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边人民出版社的功与过— 司马翎小说的版本问题

2024-09-15 08:01:13   作者：书空   来源：旧雨楼   点击：

　　延边人民出版社的《司马翎精品系列》可说是九八年度武侠出版最值得一提的图书之一，这是司马翎着作首次在大陆正式授权出版。鉴于在大陆司马翎的着作即使是盗版也很稀缺的状况，武侠小说的读者和研究者应该感谢延边人民出版社。对此项工作的意义和难度，出版社是有充份认识的，这套书的出版《后记》中即指出，“司马翎生平创作三十馀部，１００余个单册，人物上千，字数近２０００万，其编辑与出版，可谓一部卷帙浩繁、功在千秋的侠文化工程。”从《后记》的署名上我们可以看到，为此还成立了一个“《司马翎武侠精品系列》编辑委员会”，态度不可谓不慎重。

　　《后记》中清楚地阐明了他们的编辑原则：

　　“由于司马翎生前未有机会像金庸那样借再版时机对着作进行勘定加工，而其创作又是在商业文化的催发下完成，其着作（特别是早期着作）明显存在着瑕瑜并存的现象。许多章回体例不一，个别结构臃肿，线头芜杂，影响了着作的艺术魅力和阅读快感。为了既保持原作风貌，又考虑读者阅读习惯和着作的的经典性，本着对历史、作家、读者全面负责的原则，经反复斟酌，征得何英美女士（书空按：即司马翎夫人）的同意，我们确定了以下编辑体例：

　　一、对原书结构松散、枝蔓旁出的着作，在不离主旨的前提下，进行去芜存菁的删节，以加快节奏；
　　二、统一全书的章目、回目，并对个别不确的书名、人名作调整，以统一风格；
　　三、针对司马翎着作篇幅较长的特点，作出内容提要，提纲挈领；
　　四、按书中描写的江湖格局列出人物表，使读者可鸟瞰全书；
　　五、删掉低劣续书，请国内名家续足没有结尾的部份，使成完壁；
　　六、考虑篇幅、物价及读者经济承受能力，采用长美宋超大版心密排，将四──五册的内容浓缩在三册内。
　　以上处理，当否，望方家指正。”

　　书空虽非方家，却觉得很有“指正”的必要。

　　从字面上看，以上的原则并无多少的不妥之处，然而重要的是事实，目前已经出版的两辑共二十部中隐含着更详尽的“体例”。

　　从六点编辑体例可以看出，编者所做的无非是增、删、改这三项，至于“长美宋超大版心密排”是何模样，看过的人自有见地。当书空在书肆乍见这套书时先是大喜，便想掏钱买下，翻上几页便深感密密如乱蚁的排版甚不对眼，大为不爽，不禁犹豫起来。待得租回几部看过后，大为庆幸没有仓猝行事，否则要后悔不已。是司马翎的书不值得买吗？非也，只因这样的版本不值得收藏。

　　先说增。

　　正如《后记》中所说，增加的主要是两部份，一是内容提要，二是人物表，这两者的共同特点是似是而非，不甚准确，有的简直就象在介绍另一本书。司马翎有的小说是篇幅较长，结构较复杂，但仍通俗流畅可读强，毫无必要弄什么提要、人物表之类，兼之执笔者马虎应事，笔调俗滥，可说是佛头着粪，读者最明智的态度是略过不看，免得影响“阅读快感”。

　　再说改。

　　首先是书名，司马翎着作的书名或有“不确”之处，但被改以后更加“不确”。如原本贴切的《情侠荡寇志》被改成不知所云的《龙马江湖》，又莫名其妙地将《人在江湖》变为《摘星手》，任谁想破脑袋找不出这三字和书的内容有什么关连，实在很佩服编者这一招“无影鬼手”。

　　然后是回目，多数书被强加上一个七字回目，词句之鄙陋浮浅，还不如迳以“一、二”分隔。幸有几本编者偷懒，保留了原回目，高下就有云泥之别。

　　人名的“调整”只看见把《铁柱云旗》女主角单云仙被改为“单水仙”，只是仍有个别地方漏网，还是“单云仙”，本来一致的反倒不一致了。此书原本还真有前后人名不一致之处，如武宫主开始自谓“香君”，后来却成“芳蘅”，这些编者却看不到，一仍其旧。

　　另有些功劳《后记》里没提到，书中有些文言味较重的词汇，编（校）者看不懂，以为是原文排错了，于是加以“更正”，如把“鲁男子”改为“粗鲁男子”，也不管文意通不通。至于续书依然低劣，然而却象是原来的续书，看不到有“国内名家”的手笔。恕书空孤陋寡闻，国内可有什么武侠“名家”么？

　　最后是编者下了大功夫的地方：删。

　　这删又有两种手法，一者可谓之“鲸吞”，即大篇幅地削砍原作。如《金浮图》的十章至十三章及十四、十五章之大部无影无踪，薛陵入水晶宫斗三海王这一段精彩绝伦的重要情节没了，薛陵步入江湖的缘由也就阙如。不知情的读者会奇怪前文作者花了不少笔墨写的倭寇首领石田弘杳无音信，屡屡提到的大秘门三大弟子的老二又怎的从未出场？“结构松散、枝蔓旁出”固然是堂皇的理由，但把情节、结构删得不完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同样的，《帝疆争雄记》中交待“帝疆四绝”的师承部份被做掉后，“帝疆争雄”的缘起就没有了着落。编者或许有删削快感，读者却难寻“阅读快感”。

　　其二不妨谓之“蚕食”，就是隔三岔五地抽掉一句、一段乃至一节，这可看不出有什么“原则”。“节奏”诚然是快了，读者不免觉得司马翎有些语无伦次，怎么常常是有前言无后语、有下句没上句？灾情最重的可能是《圣剑飞霜》，三册的内容硬生生被挤成两册。

　　结合“长美宋超大版心密排”不难得出结论，无论是“鲸吞”还是“蚕食”，其出发点无非一个──降低成本。不过有两点令人费解：一是编者在对原作精华痛下毒手之余，为何有闲心去制造垃圾堆在书上？二是何英美女士何以能容忍这样的“勘定加工”？司马翎着作遭际之惨，比三流之作尚且不如，令人扼腕。

　　书空写这贴子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恳请延边人民出版社诸公在出司马翎的其馀着作时省心留情，除了明显的错别字外最好一仍其旧。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即是福德。须知无招胜有招、无为胜有为之理，书厚些读者自然愿多掏点钱。已出版的二十部如能以此原则重版，不失为亡羊补牢之举。出版社诸公未必能看到这贴子，就有劳有机会的网友转告了；二是提醒有志于ＯＣＲ司马翎着作的网友在选择底本时千万要注意，尽量不要用现在这个版本。1998/12

　　以上是一年多前写的贴子，其后没有再见到过延边人民续出的司马翎作品。日前到《黄金书屋》，忽见司马翎小说增加不少，细查之下是又喜又忧。喜者可以随时欣赏司马翎之妙笔了，忧者其间颇有用延边本OCR。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据我所知，除了延边本以外，大陆出版的司马翎作品大约有《剑海鹰扬》、《丹凤针》、《檀车侠影》（《霸海屠龙》）、《金浮图》、《铁柱云旗》、《血羽檄》、《饮马黄河》、《浩荡江湖》、《剑气千幻录》、《强人》三步曲（未完）、《剑神传》、《玉钩斜》十数种，而且除了最后两种，全是盗版，质量自然良莠不齐。然而以我之见，即使是错字满篇的版本也比延边本好，因为至少读者不会在不知不觉中上当，如果要OCR，宁可选这些版本。那么只有延边本中才有的作品呢？暂时只好拿延边本来充数了，希望有足本的网友来补齐，切勿以为“网上已经有了这小说”而放弃OCR。

　　曾有台湾网友OCR了《飞羽天关》的前几章，拿来与延边本一对照，果然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了着落，现在《黄金书屋》中的《飞羽天关》似乎也是用延边本OCR的，但第三章少了一大截，记得延边本这一段是有的。看来要得窥全豹只能指望港台的网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