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满天疑云　千古恨事

 

2020-03-23 23:56:22   作者：范瑶   来源：范瑶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黑衣女子忽然面色一沉道：“这是谁说的？”
　　“只是传言！”
　　“岂有此理！人是感情动物，无情谷主并不是圣人，也不是泥土塑成的！”
　　“既然如此，为何把谷名取了‘无情’两个字？”
　　“这……”
　　“这当然难怪江湖的传言了！”
　　“唉！”
　　黑衣女子幽幽一声长叹，充满了委屈与哀怨，使人听来分外不安。
　　她掠了掠垂到眼前的秀发，终于道：“郑雷，索性告诉你也好，你就代本谷谷主去譬除这个谣言吧！”
　　郑雷当然是求之不得，连声应道：“在下领教，愿闻其详！“
　　黑衣女子沉静地眨了眨眼，整理下不安的情绪，才又缓缓地道：“彩衣门从一百个练武奇才中练到只剩下三个，其中的千难万苦，可想而知！”
　　郑雷忙应道：“这可以想得到！”
　　“可惜的是，这位苦心培植下一代的祖师，也就心血用尽，驾归道山！”
　　“啊！师祖死去了？”
　　“在祖师死去之后，问题就接连地发生！”
　　“问题？什么问题呢？”
　　“以三人的力量，怎能完成祖师的抱负呢？”
　　“什么抱负？”
　　“祖师所以延揽人才，培植下一代，志在统一武林，宏扬‘彩衣门’呀！”
　　郑雷苦苦一笑道：“以三个人的力量，又都是初出江湖的少年，那是难以办得到的！”
　　黑衣女子愁容满面，又道：“何况，内部三人之间，又产生了疑问！”
　　“内部，有什么疑问？”
　　“三人之中，究竟谁该继承先师的衣钵，做‘彩衣门’的二代宗主呢？”
　　郑雷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大师兄……”
　　他是顺理成章，冲口而出，但是说到这里，不由自觉不对，愣然呆住了。
　　因为，“彩衣门”的宗师，是自己的爹爹，而自己的爹爹，依黑衣女子的说法，乃是第二弟子。
　　所以，他感到自己失言，不由玉面飞霞，红齐耳根，尴尬万分。
　　黑衣女子似乎已看出郑雷的不安，微微一笑道：“照理是应由大师兄充当宗师，掌理彩衣！”
　　郑雷搭讪着道：“后来……为何……”
　　黑衣女子的脸色十分不自然，但却缓缓地道：“后来在已死的恩师遗物之中发现了一封遗书，才算解决了掌门的疑团，打开了这个死结！”
　　“那遗书怎么写的？”
　　“寥寥数语，写的是：‘郑徒宅心仁厚，堪为掌门，但一切作为，必须尊重大师兄，终身服膺，以重长幼之序，不得使余在九泉不安！’”
　　此话一出，郑雷不由心中一畅，舒了口气。
　　先前，他以为，自己的父亲能够充任“彩衣掌门”，也许是谋夺霸占不择手段弄来的，而今，才知道既是上代的遗命，自然受之无愧。
　　因此，他喜形于色道：“原来如此！大师兄与三师妹有没有反对呢？”
　　黑衣女子正色道：“师父的遗命，大师兄怎能反对？至于三师妹，喜欢还来不及呢。”
　　郑雷点头道：“那就更好了！”
　　不料，黑衣女子的面色一阵变化，双目闪烁出两道精光，余怒犹存，道：“想不到就在二师兄升充掌门大典的前夕，就发生了一件忿人的悲事！”
　　“什么事？”
　　“大师兄向你父提出一个要求，而你父为了服从师父的遗命，竟糊糊涂涂地答应下来！”
　　她的神情激动，通身几乎都在战抖。
　　郑雷不由失声道：“啊！什么条件？”
　　“大师兄要你父亲亲口答应把三师妹许给他为妻室，作为他拥护你父充任掌门的条件！”
　　“我父答应他了？”
　　“他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这是尊重大师兄与祖师的遗命，二则也许怕在升任掌门大典的前夕闹出笑话，使武林耻笑，彩衣蒙羞！”
　　黑衣女子的双目暴睁，大声叱道：“你说得不错！但是，你可知道你父亲与三师妹已相恋了十二年，并且已经有了结缡的誓约吗？”
　　“啊！这……”
　　郑雷也感到大出意外。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关系着一个女人的终身大事，而且影响了三个同门师兄妹的情感！
　　这时，黑衣女子撩起了袖管，抹了抹双腮，分明已珠泪偷弹，悲从中来！
　　但是她却忍住了哽咽，继续道：“三师妹在晓得这件事之后，痛不欲生，几次三番的寻死觅活，都没有成功，一气之下，脱离了‘彩衣门’，来到这荒谷之中，度她的悲惨岁月！”
　　郑雷也不禁同情地道：“原来如此，这‘无情谷’正所谓‘道是无情却有情’了。”
　　黑衣女子垂下头来，口中喃喃地道：“情之一字，懂得的有多少！”
　　此时，郑雷的心中也在想：“难怪我父受那‘彩衣老人’的驱使，原来他老人家尚欠他一笔债，难以偿还的一笔债！”
　　想着，不由自己的叹了口气道：“姑娘，在下所以冒死进谷，就是为了家父与大师伯之间……”
　　不料，黑衣女子摇手道：“你听我说下去！”
　　她深深的吐了口气，振起精神，又娓娓地道：“三妹离开了‘彩衣门’出走，大师兄出人意料地既没有与你父为难，也照旧拥护他为彩衣掌门，但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花明柳暗，问题显然是又重新揭开。
　　郑雷不由追问一句道：“又提出什么条件呢？”
　　“第一，他要你父亲早日迎娶，以表示允许大师兄与三师妹婚事的诚意，并且绝了三师妹的希望；第二，以二十年为期，你父若不能统一武林，就要让出掌门的地位听大师兄的驱使！”
　　郑雷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
　　黑衣女子又如怨如诉地道：“因此，你父匆匆促促地娶了你母，一个毫无武学根基的女子，与武家高手结合，生下你之后，便得了怪病，偏生你父又是个感情脆弱的人，为了你母的病，舍弃了武林的事业，便把‘统一武林’的大事，给耽搁了下来。如今，匆匆的，已是二十年了！”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神情已不仅沮丧，精神，也似乎不胜负担，颓然在蒲团之上，噙着泪水，令人鼻酸。
　　郑雷也陪着叹息不已。
　　一时，茅草棚中的气氛低沉，同外面冬日阴霾的天色一般，使人透不过气来。
　　片刻——
　　黑衣女子勉强地振作起来，嘴角动了几动道：“这是本谷谷主的伤心往事，知道的人固然不多，而她从来最不愿别人提起这段伤心史。对于你，我是例外，你该满足了吧？”
　　郑雷想起自己进谷的动机，也苦苦一笑道：“在下所以冒死进谷，一则是想明白‘彩衣三传’的详情，二则还有事要向贵谷主请求！”
　　“有事请求谷主？”
　　“是的！”
　　“什么事呢？”
　　郑雷本不想在未见到谷主之前与这黑衣女子啰嗦，但是，这黑衣女子对谷主之事既然这等如数家珍，也许对自己有些帮助。
　　因此，他含笑道：“在下来此，意欲请谷主出面，消灭一场武林的浩劫，拯救无数生灵！”
　　黑衣女子连连摇头道：“谷主从不公然出面，只怕难以办得到！”
　　郑雷忙道：“在下此心甚决，不见到贵谷主……”
　　黑衣女子抢着道：“纵然你见了谷主，也恐怕要失望！”
　　“为什么？”
　　“因为谷主自从为了婚事离开‘彩衣门’，不愿再管‘彩衣门’的事！”
　　“可是如今‘彩衣门’已改为了‘死神教’！”
　　“那是大师兄的计划！”
　　“计划？”
　　“他怕统一武林的大事万一不成功，反而使‘彩衣门’随之断了香火，所以另以‘死神教’的名义，掀起这场争斗，纵然不成功，对‘彩衣门’依然无损！”
　　“啊！他为什么要……”
　　“为了实行上代统一武林的遗言！”
　　“难怪我父他……”
　　“你父不能反对，谷主当然也未便阻止，何况，谷主还欠大师兄一笔不了情呢。”
　　“不了情？”
　　“大师兄自从三师妹逃婚，便立誓绝不再娶，表示对本谷谷主的真爱。直到如今，真的再没有另娶！”
　　黑衣女子说到这里，缓缓地站了起来，口中又幽然如同梦呓地道：“慢说师门遗命难违，纵然没有师门遗命，仅凭大师兄这数十年苦守的情分，谷主她……她怎能出面与苦守了她数十年的人为仇作对呢？”
　　郑雷也不由默默无言。
　　然而，他要面见“无情谷”谷主的心，依然未死，不觉又道：“姑娘，在下身为彩衣一门的继承人，对于宏扬本门，责无旁贷！不过……”
　　黑衣女子不等话落，早接口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千方百计的阻止‘死神教’的行动，处处与他为敌？”
　　郑雷辩道：“这是为了天下苍生作想！”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道：“天下苍生？天下苍生能替别人作想的有几个？”
　　郑雷淡淡一笑道：“凡事尽其在我，但求良心所安！”
　　黑衣女子也淡淡一笑道：“发展自己，也是人情之常，难道你不愿‘彩衣门’发扬光大吗？”
　　郑雷忙不迭地应道：“当然愿意，但在下觉得另有途径，不一定要用毒手谋杀在血腥中求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手段？”
　　“以信义为手段，以真功实学作后盾！”
　　“嗯，真功实学！”
　　黑衣女子忽然面色一凛道：“对于你的三大绝招，本谷谷生千方百计从与你交过手的人口中得来，而且正在参研对付的方法，你可知道吗？”
　　郑雷不由心中一动。
　　他忽然想起适才与黑衣女子交手之际，她对于自己的三大绝招，已能化解卸力，仅有“左手阴阳”一招，她还有些畏惧。
　　但是，也可以勉强躲过。
　　若不是在谷口临时摹仿了一招“霹雳手”，只怕一时难以占得上风。
　　想着，不由问道：“贵谷主苦练在下的招式真意何在？”
　　黑衣女子毫不迟疑地道：“对付你！”
　　“对付我？”
　　“不错，她为了要答谢大师兄苦守她数十年，宁愿终身不娶绝嗣无后的一片痴情，她要收服你，帮助大师兄完成统一武林的大事！”
　　郑雷不由淡淡一笑道：“要答谢不如干脆嫁了大师兄，何必……”
　　黑衣女子忽然面有怒容，沉声道：“小辈，狂言！”
　　郑雷想不到这句话会引起她的愤怒，朗声道：“这算是狂言？”
　　黑衣女子双目暴睁，精光如炬，叱道：“谷主的爱，只在郑昭烈一人身上，怎能又嫁给大师兄？不是狂言是什么？”
　　郑雷不由语塞，呐呐半响，才搭讪着道：“哦……哦……姑娘，一切承蒙指教，是否可以指我一条明路，使在下一见贵谷主？”
　　黑衣女子沉声道：“我指你一条明路，不如立刻出‘无情谷’，定要在冬至之前赶往嵩山少林寺！”
　　郑雷奇怪地道：“冬至以前，赶往少林寺？”
　　黑衣女子脸上阴晴不定，眼神也显得十分困扰，支支吾吾地道：“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之后，忽然一仰脸，发出声裂帛入云的清啸，啸声尖锐震耳，响彻云霄。
　　随着这声清啸。
　　“无情谷”的四面八方，如响斯应，哨声此起彼落。
　　接着，十余道缟衣身影，由四下峰顶接踵而起，全向草坪泻来。
　　郑雷不由一愣。
　　心忖：这黑衣女子分明是“无情谷”谷主以下的领袖，一众缟衣女子的班头，她敢莫是示警聚众，要赶我出“无情谷”？
　　想着，不由暗暗运功戒备，口中忙道：“姑娘，你是否要对在下……”
　　不对，黑衣女子回眸重重的凝视了郑雷一眼，苦苦地一笑道：“记好了，冬至日，嵩山少林寺！”
　　话未落音，柳腰微微一动，招演“平步青云”，人已上射五丈有余，凌空再施一招“凤舞龙翔”，在半空中兜了个圈子，率先掠向东方。
　　这一手绝妙的轻功，连郑雷这等高手，也不由为之咋舌。
　　轻、巧、妙、快、美……
　　可以说已经是出神入化了。
　　随着黑衣女子的去处，四处腾身扑来的十余道缟素身影，也凌空折式，尾随而去。
　　郑雷真的看得呆了。
　　他目送黑衣女子为首的十余身影去远……
　　忽然，他心中一动，跺足失声道：“哎呀！蠢才！那黑衣女子她……她不是‘无情谷’谷主是谁？她不是三师姑‘花神’是谁？”
　　再看，灰色的天空，已失去那十余条身影的去处。
　　他明知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不放心，围着“无情谷”兜了个圈子。
　　空荡荡的荒谷，哪有半点人影！
　　郑雷怀着后悔不及的心情，出了“无情谷”，对着那块石碑，不由一阵发呆。
　　突然，一声如同蚊蚋的呼声，起自耳畔。
　　声音虽然极为细小，但却清晰异常！
　　“郑雷，呆在这儿有什么用？”
　　这种“千里一线”的传音功夫，乃是内功修为的顶峰，武林少见的高手！
　　郑雷不由霍然一惊。
　　就在他略一愣神之际。
　　“嘿嘿！别来无恙吗？”
　　话到，人已到了身后。
　　郑雷这一惊焉同小可。
　　眼前，绢黄长衫，银色短须，形同江上渔翁的老者，不正是前些时自己在排帮船上所遇，送给自己“玉母霞片”的老者还有谁？
　　那老者不等郑雷开口，又已正色道：“少侠，江湖纷争已起，杀机迫在眉睫，你还在这儿流连，岂不辜负了老汉亲送武林第一令的一番苦心？”
　　这几句话，如同当头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