣两派,天衣派门徒都裸体以天为衣。耆那教徒深信用极端苦行残虐自己的方法,可以解除业力免堕轮回。戒律严得骇死人,对其他生命则又极端仁慈,甚至随身带着枯枝芦苇,随时轻扫道路以免无心踏死微小生物。这耆那教在印度是有名的‘三教六派’之一。主张‘戒律’‘智慧’双管齐下求取被业力及轮回所束缚之解脱。由于此教重视苦行残虐自己,所以佛教称之为‘苦行残身外道’。他们有许多古怪荒谬的折磨残身之术,总称为‘无量苦身法’。”
能够跟雷傲侯谈下去的人,居然是南飞燕。她道:“既然耆那教仁慈得连虫蚁也生怕踏死,却又何以会有这等杀人利器?何以又尊为两大重宝之一?”
雷傲侯道:“这话问得好。传说此刀具有邪异魔力,耆那教徒深信若是被此刀所杀,便是业力太重,被斩断善根,永恒沉沦于轮回中。所以密密收藏以免落于别派之人手中,重宝其实就是珍视密藏之意。”
“悲魔之刀”这个名称已古怪得可怕,但更想不到此刀竟是由天竺传来。如果你是耆那教徒,你的苦行你的信仰被此刀一挥而万劫不复,当然也会视为被可怕的“悲魔”吞噬。
雷傲侯又道:“此刀刀身镌刻文字是巴利文,是几句刀诀。另外还有几行字我居然能弄明白,非常有意思。”
悲魔之刀两颗钻石泪珠形光芒闪耀,隐隐浮动奇异的气氛。
雷傲侯道:“那两行跋语说:大奸大恶的人,遇见此刀如蛾扑火,身不自主须臾命绝。又说:主刀之人性必火烈,荼毒天下反变刀奴。唉,真是有意思之至。”
大家正在寻思,雷傲侯忽然向蒲公望扬刀作势。
南飞燕立刻道:“喂,雷傲候,你就算有这把刀在手,我保证你绝对打不赢蒲公望的横行刀。你是不是中了邪?”
雷傲侯把“悲魔之刀”归鞘递给她让她拿着,一面说道:“我只是叫蒲老不必掩耳朵而已。我怎敢跟刀王动刀子?”
人人这才知道刀王蒲公望竟是运功封闭听觉,不肯听到雷傲侯对“悲魔之刀”的评论介绍,因为也许有一天他手中的“横行刀”会碰上“悲魔之刀”。
他接着又道:“南飞燕,我请你来并非为讲评此刀,是为了呼延逐客不能平静松弛,明晨之战当然大有影响!”
南飞燕瞪他一眼,道:“你又想把我送给男人,利用我的身体使他松弛?”
雷傲侯道:“这是最自然最有效也是最古老的法子,自有人类以来就存在于世上。”
南飞燕眼睛一转,看见陶正直双颊热红,他显然已感到万分刺激。
雷傲侯又道:“我只不过想问问你的意见。”
南飞燕摇摇头,情势立即变得不妙。果然她断然拒绝,说道:“不行,我不干。”
雷傲侯目光巡梭,特别在血剑严北刀王蒲公望面上停留一下,似乎已得到答案。才道:“假如严蒲两位联合要求你,你答不答应呢?”
南飞燕本身虽然也是第一流人物,但严蒲二人联合起来实是非同小可,而且他们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任何人若是被这当世两大宗师联手夹攻,别说逃生活命,只怕连多支持一招也难于上青天。
她缓缓道:“他们的面子当然不同,不过我也不能白做事。我有条件,他们如果不答应,最多比比轻功。”
当世轻功“风鬟雨鬓”南飞燕第一世人都知道,严北蒲公望当然更知道。轻功用来攻击自然很有用,但用来逃走更有用,所以南飞燕的意思人人皆懂。
严北道:“蒲兄怎么说?”
蒲公望宏声道:“很公平合理,我只希望她提出的条件也一样公平合理。”
南飞燕道:“譬喻说桌子上摆着燕窝鱼翅,我说我只吃鱼翅不要吃燕窝,我要你们支持我的决定,这种条件合不合理?”
蒲公望道:“简直合理得一塌糊涂,你吃不吃与我们有何相干?”
南飞燕道:“当然不相干,可能有点失望,因为很可能燕窝是你们出银子买的,不吃岂不糟蹋东西?”
这些一流人物无一不是一点即透的老江湖。严北道:“只要大家不太难过,我们自然答允。”
南飞燕道:“好,就这么说,我的条件等时机到了才说,你们一定没有损失,只要到时支持我就可以了。”
看来她老早已经算好情势之发展,所以老早就想好了条件。雷傲侯暗吃一惊,感到很不妥当,但一时也猜不出她的心意,只感到自己一定会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