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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是风流误 猛龙变毛虫
 
2024-09-27 08:29:54   作者:高臯   来源:高臯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他们不愿惊动别人,双双穿窗而出,舒文照拔出长剑,一连使出三招,然后收剑一笑道:“百败剑法精心博大,玄奥无比,我只是初学乍练,你可不要见笑。”
  当舒文照剑光骤起之时,齐飞燕便目定口呆,及剑光已敛,她还未回过神来。
  舒文照见状一怔道:“燕妹,你是怎么啦?”
  齐飞燕樱唇一道:“你骗我。”
  舒文照道:“我什么事骗你了?”
  齐飞燕道:“适才你说所学的并非真正的百败武功?”
  舒文照道:“不错,百败秘笈上是这么说的。”
  齐飞燕道:“如果这还不算真正的百败武功,那么天下任何一门绝学,都成为庄家把式了。”
  舒文照道:“这话怎讲?”
  齐飞燕道:“你每一招都有十八个变式,十八个变式都在刹那问完成,同如一个同时发出十八剑,每一剑又带着雷霆万钧一般的剑气,纵然是血雨三式也无法与之比拟,其他的剑术自然等而下之了,此等剑法,当得是前无古人,我敢言,放眼天下,无人能接下你一招,你还说不是真正的百败武学,岂不是骗人?”
  舒文照道:“我决未骗你,百败秘笈上的确是这样说的。”
  齐飞燕沉吟半响道:“也许百败神僧当真另有深意,待咱们到达滇西野人山后自然会求得答案的了。”
  舒文照道:“咱们要去滇西?”
  齐飞燕道:“当然要去,但不是现在,现在咱们要做的是追回百败秘笈咱们决不能让它落在别人的手里。”
  舒文照道:“那神秘帮派似乎也在寻找百败秘笈?”
  齐飞燕道:“不错,所以咱们刻不容缓,必须立即探取行动。”
  舒文照道:“百败秘笈是上清宫明明道长,太湖少湖主剑箫双绝莫寒梅,王官堡少堡主张石泉分别获得,咱们应先去那里呢?”
  齐飞燕道:“此处距离太湖较近,咱们先去太湖。”
  舒文照道:“咱们何不暂时留在这儿,待我教给你百败剑法再去。”
  齐飞燕道:“血雨三式,威震武林,我虽然只会一式,就足以叱吒风云了,再说咱们时时都在一起,你就不能边走边教么?”
  舒文照道:“当然可以,咱们现在就开始,你看可好。”
  齐飞燕道:“多谢。”
  于是舒文照开始传授齐飞燕百败剑法,一天匆匆过去,只习会了第一招的三个变式。
  这已经不错了,当初舒文照与韦娃有时要花两个月的时问才能习会一招,按她的进度,只要六天就会习好一招绝学。
  这并非齐飞燕的智慧比韦娃舒文照为高,原因是她已经习得一招血雨三式,又不必自己摸索去学。
  翌晨,齐飞燕以飞鸽传书将行动告知鄱阳总坛,然后由安庆乘船直放金陵。
  在离开镖局之时舒文照忽然啊了一声:“燕妹,咱们还有两件事未处理。”
  齐飞燕道:“那n哪两件?”
  舒文照道:“你派出古鲁二人,咱们这一走……”
  齐飞燕道:“咱们在金陵设有分坛,有什么消息他们会送到金陵分坛去的。”
  舒文照道:“原来如此,还有你原先曾想找到风尘剑客许影,现在也不管?”
  齐飞燕道:“咱们跟那神秘帮派的目的一样,因为许影是王官堡主的拜弟,抓他只是想用做人质,与王官堡交换百败秘笈而已,现在咱们既准备前往王官堡,许影就无足轻重了。”
  舒文照概然一叹道:“怀璧之罪,竟是如此的可怕!”
  齐飞燕微微一笑道:“不要迂了,咱们走吧。”
  舒文照啊了一声道:“燕妹,倩儿她们的杀父之仇咱们不能不管。”
  齐飞燕略作思忖道:“那白发老者不论是不是谭永高,依我猜想,他必然已经离开了安庆,倩儿,你可知道他住在那儿吗?”
  倩儿道:“禀院主,就住在桑园。”
  齐飞燕道:“好,咱们去去就来。”
  白妲道:“院主,小婢与蓝莺想跟你去。”
  齐飞燕道:“好吧。”
  于是齐飞燕舒文照带着白妲,蓝莺,倩儿娉儿直向桑园奔去。
  桑园的家丁一见齐飞燕,如同见到凶神一般,不只是面色大变,连全身都吓得颤抖起来。
  齐飞燕冷冷道:“叫桑长林出来,本院主有话问她。”
  家丁道:“是,小的这就去。”
  片刻之后,桑长林出来了,这位名满安庆的银枪公子,也是一副恐惧之色。
  “见过齐院主。”
  “谭永高呢?”
  “这……”
  “识相一点,桑长林,你如果不交出谭永高,本院主叫你血流五步。”
  “可是,家师姓言……”
  倩儿怒叱道:“姓言的就是谭永高,你休想欺骗咱们。”
  桑长林面色一沉道:“倩儿,你是什么身份?桑园岂能容你撒野!”
  舒文照道:“倩儿是在下的婢女,身份虽然是不高,对你银枪公子也不见得有什么低下。再说,她为了杀父之仇,阁下如是窝藏凶犯,咱们岂只是撒野而已。”
  齐飞燕道:“姓桑的,咱们耐性有限,再不说实话,你就后悔莫及了。”
  桑长林长长一叹道:“家师的确是谭永高,只不过他已离开安庆了。”
  倩儿道:“此话当真?”
  桑长林道:“事到如今桑某怎能欺骗各位,姑娘如不相信,桑园任凭搜查。”
  齐飞燕忽然一指点出,桑长林不由一连打了两个寒噤,他瞪着一双恐惧的目光,呐呐道:“院主,……说的是真话。”
  齐飞燕冷冷道:“也许你说的是真话,但你却是他的徒弟,那么咱们只有委屈你了。”
  桑长林道:“院主,只要你吩咐,要怎样在下无不遵命。”
  齐飞燕道:“好,你只要查明谭永高的踪迹,我会派人去解你的穴道,否则你将终身瘫痪,并将变为白痴。”
  在桑长林目瞪口呆之际,他们离开了桑园,正主儿既已不在安庆,倩儿姐妹复仇之事只好以后再说了。

×      ×      ×

  天朝金粉,秦淮风月,金陵,是一个值得令人向往的所在。
  这天齐飞燕等到达金陵,正当五夜时分,天空还飘着毛毛细雨。
  他们的船只刚刚靠上码头,金陵分坛主尚小斌已在岸边恭候。
  此人年约四旬,仪表颇为不俗,他亲自登上楼船,向齐飞燕抱拳一揖道:“属下尚小斌参见院主。”
  齐飞燕道:“尚分坛主不必多礼,他们的住处,是否已经准备?”
  尚小斌道:“早已准备妥当,请院主上轿。”
  齐飞燕道:“不必了,反正路程不远,走走倒可以舒畅一下筋骨,咱们走。”
  尚小斌口齿微动,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齐飞燕要步行,没有人能更改她的决定。他向舒文照瞥了一眼道:“属下遵命,不过,齐院主,这位是谁,似乎面生得很。”
  齐飞燕道:“他叫舒文照,是风堂的首席金披风,文照,这位尚小斌,现任本帮金陵分坛的坛主。”
  舒文照双拳一抱道:“久仰。”
  尚小斌淡淡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舒兄不必客套。”
  此人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傲气,对首席金披风他好像并未放在眼里。
  原来尚小斌会经充当过首席金披风,而金陵分坛又是飞云帮四个最大分坛之一,因而金陵分坛主的地位,堪与五堂堂主分庭抗礼,他自然不会将舒文照放在眼里了。
  其次是此人一身功力,决不在五堂堂主之下,在飞云帮颇获帮主兄妹的赏识。
  而且他十分倾慕齐飞燕,数年梦寐以求,希望能够雀屏中选。
  现在半道里忽然杀出一个程咬金,齐飞燕与舒文照如此亲近,他那不快之情,自然要溢于言表了。
  舒文照并未察觉尚小斌的不快,仍与齐燕并肩而行,沿途指指点点,谈论着金陵的景色。
  金陵分坛距码头果然不远,是邑江门外一个十分壮观的建筑。
  尚小斌将飞燕与二十四婢安置在后院,十名金披风位于第二进,只有舒文照及倩儿居西跨院,等于无形中将他隔离起来。
  舒文照随遇而安,齐飞燕也未反对,因为他们在金陵只是暂住,用不着为此事引起不快。
  翌晨齐飞燕召集尚小斌舒文照在后院议事,这位飞凤院主,仍是一脸的严肃。
  “尚分坛主……”
  “属下在。”
  “你可知道太湖受到攻击之事?”
  “属下知道。”
  “说说看。”
  “上月十三日的深夜,神秘帮派毁掉太湖的荣巷,木渎两个据点,东洞庭也受到极大的损失,不过神秘帮派并未讨得便宜,他们丧生湖里的几达半数,其余的只好败兴而归了。”
  “咱们如果进攻太湖,有没有获胜的把握?”
  “没有。”
  “哦,说说理由。”
  “太湖有三万六千顷,其中岛屿无数,咱们人数过少,很难应付复杂地域的搏门。”
  “说的也是,文照,你看呢?”
  齐飞燕问完了尚小斌,再征询舒文照的意见,其实舒文照毫无江湖经验,她所以如此,只不过表示对他的尊敬而已。
  舒文照道:“我没到过太湖,但由鄱阳湖的地势推想,太湖必然也是一个港汊纵横,地形十分复杂的所在,对此等地区实施攻击,只有两种方式较为可靠……”
  齐飞燕道:“那个方式?”
  舒文照道:“一种是以庞大的兵力,具有移山填海之势,一举将太湖扑减,另一种只用三五个人,以奇袭的方式,直捣太湖帮的指挥中心。”
  齐飞燕点点头道:“好办法,看来咱们只好采用第二种方式了。”
  尚小斌道:“不可,太湖湖主神风剑莫标剑术通玄,数十年从未遇到过手,而且太湖里高手如云,三五个人岂不是自投虎口!”
  齐飞燕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如能擒着莫标,太湖纵有千军万马又有何妨!”
  尚小斌道:“此事太过冒险,胜算可能不多,属下请院主多加考虑。”
  齐飞燕道:“我已决定冒险,不必再作考虑了。”
  尚小斌长长一吁:“既然如此,属下只有听凭吩咐了。”
  齐飞燕忽然语气一转道:“金陵六朝主都,很难得来此一游,咱们先丢开公事好好的玩几天再说。”
  尚小斌精神一振道:“属下当作识途老马替院主带路。”
  齐飞燕道:“多谢,哦,太湖之中的大小船只,八成都归莫标所管辖,尚分坛主能不能找找到一艘愿意载咱们的?”
  尚小斌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件交给属下就是。”
  齐飞燕道:“好,尚分坛主请便,我还有事跟舒首席研究一下。”
  尚小斌应了一声道:“属下告退。”
  使神色怏怏的退了出来。
  齐飞燕面色一霁,冲着舒文照嫣然一笑:“此人能力颇强,只是心性狭窄,不能容物。”
  舒文照道:“这就很难得了,人非圣贤,总是有些缺点的。”
  齐飞燕道:“这就是你的缺点,对什么人都好,从来不说别人一句坏话。”
  语音一顿,粉类上忽然印上一抹羞意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歇息几天?”
  舒文照道:“你不是说要畅游金陵的么?”
  齐飞燕道:“我早就玩过了,尚小斌不见得比我熟习。”
  舒文照一怔,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齐飞燕道:“告诉你吧,傻瓜,是为你,也是为我。”
  舒文照说道:“为你也为我?哦,我知道了,因为我是一个土包子,还没有见识过帝王之都,但你……”
  齐飞燕道:“我……月来潮……”
  舒文照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这回事,你们女人真是麻烦。”
  齐飞燕哼了一声说道:“不麻烦谁来跟你生男育女?哼,赚便宜还不是你们男人。”
  舒文照道:“对不起,算是我说错话了。”
  齐飞燕道:“就这么简单?”
  舒文照道:“那么,我认罚。”
  齐飞燕道:“这话可是你说的,走,陪我出去玩玩。”
  舒文照道:“这……你方便?”
  齐飞燕道:“我什么不方便,我又不是生病。”
  舒文照道:“好,咱们走。”
  他们没有携带从人,只向白妲交待一声,便由邑江门入城,沿途观赏起来。
  一日漫游,走遍了故宫,鸡鸣寺北,极阁,鼓楼,当游完清凉山已是红日西下,炊烟处处的时份了。
  次日齐飞燕感到疲乏,已提不起游兴,但却鼓励舒文照出游。
  “文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机会游览不可错过,快去吧。”
  “你不去?”
  “我感到疲乏,今天不能陪你了。”
  “那我也不去,在家里陪你聊聊。”
  “咱们那天不可聊?而且我需要歇息,你还是自己去吧。”
  “可是……”
  “别可是了,带着你那两个俏丫头,不是就有游伴了么?”
  “好吧。”
  齐飞燕要歇息,他呆在家里也的确无聊,于是就带着倩儿娉儿再去游览。他们先游朝天宫,再到秦淮河。
  秦淮河在水西门与通济门之间,水自东而西横贯城南一角。
  相傅秦始皇东游时,望气者说金陵有王气出现,于是堑北山以绝其势,遂成秦淮。
  经过六朝建都金陵之后,秦淮河已成了征歌选色的游乐之地,一般裘马王孙,江湖豪客,无不结驷连骑,以一游秦淮为快。但舒文照既非裘马王孙,也谈不上是江湖豪客,对戏掷金钱,闲抛玉马的风流事儿,也没有那份兴致,尽管画舫连云,笙歌盈耳,他依然无动于衷。谁知倩儿却拉着他的衣袖道:“公子,咱们游游河好么?”
  舒文照道:“此地如此噪杂,这个河不游也吧。”
  娉儿道:“六朝烟花,秦淮风月,是人们响往的地方,何况这儿苏杭佳丽,北国胭脂,全是人间殊色,公子不领略一下;岂不如入宝山空手而回?”
  舒文照忽然目光一凝,向倩儿娉儿逼视着,那两股湛然神光,使这双俏丫头心跳不已。
  她俩娇靥一红,竟然双双垂下头来。
  “你是怎么啦?公子,那有这么瞧人的!”
  “哦,这么瞧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呀?倩儿。”
  “因为你瞧得人家脸儿热,心儿跳,不信你就摸摸。”
  “好,我就摸摸。”
  舒文照饱读诗书,幼承庭训,虽然不是一个规行矩步的书呆子,但决不是一个行为轻薄之人。
  他们此时是在夫子庙前,一个百要杂陈,人潮拥挤之处,倩儿虽是叫他摸,他说什么也不会伸出手去。
  然而他不愿摸,却有人愿意代劳,一只禄山之爪,竟轻快的向倩儿胸前摸去。
  其实倩儿也知道舒文照决不会摸,她如此说只不过撒娇罢了。
  当那禄山之爪伸来之际,她一惊抬头,瞧到一个油头粉面,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他不只是伸手来摸,还显出一股邪恶的笑意。
  倩儿这个气可大了,纤掌抬急,劈向那人的腕脉,另一只手一掌挥出,已赏给他一记沉重的耳光。
  那人似乎身怀武功,急侧头缩腕,避让这两记重击,只是他想不到倩儿的身手如此了得,一个避让不及两下一起中的。
  “啊……贱人,你……”
  他终于跳了开去,只是迟了一点。
  这一迟可迟得很糟,脸上留下五条清晰的指印,右腕骨痛欲裂。
  他的额头在冒冷汗,看来倩儿出手似乎重了一点。
  舒文照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急忙双拳一抱,:“小婢无状,希望兄台多多海涵。”
  “海涵?熙嘿,你跟大爷磕三个响头,然后爬到秦淮河里喝一肚子臭水,如果大爷瞧得高兴,也许会饶你一遭。”
  “兄台这是不讲理了,是阁下出手轻薄才惹来小婢动手的。”
  “讲理?你知道大爷是谁?”
  看情形,这位公子哥儿必然是大有来历之人了。
  娉儿瞧不惯他那副骄狂的神色,撇撇嘴道:“你该不是皇子龙孙吧?说出来让咱们也见识见识吧。”
  那人道:“的确应该让你见识见识,妞儿,你可知道太湖一条龙?”
  娉儿啊了一声道:“龙中宝?原来阁下是这么一副德性。”
  龙中宝大怒道:“小贱人,你说的什么?”
  娉儿道:“姑奶奶叫你挟着尾巴快滚,否则你纵然磕三个响头,喝一肚子臭水,咱们也决不会饶你。”
  龙中宝叱道:“反了,给我拿下。”
  敢情龙中宝不只是有一群狐朋狗友,还带着五名专做打手的跟班,此时他一声令下,五名彪形大汉立即围了上去。
  太湖正是飞云帮要去的地方,估不到冤家路窄,竟遇到其中的一个主儿。
  龙中宝虽然只是太湖湖主的外甥,但他能够号称太湖一条龙,此人的份量必然不会太轻,因而舒文照就打定一个主意。
  身如游龙,双掌一阵伸缩,那五名打手连人影都未看清,便雕像木泥塑一般定在那里。
  舒文照不再理会他们,脚下一滑,右掌再吐,有如笼中捉鳖一般,一把扣着龙中宝的脉门。
  “跪下磕头,姓龙的,当街调戏妇女,应该接受一点惩罚。”
  这叫做六月的债,还得快,龙中宝适才要别人磕头,现在他却跪了下去。
  脉门被扣,劲力全失,舒文照又在他的腿弯用脚踩了一下,他焉能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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