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香的幸福
2009-02-17 21:19:00   作者:xh8561   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

  妓女肮脏,茉莉纯洁;妓女下贱,茉莉高贵。
  发髻中插上一朵茉莉,肮脏和纯洁并存在一个名叫周婷的女孩身上。
 
  周婷是谁?
  人,从来都是分三六九等的,妓女属于三教九流。
  妓女也分三六九等,周婷只怕属于最低下那一等。
  同行中,翠浓可以一车一车的拉回银子,明月心会让很多人怕得不敢接近,张好儿千金难求,而欧阳情只不过是打着妓女的招牌,暗中为“红鞋子做事”的四当家。
 
  周婷呢?
  阴暗肮脏的窄巷,沟渠里散发着恶臭,到处都堆着垃圾,一扇破烂的木板门,一间阴暗的小屋,在廉价脂粉和巷子里的恶臭中,她过着照不到阳光的生活。
  妓女要吃饭就得出卖自己,于是周婷有着和大多数同行一样的眼神、笑脸、姿势、言语,忍受着粗俗猥琐男人以几钱银子为代价的对她身心上的侮辱。她在脸上涂很厚的脂粉,借以掩饰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纯真与悲哀。
 
  有一天,巷子里来了个肤色苍白,浑身漆黑的跛子。这个跛子扇了周婷一巴掌,然后扔给她一些碎银子。这笔银子同以往的“工钱”很不一样,以往的钱是她靠出卖自我赚的,它们带来侮辱和堕落,让她维持生活。
  而这些碎银子可以被理解为前所未有的尊重和温暖,支撑了她的希望。
 
  于是,泥淖中的妓女爱上黑暗中的跛子。
  “等他走到巷口,她忽然大声道‘你打我,就表示你喜欢我,我知道你以后一定还会来找我的’ 她的声音更大‘我一定等着你。’”
  周婷不是丁灵琳,不是朱七七,也不是古龙笔下的大多数女性。她没有能力死缠着冷漠又厉害的傅红雪,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等这个怪人来找自己,然后求,再就是纵容。
 
  她拉住他的手:“假如你现在就走了,我一定会很难受很难受的。”
  她想得一向很少,要求的也不多;只要他肯留下,无论叫她去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他要酒,她就去买酒,买了一次又一次,有时三更半夜还要去敲酒铺的门。她非但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也从来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这个从来没有照顾过人,也没有被照顾的女子说:我现在才知道,不管被人照顾或照顾别人,原来都是这么……这么好的事。” 
  身世凄凉的她,甚至就算想上半天,都不能用“好”之外的词语形容当时的幸福与满足感。
  傅红雪的到来和对她的依赖,让周婷开始憎恨 “婊子”这样一个不堪的身份,并奋力摆脱着。
 
  “只不过有时她去得太久,卖酒的地方却不太远。 傅红雪当然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却从未问她为什么去得那么久。”
  看到这一句的时候我觉得悲哀又无奈,还有些愤怒。
  如果沈浪问朱七七要酒,朱七七一定会笑着在最短的时间内向他呈上世间最好的美酒,同时训斥仆人为什么来的这么慢之类的。可要酒的是傅红雪,被要的是周婷。所以她情愿那失而复得的一点点自尊再次被践踏,甚至没有动过傅红雪随意揣在衣服里的大额银票和黄金,为的就是留住这份实在难得的温暖。
  然而当时傅红雪唯一做的就是摊在床上,满身酒气神志不清的索要罢了,也许还从没有说过一句好话。我想周婷并不介意,她想的不多,要的更少,被他问过姓名就够了。
 
  傅红雪在周婷生日那天离开,没有打任何招呼。女孩在房间里站了很久,从白天一直站到晚上,连动都没有动。 枕上还留着他的头发。她拈起来,包好,藏在怀里。
 
  这样一个人,生得渺小,活得卑贱,连爱,都爱得那么卑微。
  但傅红雪毕竟在她心里播下自尊和希望的种子,周婷砍死了猪头老板,也砍掉了过去的肮脏和屈辱,从此开始逃亡,和她一起上路的,还有自己卑微的爱情与尊严。
 
  古龙笔下能够触动我的女性不多,无论是高雅华贵的林诗音,还是风华绝代的苏樱,又或者天真烂漫的田思思。她们在我眼中最多只是划过古龙世界夜空的流星,一闪即逝。而这个连女三号都算不上的周婷,确是颗耀眼的星星,在一片漆黑中闪烁很久,很久。
 
  这样懂得“只要能照顾别人,就已满足”的人,实在太少,也太不容易。
  她虽是个妓女,我还是喜欢称其为女孩。
  茉莉特有的馨香潜藏在腐臭中,隐埋在群芳下,但你只要闻到一丝一缕,顿感其超凡纯洁。原来下贱和高贵可以并存。
 
  于是在淡淡的茉莉花香中,幸福对女孩展露笑颜:“Welcome back, my daugh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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