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谁是奸细

 

2020-03-23 21:56:50   作者：范瑶   来源：范瑶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总管梁明城听了这句话，几乎跳了起来，急急道：“少侠知道谁是奸细？”
　　郑雷凝思着，摇摇头道：“目前我还不知道。”
　　梁明城由惊变为讶疑道：“少侠既然还不知道是谁，怎又知道堡中有奸细卧底？”
　　郑雷道：“在下是根据猜测！”
　　梁明城叹息一声道：“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少侠实不应多疑！”
　　郑雷一哼道：“梁总管，你以为我是疑心暗生鬼？”
　　梁明城惶然道：“梁某能够担保堡中一干朋友俱是赤胆忠义之士，决没有人肯出卖朋友！”
　　郑雷冷笑一声道：“总管凭什么这般信任别人？”
　　梁明城慨然道：“梁某与他们相处时间不短，几年来可算同桌而食，同屋而眠，对每个人的了解，不能算不深！”
　　郑雷压低声道：“人心如海，深不可测，时又值非常，岂有不变之理？总管所说的了解，恐怕只是在从前，而现在，不是小可说句泄气话，忠义之士虽众，阴刁小人，也不会没有。”
　　梁明城色有不释，淡淡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梁某一贯处世为人准绳，若是个个起疑，就是少侠设身处地，也会食不安桌，寝不安枕！”
　　郑雷一叹道：“总管若是不信，小可不妨分析一番，你听了或能改变对人的观念。”
　　梁明城道：“愿闻高论。”
　　郑雷压低语声道：“在下可以肯定地说，本堡若无奸细，‘铁掌震中原’根本不至于死！”
　　粱明城摇摇头道：“这是功力与机智的问题，怎么能牵连上有无奸细呢？”
　　郑雷冷冷道：“‘铁掌震中原’出堡是取道雁荡，但江湖数百同道俱奔雁荡，为何那‘死神教’不杀别人，单单会杀他？”
　　梁明城道：“楚大侠此去是欲阻止其余人上当，‘花衣死神’自然不会放过他！”
　　郑雷颔首道：“对，说得很有理由，但是他此去任务，除了本堡知道外，‘死神教’怎会得到消息？”
　　梁明城沉思道：“或许是楚大侠在不慎中泄露了也不一定！”
　　郑雷点点头道：“当然有此可能，现在区区就把事理分析一下，楚大侠离堡仅仅六天，但依尸体的情形来看，最少也死了三四天，请问总管，仅剩的二三天能赶多少路？”
　　梁明城道：“连吃饭睡觉时间算上，最多七八百里。”
　　郑雷微笑道：“那就是了，七八百里路仅是去雁荡的八分之一路程，他能赶得上赴雁荡的同道传话么？”
　　梁明城神色更加凝重了，道：“不可能！”
　　郑雷道：“既不可能，那么‘铁掌震中原’既尚未及传讯，以他的老成世故，自不会沿途放无效的空气，自寻死路，除此之外，难道是他自己跑去找‘花衣死神’报告的？”
　　梁明城一怔，道：“这个自然不会。”
　　郑雷微笑道：“既然总管认为不会，那么‘铁掌震中原’自己泄露的原因，一切皆不能成立，除此之外，问题自然在本堡之中了，总管还认为有疑问否？”
　　经过这番分析，梁明城的信心，立刻起了动摇，他满面忿然，倏而起立道：“少侠说得一点不错，只怪在下一时愚昧，想不到平时亲如手足、出生入死的朋友，竟有如此狼心狗肺之徒，在下说不得要把这个王八蛋找出来，当着全堡之人，杀以雪恨！”
　　说完，立刻举步欲出房离去。
　　郑雷立刻横身一拦，沉喝道：“现在动不得！”
　　梁明城顿步怔然道：“事情已极明显，既发觉有奸细，为什么动不得？”
　　郑雷微微一笑道：“总管要去抓谁？”
　　梁明城一愕！
　　郑雷笑道：“现在未能确定是哪一个，总管这么一张扬，岂非打草惊蛇！”
　　梁明城怔怔道：“那么应该怎么办？”
　　郑雷微微一笑道：“在下要先问问梁兄，刚才怎么会发觉在下出堡的？”
　　梁明城沉思片刻道：“是在下在巡夜时，值夜郝刚兄告诉我说刚才似乎见一条黑影，自少侠房前一掠而过，向后堡而去，因当时并未发生什么异动，故没有报警通知，离开岗位！”
　　郑雷微微点头道：“哦！就是那位在堡中平索地位极高，江湖上人称‘八面关羽’的郝大侠？”
　　梁明城点头道：“不错——”
　　神色突然一惊，接下去道：“少侠怀疑是他？”
　　郑雷点点头。
　　梁明城急急道：“这不可能吧，郝兄在堡中来说，是最得人缘的一个，一手青龙刀法传自北支燕家，在江湖上侠誉素著，堡主昔日以重金礼聘而来，像这样的人，说是奸细，怎能使人相信！”
　　郑雷长叹一声道：“在下虽不能肯定是他，但也八九不离十，人心难测，此之谓也！总管不妨想一想，他既有所发觉，就该早来查看，为什么还要等一段时间，碰到你才提起？这岂非早已与‘死神教’派来的香主暗有串通，再说他既能发觉我出堡，何以不能发觉强敌潜入？唉！他是故作聪明，向你报告，却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露出了马脚！”
　　梁明城听完这番话，立刻怒容满面地道：“好个郝刚，等我亲自把他抓来，给少侠审问！”
　　说着，就向房外冲去。
　　郑雷一拦梁明城冲势，低声道：“总管稍安毋躁，现在还不能动手！”
　　梁明城一怔道：“既然知道是他，为什么还不能抓？”
　　郑雷微微一笑道：“那郝刚既在堡中极有人缘，你这样冒失去问他，岂能服众人之心？”
　　梁明城道：“那该怎么办？”
　　郑雷低声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总管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梁明城叹道；
　　“若要拿他赃证，恐怕难了……”
　　郑雷低声道：“一点也不难，只要如此……如此……包管他无法遁形！”
　　这番话是附在总管耳边说的，只听得梁明城连连点头，待听完这番话，梁明城大笑道：“少侠如此神算妙计，就这么办！”
　　于是二人启开房门，复急急向大厅走去。
　　这时厅中棺木已经备齐，把“铁掌震中原”收殓好，停留在原来的素幔之后。
　　一干梁家堡高手俱已被惊动，纷纷聚在厅中，窃窃私语。
　　厅中弥漫着一片低沉哀伤的气氛，每个人的神色上，有一种岌岌自危的恐惧颜色。实在说，“铁掌震中原”之死，给这些本来要散未散的武林人物一个极大的刺激和威胁。
　　梁明城与郑雷沉着脸色走进大厅时，这许多人的目光，立刻齐集在二人身上。渐渐停止了嗡嗡交谈之声。
　　梁明城目光一扫，长叹一声，道：“时值三更，还劳动各位起来，在下实感愧疚，‘铁掌震中原’这次是为了武林捐躯，也是为了梁家堡而死，咱们理该拜上一拜！”
　　每个人都默默颔首。
　　梁明城立刻指挥厅中站立的堡丁，沉喝道：“上香！”
　　两名大汉立刻奔到灵桌前，抓了一把长香，在烛火上点燃后，分给大厅中每人三支，于是郑雷与梁家堡四十余位高手，排成四列，恭敬地上香致敬。
　　祭礼完毕，众人正欲散去，郑雷倏摆摆手道：“各位暂且等一等。”
　　一干高手纷纷停步，转过身来，等候郑雷说话。
　　郑雷向梁明城点点头道：“梁兄，还是你说吧！”
　　梁明城神色沉重地目光一扫道：“少侠刚才遇到‘死神教’香主，得了对方警告，因为情形严重，故而让兄弟向各位宣布一下！”
　　人群中的“伏虎金刚”周永立立刻急急问道：“什么事？”
　　梁明城长叹一声道：“各位都知道‘铁掌震中原’此去目的地为雁荡，想阻止侠义道群雄上当，可是他路上不知是怎么露了口风，被‘花衣死神’知道了，因而丧生，而‘花衣死神’所以派人把尸体送回来，意在示威，并唯恐咱们梁家堡的人再设法阻挠他设下的阴谋，故而警告少侠，梁家堡的人今后不得再出堡一步，因此转告各位，为了保存实力计，请各位自今夜起，切勿再出堡一步，免遭无谓牺牲，希望各位体谅郑少侠一番苦心，全体遵守，毋再损伤本堡目前实力！”
　　话声方落，“伏虎金刚”神色立变忿怒，大声道：“老子就不信对方这些狗贼子有这么厉害！”
　　郑雷脸色一整，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事实如此，敢问周兄自己估量功力比‘铁掌震中原’如何？”
　　“伏虎金刚”默然噤口，却有另一个声音大叫道：“就算对方势力高强，咱们出去行动小心一点，只要不被对方发觉，那批魔崽子还能够把我怎样？”
　　郑雷目光一闪，见说话的人是‘铁鞭神锏’穆万金，不由微微一叹道：“那批魔崽子早已预防好咱们有这一手，故已声称在本堡四周，早已布下了眼线伏桩，故而穆兄的话也行不通！”
　　“伏虎金刚”周虎立刻忿忿道：“这么说，咱们一批人岂不变成了笼中鸟、瓮底鳖，就坐等着人家来宰不成？”
　　郑雷长叹一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目前的确只能如此，不过有一点各位可以放心的，‘花衣死神’现在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我们这一边，以暂时情形来看，还不至于对我们动手。”
　　“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目前生命可以无虑，但是怎能眼见那些侠义道去蹈陷罗网，相继送命，今日情形，必须要结集所有同道，与那些邪魔拚个存亡强弱，若他们死了，唇亡齿寒，咱们早晚也会完蛋，因此我于樵认为无论如何，非得派人闯一闯不可！”
　　说话的是个紫衣中年大汉，脸上正气凛然，正是梁家堡中现在已称第三把高手的“霹雳杖”于樵。
　　他这一说完话，其余人群鼓噪，纷纷应和，就连“八面关羽”郝刚也拍手称善。
　　郑雷目光一扫，长叹一声道：“诸位仁兄都是侠义为怀，心胸感人，但是小可要问一声，若是诸位出去后，俱遭不测，而对赴雁荡之会的同道并没有丝毫帮助，岂非死得冤枉？”
　　“八面关羽”大声道：“试终比不试好！”
　　“对！”
　　“对！不试将来也是死，何不死得壮烈一点。”
　　众人大声应和。
　　郑雷脸色一沉，大喝道：“各位住口！”
　　这一声大喝立刻把杂乱的声音压低下去，可是众人神色之间，更加激动。
　　郑雷厉声道：“小可若让你们去冒险，将来何以对美髯前辈交待，你们死了，又将堡中一干妇孺和梁堡主遗眷交给谁照顾？”
　　这一番话，义正辞严，众人俱都哑口不言，神色也慢慢平静下来。
　　郑雷脸色缓和了一下，长叹一声道：“在下身负美髯前辈托付，不得不要求各位活下去，言词有冒失的地方，尚乞各位能够原谅。”
　　接着又叹声道：“反正时间还来得及，待在下等待一位前辈异人到来后，再商议对付之策，自然，只要咱们活着一天，绝不会让许多同道去送死的。”
　　梁明城此刻也道：“少侠一切处置俱是为各位好，希望各位也体谅郑少侠一番苦心，现在区区冒昧要执行郑少侠的吩咐，郝兄请出来！”
　　“八面关羽”微微一怔，立刻昂步而出，对梁明城抱拳道：“梁兄有什么吩咐？”
　　梁明城道：“在堡中郝兄最得人缘，功力也数一数二，因而区区冒昧，今后堡门守望，请郝兄多负点责任，不知郝兄肯答应否？”
　　“八面关羽”恭敬地道：“梁兄吩咐，敢不从命！”
　　郑雷接口道：“郝大侠，请日以继夜负领全责，若有任何人未能得小可应允而出去，当场抓回，鞭笞五十，郝大侠肩负众人生死之责，切勿大意为盼！”
　　“八面关羽”益发恭敬地道：“郑少侠指示，在下定当办到。”
　　郑雷黯然一叹，似有无穷心事，目光一扫道：“天色将明，各位劳累了一夜，也该早点休息了！”
　　于是郝刚及一干人纷纷出厅而去，只剩下郑雷及梁总管呆立厅中，相对互视。
　　等杂乱的步履声渐渐消失不闻，梁明城才惑形于色，轻轻问道：“少侠，你既疑心他，不但不派人盯着他，反而要他负责守望，岂非是纵虎为患，让他有更多的机会与对方暗通消息？”
　　郑雷微微一笑道：“我就是要让他有此方便，才能抓得住他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