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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爱恨难分
 
2024-08-24 09:36:35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唐豪和郑琦梅的花烛之喜,真是惊动了关洛地界的黑白两道。男的是蓦然崛起的新秀,女的是黑道巨擘“双蛇霸主”郑耀鹏之后。而且这两个人又掌握了目下在洛阳城里不可一世的“双蛇会”。因此,大喜之日,到了不少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人物。
  喜堂就设在万胜楼,大厅之中摆下了百桌席面。
  这一天不但是唐豪和郑琦梅的吉日,也是“双蛇会”的大喜之日,但却苦了“双蛇会”的男女门人。欧阳道身为喜事总管,他唯恐“五魁帮”的余党前来滋事,所以在万胜楼里里外外布下了好几层警戒线。
  这个盛大的花烛之礼,订在酉初揭开序幕。目下已是申末光景,新娘子郑琦梅一身凤冠霞帔,已经装扮停当。
  身为喜娘的沈雪钗也是私心仰慕唐豪的,她虽然强装笑脸,心头却有一层抹不去的悲哀。此刻,当她看到雍容华贵,美艳动人的新娘时,她心头的悲哀冲淡了不少,以唐豪的英俊年少,也只有郑琦梅才堪与配。
  这时,唐豪也是一身礼服,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兴致冲冲地道:“琦梅!妥当了么?就要行礼啦!”
  郑琦梅以无限温柔的目光迎接他,却又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唐豪看在眼里,连忙问道:“琦梅!妳怎么啦?”
  郑琦梅轻轻吁了口气,道:“要是爹能够为我们主持花烛之礼,该有多好。”
  唐豪笑道:“琦梅!今天是大喜之日,不要提起不愉快的事。”
  “嗯!我不该提的。”郑琦梅并不在乎还有沈雪钗在场,就扑进了唐豪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似乎想借助他那健壮的躯体来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但她突然又松开了,还有些吃惊地退后了一步。“唐豪!你为什么带上刀囊?”
  唐豪眉心微微耸动了一下,轻笑道:“别那么吃惊,提防一下总要好些。”
  郑琦梅说道:“是怕有人在喜筵上狙击你么?”
  唐豪柔声道:“我并不怕,但我不希望妳受到任何伤害,从今天起,我更加有了保护妳的责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已响起了吹打的乐声,参拜大礼就要开始了。他缓缓将郑琦梅头上的红巾覆盖下来,向喜娘颔首示意。
  他们缓缓地向大厅行去。
  大厅中黑压压一片人头,新娘红巾覆面,螓首低垂。新郎却是昂首四顾,并非他故作神气之状,而是小心察看,宾客之中是否有行迹可疑之人。
  在新娘站的那一边,唐豪发现了一个身裁微胖的中年人,那人挤在贺客的前面,头上戴着一顶花阳毡帽。在屋内戴着帽子并不稀罕,而是他的帽沿压得很低,使人看不清楚他的上半个面孔,最令唐豪生疑的,是他的两手一直笼在袖子里。如今正是阳春十月,天气不算太冷,莫非他袖子里藏着家伙?
  唐豪心生警戒,就以右手提着长衫的下摆,其实他是使他的右手接近了腰间的刀囊。
  礼官刚要张嘴大喊鸣炮,只见那人突地将右手从袖子里拉了出来,手指之间,赫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唐豪早有提防,左手将新娘子一推,右手飞刀已闪电掷出,那人手中的尖刀还来不及出手,就遭到了一刀穿心的厄运。
  唐豪疾奔过去摘下那人的毡帽,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郑埼梅忘掉了她是新娘子,揭起覆面红巾,也奔了过来。
  她的面孔突然一阵歪曲,继而扑倒在死者身上,嘶声喊道:“爹!……哦!爹!……爹……”
  这一场黑道人物的喜筵因为太过张扬,也引起了洛阳提督衙门的注意。总捕头猜测当年漏网的郑耀鹏很可能暗中潜回来参加他女兄的婚礼,所以派出许多捕快混在宾客群中。
  如今命案一发生,这些捕快立刻挺身而出,亮出号牌,在唐豪颈项间加上了锁链。他没有辩白,更没有反抗,沉静得如同泥塑木雕一般。
  郑耀鹏亮刀出手,显然是要杀人。他要杀谁?杀女儿?抑或是杀唐豪?真是一个不可理解之谜。

×      ×      ×

  马儿在官道上飞驰着!
  唐豪一大早才离开华州牢城营,二年的充军生活使他比以前变得更沉静,更成熟,也更健壮。马儿奔驰了一天,已经加过了三次草料,而他只不过在晌午时喝了一碗薄粥。
  他归心似箭,恨不得早一时一刻赶到洛阳,其他皆不重要,因此他倾其所有,买下了这能够日行三百里出头的骏马,剩下几个钱,还要留着给马儿上草料,他自己宁可饿着肚子。
  刺配到华州牢城营的,都是杀人重犯,而唐豪的罪刑却最轻。洛阳的提督大人认为他是为了自卫而杀人,因此只判他充军两年。
  唐豪不在乎他自己的罪刑是轻是重,他所关心的是郑琦梅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他还记得,他和郑琦梅最后一次见面是他起解之日。郑埼梅目不转睛地瞪视着他,没有一丝谅解体恤的神色。有如毒蛇般的目光从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射而出,目光中充满了仇恨、忿恨、怨恨……一千个恨!一万个恨,她似乎已将唐豪,恨之入骨!
  唐豪感到万分痛心,他并不认识郑耀鹏,而且当时对方突然闪电出手,意图不明。在那种情况之下,唐豪除了以闪电飞刀绝技将对方狙杀之外,再无别的艮策。当时的情况间不容发,根本不容许多作考虑。
  在两年的岁月内,樊魁不时去华州牢城营探望过他,可是樊魁对外界的事只字不提,更是绝口不提郑琦梅。沈雪钗也去看过他一次,她也绝口不谈郑埼梅的事,只是教他离开牢城营之后,不要再回去洛阳了。
  为什么不回去?唐豪不时自问。只要能看到郑琦梅一个谅解的目光,从此天涯任漂泊,心有所安,再也没有别的求了。
  他不停地挥鞭策马,终于在酉初光景,华灯甫明之际,从西阳门进入了洛阳。放缓缰辔,抬眼四看。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不禁令唐豪摇头一叹。一颗英雄泪也滚落腮边。
  街上行人如鲫,唐豪不便纵骑奔驰,因此下了雕鞍,挽缰而行。他刚一下马,立刻有两个健壮汉子默然无声地贴到了他的身边。
  两年后的唐豪已不像昔年那样冲动了,目光微微一扫,冷声道:“二位有何贵干?”
  那两汉子嘿嘿一声干笑,道:“唐兄!恭喜你从牢城营安然归来,整日奔驰,怕也累了,咱们早已为唐兄备下了大车。请!”
  唐豪将对方打量一阵,是两个绝不相识的生面孔,于是又问道:“二位是受那一位朋友的差遣?”
  那两个汉子含糊其辞地道:“自然是老朋友,唐兄又何必多问,请吧。”
  唐豪顺着那人摆手的方向,果然有一辆大车在街边停着,车把式撩起了车帘在等。唐豪将马缰往其中一个汉子的手上一塞,昂首阔步地上了车。一个汉子跟着他进了车厢,另一个骑着他的马,在车后跟着。
  一路上,唐豪只顾闭眼养神,一句话也不多间。
  不知走了多久,大车停下,唐豪下车一看,才知道来到了锦春园,依旧是门庭若市。他心中暗道:主人大概换了吧?他似乎已经忘记他才是这儿真正的主人。
  那两个汉子将他带到一间幽雅的厢房,一个身裁颀长,约莫三十余岁的汉子,起身迎向他,欣然道:“唐兄!恭喜!恭喜!……”
  唐豪并未向他施礼,冷冷道:“朋友高姓大名?”
  那人抱拳一拱,道:“在下姓徐名超,是吴飞豹吴大哥手下的一个弟兄。”
  “哦?”唐豪冷笑了一声。“原来是吴飞豹的手下,找我来是不是洽谈熔金铸银的买卖?”
  徐超嘿嘿笑道:“唐兄刚从华州牢城营归来,恐怕六扇门中的公人会另眼看待,这宗买卖唐豪还是暂时不干为妙。”
  唐豪沉声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样一句话?”
  “嘿嘿!”徐超又干笑了一声,突然拿出一张银票放在唐豪面前。“这是一万两银子,请收下。”
  唐豪冷笑道:“我刚从牢城营归来,手头不便,正缺银子化用。不过我得问问,朋友为什么要给我这一万两银子?”
  徐超缓缓说道:“咱们买下了锦春园了。”
  “不卖!”唐豪一口回绝。“白白被你们霸占了两年这一万两银子算租银都嫌太少,请转告臭老大,三天之内让出锦春园,不然我小滚龙就不客气。”
  徐超并未动怒,又拿了一张银票放在唐豪面前,含笑道:“再加一万两银子如何?”
  “不卖就是不卖!”唐豪说罢,掉头就走。
  徐超一声轻咳,门外立刻涌进四个手持兵刃的汉子,一个个虎视眈眈,蓄势而待。
  如果唐豪手,剑,囊中有刀,他还不至于被这四个人唬住,但他现在身边连小铁钉也没有一根。
  徐超在他身后冷笑道:“唐豪!吴大哥念你是一个血性汉子,所以才送你一点银子聊表心意。不然,一分银子不给你,你也只有干瞪眼。”
  唐豪不想吃眼前亏,最主要的是,他还想和郑琦梅一面,如再僵持,在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巨盗面前,很可能遭到杀身之祸,于是缓和了语气道:“如果我收下那两张银票,你就让我走么?”
  徐超道:“当然让你走,不过你得留下锦春园昔日主人黄烈堂亲笔画押的转让书。”
  唐豪道:“对不住!转让契书没有带在身边。”
  徐超大吼道:“弟兄们!给我搜。”
  唐豪打算凭借一双肉掌全力一拼了,并非他贪恋锦春园这份产业,而是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在恶势力之下低过头,他忍不下这口气。
  “慢点!”外面有人高喊一声,进来一个瘦精精一身皮包骨的汉子,他附在徐超耳边低语了一阵。
  徐超的面色微微一变,随又哈哈大笑道:“唐兄!你的新娘子派人前来说情,你现在可以走了。”
  唐豪心头有无比的激动,想不到在这危险万状的情况下郑埼梅还来解救他。如此说来,她似乎已经谅解他了。
  徐超又道:“唐兄!以在下的猜想,你最近可能会缺少用度,这二万两银子你随时可以来拿,可别忘记将那张黄烈堂的转让书也带来。”
  “没有银子化用也不会找到你们头上来。”唐豪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徐超哈哈大笑道:“唐兄说话不要太绝,天底下的事难料得很啊!”
  出了锦春园,唐豪跨上他的马,抖缰往郑埼梅的住处行去。当他来到那座熟悉的深宅大院时,心头突然无缘无故的紧张起来。
  仆妇给他开门,面上表情冷漠,也没有向他打招呼。在大厅外的阶前,又碰见了冯雷,他也是默然无声,目光冷漠地望着唐豪。进了大厅,沈雪钗迎面而来,唐豪刚想说话,她却将头偏过去了。
  唐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噤,这些人为什么都对他加此冷漠呢?
  郑琦梅一身黑衣,坐在大厅正中一把虎皮椅上,她仍是那样美,只是她那双冷酷的目光却使人不敢正视。
  在那种冷酷目光的逼视下,唐豪一声柔情的呼唤也被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了。
  “唐豪!我等了你两年。”郑琦梅的语气森冷,谁都听得出来,那绝非欢迎之辞。
  “琦梅!”鼓足勇气,唐豪才嘶哑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妳应该谅解我,那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请不必多费唇舌,”郑琦梅扬手一摆,将头转向别处。“我原以为爹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我立下了一个誓约,当我知道谁是杀害爹的凶手时,我就要亲手宰了他。虽然立誓的时候,爹还活在世上,这个誓约仍然有效。我要亲手宰了你,因为你是凶手。”
  唐豪心头一寒,缓缓说道:“琦梅!我错杀令尊,已使我痛苦不堪。当妳杀我之后,除了妳自身的痛苦,妳还要身负我的痛苦……”
  郑琦梅突然厉叱道:“不必说了!”
  唐豪仍然鼓足勇气说道:“琦梅!当时妳爹掷刀要杀谁?是妳?还是我?在那种情况之下……?”
  “住口!”郑琦梅扬声大吼,像是一头攫食的狮子。“你不必为你杀人的行为多作解释,我爹绝不可能掷刀杀我俩之中的任何一个。”
  “那么他要杀谁?为什么要在我们花烛大礼进行的时候?我并非怕妳杀我,妳得让我将真实情况弄清楚。”
  “我已经等了两年了,再没有耐心再等。”
  唐豪心念一横,沉声道:“想不到妳竟然如此不通情理,就请动手吧!”
  郑琦梅冷笑一声,道:“别性急!今晚子正我要在爹的灵前杀你祭他老人家的亡魂。”
  唐豪不禁打了个寒噤,冷冷道:“是不是还要剖腹挖心。”
  郑琦梅道:“我还不至于那样残忍,一刀还一刀,一命抵一命。”
  在他们谈话之间,唐豪已隐约发觉有人环伺在后,此刻回头一看,果然不差,竟有十几个人,全是“双蛇会”的门人,冯雷甚至长剑出鞘,对他虎视眈眈。
  唐豪吁叹了一声,道:“琦梅!何必出动这样多的人来对付我,只要妳一句话就够了。我不会在妳面前反抗的。”
  郑琦梅冷笑道:“那很难说。你自动上门,是不知道我要杀你。如今我心意表明,你很可能会作困兽之斗。”
  “哈哈……”唐豪发出一阵凄厉的长笑。“能死在你手,我感到非常满足,何需反抗?”
  郑琦梅沉声道:“你也应该满足,我仍承认我们的亲事。在你死后,我会以『亡夫』的名义为你建墓立碑。”
  唐豪像被焦雷击顶般浑身震撼,疾声道:“琦梅!不必如此,妳何需背负杀弑亲夫的罪名?”
  郑埼梅语气坚决地道:“用不着为我担心,我这个人最重信诺,誓约要守,婚约也要守。”
  “埼梅!……”
  郑琦梅根本不理会他,霍然起立,扬声道:“冯雷!送唐豪到他原来的屋子去,教雪钗为他预备酒菜,天牢也不作兴亏待死囚。”
  说完就向客厅外走去。在她掉头的那一刹间,隐约可见她的目眶中含有一丝泪光,显见她此刻的心情是爱恨难分的。
  冯雷向唐豪走过去,轻声道:“小滚龙!走吧!我们大家都为你们难过,可是你该了解郑姑娘的脾气……”
  唐豪什么话也没有说,无言地离开了大厅。
  仍是那间屋子,然而情景已是今非音比。他和郑琦梅的感情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培养出来的,曾几何时,两人却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家。这间屋子里再也嗅不到温馨的气息,只是笼罩着一阵阴沉的气氛。
  走道上有走来走去的步履声,显然是有人在外看守他。唐豪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竟会束手待毙。是情爱的力量?还是对自己投掷的那一刀感到愧疚?他得不到答案,发觉自己的心情已开始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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