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镇外有一座枫林山庄。
山庄主人名秋枫,秋枫年纪虽然很轻,但在江湖上,名头却很响亮。
提起“红叶公子”,江湖上不闻其名者,少之又少。
他们走江湖时,以火红的枫叶为标记,所以江湖上就称之为红叶公子。
如今庄外枫林正红似火,艳如晚霞。
也就在晚霞与枫林染为一色的时候,沈胜衣、乐云飞一骑双跨来到枫林山庄前。
两人一骑穿行在枫叶艳红的枫林中,恍如置身于火海中。
“‘枫叶红于二月花’,小弟现在体会到了。”乐云飞白皙的脸孔被枫叶映得红红的,赞赏不已。
沈胜衣微笑不语。
“沈大哥!你这位朋友是否就是江湖上人称红叶公子的秋枫兄?”乐云飞一见这一座大枫林,心中已猜料到几分。
“不错,正是他。”沈胜衣含笑说道:“他的年纪比你还轻。”
“小弟早已久闻其名,只是一直无缘结识……看,前面有人来了。”乐云飞遥指枫林深处说。
沈胜衣抬眼前望,果见一位身穿雪白长衫,襟头绣了一片火似枫叶的青年,正如行云流水般向他们迎上来。
“枫弟!”沈胜衣叫了一声,自马背上跃下,急行几步,迎向那白衣青年。
乐云飞也忙离鞍下马。
他从沈胜衣的那一句“枫弟”声中,已知那白衣青年正是枫林山庄的主人,红叶公子秋枫。
“沈大哥!”白衣青年欢叫一声,急奔向沈胜衣。
两人很快就迎在一起,握手互相打量着对方,脸上尽是笑意。
乐云飞静静地站着,望着两人欣喜激动的样子,心头热乎乎的。
两人问候过后,沈胜衣一手拉着白衣青年来到乐云飞面前,笑说道:“枫弟!愚兄为你介绍介绍,这位是……”
白衣青年惊喜地接口道:“沈大哥!你先别说,且让小弟猜一猜。”
微一凝眸,接道:“这位兄台必是江湖上人称金陵公子的乐云飞大侠,可对?”
乐云飞连忙抱拳道:“不敢当大侠二宇,在下正是乐云飞。”
语声一顿接道:“沈兄介绍,在下也猜到兄台必是这山庄主人,人称红叶公子的秋枫兄了。”
秋枫抱拳道:“小弟正是秋枫,不知乐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尚祈见谅。”
乐云飞笑道:“秋兄太客气了,倒是在下冒昧造访,打扰秋兄了。”
沈胜衣在旁豪放地一笑道:“你两人这样客气,如何才有完?”
秋枫和乐云飞闻言,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于是,三人手拉着手,步向枫林深处。
枫林很大,但山庄却很小。
在枫林深处的一块空地上,建盖了十数间房舍,如此而已。
但每间房舍全都建盖得十分雅致好看,红墙红瓦,与火红的枫林浑然融为一色。
乐云飞看得赞赏不已,对红叶公子秋枫一见如故。
秋枫也很乐意结交乐云飞,在三人坐下喝酒时,已像结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无拘无束,畅饮欢谈。
“沈大哥!怎的这么晚才来到?害得小弟望眼欲穿。”秋枫提壶为沈胜衣斟了杯酒,道:“要罚你干一杯。”
沈胜衣爽快地举杯一饮而尽,道:“枫弟!愚兄在路上遇到了一点事故,所以来迟了。”
“发生了什么事故?”秋枫好奇地问。
“秋兄!发生事故的是在下,要不是沈兄援手,在下已魂游地府了。”乐云飞一想起那生死一发的情形,心中不由仍有余悸。
“乐兄!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出来吧。”秋枫望望沈胜衣又望着乐云飞。
乐云飞喝口酒,将野店外无端遭到黑风老怪、青冥七煞截杀,及沈胜衣恰巧路过,出手相救的情形,述说了一遍。
秋枫听得动容不已,大为惊诧道:“小弟曾听先父说过,黑风老怪确被南圣北帝联手击杀,想不到他竟然没有死,三十年后又再出来为害武林!
语声一顿,脸露钦佩之色地望着沈胜衣,道:“沈大哥果然剑法无双,斩杀了那老怪物,为江湖除一大害。”
沈胜衣谦逊地说道:“愚兄只不过是勉力而为,替天行道。”
乐云飞举杯洒脱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沈兄,秋兄!来莫使金樽空对月,咱们干!”
这时一轮明月正斜挂空中,清冷的银辉从窗棂透入,照得一室光明。
沈胜衣、秋枫闻言豪情勃发,一齐举怀。
这一顿酒,三个人直喝到月移西天,才罢饮安歇。
三人皆有了七八分酒意。
沈胜衣躺在床上,虽然酒意朦胧,但却一点睡意也没有,闭着双眼,思索着日间野店外发生的事故。
虽然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已隐隐感到,此事必有下文,而对方来头可能很大,他不禁为乐云飞担忧起来。
乐云飞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而且酒意全消。
瞪着一双眼睛,凝望西窗外的清辉冷月,心中思潮起伏,他也在想着日间遭到青冥七煞、黑风老怪截杀的事情。
但他却百思不得其解,江湖上有哪一号人物必欲杀他而后快?
虽然他在江湖上到处游荡,风流自赏,但很少管闲事或出风头,也很少与一般武林人打交道,所以也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只有一年前,在冀东地面,他曾经路见不平,拔剑斩杀了六名横行冀东的大盗,解救了一家镖局被劫的危难。
莫非是那些大盗的党羽,别说是黑风老怪,连青冥七煞也请不动。
青冥七煞在江湖上的名头,比那些大盗,响亮何止十倍。
正当他想不出一丝结果,围绕着这个难题时,蓦地,偶然瞥见窗外一棵枫树旁有一条黑影一闪而没。
他心头倏然一动,立即翻身下床,穿上外衣,取出压在枕下的明珠宝剑,闪身轻捷地穿窗掠出。
脚尖点地,身形半旋,目光朝那黑影闪没处打量了一下,身形一展,飞掠过去。
也就在他身形急掠中,迎面一棵枫树后,“嗤嗤嗤”一连三响,三点寒星成品字形向他电射打到。
乐云飞去势不变,长剑迎着那三点寒星一绞,“叮叮叮”声响中,三点寒星立时全被他震飞击落。
他一剑震飞朝他电射打来的三枚暗器,又立时发出一声清啸,剑虹如寒电飞闪,扑击向那棵枫树。
枫树应剑折断。
也就在枫树折断的霎那,树后飘蹿出一条人影,银光电闪地直刺乐云飞胸膛。
乐云飞早有防备,左手曲指一弹,“铮”地一声,硬生生将那道银光弹开。
那黑影见一招不能得手,闷声不响,左手一扬,又是三点寒星疾向乐云飞面门射去。
势快动疾,距离又近,乐云飞不禁吃一惊,尚幸他身手敏捷,反应快速,身形在空中一偏一拧。
好险!那三点寒星就贴着他额际鬓边擦掠而过。
那黑影一见暗算又未能得手,身形突然一个倒折,翻掠入枫林中。
恰在这时,有衣袂飘风声传来。
乐云飞不用看,已知必是沈胜衣或秋枫二人之一闻听他的啸声赶来了。
他为了追截那条掠入枫林中的黑影,等不及沈胜衣或秋枫赶到,身形一弹,飞掠追入枫林。
衣袂飘风中,两条人影如飞掠至。
在断折的枫树前停下,两条人影在月光照射下,一身白衣的正是红叶公子秋枫,另一人身材颀长,正是沈胜衣。
两人是在听闻乐云飞那一清啸后,匆忙起床赶来的,但两人赶到,却只见断树,已不见了乐云飞的人影。
怔怔地望着断口整齐的树干,秋枫神情不禁焦急地道:“乐兄不知如何了?”
沈胜衣打量了一眼枫林,决断地道:“枫弟你绕庄察看,愚兄入林搜索。”
话落,身形一闪,人已掠入林内。
秋枫一见,立即转身,在房舍之间搜索起来。
啸声也惊动了庄中的庄汉仆妇,纷纷出来察看。
秋枫在庄内没发现什么,只好吩咐那些庄汉仆妇回房安歇,他自己则仗剑凝立庭前,静候沈胜衣、乐云飞归来。
差不多天亮时分,沈胜衣才只身自枫林中掠出,来到秋枫面前。
秋枫一见只有沈胜衣一人,连忙问道:“沈大哥!找不到乐兄?”
沈胜衣沉凝地点了点头,道:“庄内没有事发生吧?”
“没有。”秋枫答道,“乐兄忽然失了踪,会不会有事?”
“这可说不定。”沈胜衣不敢乐观,微吁了口气,道,“但愿他平安无事。”
“今晚发生的事,会不会与日间的事有关联?”秋枫目光闪闪。
“应该有。”沈胜衣断然道,“想不到对方这样快就有行动,这一来,只怕连你也牵连在内了。”
秋枫道:“沈大哥!小弟不怕。”
“不怕最好,但必须要作最坏的打算。”沈胜衣沉思着说道:“为了枫林山庄,咱们明天最好离开,打探乐兄的下落。”
“现在天已亮了,小弟去收拾一下,咱们立刻离庄。”秋枫说做就做,返身入屋,收拾随身衣物,并吩咐了那些庄汉仆妇一番。
沈胜衣也入房内取了他随身携带的包裹。
当曙光将枫林“点燃”了的时候,沈胜衣与秋枫相偕离开了枫林山庄。
金陵公子乐云飞像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般,踪影全无,消息杳然。
沈胜衣和秋枫都为乐云飞的生死安危忧急如焚。
两个人在江湖上到处探查,但却如大海捞针,毫无一点蛛丝马迹,但两人不气馁,继续追查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