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2023-04-23 11:29:32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大闹王府

  不过他虽然能够把飞刀打落,虎口亦已给震得酸麻。他生怕上官英杰乘机反击,连忙收剑护身。
  上官英杰闪过一边,陡地感到眼前一黑,原来他气力损耗过甚,酥骨散的馀毒又再发作。他连忙吸一口气,玉箫遥指宇文成都穴道。两人各有顾忌,这刹那间倒变成了僵持的局面。
  说时迟,那时快,华家兄弟又已击倒几个武士,来得更近了。
  东方景和喝道:“休得放肆!”双掌一招“野马分鬃”,左击华千岩,右接华千石。
  华千石笑道:“听说你是王府第一高手,但我们可也不能占你的便宜!”对了一掌,立即从他身旁窜出,让哥哥与他单打独斗。东方景和一抓抓空,给华千岩缠上了。
  华千岩拳掌兼施,势如巨斧开山,铁锤凿石。东方景和掌势虚悬,似劈似抓,似削似戮,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华千岩的三招攻势。华千岩感觉对方的力道似有似无,空灵缥缈,不觉也是暗暗吃惊:“此人内功造诣只有在我之上,决不在我之下,果然不愧是京师第一高手,倒是不可小觑他了。”
  那知东方景和更是有苦说不出来,他和上官英杰恶斗之后,虽然比上官英杰稍为好些,亦已变成强弩之末了。此时只能运用上乘武学的“卸”字诀,勉强化解对方的凌厉攻势。
  华千石横冲直闯,打得众武士纷纷闪躲。上官英杰叫道:“王爷是我的朋友,不可惊吓了他!”
  华千岩笑道:“别担心你的朋友,我们只找仇家。与我无仇无怨的人,不来打我,我也决不会打他!”
  众卫士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放下了心,纷纷退回王爷身边了。
  华千石喝道:“宇文成都,你要找人比武,我和你比!”声到人到,照面就是一拳。
  宇文成都唰的一剑刺他穴道,却给拳风荡歪剑点。华千石喝声“着”!中指一弹,正中剑脊,宇文成都的长剑飞上半空。
  宇文成都喝道:“我与你拚了!”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和身扑上。
  双方一撞,宇文成都身形摇晃,华千石却也退了两步,原来宇文成都用的是西藏密宗的“天魔解体大法”,嚼破舌尖,可以把残馀的功力集中于一击!

  击毙宇文成都

  华千石喝道:“好,拚就拚,我还怕你不成!”“乓”的又是一拳直捣出去,宇文成都双掌齐出,接了这拳,这次他屹立不动,华千石身形又晃了一晃,但却没有给他的内力震退了。
  华千石大喝道:“好,和你硬拚十招!”左掌斜按,右掌打出,宇文成都给他掌势带动,身向前倾,“蓬”的一声,胸膛给华千石的铁拳打个正着!
  只见宇文成都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去,胸口血如泉涌,原来他的肋骨已给打断几根,用不到十招,第三招就已被华千石打得爬不起来。
  过去他们在白驼山上曾经不只一次交手,每次都是难分胜负。这次华千石不知他是早已元气大伤的,全力扑击,三招击倒了他,实在始料之所不及,这霎那间,又惊又喜,不觉呆了。
  东方景和与华千岩各以上乘内功比拚,此际亦是到了紧要关头。东方景和气力不济,用了一招“云手”,掌势如环,轻轻推出,意在化解对方内力。那知却给华千岩乘势“黏”上,四掌相接,东方景和以“卸”字诀带他转了两圈,只觉对方的压力越来越是沉重,尽展平生所学,亦已无法化解,不觉心里一凉,“这次可要糟糕!”
  上官英杰连忙叫道:“这位东方先生也是我的朋友!”
  华千岩轻轻一『扌+履』,把掌力缓缓收回,说道:“东方先生,你有如此高明的武学造诣,按说内力不该衰竭这样快的,莫非——”
  上官英杰说道:“你猜得不错,东方先生刚刚和我切磋了一场!”
  华千岩哈哈笑道:“这就对了。东方先生,你的武功比我高明得多,怪不得上官大侠和你结交朋友。我不是有心占你便宜的,得罪之处,莫怪,莫怪!”东方景和忙着调匀气息,急切之间不能和他说话,只好点头示意。
  褚元壮上去把宇文成都扶起来,察看他的伤势,只觉他的身子已经僵硬,气息也已断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叫道:“王爷,不好,宇文成都已经给打死了!”
  朱建淡淡说道:“大惊小怪作甚,是他来投奔我,又不是我要倚靠他,死了就算了,赶快把他抬出去埋了吧!”褚元壮这才懂得王爷心意,慌忙应道:“是,是。这厮敢于挺撞王爷,本来该死!”

  查问张碧琪的下

  华千石忽道:“王爷,我是山野草民,说话粗鲁,要是得罪了你,你莫见怪。”
  朱建见他三拳就把宇文成都打死,自己手下的武士,本领最强的东方景和又已是强弩之末,对他自是不禁有点害怕,连忙说道:“好说,好说。上官大侠是我的朋友,你是上官大侠的朋友。咱们就都是朋友,朋友说话,何须客气?”
  华千石唱了个喏,说道:“好,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不敢高攀,但你既然承认是上官大侠的朋友,你就不该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了!”
  朱建愕然说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朋友的事?”
  华千石道:“李浩明是上官大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听说他的妻子张碧琪被囚在你的王府之中,可有此事?”
  朱建说道:“这个、这个……。”
  华千石道:“什么这个那个,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上官英杰笑道:“我代王爷答吧,这件事情,有是有的。但这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则是没有了。”
  华千石道:“你说得明白些好不好,我还未懂得你的意思。”
  上官英杰说道:“正因为王爷已经知道李浩明是我们的朋友,早在三天之前,已经把李浩明的妻子送回去了。”其实朱建是为势所逼,这才放人的。但上官英杰却不能不替他说几句好话。
  华千石道:“送回那里?”口气仍是有点半信半疑。
  上官英杰说道:“你放心,是霍天云大哥和一阳道长接她回去的。当然是安顿在安全的地方了。”
  华千石这才放下了心,对朱建作了一揖,跟着对上官英杰道:“你何不早说,我几乎错怪了王爷。”
  上官英杰笑道:“你一上来就大叫大嚷,我怎能和你细说?”
  华千石笑道:“你也怪不得我着急的。你知道我误伤了邓百川的家人,后悔不已。张碧琪是他的故友独生女,我只能替他出点力权当赎罪了。”
  上官英杰怕他不知分寸,真的以为朱建可做朋友,把不该说的秘密也说出来,忙道:“事情已经清楚了,那你们先回去吧。”
  华千石说道:“好,那咱们一同走吧。”
  上官英杰说道:“不,我是说请你们先走,我还要留在这儿。”

  东厂来人

  华千石道:“咦,难道你结交了有权有势的新朋友,就不理我这个从山沟里出来的老朋友了?我老远的从白驼山跑来京师,你见了我,话也不和我多说几句,就要打发我走?”
  上官英杰苦于无法向他解释,不禁大为尴尬。
  朱建心里巴不得华家兄弟早走,但碰上这样尴尬的场面,口里也只好说道:“难得你们老远来到,要是你们喜欢的话,不妨在这里赘天,也好和你们的老朋友叙叙旧。”
  华千石虽然是个浑人,但王爷用这样冷淡的口气“留客”,他也听得出来的,王爷其实是对他们并不表示欢迎。
  华千石“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敢高攀,我在山沟里住惯了,也正是不喜欢在你们的王府住下。”
  华千岩比弟弟懂事得多,此时他已调匀气息,连忙上前说道:“弟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王爷说话,上官大侠也决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留在王府,自必是还有事情未了,咱们莫要打扰他了,走吧!”
  华千石道:“咱们也有事情未了……”
  华千岩不待他把话说完,已是拉着他道:“咱们的事情过两天再和上官大哥说也不打紧。”
  王府管家忽道:“什么事情,在这里说不可以吗?”
  华千石道:“说出来也不打紧,只不过——”
  管家淡淡说道:“不过什么?”
  华千岩向弟弟使了个眼色,接下去道:“没什么,只不过是点私人事情。”
  上官英杰道:“好,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料他们尚未出去,却有外人先闯进来。
  就在此时,忽听得人声喧闹。似乎是卫士要替来人通报,来人却迳自闯关。
  “不必麻烦你们了,贵府的大总管是我们的老朋友,我们和王爷也是熟人。王爷不会怪责你们不先禀报的!”其中一人说道。
  卫士似乎不敢阻拦,这人话犹未了,已是和他的一个随从踏进这座院子。
  管家吃了一惊,小声对王爷道:“是汪直的亲信,新任东厂指挥使的冯以宏。”
  东厂由汪直统领,下面有三个指挥使分掌实权,这个新升指挥使的冯以宏可说是在东厂权力仅次于汪直的人物。

  来王府办案

  他的那个随从来头亦是不小,名叫夏秉忠,是东厂十八名一等卫士之一。
  不过,尽管他们的身份“不凡”,迳闯王府,却总是对王爷极不礼貌的举动。
  朱建眉头一皱,说道:“他来这里做什么?汪直固然从未拜访过我,但即使是汪直前来,我也不能让他这样无礼。你给我挡驾!”
  说时迟,那时快,冯以宏和夏秉忠已经跨过角门,进入内院,看得见朱建了。
  卫士不敢阻拦他们,王府的管家想要“挡驾”也来不及。
  朱建其实也知道来不及“挡驾”的,他说的那几句话不过是要向下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气愤,也是故意要让冯夏二人听见的。
  冯以宏一进来便即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王爷请恕我们失礼,我们实是因为有件紧要的事情,特地来向王爷讨教……”说至此处,忽地好像发现什么大出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似的,说话突然中断。
  朱建见他们来到,倒是不能不稍假几分辞色,忍住气勉强笑道:“难得你们东厂的人会屈驾来我这儿,‘讨教’不敢当,你们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清?”
  冯以宏忽地涩声说道:“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件事情也不必说啦,告辞!”
  朱建怔了一怔说道:“你明白了什么?”
  只见他的目光正在朝着华家兄弟望去,脸上的神色,似是又惊又怒。
  华千石喝道:“你盯着我干吗,昨晚我还曾和你交过手,难道你就不认识我了?”
  此言一出,自王爷以下,无不大吃一惊。
  冯以宏冷笑说道:“原来你们有这么大的一座靠山,这就怪不得了!”
  朱建虽然有点“书呆子”脾气,心思倒是动得很快,一听便知不妙,立即喝道:“你们明白了什么,又怪不得什么,我倒是全不明白呢?我的权势虽然比不上你们东厂,好歹也总是一位王爷,我的王府可不能让人要来便来,要去便去!”
  冯以宏面色一变,说道:“王爷,你是要把我们留下么?”
  朱建哼了一声道:“不敢,说明白了,就让你们走!”
  冯以宏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来办案的!”

  虎头蛇尾

  朱建怒极冷笑:“好哇,你们是恃着什么,跑到我这里办案来了?办什么案,不说明白,就不许走!”
  冯以宏道:“虎威镖局的总镖头李浩明昨晚被人劫走!”
  此言一出,朱建也不由得吃了一惊。要知李浩明是给关在九门提督府的大牢的,由东厂厂卫和提督衙门的总捕头负责看管,居然有人能够劫狱,这案件自是非同小可。
  不过案件虽然惊人,犯人的身份却还不是钦犯,朱建稍为宽心,喝道:“你们以为是我派人劫狱?”
  冯以宏道:“不敢。但只怕是劫狱的人逃至贵府。”
  朱建说道:“哦,那就是说汪直怀疑我是窝藏人犯了?”
  冯以宏见王爷发怒,不禁也有半点怯意,说道:“王府这样大,混进了一两个来历不明的人,王爷不知道那也不足为奇。”
  王府管家说道:“听你们的口气,你们是知道犯人是谁的了?好吧,若然真是躲在我们王府,我们当然不会阻碍你们办案!”
  管家已经猜到几分,但一来他知道王爷与汪直素有嫌隙,二来东方景和元气未复,王府也没能人可以对付得了那劫狱的犯人。是以他不敢明白表示可以协助东厂的厂卫办案,言下之意,不啻是说:“只要你们有本领,你们尽管出手,我们不管。”
  冯、夏二人听得他这么一说,倒是更加有所顾忌了,心里想道:“你们要我自行了案,那不分明是偏袒犯人吗?看来只怕当真是王爷指使也说不定。”
  “多谢管家好意,不过我们原意也不过来知会王爷一声,并非胆敢在王府办案。好在如今已有线索,待我们回去先向汪公公禀报再说吧。”冯以宏道。说话之时,他见王府第一高手东方景和仍是和华千岩站在一起,毫无动手之意,不免更加忌惮。
  上官英杰忽地说道:“王爷,汪直无端会怀疑到你头上,其中定有因由,王爷,我看你还是问个明白才好。”
  冯以宏急道:“劫狱的人就在这里,你们不问犯人,反而要将我留难,这是什么道理?哼,哼,有胆的?……”
  话犹未了,华千石陡地喝道:“我跟你投案,只要你有本事将我拿下!”声出招发,“乓”的一声便朝冯以宏胸口打去。

  一死一伤

  冯以宏反手一拨,用的是劈挂掌卸劲手抉,解拆也算得宜,可惜功力相差甚远,这一拨只能卸开对方的五成力道。
  只听得“乓”的一声,冯以宏水牛般的身躯像皮球般弹了起来,夏秉忠见势不妙,赶忙来援。
  夏秉忠的职位在冯以宏之下,武功却在冯以宏之上,双掌齐出,掌势如环,一招“三环套月”,居然能够替冯以宏接下华千石馀下的一半力道,不过身形亦已晃了两晃。
  冯以宏一个鹞子翻身,脚尖着地,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情知难逃华家兄弟的掌下,拚了一死,硬着头皮喝道:“胆敢在王府行凶,你们目中没有王法了么?”他着重“王府”二字,用意自是要把责任推在王爷身上,只盼王爷在权衡利害之下,或许可以帮他。
  华千石喝道:“我才不管你们的什么鸟王法,依你们的王法,昨晚我也不会去劫狱了。”
  大喝声中,攻势丝毫不缓,闪电般的连击三拳,话未说完,夏秉忠已是中了一拳,急忙后退。
  朱建举棋不定,叫道:“请你们看在我的份上,暂且手下留情!”
  冯以宏在朱建开始说话的时候,三枚喂毒的铁蒺藜亦已飞了出去。
  华千石挥袖一拂,毒蒺藜倒飞回去。一枚正中冯以宏的胸口。
  华千石喝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冯以宏胸口中了一拳,内力早已消失。他这铁蒺藜淬的乃是含有鹤顶红的剧毒,无力运功御毒,发作极快,一倒下地,哼也未哼一声,登时毒发身亡。
  夏秉忠夺门欲逃,华千石喝道:“你想回去报讯么?我依得你,王爷也依不得你!”别看他是个“浑人”,这句话可说中了王爷的心病。
  朱建叫道:“留他一命,请他回来!”用的虽然是一个“请”字,显然已是为势所迫,拚着和汪直作对,也要扣留他了。
  上官英杰玉箫一点,笑道:“你没听见王爷的话么,王爷叫你留下。”一点点着夏秉忠的软麻穴,夏秉忠已是不能动弹,不过还可以说话。
  上官英杰像提笑一样把他提到朱建面前,笑道:“王爷,我替你问他口供好不好?”

  盘问口供

  朱建一来不敢不依,二来他也欲知底细,便道:“好,你替我仔细问他。”
  夏秉忠见冯以宏惨遭击毙,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不待上官英杰发问,先自嚷道:“这、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不过是奉命而为!”
  上官英杰明知故问:“奉谁之命?”
  夏秉忠道:“冯以宏是奉汪公公之命,汪公公叫他挑个得力助手,算我倒霉,他挑上了我。”
  上官英杰问道:“汪直什么时候下的命令?”
  夏秉忠道:“他得知李浩明被劫的消息,便即命令我们二人到王府侦查。”
  上官英杰道:“为何汪直会疑心劫狱的‘人犯’躲在王府?”
  夏秉忠道:“这是西门化出的主意,大前天他从王府回来,就一直住在汪公公家里,冯以宏禀报劫狱消息之时,他也在场。”
  上官英杰问道:“他是怎样和汪直说的?”
  夏秉忠呐呐说道:“他,他说了一些不利于王爷的话,事关重大,我可不敢乱说。”
  朱建忍不住说道:“他说我的坏话,此事早已在我意料之中。你不过转述他的话,无须顾忌,如实道来。”
  夏秉忠道:“他说王爷府中,早已窝藏有重要人犯。”
  朱建暗暗吃惊,说道:“什么人犯,他讲出来没有?”、′
  夏秉忠道:“他说有两个要犯。一个是太湖三十六家副总寨主佘迪民。”
  朱建道:“另一个呢?”
  夏秉忠道:“另、另一个就是上官大侠。”
  上官英杰笑道:“多承他抬举我,区区在下居然也成为重要的人犯了。他怎样说我?”
  夏秉忠道:“他、他说上官大侠是金刀寨主派来的人,意图煽动王爷造反的。比、比起佘迪民的身份更重要呢。”
  朱建咬牙说道:“西门化这老儿我待他不薄,想不到他竟然要和汪直联手来陷害我。”
  夏秉忠继续说道:“因此出了劫狱这件事情,西门化就一口咬定十九也是和王爷有关的了。我本来不敢来的,汪公公叫我不要怕,他说他已修了本章,要是王爷不让我们回去,他明天就会上表参劾王爷!”

  骑虎难下

  朱建冷笑道:“你倒是可以回去的,只可惜他最亲信的心腹冯以宏却是永远不能回去了。没办法,我只好等待他来参劾我啦!”
  夏秉忠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说道:“小人但求王爷开恩,放我回家,我是决不会回到汪公公那里的。”
  华千岩说道:“牢是我们兄弟劫的,十三名看守,其中包括了东厂八名厂卫在内,也是我们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两人做事两人当,王爷若是怕受牵累,我们也不想连累王爷,让我们跟这位夏大卫士回去投案就是!”他和弟弟不同,华千石是个浑人,他却是个颇为懂得运用心思的人,情知朱建此际已是处于骑虎难下的局面,料想朱建也不敢让他们前往东厂投案。乐得说几句风凉话,将他逼紧一步。
  华千石接着笑道:“对,王爷若要免受株连,最好叫你们的王府管家把我们兄弟捆缚起来,会同这位夏大卫士,押解我们前往东厂。”两兄弟一唱一和,把朱建弄得啼笑皆非。
  朱建苦笑道:“这个时候,你们还何必说这种话。汪直处心积虑要陷害我,牵涉的事情也不仅只是你们这件案子!”
  管家心中暗骂:“你们岂肯让我捆缚,要是我有能力把你们和上官英杰都抓起来,这个法子我难道还想不到!”此时他已揣摩到王爷的心意,于是也就像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起来:“是啊,王爷岂是出卖朋友的人,纵然你们愿意自行投案,王爷也不能把上官大侠也送去的!”
  上官英杰笑道:“又纵然我也愿去,佘迪民却没法找回来送去给汪直的了。”
  朱建说道:“我好歹也是一位王爷,汪直想压在我的头上,我还不至于真的就怕了他。季元清,你把这位夏厂卫先押下去,好好招待他。”
  季元清带走夏秉忠之后,朱建沉吟片刻,说道:“上官大侠,你说的那件事情咱们尚未商量定妥,如今又出了这件事情,咱们一并商量。”
  上官英杰向华千岩使了个眼色,华千岩说道:“你们有事商量,请恕我们先走一步!”
  上官英杰说道:“我送你们出去。”送出门外,这才悄悄和华千岩说道:“李浩明的妻子和霍天云、一阳道长等人在白鹤观。”跟着把白鹤观的地址说给他们。

  “东风”自会吹来

  华千石大喜道:“原来霍大侠亦已到了京师,李浩明的妻子有他和一阳道长保护,这我可以放心了。”
  华千岩道:“上官大侠,这位王爷如今虽然是为势所逼,不敢为难我们,但恐怕也还不能把他当作真正的朋友。你独自留在王府,可得份外小心。”
  上官英杰说道:“我懂得的。目前我有一件大事要做,必须和他联手。还得请你帮一个忙。”
  华千岩道:“你们的大事我不敢问,若有需要我们之处,尽管吩咐。”
  上官英杰说道:“这件事情你到了白鹤观和霍天云一说,他就会告诉你的。不是我不相信你们,此处说话不大方便。”
  华千岩道:“我懂。请你只说要我们做什么吧。”
  上官英杰说道:“你们见了霍天云,请他带两样东西,立即到这里来。什么东西,他是早已知道的。”
  华千岩道:“好,既然如此紧急,那我们马上就去,不多说了!”
  华家兄弟走了之后,上官英杰回到府中,管家带领他进入一间密室,朱建与东方景和早已在室中等候。
  上官英杰说道:“王爷,你们商议定妥没有?”
  朱建说道:“我已经决定豁了出去和汪直一拚!”
  上官英杰说道:“怎样拚法?”
  朱建说道:“依照你的计划!”
  上官英杰说道:“好,那么事不宜迟,就请王爷安排我怎样去见皇上吧。”
  朱建说道:“当然事不宜迟,汪直明天就要上表参劾我,我必须抢在他的前头,至迟今天晚上就要让你见到皇上。不过,目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因此要请你马上去借‘东风’!”
  上官英杰说道:“你说的是那份贺表和那封密信?”
  朱建说道:“不错。你交给何人保管,赶得及在日落之前取回吗?”
  上官英杰笑道:“不用去借东风,东风自己会来。”
  朱建怔了一怔,说道:“你是说你那位朋友会自己送来?”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我已经叫华家兄弟去通知我那位朋友了。”
  管家冷冷说道:“上官大侠,你真是料事如神,料到我们的王爷必定会照你的计划去做!”

  霍天云迟迟未来

  上官英杰说道:“这是对王爷也有好处的事情,你不愿意王爷这样做吗?”
  管家尚未出声,东方景和先已说道:“汪直是什么东西,一个没了鸡巴的太监也敢压在我们王爷的头上,我第一个瞧着先不服气,上官大侠,你莫多疑,这次王爷决意依照你的计划扳倒汪直,即使有什么祸患,我们也都是愿意为王爷効死的!”原来他希望当上御林军的统领,是以亦非扳倒汪直不可。在上官英杰未回来之前,他们亦是早已商量好的了。
  管家生怕主子疑他不忠,不敢对上官英杰再出冷言冷语了,连忙说道:“上官大侠,你莫误会,我只是佩服你料事如神。”
  朱建缓缓说道:“上官大侠,如今咱们是同一条船的人,利害相同,祸福与共,大家必须同心合力,彼此相信才好。好,话说至此,就只等待贵友来了。”
  白鹤观距离王府不过十多里路,以华家兄弟和霍天云的脚程,最多两个时辰便可来回,可是直到黄昏时份,尚未见霍天云来到。华家兄弟可是中午时份就离开王府的。
  朱建在焦急的等待,上官英杰比他更要着急。“华家兄弟会不会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呢?”

×      ×      ×

  华家兄弟是碰上一桩事情,不过不是在路上,是在到了白鹤观的时候。
  白鹤观建筑在西山的碧云峰下,前面是一片松林。
  华家兄弟正在向白鹤观走去,忽听得松林里有人小声说话。
  “如今已经证实了霍天云是躲在这座观中,料想你的妹妹也必是藏在里面。”
  “那还用说,依我看李浩明这小子十九也是藏在里面。”
  “李浩明可是你的妹夫呢,你怎的骂他小子?”
  “我不骂他骂谁,我本来可以做虎威镖局的总镖头的,谁知侄儿亲不及女婿亲,他会巴结叔叔,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和他说话那人笑道:“这次你立了大功,还怕没有官做?小小一个虎威总镖头有甚值得稀罕?”
  原来说话的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张碧琪的堂兄张铁虎。另一个是东厂的一等厂卫杜宗德。
  霍天云那日在重伤之后给一阳道人救走,张铁虎是在场的。一阳道人不知他的底细,只知他是张碧琪的哥哥,放走了他。

  碰上煞星

  张铁虎侥幸保全了性命,便到东厂告密。汪直从他的口中,知道把霍天云和佘迪民救走的人是个道士,是以连日来就叫他带领厂中的高手侦查京师各处的道观。
  一来因为京师的道观为数甚多,二来汪直也不想打草惊蛇,只盼能够秘密逮捕,故此并非大张旗鼓的搜查。也是无巧不成书,刚好到了今天,张铁虎方始侦查到霍天云是藏在这座白鹤观。
  杜宗德说道:“霍天云和佘迪民都是受伤极重的,霍天云大概已经恢复了几分武功,只不知佘迪民好了多少?”
  张铁虎连忙说道:“杜大人,我知道你的本领高强,但据我所知,那个牛鼻子道士的剑法极为厉害,恐怕是不在霍天云之下的。咱们犯不着冒这个险现在就进去拿人。”
  杜宗德虽然想要邀功,心中也有顾忌,听他这么一说,便道:“好,只要论起功来,咱们的功劳最大就行,也不妨让他们分点功劳。消息已经打听确凿,咱们这就回去吧。”
  他可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是永远也不能回去了。
  华千石陡地现出身形,和杜宗德撞个正着。当然他是有意碰撞这名一等厂卫的。
  杜宗德的本领稍在夏秉忠之上,但也经不起华千石的一撞。
  杜宗德踉踉跄跄的倒退了七八步,连忙用“千斤坠”的重身法定住身形,这才不至跌倒。
  杜宗德又惊又怒,喝道:“你是什么人,走路不带眼睛的人么?”
  华千石笑道:“你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你是东厂的厂卫,跑到这里作甚?”
  杜宗德心里发慌,只能色厉内荏的喝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还胆敢如此无礼!我们干的事情,也是你该问的么?”
  华千石戏耍他够了,笑道:“我非但要问,还要管呢!其实你虽然没有见过我,见了我们兄弟也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了!”
  华家兄弟昨晚劫狱,杜宗德并不在场。不过华家兄弟的相貌一模一样,当然是早已有人告诉他了。此时他定睛一看,见华千岩也正在拦着张铁虎的去路,两人的相貌果然一模一样。
  杜宗德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叫道:“我们只是来游山的,并非为了公事。朋友,你可别要误会我是想来为难你们!”一边叫一面就拔脚飞奔。

  一阳道人嫉恶如仇

  华千石喝道:“往那里跑!嘿、嘿,有本领的你就拿我归案!”
  杜宗德道:“小人不敢!”华千石笑道:“你不敢我也不能放过你!”
  杜宗德蓦地反手一扬,发出三枚喂毒飞镖。华千石挥袖一拂,三枚毒镖倒飞回去。华千石冷笑道:“口说不敢,出手倒是毒辣!”冲上去就是一拳。杜宗德左臂一穿,右掌斜劈,还了一照“羚羊挂角”,这是近身搏斗的小擒拿手法,他身为一等厂卫,这一招化解得颇为精妙。
  华千石斗得性起,不理会他的擒拿手法有分筋错骨之能,欺身直进,五指如钩,抓他胸口。杜宗德喝声“着!”华千石未抓着他,他先抓着了华千石的肘部。
  杜宗德一招得手,心中大喜:“原来华家兄弟的武功也只寻常!”立即用力想要抝断他的骨节。那知他不用力还好,一用力只觉抓着的就像是一根铁棒似的,对方的骨节未断,他的五根指头的节骨却先断了三根,登时痛得杀猪般的大叫。华千石喝道:“我怕了你的鬼嚎,便宜了你!”一个肘锤撞去,正中他胸口的璇玑穴,登时一命呜呼。
  华千岩拦住张铁虎的去路,张铁虎叫道:“我是李浩明的大舅,我是你们的朋友!”
  华千岩笑道:“不对吧,我刚刚听见你骂李浩明这个小子,还要带人来捉他的。”
  张铁虎叫道:“你让我见见舍妹,好歹看在舍妹的份上……”
  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人喝道:“好呀,你这奸猾小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今日碰在我的手上,可饶你不得!你的妹子几乎给你害死,你还有脸见她,给我见阎罗王去!”
  这人正是曾经受过他欺骗的一阳道人。一阳道人嫉恶如仇,说到“阎罗王”三字,早已拔剑出鞘,刺到他的面门。
  张铁虎吓得魂飞魄散,叫道:“我、我不敢了,饶、饶命!”
  一阳道人喝道:“口说无凭,你斫下你作恶多端的双手,我就相信你诚心改悔!”他知道张铁虎当然不会自己斫断双手,但因自己那日上了张铁虎的当,几乎害了佘迪民的性命,这口闷气,至今未消,是以他有心要把张铁虎吓个半死。
  张铁虎只觉头背凉飕飕的,似乎一阳道人的那柄长剑随时都可刺穿他的颈项,他吓得像没头的乌蝇,乱跑乱撞,忽地脚下一滑,跌了个仰八叉,只觉胸口一麻,登时不省人事。

  一阳误会

  一阳道人喝道:“赖在地上装疯诈死么,起来!”那知一拉之下,这才发觉张铁虎并非诈死,而是真的死了。
  原来给华千石打落的那三支毒镖,其中一支刚好落在岩石缝中,镖尖向上。张铁虎正是在这块岩石前面摔倒的,上半身仆在石上,胸口给毒镖插个正着。毒镖见血封喉,哼也未哼一声,就送了性命。
  一阳道人叹道:“自作孽,不可活!”插剑归鞘,回过身来,打量正在朝着他走来的华千石。
  华千石道:“这位想必是一阳道长吧?”
  一阳道人未见过华家兄弟,虽然目击华千石刚刚杀了一个东厂的厂卫,但在未知底细之前,还是必须有点戒备,当下说道:“不错,贫道就是一阳,你们是什么人,那里来的?”
  华千石道:“我们是上官英杰的朋友,刚从朱建的王府来的。”
  朱建与汪直不和,一阳道人亦已略有所闻,但在他的想法,这不过是狗咬狗而已,朱建的手下杀了东厂的人,也还不能就将他当作朋友。
  “你们的王爷也自称是上官英杰的朋友呢,嘿嘿,但我不敢高攀。你们不留在王府,跑来这里做什么?回去告诉你们的王爷吧,要套交情,大可免了。”
  华千石是个浑人,一时无暇细思,不知这是误会,心里想道:“这道士好没礼貌!”一气之下,冲口而出,便即说道:“我不是来和你套交情,我是来找霍天云的!”
  一阳道人说道:“那你们赶快回去吧,在我这里,你们是见不着霍天云的。”
  华千石只道他不许自己去见霍天云,怒道:“我没工夫和你多说,我要立即和霍天云见面。用不着你带引,我自己会进去!”
  一阳道人冷笑道:“你自己会进去,那你试试!”
  华千石掌势划了半道弧形,使上牵引之劲,说道:“看在你是上官大哥朋友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让开!”掌势一带,想把一阳道人牵过一边,那知双掌相交,竟然粘上了,一阳道人纹丝不动,可是他也推不开华千石,双方功力悉敌,僵住了。

  仍然不许华家兄弟进去

  华千岩伸出手掌在弟弟背心轻轻一拍,一阳道人虎口一震,与华千石粘着的手掌登时分开,不由自已的退了三步。华千石的身形也晃了一晃,莫名其妙,“咦”了一声,问道:“这道士狂妄自大,瞧咱们不起,哥哥,你为何不许我与他分个高下?”
  原来华千岩那轻轻一拍,用的乃是上乘武学中的“隔物传功”,内力透过弟弟身体,却不至于伤及双方。
  一阳道人是个武学的大行家,给华千岩用“隔物传功”震退,当然亦已知道华千岩的用意只不过是要把他和华千石分开而已,否则他们两兄弟的内力合击自己,恐怕就不只只是给震得连退三步了。
  但一阳道人生性倔强,尽管知道华千岩手下留情,但华千岩毕竟是帮了弟弟,令他吃了点亏,不由得仍是气往上冲,唰的拔出剑来,喝道:“好,你们兄弟俩并肩子上吧!”
  华千岩笑道:“道长,你误会了!”
  一阳道人道:“误会什么?”
  华千岩道:“我们真的是上官英杰的朋友,并非朱建的手下。是上官英杰托我们来这里传话的。”
  一阳道人半信半疑,说道:“他要你传什么话?可有信物为凭。”
  华千石怒道:“这口信是捎给霍天云的,霍天云和我们是老朋友,用得着什么信物?”
  那知由于霍天云料想不到华家兄弟会从白驼山跑来京师,这几天又忙于别的事情,是以根本就没有对一阳道人提过华家兄弟的事。
  一阳道人冷冷说道:“你们不愿意对我们说,那我也就不能让你们进去。”
  华千岩已给一阳道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见一阳道人仍是不许他们进观,不觉心里也是很不高兴,说道:“事情本来简单之极,你让我们一见霍天云,我们说的话是真是假,不就立即可以明白了吗?”
  一阳道人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们,你们若要见到霍天云,不如回到你们的王府,说不定还有机会。”
  华千岩只道他要赶走他们兄弟,心想:“这臭道士不通情理,我何必与他歪缠。”当下一声长啸,叫道:“霍大侠,霍大侠,请你出来!”他用的是传音入密功夫,震得一阳道人的耳鼓嗡嗡作响。

  风鸣玉认友

  一阳道人虽然剑法非凡,也不由得心中一凛:“这两人联手,我可打不过他们。”
  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谁找霍天云?哦,原来是你们兄弟!”
  从道观里跑出来的是风鸣玉,她得到贝宗叶配制的解药,功力早已恢复如初了。
  华千石气犹未消,一见风鸣玉出来,便即说道:“风女侠,你评评理。这位道长不许我们进去见霍大哥,你对他说,我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风鸣玉笑道:“我实话实说,两年之前,你们是坏人;后来你帮我们对付西门化和宇文成都,从那时起你们就已经是好人了。”
  一阳道人这才知道华家兄弟果然是上官英杰和霍天云的朋友,上前陪了个礼,笑道:“请恕贫道适才无礼。实不相瞒,我们前几天才从朱建的王府之中把李浩明的妻子接了回来,话说是‘接’其实乃是经过一场大闹,逼使那位王爷不能不放人的。我未知你们的来历,你们从朱建的王府来此,我自是不能不加戒备。”
  华千石性情戆直,听他说得有理,气也消了,忙道:“这都怪我不对,我没说得清楚。”
  风鸣玉道:“怎的你们会从朱建的王府来?”
  华千岩道:“说来话长,先告诉你一个喜讯,李浩明已经给我们救出来了!”
  一阳道人道:“哦,原来是你们劫的狱!”
  华千石道:“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一阳道人道:“我是刚刚从外面打听到这个消息回来的,但只知有人劫狱,谁人劫狱,劫的是谁,一概不知。当然我也料到几分是李浩明可能被人劫走,但未经证实,这个消息,我自己也还是半信半疑的。”
  风鸣玉大喜过望,叫道:“那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赶快进去告诉碧琪姐吧。”她一面跑,想起一事,一面问道:“李浩明如今是在那里?”
  华千岩道:“他没受伤,他自己到丐帮那里去了。他一到丐帮,料想就会知道你们在这里的。”风鸣玉忙着把喜讯告诉张碧琪,华家兄弟要说的紧要事情,倒是不能不暂时搁下来了。

  霍天云已去王府

  张碧琪的内功造诣远远不及风鸣玉,她得到贝宗叶配制的解药,酥骨散的毒是已经解了,但只能勉强起床,行动还不方便。
  风鸣玉匆匆跑进她的房间,把喜讯告诉她。然后出来和华家兄弟说道:“碧琪姐姐本来要出来见你们的,我叫她别要走动,还是让你们进去和她细说的好。对么?”
  华千岩道:“我们无暇细说了,李浩明一到丐帮,必定会知道你们的住址,料想至迟明天,他也会赶来这里夫妻相会的了。请恕我们不进去啦,你替我们问候李夫人吧。”
  风鸣玉道:“你们有什么紧要的事?”
  华千石早已等得不耐烦,抢着说道:“霍天云大哥怎的还不见出来?”
  风鸣玉道:“要是你们早来半枝香时刻,还可以见着他。如今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华家兄弟大吃一惊,齐声问道:“不在这里,那他到那里去了?”
  风鸣玉说道:“正是到朱建的王府去啦!”
  一阳道人笑道:“我早就告诉你们,你们要见霍天云,赶回王府,或许还可见着。大概你们以为我刚才是骗你们的吧?”
  华千石苦笑道:“唉,你刚才没说清楚,我怎敢相信?但他既然去了王府,那就好了。”
  华千岩摇了摇头,说道:“不好!”
  华千石道:“什么不好?霍大哥早已动身,不是可以在上官英杰预期的时间之内,更早到达王府吗?”
  华千岩道:“风姑娘,他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去王府的?”
  风鸣玉莫名其妙,说道:“什么东西?我知道他只是随身一剑,可没听他说过要带什么东西!”
  华千石道:“那他跑去王府做什么?”
  一阳道人道:“他是因为上官英杰留在王府,如今尚未回来,放心不下,故此特地去打听消息的。”
  风鸣玉瞿然一省,问道:“是上官英杰要的东西吗?”
  华千岩道:“不错。”
  风鸣玉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华千石道:“我不知道。上官大哥没告诉我。”
  一阳道人笑道:“此际他们可能见着面了,上官英杰自然会告诉他的。你们不知道那也不紧要啊。”
  华千岩道:“不,恐怕来不及了!”

  猜出哑谜

  一阳道人吃了一惊,皱眉说道:“什么事情,如此紧逼?”
  华千石道:“我也不知道啊。上官英杰只是这样吩咐我们,叫我们见了霍天云,请霍天云立即带两件东西赶到王府给他。”
  风鸣玉如有所悟,说道:“他说的是两件东西?”
  华千石道:“不错。记得我还曾经重复问他一遍的,决没听错。”
  风鸣玉正要说话,忽见又一个人走了进来,风鸣玉大喜道:“佘大叔,你可以走动啦,来得正好,帮我们参详参详。”
  进来的这个人是佘迪民。他本来伤得甚重,好在功力深湛,经过几天调治,已是可以不用扶着拐杖走路了。
  佘迪民道:“你们刚才说的我已经听见了,但我想要知道上官英杰是在什么情形之下和你们说的?除了请霍天云把那两件东西送去给他之外,还交待了一些什么?”
  华千岩只好从头说起,把他们怎样闯进王府,与及刚刚好给他们碰上的东厂派人来到王府与王爷闹翻的那件意外事情说给大家知道。
  佘迪民道:“哦,原来是东厂的人死在王府之后,朱建才要上官英杰留下的。如此说来,敢情是上官英杰想要帮忙朱建对付汪直,才急于要那两件东西的。”
  华千石猛地一拍脑袋,说道:“对啦,我又想起来了!”
  一阳道人连忙问道:“想起什么?”
  华千石道:“上官大侠说,他有一件大事要做,这件事情是必须和朱建联手的。他要做这件事情,就要得到在霍天云手上的两件东西。”
  佘迪民笑道:“我知道了。其中一样,本来是我保管的,但后来却交给了霍天云。风姑娘,你可知道他藏在何处吧?”
  风鸣玉道:“他出门的时候,已经把藏有这两件密件的盒子给我。”
  一阳道人道:“是什么密件,可以告诉我吗?”
  风鸣玉道:“当然可以,一件是由汪直领衔的给前瓦剌大汗的贺寿表;一件是倭寇头子写给汪直的密函。我们的计划,就是想凭这两件证物,把汪直告到皇帝那儿的。”

  风鸣玉去送信

  华千石道:“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想必是上官英杰已经得到朱建答应帮他的忙,帮忙他面奏皇上。”
  一阳道人道:“这太危险吧,怎知这位王爷可不可靠?”
  风鸣玉道:“但要是自己闯进禁宫,风险更大。好歹也得试他一试。”
  华千石道:“好,那么要是姑娘相信我们——”
  风鸣玉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但事关秘密,朱建恐怕是不愿意这个秘密给你们知道。”
  华千石瞿然一省,搔了搔头,说道:“不错,我们打伤了许多朱建的手下,对他说话也不客气,后来他只挽留上官英杰,却不挽留我们,不,不仅不挽留,甚至是对我们下了逐客令的。看得出他的确是不喜欢我们兄弟的。唉,那怎么办?”
  风鸣玉道:“不必担心,我已经痊愈了。我可以送去。”
  一阳道人道:“不如让我去吧?”
  风鸣玉道:“你要在这里主持一切,别忘记佘大叔和碧琪姐都还是只能勉强走动呢。华大哥,华二哥,你们留在这里,帮忙道长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情,那就更好了!”风鸣玉本是有如璞玉,毫没机心的,但经过这几年磨练,多少也懂点事了。
  华千石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说道:“对,张铁虎和东厂那名鹰爪孙刚刚给我们打死,说不定他们的人还会再来了。我们留在这里也好。”
  一阳道人兀自踌躇,风鸣玉笑道:“我不过是送东西,又不是去王府打架,何须如此担忧。霍大哥如今想必亦已到了王府了。”
  一阳道人知道她与霍天云双剑合璧,几乎可说是天下无敌。心想要是朱建靠不住的话,风鸣玉到了王府,可以与霍天云联手,那就更不怕被困王府。如此一想,这才放心让她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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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鸣玉和一阳道人却未想到,霍天云在路上也碰上一桩事情,如今尚未踏进王府。
  原来与张铁虎一起来侦察的,不只一个东厂厂卫,还有两个一等厂卫在霍天云走出了白鹤观之后,已经暗地跟踪在他的背后了。
  这两人保持着目力仅仅可及的距离,但霍天云乃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走了不多一会,亦已发觉有人跟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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