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香、郭胜赶到来的时候所有排教、双狮堂的人都已走光,他们都不难打听到银狮一伙的动向。
银狮并不懂得掩饰,而他们那么多人,要掩饰也不是一件易事。
秦玉骢也知道会有人追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到,也不知道赵安他们的情形。
他是完全孤立,由于对环境的陌生,更不知道如何去抄捷径,所以虽然马快,却走了不少冤枉路,到底还是给银狮追上。
银狮看见秦玉骢一骑走来,笑得合不拢嘴。
他虽然来不及在树林中设置陷阱,却自信秦玉骢走来后,以他们人数的众多,不难将秦玉骢生擒,将他背着的箱子抢过来。
银狮也不是一个怎样笨的人,早已经安排好了绊马索,而虽然他在笑,却控制着不将笑声发出来,他也懂得什么地方才适合动手。
眼看着秦玉骢在树林外勒住坐骑,打量了一遍后便要催骑奔进来,哪知道后面突然一阵蹄声急响,追来了楼月香、郭胜两骑。
楼月香远远看见便大呼叫道:“大师兄──”
秦玉骢一听这声音,当场怔住,勒住坐骑,回头望去,看清楚真的是月香,不由傻瓜也似,但看到随后追来的郭胜,便突然清醒过采,叱喝一声,催骑迎前。银狮在树林中只恨得咬牙切齿,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才是好。
秦玉骢那边迅速迎上月香,道:“师妹,你怎跑到这里来了?”
月香勒住坐骑,舒了一口气,才道:“我是跟着你出来的。”
“师父不知道?”
“三阿姨也一样不知道,你以为她真的能够看稳我?”月香皱着鼻子淘气地一笑。
秦玉骢摇摇头,正要说什么,月香已接道:“这个时候你也不用说这些的了,我离开牧场到现在仍然活得好好的,可见得我虽然第一次走江湖,却是可以照顾自己。”
秦玉骢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就替你先解决这个小子。”
月香目光转向郭胜,问:“你说他?”
秦玉骢道:“这个是他们一伙,没有拿毒烟对付你,也不知你走了什么运。”
月香忙道:“你们是有点误会了。”
秦玉骢一听这话已知道事情有变化,道:“他不是追着你来的。”
“当然不是了,他其实是个好人,不过很市侩,一切都讲钱。”
郭胜道:“讲钱有什么不好?你只要给我钱,便可以完全放心我这个人。”
月香接道:“现在他是我的保镖。”
“每击倒一个排教双狮堂的弟子,我只收她一两银子,价钱很便宜。”郭胜打了一个“哈哈”,接着补充道:“高手当然要另议。”
秦玉骢以怀疑的目光盯着月香道:“他是真的这样做的?”
月香点头道:“是真的,不是他,我早巳掉进排教双狮堂的陷阱了。”
秦玉骢沉吟道:“这么说,你不是排教双狮堂的人,否则便该将你抓起来,可是在百家集……”
郭胜道:“我不过在发死人财,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你竟然以为我是施放毒烟的人?”
秦玉骢正要回话,郭胜已接道:“我若是懂得用那种毒烟,又狠得起心肠,早便已拿大城镇的有钱人家开刀,金银珠宝还不手到拿来?”
察玉骢上下打量着郭胜道:“看你的身手,也不是一个无名小子,可是到现在,我还省不起有什么人提过郭胜两个字。”
月香插口问:“那兔眼儿呢?”
“兔眼儿?”秦玉骢一怔,盯着郭胜的眼睛:“你就是哪个兔眼儿?”
郭胜打了一个“哈哈”:“什么这个那个,难道竟然还有第二个兔眼儿?”
秦玉骢忽然一笑,道:“当日你早该说出来,那我们那一架相信也不会打成。”
郭胜摇头道:“想不到提郭胜没有多少人认识,兔眼儿却是人尽皆知。”
秦玉骢沉吟着道:“你当日说的话我现在都明白了。”
郭胜瞪眼道:“你这是记性好还是心胸狭隘,那么多天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
秦玉骢道:“当然是记性好。”
郭胜再伸出手来,道:“那我们交个朋友。”
秦玉骢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江湖上传说,兔眼儿虽然见钱开眼,但也是侠义中人,不交这种朋友,交哪种朋友?”
二人互抓着对方的肩膀,一齐放声大笑起来,月香看得直眨眼睛,到他们将放开,忍不住问:“你们不再打架了?”
郭胜道:“姓郭的兔眼儿见过不少人,是好是坏一看便分明,所以早在百家集便要交他这个朋友,现在事情弄清楚了,朋友又交定了,当然不会再动手。”
月香吁一口气,道:“这我才放心。”
郭胜接道:“但我们虽然是朋友,钱还是要分清楚的。”
月香摇头苦笑,秦玉骢接道:“若是我没有钱,是个穷光蛋?”
郭胜道:“命没有了,那还讲什么钱,你以为姓郭的是那种只知道钱的小人?”
月香又摇头道:“莫明其妙。”
郭胜转问秦玉骢:“你怎会往这边走的?”
秦玉骢道:“往天武牧场没有第二条路更加快的了。”
郭胜大笑道:“可知你平日甚少在江湖上行走,这条才不是捷径。”
秦玉骢一怔反问:“那该如何走?”
郭胜道:“你跟我走便是。”一勒缰绳,催骑往东走。
月香、秦玉骢跟了上去,树林中的银狮看到现在,再也忍不住,大吼道:“都给我站住。”
秦玉骢三人应声不由勒住缰绳,回头望去,只见银狮带着二十多个双狮堂的弟子从树林中冲出。
郭胜目光立时一闪,抬起手指一指,大笑道:“总共二十七个,二十七两,银衫的得要五十两银子。”
郭胜道:“一个人我看足够的了。”
秦玉骢道:“可惜我们方才已决定要离开这儿,另找捷径赶路。”
郭胜道:“最可惜的却还是我们不幸将坐骑勒住。”语声未落一个身子便已倒翻出去。
月香不由地一怔,秦玉骢那边已探手一把搂住她的细腰,离鞍倒纵了出去。
与之同时机簧声响,无数弩箭从树林中射出来。
郭胜到底是老江湖,一见树丛中人影寒光暴闪,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即倒退闪避。
秦玉骢的反应也不慢,与月香双双落在一块大石后,月香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嘤咛声中,一个身子藏进了秦玉怀中。
他们那三匹坐骑却不懂得闪避,飞蝗也似的弩箭中悲嘶连声,终于被射成刺猬也似的浴血倒下。
那刹那的弩箭破空声、马嘶声,当真是令人为之心惊魄动。
郭胜骑的只是一匹普通的马,随便卖来的,秦玉骢、月香骑的却是天武牧场干中选一的千里龙驹,也都已骑了多年,有一份感情,看见给这样射杀难免有些难过,却也爱莫能助。
不少弩箭射在石头上,到底是机簧发射,在这个距离仍然是那么强劲,他们若不是及时躲到石后,后果不堪设想,如何去救坐骑。
银狮也知道三人不比寻常,身手一定会相当敏捷,弩箭未必能够将之射杀,一待射过,立即跳起来挥手大喝:“上,儿郎们,上!”
双狮堂那些弟子立即从树林中蜂涌出来,这边郭胜亦已跳回石上,打了一个“哈哈”,道:“我这次是交了什么好运,三四百两银子看来是少不了。”
秦玉骢那边亦站起身子,月香这才省起在他怀中,红着脸脱出来,拔剑在手。
银狮目光转向秦玉骢,突然停留在他背着的袱上,一声:“慢着──”
双狮堂的人连忙都停下来,郭胜已经在双手互搓,等候出击,看见双狮堂的人给银狮喝住,不由叫起来:“你们怎么了,快快过来,吃我一顿拳脚。”
双狮堂人哄然齐应,动作多多,只等银狮一声令下。
银狮目光一转道:“你这厮是什么东西,在这里碍手碍脚,快快滚开,饶你一条狗命。”
郭胜道:“你莫非就是双狮堂的银狮。”
银狮大声应道:“既然知道你大爷,还不快滚开去。”
郭胜道:“弄翻你一个,胜过弄翻其余的五十个,我正要跟你好好的亲近,能滚得这么容易。”
旁边一个双狮堂的弟子即时叫道:“头儿,这个人是兔眼儿郭胜”
“什么?”银狮嚷起来:“就是在高镇破坏我们计划的兔眼儿郭胜。”
郭胜大笑道:“你现在知道也还不迟,否则给我弄翻了还不知道那才冤枉。”
银狮立即道:“你这个小子怎么犯到我们头上来,天武牧场到底给你多少好处?”
郭胜道:“不太多,你那些手下弄翻一个只收银子一两……”
银狮大笑道:“你们听到没有,原来每个人只值一两银子,他娘的,一两银子可以买多少东西,买什么东西?”
双狮堂的弟子立时都怒形于色。
银狮接问:“那我是值五十两银子的了。”
郭胜道:“也许不值,但我又未跟你交过手,很难算出一个准确的价钱。”
银狮笑骂道:“我千万两银子也不放在眼内,左手来、右手去,前后也不知捞上多少两银子,他娘的身价居然只值五十两,这是什么笑话。”
郭胜道:“我可是价钱出了名的公道。”
银狮道:“我看你是没见过多少世面,胃口不大,不敢多要银子,喏,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替我拿住这两个人。”
郭胜道:“这两个人可是无价之宝,你若是肯出上五百万两银子,我或者会考虑。”
“什么?”银狮叫起来。
郭胜摇头道:“到底是没见过多少世面,五百万两银子也大惊小怪。”
银狮骂道:“你这厮原来是一个疯子。”
郭胜道:“少说废话,哪一个先上来?”
银狮看也不看他,目光转落在秦玉骢面上,道:“你就是秦玉骢了?”
秦玉骢道:“不错……”下面的话尚未接上,银狮已问:“不会是别人?”
秦玉骢怔一怔,但立时明白:“是不是与你并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银狮打了一个“哈哈”:“但听你的声音,应该是一个年青人,再看那个妞儿对你的态度,应该就不会出错。”
月香听着娇靥不由的一红,娇叱道:“恶贼,你胡说什么?”
银狮“呵呵”大笑:“这种话我也不知多久没有听过的了,你这个妞儿大概是初出江湖,连骂人的话也没懂上多少句。””
郭胜那边笑接道:“你要听骂人的话应该找我才是,可惜这不是骂人的时候,怎样了,你们再不过来,我可要过去了。”
银狮不管他目注秦玉骢道:“包袱留下来,我们让你们离开。”
秦玉骢话尚未出口,月香已叫:“不能给他。”
银狮道:“这个时候哪还有你们说话的余地,快快将包袱放下。”
秦玉骢道:“你这是废话,要拿你们来拿好了。”
月香接一句:“当然要先问问我们手里的长剑。”
银狮道:“人是我们的多,方才我们若不是要给你们机会,射的若不是马,你们现在已一个个变成刺猬了。”
他说的是事实,那些弩箭只是集中射马,目的却是在避免弄破那个包袱,而当然,凭秦玉骢三人的身手,弩箭就是向他们射来,也一样可以避开。
秦玉骢摇头道:“双狮堂的人怎样,我们还不清楚?”
银狮怒道:“你这个小子可真不知好歹。”
秦玉骢道:“要动手便动手,何必多说?”
银狮半身一转,霍地挥手,道:“儿郎们,上!”
双狮堂的弟子应声挥动兵器,呐喊着冲杀上前,数百人一齐呐喊,当真是惊天动地,那一片刀光在阳光下闪耀,亦是令人惊心动魄。
秦玉骢、月香不用说,就是郭胜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声势,怔在那里,一张脸已好像在发青。
月香的声音也不由颤抖起来:“大师兄,我们是不是要跟他们拼一个明白。”
秦玉骢道:“这不是逞勇斗强的时候,我们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将药送回牧场。”
郭胜立即道:“我也认为最重要的是这件事。”
秦玉骢道:“你大概也不会赞成在这个时候这种场面赚这些银子。”
郭胜大笑道:“银子什么时候赚也是一样,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一条好汉。”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多说什么?”秦玉骢接一声:“师妹,走──”
月香的身形跟着他掠出,几柄刀随即斩在他们立足的石上,砍得火花碎石四射,几个双狮堂的弟子随即喝着跃过那块石头追前去,郭胜走得也不慢,只是慢了少许,两个双狮堂的弟子跃过石块,随即便将他追上。
他们显然也想不到这么容易将郭胜追上,所以郭胜脚步一顿,回过身来,他们齐都一怔。
郭胜也就在这个时候出手,左一拳击倒了一个,右一脚将其中一个踢飞了回去,撞倒了后面追来的三个双狮堂弟子。
他接着将拳击倒的那个抓起采,风车般一转,拂向追上前来的双狮堂弟子,才乘乱掠前,一面大呼道:“二两银子我是赚定了。”
秦玉骢那边应道:“别顾着赚银子,一个不好给包围起来,你便要赔老本的了。”
郭胜一面追,一面笑骂:“难道到时候你们回头救我也要跟我讲价钱?”
秦玉骢道:“若是你这样说,我们当然也不好意思不收的。”
郭胜道:“想不到天武牧道的人也这样市侩啊。”
秦玉骢道:“不这样怎叫做臭味相投,怎能够成为好朋友?”
郭胜大笑道:“你这个小子倒也懂得说话。”
他们一面跑一面谈笑风生,完全就不将双狮堂的人放在眼内。事实上他们的轻功都很好,很快便已将双狮堂的人远远抛开了。银狮的轻功当然也不错,虽然较迟起步,也很快便越过那些双狮堂的弟子,追在最前。
他没有在意,一口真气运行,迅速将双方的距离拉近。
郭胜无意回头一眼,大笑道:“姓秦的,那条银狮追上来了。”
秦玉骢已看在内,道:“他的轻功很不错,就是笨一些。”
郭胜打了一个“哈哈”:“看来你们那五十两银子是少不了了。”
秦玉骢接道:“那五十两银子也不容易赚,你只收一半,我们一齐动手,将他弄翻怎样?”
郭胜大嚷道:“你这个小子倒也懂得乘人之危,这个时候来跟我讲价。”
秦玉骢接道:“你若是有信心,认为可以在双狮堂的弟子追上来之前一个人将他干掉,我当然不能够跟你计较的,是不是。”
郭胜大笑道:“你是看准了那只银狮有难,双狮堂的弟子一定会拼命赶上前抢救,好二十五两,我们分了。”
语声一落,二人差不多同时回头,月香也以为二人真的要动手,亦停下来。
与之同时,银狮亦停下脚步,向郭胜招手道:“小子,有种的过来。”
郭胜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子道:“我?我就在这里等你来送死。”
银狮“哈哈”大声一笑道:“我这一过去,你们两个人,说不定三个人便一齐动手。”
郭胜叫道:“不得了,这个人长了顺风耳,我们说的都给他听去了。”
秦玉骢道:“我们总不能过去跟他动手。”
郭胜道:“过去的是呆子,我们过去,他那些儿郎也追到来了。”
秦玉骢道:“那我们往前跑,总有机会回头一下子将他拿住的。”
郭胜大笑道:“这个人不太聪明,要拿他还不容易。”返身一转,脚步放开,直往前奔。秦玉骢与月香随亦动身。
那边银狮却是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秦玉骢、郭胜是故意那样说话,却不敢肯定二人是否真的有那个意思,算准了距离突然向上去的自己反扑。他没有信心以一对二对三,支持到那数百个双狮堂的弟子追来。
月香走着无意回头看一眼,娇笑道:“大师兄,那个银狮真的不敢追上来。”
秦玉骢松一口气,道:“这最低限度可以证明附近他们只有这些人。”
郭胜道:“那条金狮肯定也不在,否则双狮齐出,你我除非真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否则要在他们的手下追上来之前把他们弄翻,除非是奇迹出现。”
月香悖然道:“方才你们那样说,其实就是耍弄清楚金狮在不在?”
郭胜道:“当然了,要不是我们尽可以等那个银狮再追一程才突然回身过去,几下子将他弄翻,省得麻烦。”一顿叹息道:“可惜就只想到这个办法,否则这条银狮现在已落在我们手上了。”
秦玉骢道:“拿着他,那些双狮堂的弟子哪还敢再有所行动?”
郭胜摇头道:“看来我们的运气还不太好。”
“也算很不错的了。”秦玉骢笑接道:“特别是我,若非你们及时赶到来叫住,现在已经在树林中变成了一只刺猬了。”
月香立时省起了那三匹倒在飞蝗也似的弩箭中的马,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
郭胜接着对秦玉骢道:“你这个小子的运气实在很不错,比起来我可要差多了,眼看白花花的数百两银子要到手,一下子好梦成空。”
月香道:“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这叫做乐天知命,赚得来也花得去,像我这样快乐的人只怕不多。”郭胜又大笑。
月香道:“你看来真的很快乐。”
“当然是真的了,也所以我看来这么年轻。”
月香奇怪地道:“难道你已经三四十岁了”
郭胜一怔道:“这是说你看我已经有二十来岁了。”一顿又大笑道:“我一直还以为别人看我只有十四五岁。”
秦玉骢听着也笑了:“你的样子虽然不像,心境却像的,像你这样快乐的年青人的确也不多。”
郭胜道:“我运气若是有你这么好一定会更快乐。”
秦玉骢道:“那个银狮现在相信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应该不会太笨的。”
郭胜道:“那他现在也一定气得要命,幸好他追不上我们。”
“却一定不会罢休。”秦玉骢目光一转道:“由现在开始,我们得加倍小心了。”
银狮果然已明白怎么回事,一方面生气,一方面却替自己庆幸,秦玉骢、郭胜若是看出金狮不在,他那样追下去,不知不觉一定会越追越远,很容易陷进秦玉骢三人的包围,他虽然不知道三人的本领怎样,但看三人那一身轻功,已知道武功与自己的距离不会太大,以三敌一,稳操胜券。
双狮堂的弟子很快追上来,银狮看看他们,双手十层,将他们截下,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停留下在这里,只是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弟子道:“是一条通往天武牧场的捷径。”
银狮又问:“那是否还有什么捷径比这条捷径更快捷的?”
另一个弟子道:“没有了,那是去天武牧场最快捷的一条路。”
银狮道:“抢在这捷径的前面难道没有办法?”
那个弟子道:“若是要中途截下他们倒是有的。”
银狮立即道:“你快快引路,我们要在他们回到天武牧场之前将他们截下。”一顿接着吩咐:“留三四个人准备接应头儿,我看他在留园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很快便会追下来。”
众弟子齐应一声,他们虽然不太中用,但帮腔方面倒是功力十足。
银狮很喜欢他们帮腔,他就是那种人,需要有些人追随左右,一呼百诺,灌米汤,拍马屁,这样才有一种优越感,却不知道这种人多了,自己的主见在他们的帮腔下也会迷失,本来可以弄到十足的事情往往弄到一半便以为足够,再下去,一半也弄不出来。
那种人却是这么多,也所以为什么总没有一个帮派组织能够维持得太久。
一个人在挣扎向上的时候,头脑固然是清醒的,做事也很有分寸,等征服了一切,高高在上时,都往往因为要听一些好话,而有所偏爱,忠言逆耳,身边能够用的人逐渐便没有了。
双狮堂就是一个例子,堂中弟子虽然多,大都是一些好食懒做,平日借助双狮堂的声势去作威作福的小人,比较有本领、有性格、有志气的走的走,死的死,到现在,堂中的高手,数来数去便只有金银双狮。
双狮到现在都没有察觉,成功的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在成功之后很快便没有了个性,而且变得愚蠢?
当然,不会全都是这样,例外的人总会有的,只是比较少。
正午,青石镇的青石长街上一片静寂,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镇附近盛产青石,也因此为名,镇中的屋子大都是以青石砌成的,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块大青玉之上刻着一间间屋子,走在镇中,到处都令人有一种赏心悦目,清凉舒适的感觉。
郭胜平日所以喜欢走这条路除了因为是捷径,一半就是这个原因,月香以前在郭胜引领下走过了一次,也立即喜欢上了这个小镇。
秦玉骢也不例外,远远看见,便已喜欢上了,可是走进了这条长街,连一点欣赏的心情也都没有了,郭胜这个老江湖不用说,月香虽然是第一次在江湖上走动,现在还未进入这条长街,已发觉有问题。
长街左右屋子的门户都紧闭,整个青石镇有如死镇,在正午应该热闹的时候竟然一片死寂。
三人在长街进口停一下,郭胜靠着一堵高墙,张头探脑地,突然道:“这次我看要发财了。”
秦玉骢却道:“这一次只怕不太赚。”
郭胜道:“可惜富贵迫人来,不赚也不成。”
月香看看他们,奇怪地问:“这个小镇有埋伏?”
郭胜道:“所以才会这么静。””
郭胜一顿摇头道:“我路上怎么没有想到,往天武牧场,经青石镇是捷径,但由那儿到青石镇,却是还有一条捷径。”
月香道:“我们路上可是没有发现。”
郭胜道:“当然了,那条捷径也不好走,要翻山越岭。”一顿抓着脑袋道:“我是算准了他们绝不会知道那条捷径,知道了也不会吃那个苦。”
月香道:“这是人算不如天算。”
郭胜道:“到这个地步我也无话可说,何况他们是送钱来给我用的。”
月香四顾道:“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郭胜道:“要来当然是全部来了。”
月香道:“一定是银狮那些人?”
“难道你希望还有别的?”郭胜大摇其头地道:“就是那些人已经够我们应付了。”
月香再四顾道:“怎么还不见他们现身。”
“那是他们希望我们走进去,然后左右齐出,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郭胜随即振吭大呼:“躲着的人听着,我们是绝不会进去的了,你们再不出来,我们便转头离开。”
语声甫落,一阵大笑声便传来,一听这笑声三人便知道果然是银狮那一伙。
银狮也就在大笑声中出现,这一次他是坐在一张椅子上,由双狮堂的弟子从长街的转角抬出来,前后左右簇拥着大群双狮堂的弟子。
更多双狮堂的弟子在屋脊后出现,由小巷窜出。
秦玉骢、郭胜只看一眼便转身。
在他们的后面,百十个双狮堂的弟子正挥动兵器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
月香的反应慢了一些,看见前后都是双狮堂的人,不由得一呆。
郭胜却还笑得出来道:“幸好他们没有时间拾回那些弩箭,否则我们现在已经变成刺猬了。”
秦玉骢接道:“看来还是那些人,金狮并没有到来,排教也没有人在。”
郭胜道:“那条银狮这次有难了。”
秦玉骢道:“这么多人当中要弄翻那条银狮谈何容易?”
郭胜一怔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秦玉骢道:“我们这一次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将箱子送回去。”
郭胜道:“我却是认为赚钱要紧。”
× × ×
秦玉骢苦笑道:“只要东西能够送回去,天武牧场上下都全感激你,绝不会亏待你的。”
郭胜笑笑道:“我的要求其实也并不太过。”
秦玉骢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郭胜道:“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秦玉骢摇头道:“有时我真的以为你不过在说笑,但事实证明……”
“我并非说笑。”郭胜打着“哈哈”:“不错,我是有些市侩,却也证明我这个人够坦白,用不着再提防我这个那个。”
“这倒也不错。”秦玉骢目光转开,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
郭胜目光随着一转,道:“不用看了,现在我们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那边银狮即时大笑道:“你们说,天下有多少地方,在这儿又碰头了。”
郭胜笑应道:“像你这样殷勤的人倒也不多,不惜翻山越岭的赶来侍候我们。”
银狮道:“我们是难兄难弟,你为了几两银子,一条狗也似跟到这里来,我……”
郭胜截道:“你却是连几两银子的好处也没有,连一条狗也不像。”
银狮笑骂道:“我本来就只像一只狮子,有道是狮子大开口,当然不会对几两银感兴趣的。”
郭胜道:“管你是狮子还是什么东西,就是不配与少爷称兄道弟。”
银狮大笑道:“一会儿你跪地求饶,才教你懂得如何称呼。”
郭胜摇头道:“你这这只瘟狮就只懂得吹大牛。”
银狮没有理会他,目光转向秦玉骢,道:“大爷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将东西放下,放你们一条生路。”
秦玉骢道:“要放下早已放下,哪等到现在?”
银狮道:“像你这样固执的人实在不多,难道你看不出现在已身陷重围?”
秦玉骢道:“像你这样罗嗦的人也一样少有,干脆动手就是,多说什么?”
银狮立时大喝道:“儿郎们,都给我杀!”
双狮堂的弟子兵器齐举,循例又是一声呐喊,然后杀奔前去。
郭胜那边同时大叫一声,伸手踢腿,动作多多,随时都准备出击的样子,他的叫声当然被双狮堂那一伙的呐喊声盖去,
秦玉骢看着他,道:“不要行动,这样跟他们动手,吃亏的是我们。”
“可不是。”月香接道:“人多手脚乱,对我们并无好处。”
郭胜道:“看情形我们不扑也不成,难道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
“我没有……”月香目光不由转向秦玉骢。
秦玉骢忽然道:“他们不应该选择这里对付我们的。”
郭胜道:“你说清楚一些可以不?”
秦玉骢道:“以我们的轻功,要跳上这些屋子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
郭胜两条眉毛一高一低地动起来。
秦玉骢道:“奇怪,他们竟然没有考虑到。”
郭胜道:“可是我也没有考虑到。”
秦玉骢道:“那若非你的轻功跳上去也很勉强,便是给他们的声势唬住了。”
郭胜道:“他们的声势真是大得很。”
说话间,双狮堂的弟子已前后行近来,一路上呐喊不绝,也真的自恃人多势大,只用两个回合,便可将秦玉骢三人压为肉酱。
眼看着他们便要会合,秦玉骢三人突然像三双鸟似的飞起来,飞上了瓦面。
双狮堂的弟子齐怔住了,所有的呐喊声一下子全都停下来,一个个抬头上望,却没有一个追上去,他们的轻功当然真的很糟,跳不了多么高。
银狮也怔住了,勃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厉声道:“你们呆在那里干什么?”
那些双狮堂的弟子惟一可以做的就是团团将这些屋子包围起来。
银狮双手接着一伸,左右心腹急将一对银狮爪送上,银狮一把抓住,大喝一声,身子往上拔起来,从容上了瓦面,双爪挥动,呼喝着杀奔秦玉骢三人。
瓦面上也有很多双狮堂的弟子,看上去是一回事,他们的存在又是一回事。
秦玉骢三人这么突然跳上来,当然吓了他们一跳,他们的反应也不慢,随即挥动兵器杀奔前去。
郭胜第一个迎上前,拳打脚踢,几下子便给他弄翻了三个,每弄翻一个便回头伸出一指,叫一声:“一两!”
秦玉骢、月香双剑亦展。直往前行,挡者披靡,瓦面上虽然不难立足,到底不同平地,令人不免有一种惊心动魄,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感觉,轻功越不好,这种感觉便越尖锐。
在秦玉骢将几个双狮堂的弟子从瓦面踢下去之后,其余的便人人自危,一直到银狮接近来。
银狮双爪左一拨,右一扒,气势如虹,一路扑来,挡着他的双狮堂弟子全都给赶到一旁,立脚不稳的便由瓦面上滚了下去。
本来巳够乱的瓦面,多了这个疯子也似的银狮更加大乱,银狮也不理会是敌是友,总之挡着去路的就将之赶开,硬硬闯出了一条路,行到秦玉骢面前。
秦玉骢本来在两个双狮堂弟子当中,那两个弟子现在却给银狮逼得从瓦面上掉下,落得轻松。
银狮没有立即行上前扑杀,爪一指秦玉骢,大喝道:“姓秦的,你这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已经吃了。”秦玉骢若无其事。
“你老实回我一句。”银狮接喝道:“东西放下还是不放?”
秦玉骢淡然道:“也已经回答了。”
银狮一怔,咆哮道:“你这是一定要逼我出手。”
“请出手!”秦玉骢剑动,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弧。
银狮接喝道:“有种的你便不用箱子里的东西。”
秦玉骢听不懂,信口胡应道:“用不用与你有何关系?”
“大不了拼一个同归于尽!”银狮光火了,又爪子挥舞,一条狂狮也似地扑前。
秦玉骢长剑急挡,剑身上“叮叮当当”的一乱响声。
银狮再扑,攻势更凌厉,完全集中在秦玉骢的双手,目的很明显,是要使秦玉骢双手无暇接触背后那个箱子。
长街上那些双狮堂的弟子这时候亦找来梯子,纷纷爬上来,银狮亲自出手,他们又怎敢怠慢?
秦玉骢看在眼内,知道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瓦面上地方不大,又还有树木横枝伸展过来,人一多手脚更加施展不开,一个不小心,不难便为那些双狮堂的弟子暗算。
尤其月香,更令秦玉骢担心,再接银狮一阵狂扑,立即大呼道:“不可恋战,快走!”语声未落,他人剑已斜刺里退出。
秦玉骢迅速迫开了攻向月香的三个双狮堂弟子,银狮骤追到来:“狮子滚球”,双爪又一阵狂抓。
秦玉骢闪得虽快,还是给银狮的右爪抓在包袱上,裂帛一声,他固然吃惊,银狮更吃惊,只恐抓破了箱子,身形一动,第一个闪开。
秦玉骢一剑随即截来,一截落空,感觉箱子还在背上,左手仍然往上一按才放心,脚步忙再移动,往前掠去。
那边郭胜“一两一两”的计算着,正扑得兴高采烈,听到秦玉骢呼叫,没有反应,但看见秦玉骢、月香要离开,还是跟上来,遇上他的双狮堂弟子无一例外,全部给他扑翻瓦面上,或给踢下去。
银狮看见箱子没有破,双爪抡动,又扑了过去,其余双狮堂弟子哪敢怠慢,一齐涌上前,兵器挥舞,吆喝连声,展开了一场混战。
秦玉骢三人且战且走,瓦面过瓦面,银狮要追,反而给那些双狮堂的弟子挡着,众人中,以他的轻功最好,混乱中却是施展不开。
那些双狮堂的弟子却没有考虑到这许多,只恐银狮责骂不卖力,当真是人人争先,也当然,他们是看准了很难追上秦玉骢三人,银狮混乱中心烦意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呼喝了几句,都被那些弟子的喊杀声盖去,一急之下,拳脚齐施,踢翻了几个弟子,才行出一条路,行杀前去。
秦玉骢三人这片刻已越过一株大树,跳下地面,疾往前掠去。
才掠出丈许,秦玉骢霍地停步。
郭胜一见亦立停即下,笑问:“你还是要跟他们拼一个明白?”
秦玉骢摇头,尚未答话,月香已嚷道:“大师兄,那个包袱……”
那个包袱已不在秦玉骢身上,秦玉骢应道:“方才翻过那株大树的时候给树枝勾去了。”
郭胜一怔道:“怎会这样的?”
秦玉骢道:“包袱被银狮爪抓了一下,也许因此已断得七七八八……”
下面的话还未接上,郭胜已笑接道:“那我准备算银两打人便是了。”
说话间,银狮已从瓦面上跃下来,跟着还有好些双狮堂的弟子,其余双狮堂的弟子亦纷纷从长街追出,喊杀连天。
眼看秦玉骢他们逃走,那些双狮堂的弟子这个时候不显威风又更待何时。
郭胜看着随即装腔作势,秦玉骢一把忙将他拉转,道:“我们走。”
郭胜诧异道:“那个包袱不要了?”
秦玉骢道:“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那个包袱,我们若是杀奔回去,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秦玉骢道:“将他们引开,再折回来。”脚步骤放开,郭胜、月香不由自主跟在后面。
银狮看在眼内,只道秦玉骢他们不敢应战,没有考虑到其他,呼喝着追前。
双狮堂的弟子追在后而,那几个抬着椅子的亦抬着椅子追上。
秦玉骢、郭胜、月香一面走一面回头望,转向一个树林走去,身形起落,与银狮保持一定距离。
银狮追到小树林前面立即停下脚步,逢林莫入,像他这种老江湖又怎会不知道。而事实上,最接近他的一个双狮堂的弟子与他亦有一段距离。
他也没有信心一个人解决秦玉骢、郭胜、月香他们,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方才在瓦面上一阵扑打,他已经知道就是一个秦玉骢便够他应付,兔眼儿郭胜在江湖上也多少有些名气,也当然是不容易对付之辈,这两个人若联手再一个出其不意,这只银狮实在难免就凶多吉少。
那些双狮堂的弟子也没有要他等上多久,纷纷赶到来,椅子随即也到了,他很自然地往椅子上一坐,道:“下一个是什么地方?”
“黄泥岗。”
“由这里到黄泥岗又有什么捷径?”
没有人回答。
好一会儿,一个双狮堂的弟子才道:“最快的就是这条路了。”
银狮再问:“他们不经过黄泥岗能否回到天武牧场?”
那个弟子不假思地应道:“不能够。”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快起程,赶在他们前面?”银狮舞着狮爪、狂态毕露。
抬椅子的连忙将椅子抬起来,其余双狮堂的弟子呼喝着簇拥着亦举步前进。
看情形,他们并没有发现那个包袱。
秦玉骢、郭胜、月香看在跟内,一颗心亦放下来,他们都躲在林子内,都躲得很好,惟一不好的是郭胜的头伸得明显了一点,又这么巧被银狮一眼瞥见。
银狮立即喝一声:“停!”狮爪指向郭胜藏身的地方,大喝道:“他们在那边,追!”
郭胜那边一怔,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秦玉骢从三丈外的一株大树后闪出来,道:“我方要警告你别将头伸出枝叶外。”身形接着一动,掠到郭胜身旁。
郭胜道:“那怎么是好?”
秦玉骢道:“我们留在树林里不走,一定会引起银狮的怀疑,看见包袱不在我背上,应该就清楚是怎么回事,目前──”语声陡断,身子往上拔起,一只猿猴也似爬升到树梢上。
郭胜的身形接动,亦往上爬升,看来秦玉骋更加像猿猴,月香也就在方才秦玉骢置身的地方,不用叫,身形亦往上拔起来。
双狮堂的弟子已迫近,喊杀连天,他们武功不错是有限,但胜在人多,胆子也自然大壮。
秦玉骋上到树梢,把手一招,月香随亦掠过来,到他手往前指,三人便一齐往树林深处掠去。
树梢不容易立足,但三人的轻功都很不错。
秦玉骢一面掠前,一面道:“我们就利用这个环境,利用本身的轻功,引他们追前,然后看准机会,一下子将银狮抓起来。”
郭胜拍手,道:“好办法。”一下乐极忘形,险些就从树上栽下去。
月香却道:“我们的轻功这么好,双狮堂的弟子眼看追不上了,未必会发力穷追,那必定聚在一起。”
秦玉骢道:“我们可以诱他们发力追上来。”
郭胜一听打了一个“哈哈”,道:“这还不简单。”身形随即往下一沉,那看来就像是不慎从树上掉下去一样。
月香吓了一跳,方待问,秦玉骢已笑道:“他敢胆这样往下掉就不用担心他会受伤。”
月香点了点头,接问道:“那我们怎样?”
秦玉骢道:“就在这附近找一丛浓密的枝叶先藏起来,待看清楚银狮的位置,再配合郭胜一齐动手。”
月香道:“他知道怎样跟我们配合吗?”
秦玉骢点头,手接指一丛枝叶。
月香立即窜过去藏进那丛枝叶里。
秦玉骢身形接动,亦窜进了另一丛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