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之后,张华的尸体被发现了。
那是七个不同装束的中年人,有算命的,也有卖药的郎中,还有一个是牵着几条狗的小贩。
那几条狗都是百中选一,久经训练,嗅觉特别灵敏,所以才能够追着张华的气味追到这里来。
他们追得并不怎样贴近,虽然他们清楚张华的本领,却不清楚张华要找的人。
他们分从七个不同的方向进入这座树林,第一个发现张华尸体的人立即走到张华的尸体旁边,同时准备了讯号烟花。
他是预备了可能会有人暗算他,准备必要时发出讯号,通知其他的人不要接近,也准备了接受死亡。
到其余的六个人到了附近,还是没有突变的事情发生,他们仍然再等了半个时辰才走近去,也是一个接一个。
唯一令他们吃惊的只是张华伤口上嵌着的暗器,那已经等于说天衣出现过。
他们立即又散开,准备应付天衣的袭击,这样再聚在一起,又已是半个时辰的事。
为首的人叫做曹升,是晋王王妃的父亲魏大中的心腹,也是负责彻查晋王府内所有的内奸。
张华的行踪既然引起他们的怀疑,他们当然彻查到底,所以追查到这里来。
再次仔细检验过,他们才聚在一起,提出意见,曹升综合了六个人的意见,道:“张华是天衣的手下,杀他的也就是天衣。”
“为什么天衣要杀他,难道知道张华的身份已经被揭破,非杀不可?”
“我们怀疑张华是今天的事,肯定天衣不会这么快知道我们已经发现张华的秘密。”曹升肯定的接道:“张华所以能够将秘密保存到现在,主要是王府内有其他的卧底内奸,没有必要由他将消息送出去,这些日子以来,大部分的卧底内奸都已经被我们除去,也许就只剩下张华一个,不得不亲自将消息送出。”
“不知道他送出的是什么消息?”
“除了那些证据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了。”曹升叹了一口气:“天衣果然厉害,能够安排一个张华那样的人在王府内。”
“司马长风的被刺,会不会张华也有一份责任?”
“有也不奇怪,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天衣知道他不能够再留在王府内,索性利用到最后,然后将之除去,省得以后麻烦。”
“这样是说明他知道天衣很多秘密的了。”
“即使不多,也应该足够让我们的人进一步了解天衣,在对付天衣方面很有帮助。”
“不知道天衣方面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要是张华掩饰身份,应该有很多方法的。”
“一个他那样的人到这个时候怎会再为一个张华这样的手下再多费心思?”
“王府之内,说不定他还有其他的手下。”
“说不定──”曹升笑了笑:“这可不是我们的事,我们现在只要将天衣找出来。”
他绝对相信只要将天衣除去,一切的危机便会解除,而要将天衣除去,目前也就唯有寄望在那些证据上。
天衣必定会拦截那些证据,这也是魏大中计划的一部分,但能否因此而解除天衣的威胁,却是连魏大中也不能够肯定。
曹升当然明白,他表面看来轻松,其实那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表现。
也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一把阴沉的声音:“你们要找我?”
曹升等人齐皆震惊,循声望去,天衣也就立在那边的一丛矮树前,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出现。
天衣看着他们,笑笑,他的笑容也是那么的阴沉。
曹升与之同时感到一股浓重的杀机,目光一转,突然挥挥手,说出一声:“散开──”
在他旁边的六个人立即四面散开,各闪到树干的后面,暗器、兵器迅速扣在手中。
天衣没有上前拦阻,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
曹升有些奇怪,盯着天衣,沉声问:“你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天衣?”
“传说中──”天衣又笑了。
曹升一怔,他明白那样说无疑是透露自己心中的不安。
旁边一个小贩装束的人随即插口:“天衣也只不过是一个人。”
曹升一听这句话,不由摇头,这句话其实也是表露了对天衣的恐惧。
天衣笑得更开心:“不错,天衣只是一个人,所以那么用不着恐惧。”
曹升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休息──”天衣说道:“休息是等候的最佳方法,我知道张华的离开王府,必然引起你们的注意,他并非那么聪明的人。”
曹升道:“可是你却相信他,难道你已经连一个可信的人也没有?”
天衣道:“我要见他只因为要更加确定一些事。”
曹升道:“你现在已经确定了。”
天衣点头:“可是我仍然留下来,能够除掉多一个司马长风的人都是好的。”
曹升等七个人不由相顾一眼。
天衣接道:“司马长风无疑是这么多年以来我所见的一个最可怕的对手。”
曹升道:“你不是更可怕?”
天衣道:“他虽然还未能够找到我,却已经将我的人消灭得差不多。”
曹升道:“你不是更厉害,夜袭晋王府暗算他,将他伤在暗器下?”
天衣说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曹升冷笑道:“你不是要将他射杀,一举将他除去的?”
天衣道:“你听不明白我的话?”
曹升又是一怔:“你说清楚。”
“暗算司马长风的是另有其人,我根本没有进入王府,因为对王府的情形我虽非完全陌生,但并不太清楚。”天衣又笑了:“所以我怎会进去?”
曹升奇怪道:“你这次约见张华也不是有意诱我们出来?”
天衣道:“多少也有这个意思,但你们即使不出现,对我也没有影响。”
曹升摇头:“我不明白。”
天衣道:“有些事我也不明白,司马长风是不是苦肉计,这条苦肉计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曹升怔怔的看着天衣。
天衣又接道:“也许他是要引起我的疑惑,扰乱我的思想,令我不能够集中精神去处理一些必须去处理的事情。”
曹升突然又道:“我根本不明白。”语声一落,有意无意的一挥手。
天衣看在眼内:“你要离开,要其他的人掩护你离开?”
曹升摇头:“你果然只是一个人。”
“所以我没有无所不知的本领。”天衣再问道:“司马长风到底要你们干些什么?”
曹升忽然一笑:“若是司马长风,一定不会提出这种问题。”
天衣淡然道:“这是因为他清楚每一件事,我也不能不承认到现在他都是稳占上风。”
曹升说道:“他是的,表面上看来是的。”
天衣道:“幸好他也只是一个人,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一样会有出错的时候。”
曹升看着他:“你其实跟我一样,完全不明白。”
天衣追问:“不明白司马长风的企图?看来他跟我是同一种人。”
曹升又笑了:“有些事你是不知道,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惜我是那种人。”
“哪种人?”天衣接问。
曹升说道:“那种绝不会出卖主人的人。”
天衣道:“无论在什么情形下?”
曹升点头:“也许你不会相信,但相信很快你便会知道。”
天衣说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
曹升没有回答,再挥手。
那个牵着狗的小贩立即松开手,五条狗迅速奔出去,分从五个不同的方向。
天衣视若无睹,只是看着曹升。
曹升亦只是看着天衣,双耳却已在倾听那五条狗扑出去之后的反应。
他听到了五声悲叫,虽然有先后次序,却可以肯定那五条狗的咽喉已然被割断了。
“你还有手下?”他随即这样问。
天衣笑了。“江湖传说狼组是我的精锐,你们都相信这个传说?”
曹升道:“现在我知道不是了,有什么比狼还要凶悍狠恶?”
天衣道:“你觉得豹子怎样?”
“豹组?”曹升目光一扫,便看见了七个黑衣人从树丛中冒起来,每一个看来都是那么阴沉,隐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活力。
天衣目光随着一转:“他们才是我的精锐,由我一手训练。”
曹升道:“你也有心腹?”
天衣又笑了:“若是司马长风就不会提出你这种问题。”
曹升只是道:“我不是司马长风。”
天衣道:“我本来想放你们任何一个回去,告诉司马长风,我还有一战杀他之力。”
曹升道:“你现在改变主意好了。”
天衣道:“有些事我觉得没有必要让他太明白的,我们还是心智、武功一较高下的好。”
曹升道:“那是你们的事。”
天衣道:“所以你们已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
曹升冷笑:“我们已随时准备拼命,能够拼杀天衣,更是快慰。”
天衣道:“可惜我是绝不会跟你们拼命的,你们事实是不配。”
曹升道:“这应该是由我们来选择,不是由你。”语声一顿,手一挥。
在他身后的六个,立即扑向天衣,行动一致,兵器未到,暗器已出手。
天衣大笑,身形笔直往上拔起来,掠上了旁边的一株高树。
豹组的七个杀手同时采取行动,飞蝗也似的暗器袭向曹升七人, 他们的行动果然报警一样敏捷而皎洁,隐藏着的那股兽性尽情发挥。
曹升七人没有理会,一起拔起,扑击天衣,他们是准备拼了命也要扑击天衣,只要能够将天衣伤在暗器下,即使是轻伤,也已足够。
天衣显然明白他们的心意,身形拔起再拔起,迅速上了树梢。
曹升七个未到树梢,已有两个在豹组七个杀手的暗器中倒下。
豹组的七个杀手紧追不舍,越追越接近,暗器也越发越多,他们的暗器就像是无穷尽的,随手拈来,信手发出,一枚紧接一枚。
曹升与剩下的四个上了树梢便将天衣包围起来,他们的暗器
正要出手,周围的树梢上便冒出了另外六个黑衣人。
这六个黑衣人装束与豹组的七个杀手完全一样,暗器出手也相似。
飞蝗也似的暗器,出其不意,曹升五人冷不提防,暗器中倒下。
到他们倒在地上,已只剩下曹升一个人还能够活命,他勉强挣扎起来,眼前所见除了天衣外,便是十三个黑衣人。
“你们都是豹子?”曹升喘着气问。
天衣冷冷道:“狼组他们都是七个人一组,豹组是例外,没有一定的人数。”
曹升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并不是一个太执着的人,不过他们即使只得七个,我们也不是对手。”
天衣说道:“能够承认事实是一件好事。”
曹升叹着气接道:“可惜我们不是倒在你独步天下的暗器下。”
天衣:“能够不出手的时候我大都不会出手,没有必要出手而出手,是一种浪费。”
曹升道:“豹组不出现对我们来说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天衣摇头:“你这个人废话太多。”
曹升道:“这些废话,都是你要我说的。”
天衣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可以不死?”
曹升道:“当然不是因为我的武功太好,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想留一个活口。”
天衣道:“果然是司马长风道得力助手,聪明的很。”
曹升说道:“我也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
天衣道:“那你说。”
“一声说便要说,哪有这么简单?”
天衣又笑了:“用到严刑迫供才说,又哪有这么愚蠢的人?”
曹升只是望着天衣,一会儿天衣才问:“司马长风与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曹升微笑道:“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清楚?”
天衣道:“你们不是司马长风的手下,但绝对是晋王的心腹手下。”
曹升道:“哪一个的手下又有什么分别?”
天衣道:“我就是不明白,你们与司马长风彼此完全不关心的。”
曹升道:“这只是你的感觉,我们若非齐心合力,又怎能够一再将你的阴谋粉碎?”
天衣沉默了下去,他不能不承认曹升所说的事实,到目前为止,在刺杀晋王的行动上他是完全失败。
司马长风无疑厉害,但若是没有一批得力助手,亦不能够充分发挥威力,可是以他观察,曹升等人对司马长风显然又没有什么好感。
曹升当然明白天衣对司马长风的畏惧,也知道天衣急切知道司马长风的一切秘密,好得应付,他对司马长风并没有多大好感,近日亦发觉形迹可疑,加上天衣否认暗算司马长风,多少他亦已猜测到是什么一回事。
可是仔细考虑,曹升还是将要说的话咽回去。
一切他是以大局为重。
天衣盯稳了曹升,看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变化,知道他的确有秘密藏在心中,而这种秘密亦必然关系重大,在对付司马长风方面大有帮助。
曹升接触天衣的目光,心头一凛,他看出天衣是会不择任何手段将他心中的秘密弄出来。天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并不清楚,但天衣手段的毒辣则绝无疑问。
曹升的心情虽然这样,但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在动身之前他已经准备必要时一死的了。
魏大中对他有救命之恩,更重要的是他是那种满腔热血知道什么是正义的人。
其他人也是随时都准备为晋王、为魏大中拼命。
这种手下当然不会多,魏大中也很清楚,他很珍惜这些手下的性命,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曹升他们也没有半句说话,安排好了家中大小,全身投入。
天衣仿佛看到曹升的心里,忽然问:“据说,有一种人是不怕死的。”
曹升道:“没有这种人。”
天衣道:“你难道不是?”
曹升道:“我只是那种人,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知道必要时以死来守秘密。”
天衣沉声道:“我要见识这种人。”
语声一落,他的身形便展开,向曹升迫近,曹升即时抬手,一枚药丸在手中出现,拍向嘴巴。
两枚鱼鳞也似的暗器,即时由天衣手中射出,不偏不倚,左右打在曹升的双臂上。
曹升双臂的动作立时停顿,那枚药丸从手中飞出,天衣正好接在手中。
“要自尽,哪有这么容易?”天衣冷笑。
曹升亦笑:“天衣也许真的算无遗策,却并非天人,并没有能知过去未来的本领。”
天衣面色一沉:“你是要告诉我,这颗药丸只是用来引开我的注意?”
曹升笑接:“这正是我要说的。”
天衣手一扬,接在手中那颗药丸飞出,曹升那张脸也就在这时候一变再变,变成了紫黑色,一缕黑血同时从他的口角淌下来。
一个豹组的杀手迅速扑至,一手捏住了曹升的嘴巴。
曹升即时大笑:“哪有这么笨的人?”
那个豹组的杀手一怔,面上随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曹升差不多在说话同时,两枚暗器早已从衣袖中射出,射穿了那个豹组杀手的咽喉。
天衣看在眼内,没有阻止那个豹组的杀手,只因为他知道阻止已来不及。
那个豹组杀手也就那样倒毙在曹升脚下,曹升目光转回天衣面上,大笑:“手下这么笨,做头儿的相信也不会怎样聪明的。”
天衣冷冷的盯着曹升:“你若真的是司马长风的手下,对这个人我可要重新估计的了。”
曹升冷冷地说道:“你应该重新估计的。”
天衣盯得曹升更稳,只希望能够从曹升的眼神变化再发现多一些。
曹升的表情已逐渐僵硬,嘴唇牵动了几下,没有声响发出。
天衣看着他倒下,目光才转向豹组那些杀手摇头:“同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豹组十二个杀手不由都垂下头,他们最初都有那种冲动,要扑上前去制止曹升将毒药咽下。
天衣接道:“那种毒药不是绝对有效,他是绝不会那么镇定的。”
一个豹组杀手道:“头儿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同样事情发生。”
天衣说道:“你们应该明白自己的重要。”
那些豹组的杀手齐应一声,天衣接道:“我有一种感觉,曹升跟司马长风不是同一种人。”
那些豹组的杀手一起沉吟起来。
天衣道:“这也许只是一种错觉,但万一是事实,我们对晋王、司马长风便要重新估计。”
没有人做声,天衣叹了一口气:“也许由开始我们便犯了错误。”
一个杀手忍不住问道:“难道除了司马长风之外,晋王府内还有其他更厉害的高手?”
“不无可能。”天衣双眉不觉皱起来:”有关司马长风的一切资料我们都已收集起来,以那些资料分析,司马长风并不是一个那么厉害的人。”
“头儿没有出手暗算他?”
“没有。”天衣目光寒起来:“暗算他的人竟然要假借我的身份,实在难以想象,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会不会真的是苦肉之计?”
“我们想到的司马长风也应该想到。”天衣双眉皱得更深,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要分出虚实,已经不容易的了。”
“那么头儿的意思——”
“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豹组十二个杀手应声散开,没有理会那个已死的豹组杀手尸体。
他们的身上除了暗器就是兵器,没有其他足以识别他们身份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的东西足以透露他们的秘密,即使是在任何地方,也只是一具尸体。
天衣当然更不会理会,目送豹组十二个杀手离开,亦拔起身子,跃上旁边的高树。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 × ×
又是清晨。
萧展鹏、仇香丁磊、谢方平,还有晋王的十二个侍卫在拜别晋王后随着司马长风走出大堂。
司马长风双手策着铁杖,行动缓慢,可是神态仍然是那么的威武。
他在石阶前停下,缓缓回过身,目光一扫:“这一次事关重大,大家相信都非常清楚,要说的王爷都已经说过了,只希望大家以国家为重,同心合力。”
萧展鹏应声道:“头儿放心,我们就是拼了命,也一定会将证据送到使者的手上。”
其他人亦无不情绪激昂,例外的似乎就只得一个谢方平,显得很冷静。
司马长风早已发觉,却佯作不见,既不想引起谢方平的怀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揭破谢方平的秘密。
他不想做一些对他完全没有好处的事情,现在他只想利用这些人将天衣引出来,能够将天衣击杀,免除了后顾之忧,他才会考虑对付其他人。
也,所以他只有一句:“好——”接挥手。
萧展鹏等人疾步走下石阶,昆仑奴一直都留在石阶下,这时候才走上石阶,跪倒俯身在司马长风的靴上吻了一下。
司马长风等他站起来才道:“你放心去协助他们对付天衣。”
昆仑奴点头,转身奔出。
司马长风看着他们离开,嘴唇边才绽出笑容,他计划的第一步已顺利进行,只看天衣是否那么聪明,连他的秘密也洞悉,完全不上这个当。
× × ×
才出晋王府,萧展鹏他们便已在豹组杀手的监视下,豹组的杀手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有两个甚至与萧展鹏他们很接近。
这两个都是小贩装束,也绝无疑问经过严格的训练,与小贩非常相似,表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大街上行人往来甚多,这两个小贩的反应又是那么自然,完全不像是两个杀手,以萧展鹏目光的锐利,也看不出有可疑之处。
他们继续前行,以其他身份出现的豹组杀手随即开始熟练的追踪。
萧展鹏他们仍然一无所觉。
谢方平走着有意无意走到萧展鹏的身旁,没有人在意,只是昆仑奴面上立即现出紧张之时,快步走到萧展鹏与谢方平之间。
司马长风已经跟他说过,谢方平这个人大有问题,叫他小心,亦吩咐他小心保护萧展鹏,以免萧展鹏遭受任何的伤害。
谢方平当然明白昆仑奴是司马长风忠心的仆人,却怎也想不到司马长风已发现他的秘密。
司马长风发现他的秘密以来,也一直什么表示也没有,与平日对他并无分别。
谢方平也所以完全没有考虑到秘密已泄露,更不会联想到昆仑奴突然接近萧展鹏,是以为他会对萧展鹏有所行动。
萧展鹏一样不觉得昆仑奴有什么特别,司马长风只对他提及他们一伙当中可能有内奸,并未肯定的指定是谢方平。
昆仑奴亦只是受命暗中保护,不能够向萧展鹏透露,所以萧展鹏完全不觉得谢方平昆仑奴的接近有什么特别。
司马长风也正是要他有这种感觉,否则不难就会引起谢方平的注意。
谢方平的秘密司马长风仔细考虑下来,还是觉得由萧展鹏发现来的好。
至于什么时候,以哪一种方式发现,如何处置,司马长风亦已经拟好,是否一如所愿,他当然不能够肯定,也觉得能够成功便可以。
萧展鹏什么也不知道,表面上他身负重任,其实却是由人安排,身不由己的一着棋子,一切的行动都已在别人的算计中。
能否摆脱这命运,当然也就只有看命运的安排了。
看见谢方平昆仑奴接近,萧展鹏当然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
谢方平也只是说:“听说萧大哥还有两个朋友来帮忙。”
“他们在城门等着。”萧展鹏不觉摇头:“有一个是不该来的,但一定要来也没有办法。”
谢方平下意识接问:“也是高手?”
萧展鹏道:“武功很不错,一般来说,可以说是高手的了。”
谢方平“哦”一声,又问:“还有的一个真的是高手了?”
萧展鹏笑笑:“绝无疑问,有他助我们一臂之力,就是天衣,也不足为惧。”
谢方平点点头,萧展鹏接道:“当然,我们一切都必须小心。”
“天衣的暗器厉害,也擅长用暗器,不小心不成。”
谢方平笑笑:“可不是,我们那头儿一不小心,也为他所算。”
萧展鹏道:“头儿的意思是……”他没有说下去,那刹那他突然省起司马长风的训示,小心每一个人。
谢方平也没有追问,他是看出萧展鹏已经动疑,再问下去并无好处。然后他突然发觉昆仑奴一旁虎视眈眈。
他只有笑笑,昆仑奴没有回以笑容,更靠近萧展鹏,双拳紧握,仿佛随时都准备出手。
萧展鹏这时候亦发觉,目光一闪:“有什么不妥?”
昆仑奴一怔,如梦初觉,摇摇头,萧展鹏且没有追问,继续前行,这一次昆仑奴亦步亦趋,护萧展鹏的心态很明显的了。
谢方平看在眼里,心头一动:“姓萧的必定是司马长风的得力助手。”
也只有这样,司马长风才会让昆仑奴全力去保护萧展鹏。
谢方平当然想不到司马长风这样做目的也就是要他们有这种错觉,因而留意萧展鹏,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出错的机会也就自然增多了。
× × ×
昆仑奴绝无疑问是一个忠心的仆人,司马长风的吩咐他完全记在心中,也一心一意要保护萧展鹏,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了。
他也绝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专心一致,可是一看见蟋蟀高欢,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便什么都忘记了。
蟋蟀与高飞燕等在城门外,高飞燕一身劲装,显得很兴奋。
她知道事情很危险,也知道事情的严重,可是能够与萧展鹏走在一起,她便已满足,而她也是少女心情,能够到外面跑跑总是开心的。
蟋蟀仍然是一副吊儿郎当表情,在他来说,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天衣名堂那么大,能够与天衣一较高下,在他来说也是一种刺激。
看见昆仑奴,他却是不由自主精神大振。
昆仑奴与此同时亦看见他。
不等他开口,昆仑奴便要举步向他冲来,才有这个势子,萧展鹏已察觉。
在萧展鹏感觉不妥之前,昆仑奴已冲到蟋蟀身前,一双铁拳疾击而出。
蟋蟀笑着叫着:“原来是你——”双拳齐出,“四两拨千斤”,巧劲展开,将昆仑奴连环六拳接下来。
昆仑奴咆哮连声,双拳更急,蟋蟀一面招架一面倒退,仗着身形矫活,避开了昆仑奴的追击,再一闪,到了丁磊身后。
丁磊刀立即出鞘,便要向蟋蟀劈出,萧展鹏已喝住:“是自己人。”
丁磊应声按刀不动,昆仑奴置若罔闻,继续向蟋蟀追扑去,铁拳连环不停。
蟋蟀纵身从丁磊头上跃过,再一个翻身,飞跃到萧展鹏身旁。
萧展鹏伸手欲将他截住,他半身一翻,又倒跃了出去,昆仑奴与此同时扑到,铁拳横出,快要打到萧展鹏身上,及时收住。
萧展鹏再次伸手,将昆仑奴截下,一面高呼道:“这是我的朋友。”
昆仑奴一怔,手指蟋蟀,大叫起来,他用他的语言,非独蟋蟀,连萧展鹏及其他人也听不懂。
昆仑奴大叫大嚷了好一会儿,完全忘记了萧展鹏他们听不懂他的语言。
蟋蟀一样听不懂,却从昆仑奴的神态隐约猜到他在诉说那天的遭遇。
等昆仑奴将话说完了他才道:“他们好像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昆仑奴一怔,突然省起的,盯着蟋蟀,一双手一阵挥动,他是希望用手以表情表达出来。
谢方平丁磊他们呆望着他,到底还是不懂,萧展鹏平时与昆仑奴比较多接近,总算多少明白一些,看着道:“你是说那日那只鸽子是他截下来的?”
昆仑奴摇头,又一轮动作,萧展鹏看着,再问道:“因为他插手,所以给鸽子飞走?”
昆仑奴点头,怒瞪着蟋蟀,蟋蟀打了一个哈哈:“我只是闹着玩,完全无意。”
萧展鹏接对昆仑奴说道:“蟋蟀不是燕王的人,所以发生那件事,完全出于无心。”
蟋蟀接着说道:“却是有意要跟你玩耍。”
昆仑奴又叫起来,双手握拳,一拳疾击出去,蟋蟀双手一按,接来拳,先将内劲卸去,双手按抢上,顺着昆仑奴的双臂扣向穴道。
昆仑奴暴喝一声,双臂一抡,便要将蟋蟀掷出去,蟋蟀的反应也不慢,双手一缩,身子亦往后一缩,正好避开昆仑奴的一抡之势。
昆仑奴一抡落空,身形没有停下来,一抢又再上,双手抓向蟋蟀凌空落下的双脚。
蟋蟀双脚一缩一蹴,在昆仑奴双手抓到之前已经借力弹开。
昆仑奴怪叫着扑前,双手连环抓出,一下急接一下,只想将蟋蟀抓住,他快蟋蟀更快,凌空翻滚,双脚落在城墙,也就踏着城墙往上疾跑。
连跑七步他双膝一弓,一个身子借力翻倒,人在两丈多三丈高处凌空跃下,正好落在昆仑奴的身后。
昆仑奴反应也不慢,双拳立即向后横扫,一脚接踢出,暴喝连声。
蟋蟀双脚着地,立即倒退,正好避开昆仑奴的双拳一脚,身形接展,攻向昆仑奴。
萧展鹏身形同时展开,插进蟋蟀昆仑奴之间,双掌翻飞,截住了昆仑奴与蟋蟀的攻势。
昆仑奴看见是萧展鹏,立即停下手脚,蟋蟀却趁这个机会,横来一掌,正好印在昆仑奴的面颊上,虽然完全不用力,给他这一印,昆仑奴却全不是味道,一声大叫,挥拳向蟋蟀击去。
蟋蟀轻笑一声,身子一缩,躲到萧展鹏身后,昆仑奴待要绕过去,立即被萧展鹏挡住。
蟋蟀又要趁这个机会捉弄昆仑奴,这一次却被高飞燕叫住:“哥哥,你还要捉弄他?”
蟋蟀半身一转,笑应:“我原就没有意思跟他过不去,他却是偏偏要跟我过不去。”
萧展鹏插口道:“你是怎样的性子我难道还不清楚,不是你曾经捉弄他,他也不会这样。”
蟋蟀道:“这是说,你对他的性子很清楚的了。”
萧展鹏道:“当然了。”
蟋蟀笑道:“不管怎样,这个人实在有趣得很,本领也实在很不错。”
萧展鹏道:“你跟他是怎样回事?那天他追的那只鸽子是你弄掉的?”
蟋蟀笑道:“哪有这么怪的人,竟然跑去追天上的鸽子。”
萧展鹏心里已猜到了几分,一听更肯定,皱皱眉道:“你可知道那是一只信鸽?”
“信鸽?”蟋蟀一怔:“带着重要的文件?”
“非常重要,要是他能够追上,将信鸽抓住,我们便能够将内奸找出来。”萧展鹏摇摇头道:“那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蟋蟀一怔:“这么严重?”
萧展鹏道:“事实是关系重大。”
蟋蟀接问:“没有补救的方法?”
萧展鹏道:“没有。”
蟋蟀再问:“这你说怎么是好?”
萧展鹏说道:“你既然已答应帮忙我们,保护证据交到使者手中,还有什么问题?”
他这句话其实是告诉昆仑奴,听他这样说昆仑奴果然呆住,只是望着蟋蟀。
蟋蟀目光一转看着他:“这你说怎么是好?我们若是勾心斗角,等如给天衣可乘之机。”
昆仑奴瞪大了眼睛,突然双手握拳,左右一挥,看样子怪凶恶的。
蟋蟀看着打了一个哈哈:“好,你一定要动手,我一定奉陪。”
萧展鹏截道:“他的意思是为了大局到此为止。”
这些日子下来,多多少少他都明白昆仑奴动作所表达的意思。
昆仑奴目光转向萧展鹏,点点头,再回到蟋蟀面上,右拳一挑,左拳再往右拳一落。
蟋蟀接问:“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之后再跟我一决高下?”
萧展鹏尚未回答。昆仑奴已朝着蟋蟀一点头,再一个奇怪的动作。
蟋蟀摇头:“这我可就不懂了。”
萧展鹏道:“他是要你好好保重。”
蟋蟀笑接道:“我福大命大,一直以来都是逢凶化吉的,倒是你这个昆仑奴,非要小心保重不可,好像你这种对手,我是到现在才遇上,难得一见。”
昆仑奴闷哼一声,蟋蟀又道:“其实一只鸽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昆仑奴立时一声咆哮,蟋蟀接道:“可是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千金易得,对手难寻。”
萧展鹏有些奇怪的插口:“什么时候你想到要找对手打架?”
蟋蟀笑望着昆仑奴:“就是遇上他之后,你不知道,这个人实在有趣。”
昆仑奴拳头立时向蟋蟀伸去,蟋蟀腰身一转,便要回手,萧展鹏伸手挡开,摇头道:“事了之后,你们再分高下好了。”
蟋蟀笑应:“你放心,我一定以大局为重,我跟他又不是有什么过不去。”
昆仑奴听说又是一番动作,蟋蟀看着大笑:“这一次我明白的了,我们都是先将大事做妥,私人的恩怨以后再解决。”
昆仑奴双拳一抡,蟋蟀摇头道:“那只鸽子相信现在已没有多大用处,我看你只是不服气,一定要将我弄倒,这可要看你的本领了。”
昆仑奴手指蟋蟀,不等他说话,蟋蟀已接道:“你别跟我多说废话。”
昆仑奴面色一沉,蟋蟀又道:“你说的我都听不懂,不是废话又是什么?”
昆仑奴一怔,蟋蟀接道:“一路上多的是时间,你若是喜欢,你们的方言可以教我,那我学会了,你骂起来不是快乐得多?”
昆仑奴又是一怔,蟋蟀又说道:“这其实是最好的办法,你怎么一直都省不起来?”
这一次昆仑奴突然偏过头去,蟋蟀到底也是聪明人,立即知道说错话,昆仑奴的身份,当然只有他学习别人的方言。
萧展鹏也立即感觉昆仑奴那一份伤感,却也无可奈何,看着蟋蟀,摇摇头。
蟋蟀,既然早已经明白,又怎会不清楚萧展鹏那一看的意思,没有理会萧展鹏,一转转到昆仑奴面前:“你放心,我一定会学好你们的方言,再跟你交手的时候,我便跟你拼一个清楚明白。”
昆仑奴奇怪的看着蟋蟀。
蟋蟀接道:“你也得花一点时间,学好我们的方言,现在你只懂得听,不懂得说,到时候你我对骂起来,可也是没有乐趣。”
昆仑奴冷笑,欲言又止,蟋蟀看着他,道:“你难道已学会了很多?”
昆仑奴没有做声,蟋蟀笑接道:“那骂我一句。”
“混蛋——”昆仑奴冲口而出。
蟋蟀一怔,大笑:“骂的好——”一顿有接问道:“混蛋用你们的方言又是怎样?”
昆仑奴不假思索,又是冲口而出,蟋蟀听得清楚,立即用那种声调,大骂昆仑奴。
昆仑奴亦怔住,蟋蟀笑接:“哪有这么笨的混蛋?”随即又是昆仑奴那种方言,再一声混蛋。
昆仑奴闷哼一声,铁拳紧握,蟋蟀手一指:“说好了,事了之后再算账。”
“混蛋——”昆仑奴怒骂一声。
蟋蟀应声笑顾昆仑奴:“一声混蛋还你一声混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哩。”
昆仑奴瞪着蟋蟀,没有作声,神态却已然充分表示:“你要怎样子解决?”
蟋蟀也竟然看得出来,笑接:“以后你可要随时随地小心。”
昆仑奴一怔,双手胡乱一阵指动,蟋蟀看得很仔细,又失笑:“不错,事了之后,我们才算总账,一般的,随时随地有机会便算。”
昆仑奴双眼瞪得更大,蟋蟀看着笑接道:“你也可以这样子算的,可惜你未必会这样做。”
蟋蟀随又道:“因为你这个人一股牛脾气,直性子,哪懂得绕弯?”
这番话又是赞又是骂,昆仑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答话。
飞燕听着忍不住又插口:“哥哥就是喜欢捉弄别人,欺负别人。”
蟋蟀一笑:“这个人可不是容易欺负的,我看他是跟我没完没了。”
飞燕摇头:“你若是就此罢手,不成他还会跟你过不去。”
“难得遇上一个这样的对手,怎能够就此罢休?”蟋蟀说来带着笑。
飞燕到底太清楚他的为人,知道他认真其事,谁也阻止不了,只有摇头。
萧展鹏亦只有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