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静心房补虏,破庙说因由
 
2019-08-14 08:37:15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朱铜布置的机关,的确是独步天下,堪称一绝的。
  静心房在一僮大楼的地窖,而这幢大楼的本身,已坚固得像是攻不破的城池。
  而大楼之内,更是机关重重,无论是谁擅闯进去,结果都只有一条死路可走。
  岳小玉看得惊心动魄,因为金刚眉不断向众人解说,这些机关是怎样的。
  例如一条楼梯,看似平平无奇,但若不是龙眉在墙角一块青砖上拍了一下,任何人只要走上去,都会给无数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得变成一只刺猬。
  又有一条死亡走廊,只要走到一半,全条走廊就会给毒雾笼罩着。
  再向前走,有两道月洞门,左边写着“生门”,右边写着“死门”。
  金刚眉故意要考一考岳小玉,道:“岳小兄弟,你认为走那一边安全些?”
  岳小玉连想也不想,便说道:“走生门。”
  金刚眉道:“何解?”
  岳小王道:“五眉会上上下下,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绝不会故弄玄虚,以生作死以死作生来愚弄闯楼之人。”
  “说得好!”龙眉抚须大笑,道:“难得你年纪虽小,居然有此胸襟,看得透这一点。”
  金刚眉点头道:“但凡到了生、死二门之人,都要作出重大抉择。”
  岳小玉道:“若根据以往经验,到底是走生们者多,还是钻入死门者更占大多数?”
  金刚盾道:“入生门者五人,入死门者十一人。”
  岳小玉说道:“何以会入死门之人更多?”
  金刚眉叹了口气,道:“这十一人,若非武功极高,就是生性多疑,以为自己是再世诸葛孔明之辈,武功高者故意行走险着,自以为是者却认为,‘虚则实之,实则处之’,是故生门之内,反而凶险绝伦,死门说不定会更易走过。”
  岳小玉道:“结果这些武林高手的命运又如何?”
  金刚眉道:“入生门者生,入死门者统统无一幸免。”
  岳小玉道:“生门通往何处?”
  金刚眉微微一笑,然后道:“铁眉楼外。”
  岳小玉道:“那么,若真的要潜入静心房,非要进入死门不可了?”
  金刚眉道:“不错,这是唯一可以通往静心房的途径。”
  岳小玉道:“咱们现在也要进入死门吗?”
  金刚眉道:“这个自然。”
  龙眉微微一笑,目往着岳小玉说道:“你不必担心,死门内的机关,已全被关掉,咱们现在可以大摇大摆的向静心房进发。”
  岳小玉咧嘴一笑,道:“跟着诸位前辈,我是半点也不担心的。”
  但才进入门口,他的一颗心便已“卜卜”地跳个不停。
  原来死门之内,一片黑漆,且阴风阵阵,也不知道这些风是从什么地方吹进来的。
  在黑暗中,忽然有一只小手挨了过来,岳小玉轻轻咳了一声,接着身边也有人依样葫芦地,轻轻咳嗽了一下。
  岳小玉听出那是水莹儿的声音,更加证实这小手就是水莹儿的,正是“飞来玉手”,岂可拒之千里之外,当下再无半分犹疑,伸手将这小手紧紧握住。
  只听见水莹儿又发出了“嘤咛”一声,接着就静默下来了,也没有用力想去挣脱。
  岳小玉拉着水莹儿的小手,胆气陡增,再无丝毫害怕之念。
  他只盼这道死门道路越是越好,越黑越妙。
  这条“死门之路”,说长并不太长,说短也不太短,众人大概走了一盏茶时光左右,才见到前面有点灯光。
  岳小玉本来还不舍得放手,但水莹见到底是女儿家,脸皮嫩薄得很,一看见前面灯明火着,已把小手收了回去。
  岳小玉暗驾一声,道:“这条黑路真是短得不像话。”
  倘若不是有“玉手飞来”这等美事,他自然早就大骂:“此路又长又黑,真乃龟儿子所造。”
  众人越向前行,越是光亮,岳小玉回头一看,只见水莹儿的小脸红得就像是柿子一般。
  岳小玉看得神不守舍,忽然又暗骂自己一声:“蠢材!”
  “这样大好机会,何不亲一亲她的小脸?”
  但转念一想,却又暗暗叹道:“还是君子一点的好。”想到这里,居然分辨不出来,自己是“小人”还是“君子”的感觉。

×      ×      ×

  不久,群雄终于来到了静心房。
  静心房的两扇桃木门,是虚掩着的,金刚眉两手轻轻一推,就已把门推开。
  木门推开后,金刚眉的脸色忽然变了,凤眉更是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岳小玉虽然挤在后面,看不见前面景况,但一听见凤眉这声喊叫,就知道静心房内一定生了变故。
  他是好奇之人,自然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就在这时候,只听见“波”一声响在人丛中突然爆起了一股血红似的浓烟。
  浓烟一冒起,就有一股刺鼻的腥味散了开来。
  龙眉沉声喝道:“大家停止呼吸,小心这是毒烟!”
  岳小玉暗叫声不妙,急忙用手掩着鼻子。
  在这危急之际,他居然又伸手一抄,想抓住水莹儿的小手。
  但他这一抓,却什么也没抓到,只是抓住了浓浓的红烟。
  倒是在这一瞬间,忽然有只冷冰冰的手向他抓了过来。
  岳小王一怔,心想:“这是谁的鸟爪?”突然察觉不妙,立时高声呼叫:“救……”但才叫出了这一个字,哑穴已然被人点住。
  在这混乱之中,岳小玉虽然叫了一个“救”字,但却没有任何人来救他。
  这股红烟实在太浓,就算睁大了眼睁也无法看得见甚麾。
  等到浓烟渐渐散却之后,岳小玉已不见了。
  常挂珠大怒,道:“是那条路上狗头崽子干的?”
  诸葛酒尊沉声道:“是个老婆娘。”
  常挂珠道:“你既已看见了,为什么还不抓住她?”
  诸葛酒尊道:“烟太浓密,只是一晃眼就不见了她。”
  常挂珠道:“这烟烟雾雾,是不是真的有毒?”
  公孙咳道:“好像有毒,但实际上却是没有毒的。”
  常挂珠一怔,道:“你敢肯定?”
  公孙咳道:“除非是不才错了,否则施放这烟雾之人只是志在引起混乱,却并无伤人之意。”
  水莹儿叫道:“岳小玉不见了,这怎么办?”
  公孙嚷道:“那人到底是怎样的?”
  诸葛酒尊道:“一身白衣,一头白发,是个出手快如闪重的老妇人。”
  公孙咳道:“诸葛大叔认为追不上她?”
  诸葛酒尊道:“在正常情况之下,可以一追。”
  公孙咳叹道:“但她使用好计在先,诸葛大叔自然是防不胜防了。”
  诸葛酒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静心房走过去。
  龙眉与风眉仍然站立在门外,两人的脸色都变得一片雪白,简直是惊怒到了极点。
  公孙咳也钻上前看个究竟。
  他一看之下,脸色也是立刻变得一片雪白。

×      ×      ×

  当时,浓烟一起,岳小玉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一股烟,可说是美丽,也可以说是恐怖、妖异。
  不久,他就给一个人抓住,然后迅速离开了静心房门外。
  岳小玉大为吃惊,想要挣扎,但抓住他的人武功比他高出不知若干倍,他就算用尽吃奶之力,也是绝对无法挣脱开去的。
  若论到给抓住的经验,岳小玉倒是丰富之极,所以只是挣扎了一会,就放弃了一切动作了。
  因为他知道,这是自费力气的,倒不如尽量保持冷静,然后见机行事。
  他忽然感到很悲哀。
  “武功,武功?武功!人在江湖不懂武功,就像是上战场的兵卒赤手空拳,不穿盔甲,甚至不穿裤子,简直是他妈的太不像话儿了。”
  就在这一刻间,他要练习武功的意志更加坚决。
  但无论他的意志怎样坚决,他要练武,就一定是将来以后的事了。
  而且他现在已成为别人的网中鱼,俎上肉,能否渡过这一劫,也是未可逆料的。

×      ×      ×

  掳岳小玉之人轻功极高,那是无可怀疑的。
  但除了诸葛酒尊之外,谁都没有看见这人的样子是怎样的。
  而即使是诸葛酒尊他所看见的也只是“影子一晃”,只能大概地看见她是个白衣老妇,但这老妇的真正容貌,他还是未能瞧个清清楚楚的。
  至于岳小玉,虽然他现在已和这个白衣老妇十分接近,但他受制于人,根本无法抬起头来,看看劫走自己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久,他晕倒了,至于怎样晕倒他是槽然不知,就像个三天没睡觉的人,忽然不由自主地掉进了梦乡一样。
  但晕迷毕竟不是睡觉。
  睡觉是可以醒过来的,但晕迷这种事十分可怕,往往一晕之下,就会晕进阴曹地府里去的。
  幸好一个已经晕倒的人,他自己是不会担心自己的,可是,却令关怀他的人担心死了。

×      ×      ×

  当岳小玉又再睁大眼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又死不了。
  同时,他也相信了一件事:“凡被掳劫者,多半不会给人家宰掉。”
  他是以自己的遭遇来加以引证的。
  他认为:“老子给人掳劫多矣,但每次俱能平安大吉、化险为夷!足见劫人者,志不在老子的小命,而是另有他妈的图谋,否则,劫人者大可一上来就把老子送上西天,何苦劫来劫去哉?”
  所以,当他醒过来之后,居然甚是镇定,就像个刚在家里睡醒的人一样。
  但等他看见掳劫自己之人的容貌后,就不禁大为惊讶了。
  岳小玉做梦也想不到的,在静心房门外,把自己掳走的人,居然是另一个“小玉”。
  尤小玉!
  尤小玉者,也就是夫人帮的神秘高手尤婆婆。
  尤婆婆的眼睛好像有点红,神情也似乎显得相当憔悴。
  岳小玉仰望四周,只见自己置身在一座破庙之中。
  “这……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尤婆婆瞧瞧他,脸上似是木无表情。
  她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说道:“这里是一个你曾经嚷着非要闯一闯不可的地方。”
  岳小玉一怔,道:“晚辈不懂!”
  尤婆婆道:“你的记全若还不太坏,一定可以想得出来的。”
  岳小玉又是呆了一阵,过了半晌,却又目光一亮,道:“前辈言下之意,是说这里就是饮血峰?”
  尤婆婆点点头,道:“是的。”
  岳小玉又环视了四周一眼,忽然摇摇头,道:“不,这是不可能的!”
  尤婆婆道:“为什么不可能?”
  岳小玉道:“饮血峰血花宫,又怎会像是一座残破不堪的破庙?”
  尤婆婆忽然直视着他,道:“你以前到过饮血峰,入过血花宫了?”
  岳小玉又摇摇头,道:“没有!”
  尤婆婆道:“既然没有到过饮血峰,又怎知道饮血峰上没有这座破庙?”
  岳小玉道:“人人都说,血花宫是金碧辉煌、美仑美奂只地,所以晚辈才有这种想法。”
  尤婆婆叹了口气,道:“你曾经听谁这样说过?”
  岳小玉道:“许多人都是这样说,要记也记不全了。”
  “孩子!”尤婆婆咳嗽了几声,道:“自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
  岳小玉讪讪一笑,道:“前辈太夸奖了。”
  尤婆婆道:“我不喜欢夸奖任何人,因为那是完全不需要的。”
  岳小玉眨了眨眼,道:“晚辈真的那么聪明吗?”
  尤婆婆缓缓地点点头,道:“是的,但为人却不怎么老实。”
  岳小玉舌头一伸,道:“晚辈知道这是不对的……”
  “也不一定不对!”尤婆婆却说道:“人太老实,往往反而会陷入悲剧之中。”
  岳小玉道:“为什么?”
  尤婆婆道:“这一点,你长大之后,就会渐渐明白的。”
  岳小玉道:“但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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