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理亏须认命 乱箭不认人
 
2024-08-23 18:35:51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酒过三巡,翟天星异常开胃,因为他在绝想崖十天,吃的是木耳草菇,而今却是精肉肥鸡,那有不大快朵颐之理!杜赤心又频频劝酒,食欲更为大增。
  杜赤心举杯道:“翟大侠,听闻你出道以来,曾独力闯陕西,平了田家岩,在黄河渡口,杀了廿四名贪官污吏;在高丽河畔,降服了那九大参帮,在长江两岸三峡,尽扫虎鲨、潜鲸两大帮派,还有,你在南海……”
  翟天星举杯道:“杜兄对在下之事,如数家珍,那只不过为黎民百姓,江湖正义,略尽棉力!”
  杜赤心道:“翟兄仁侠仁心,不过,对小弟芝麻绿豆之事……”
  翟天星说道:“杜兄,我天生好管闲事,只要有不平之事,火里火去,水里水往!”
  杜赤心道:“不过,我的事只与贱内有关!”
  翟天星道:“杜兄何妨一说?”
  杜赤心把杯酒之酒,一饮而尽,道:“翟兄也曾听到昨夜尖叫之声?”
  翟天星想也想不到杜赤心竟一口便提及这事,酒意立即歛尽,凝神听他细说。
  杜赤心道:“昨夜尖叫之声,正是贱内被袭!”
  “被袭?被何人所袭?”
  “说来话长,贱内原姓郭,是郭守的千金!”
  “郭守?是‘野华陀’郭守?”
  “正是!我是郭守的入室弟子,他临终之时,把女儿许配给我,并叮嘱我找个隐蔽之地去隐居,千万不要再淌江湖的浑水!”
  “野华陀郭守已去世?”
  “是的,是去年的事,贱内为了遵守老丈人的遗言,便没有张扬这事。”
  “怪不得我这好管闲事的人也不知道,其实野华陀郭守生平也医好很多黑白两道人士,就算他死了,也没有人敢骚扰他的入室弟子及女儿,何况你们已隐居!”
  “师傅生前甘霖遍洒,无论是黑白两道之人,对他都十分敬重,可是,贱内生得如花貌美!”
  “我也曾听人说过,郭守的女儿郭天骄天姿国色,对不起,杜兄,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杜赤心听得天姿国色四字,神色有默不大对劲,似乎是满脸妒色,幸好他那不愉之神色,一会便回复往常,道:“很多人都曾在郭府走动,因此,不少人都见过贱内,其实那是以讹传讹,贱内面貌娟好,但也不算是什么天姿国色!”
  翟天星感到十分奇怪,为什么杜赤心连别人提起他美貌的妻子也有不愉之色。
  杜赤心道:“我们隐居在此,倒也过了三个月平静的日子,不过,近半年来却无日安宁!”
  “为什么?”
  “那些好色之徒!”
  “她已下嫁于你,那些人还想……”
  杜赤心满脸通红,愤然掷下手中杯酒道:“起初有人送来万两黄金,又有人送来珍珠千斛,还有一些金刚火钻,珊瑚,玛瑙,琉璃,琥珀,玉石……他们都是要我……”
  说到此处,杜赤心似已是怒气攻心,不能再说下去。
  翟天星慌忙道:“杜兄,那些人实在太岂有此理!”
  杜赤心喘气半晌,听到翟天星安慰之言才慢慢地安静下来,良久才回复正常。
  杜赤心再把酒杯斟满,一饮而尽道:“我当然一一拒绝!那些人简直是衣冠禽兽!”
  翟天星道:“后来又如何?”
  杜赤心说道:“我虽学医,但也懂得三两下三脚猫式的功夫,打走了几个来说亲的人!可是,他们见软功难施,竟用硬功!”
  “昨夜的尖叫——”
  “这尖叫只不过是近个月来无数次骚扰的一次,那色魔竟入了贱内的小楼!”
  “那么,尊夫人”
  “那人用刀威迫贱内,贱内尖叫一声,我连忙赶上小楼那贼人已越窗而逃!”
  “为什么你不陪着夫人?”
  “我是学医之人,不能时刻陪在夫人之旁,昨夜我是在书房之内研读药典!”
  “小楼有否特别防贼之法?”
  “有,当然有,不过那贼竟然避过了那些机关!”
  翟天星道:“让我们去看看——”
  杜赤心道:“不用看了,全部都被今天失火毁了!”
  “以前有没有其他人到过小楼?”
  “有——有一些是用闷香,下毒于井水之内等等下三滥的办法,幸好我对毒药也略知一二,才没被他们有可乘之机!”
  “那么说来,昨夜之贼人最厉害,他竟然可以进入满布机关之小楼!”
  “是的,他似乎熟知这小楼机关。”
  “机关是何人所建?”
  “是吴县公孙世家所建的。”
  “是公孙巧吗?”
  “是的!”
  “那么我们去找他,因为只有他才知道机关的关键,那贼人一定是从公孙巧那里得知。”
  “正是,不过,而今我们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贱内的脸庞已被火灼伤多处,我一定要护送她往找医治她的人。”杜赤心说到此处,已是泪盈于睫。
  “你为什么不能治她?”
  “我可以医治她皮外之伤,但不能回复她美貌的容颜,由我来治,治好也是疤痕累累!”杜赤心已是哽咽不已,泣不成声。
  这位杜夫人,既是艳名四播,当然十分珍惜自己的容颜,如果要她满疤脸痕,倒是生不如死,而杜赤心爱妻如此,当然要找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大夫。
  “杜兄,事已至此,伤心对尊夫人也毫无补救,请问你要找谁?”
  杜赤心止了泪水,道:“当今之世,只有两人才可以回复她的美貌!一个是我的丈人,不过,他已去世!”
  “另一个是‘生扁鹊’戴符铭!”
  “是的!翟兄,为什么你也知道?”
  “‘野华陀’‘生扁鹊’是一时瑜亮,除了他,还有谁可以药到回春?,”
  “翟兄果然见多识广!不过……”
  翟天星虽是凝神与杜赤心谈话,但他耳目灵敏,骤见窗外似乎有一黑影闪过。
  翟天星连忙低声道:“杜兄,你稍安毋躁,我一会便返!”
  话犹未毕,已欺身出了大门。
  门外并无人迹,只见张总管直从外面进来。
  “张总管,可见有人?”
  “没有,我刚从小楼过来!”
  翟天星不再多言,直奔门外,施展轻功,一口气上了山谷,眺望远方,这一带树林茂密,那见有人的踪影?倘若有人,千林万树,也不能找到!
  翟天星只好折回。
  杜赤心一见他,便道:“翟兄,发现了什么!”
  “没有,可能是我多疑!”
  两人返回厅内,饭桌已收拾妥当,小几之上,摆上了香茗水果。
  杜赤心道:“难道那贼人还未走?”
  翟天星道:“今晨之火何来?”
  “我肯定是有人纵火,也许,那个贼人心意未遂,老羞成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看来他已逃去!”
  杜赤心又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翟天星道:“杜兄,刚才你说过要去找‘生扁鹊’戴符铭,什么时候动身?”
  杜赤心回答道:“我想立刻动身,不过……”
  “还有什么顾虑?”
  “戴大夫身在巫峡的挟魂谷,离此地有千里之远,我恐怕路途上险恶!”
  “郭前辈生前也曾活人无数,总算是江湖正义之士,而今,他的后人有事,我虽与他无犹,但在下对前辈景仰,当尽棉力!”
  杜赤心高兴地道:“如果翟兄陪同,定然履险如夷,请受在下一拜,想郭守在天之灵,也感恩同再造!”
  翟天星谦逊连番,其实,他为人好奇,心想此次旅程,一定满途荆棘,况且会会这位名医,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才自告奋勇陪同杜赤心上路。
  杜赤心突又眉头一皱,道:“不过,郭守师傅生前与戴符铭不大对劲,不知他会否医治他的女儿!”
  这事翟天星也曾听过,只好安慰他道:“杜兄,常言道医者父母心,相信他不会记此仇的!”
  杜赤心道:“那也很难说,不过,我会向他苦求,相信皇天不负苦心人!”
  于是,杜赤心吩咐下人打点一切,备了马匹干粮,打算在谷内歇宿一宵,翌日动身。
  夜幕初临,鸟倦知还,万鸟归林,一遍啁啾之声,谷中黄昏又有另一番景色。
  晚饭之后,杜赤心已吩咐张总管安排翟天星入宿客房,这客房宽敞幽雅,正合翟天星心意。
  躺在柔软的席上,翟天星却阖不上眼睛。
  杜赤心片面之言,初听之下,合情合理,但细想之后,却交似乎隐瞒了一些事实。
  最大的疑问,杜赤心深爱他的夫人,为什么上小楼救火之际,竟可以在楼内看到翟天星运掌力泼水救火之事,一个正在救人之人,那会关心外面救火之事?
  况且杜赤心对他的夫人虽是关怀,想到他受伤之时,简直是伤心泪下,甚至痛不欲生,但这一切在翟天星心目中,似乎是有点造作。
  当翟天星与张总管谈话之际,杜赤心竟然会在外听了一会才进来,假如他是感激救火者,又何以鬼鬼祟祟在外窃听?
  小楼失火,为什么杜夫人只是伤了脸部,而一身衣衫却丝毫无损?
  杜赤心既是爱妻如此,为何竟会夜研药典,而冷落娇妻于小楼之内?
  至于那黑影一闪即逝,以翟天星的武功来说,那人没有理由那么快便逃去,除非他是屋内之人!
  翟天星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入睡,他是个好奇的人,而且十分有耐性,他一定要找到问题的答案。
  夜凉如水,松涛如吼,翟天星睡意渐浓。
  蒙咙之际,他突然听到一些声响,这声响虽微,但已使翟天星的睡意全消,他仍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
  忽然,窗前出现了一个黑影,是一个窈窕的身影。
  翟天星微睁双目,只见那黑影在窗前飘动,空空荡荡的,似乎是足不着地,又似是被绳索吊着似的。
  翟天星虽然见过不少奇怪的事,但此时此际,心头也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他正要起来,那黑影却在窗前隐去!
  难道天下间竟有鬼魅存在?
  “翟大侠!”那是窗椽之上,屋檐处传来的声音,语声清晰,而且温柔悦耳。
  “翟大侠!请你好好的躺在床上,否则……”
  “你是谁?”
  “我姓郭,闺名天姿。”
  “你是郭天姿?郭守的女儿?杜赤心的夫人?”
  “正是。”
  “你不是受了伤?”
  “是的,我的脸部受了严重的灼伤,因此,我不想你见到我,所以我才用这办法来和你谈谈!”
  “夫人受伤,夜寒多露,应好好休息,而且我也答应了杜兄,明天陪同你们往找‘生扁鹊’戴符铭!”
  “多谢大侠相助之恩!不过,我这次来求你,是希望大侠救我一命!”
  “救你?杜兄对夫人关怀备至——”
  “杜赤心对我关怀?他想把我折磨至死!”
  翟天星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把身子略动,想坐起来。
  那女子的声音道:“翟大侠,请你仍躺在床上,我真的不愿意你见到我那可怕的容颜,大侠明白事理,也知道我而今的心情!”
  “好——我就躺着听你说。”
  那声音叹了一口气道:“杜赤心是我爹爹的弟子,我们两人自小青梅竹马,倒也是情投意合,他一向沉默寡言,外人都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我也曾在江湖走动,但我的面貌却惹来无尽烦恼,因此,在家父逝世之前,我下嫁了杜赤心。”
  “既是两情相悦,日子一定过很得不错!”
  “开始两个月是不错的,可是,我发现了杜赤心一个极大的缺点!”
  “他冷落了你?”
  “不——他的疑妒之心极大!”
  “妒忌之心,人之常情,这不过是表示对你钟情!”
  “开始的时候,我也是如此想法,可是,后来却越来越严重,我们婚后,住在爹爹家中,那时爹爹仍未去世,有很多江湖中人到我家中,我是主人,顺理成章我要招待一下他们,和他们搭讪几句,可是,杜赤心却用愤怒而严厉的目光看着我,后来,甚至不让我出来,后来,爹爹谢世之后,他竟然把我禁锢在房中!
  “我究竟也是练武好动之人,怎能像囚犯一般被人囚禁?经过多次的对骂,他才让我自由行动,但仍不许我与其他男人见面,甚至我口中提起一个男人的名字,如我一些师兄弟,或江湖中成名人物,他便怒不可遏。
  “后来,他对我说,要搬到这里,方便他研究草药,其实是他秘密请了名医,设计一个牢笼来囚我,那小楼机关满布,比防范一个汪洋大盗还要精密!
  “这地方虽然隐秘,但结果也会有人知道,很多师兄弟,或与我父亲有交往的人,都来看我,使杜赤心的妒忌心更重,以为是我招惹他们来的。
  “昨夜,他狂性大发,竟然用一把尖刀威胁我,吓得我尖叫连声,那是因为前几天有一位客人来过,这位客人比较特别一点——是岭北缥局的少爷风满楼!”
  “是玉面郎君风满楼吗?”
  “是的,你也认识他?”
  “也曾见过一面之缘,此君面如冠玉,为人却是十分正派,而且近日统岭岭北镖局,声名与武功皆不错!”
  ‘最要命的是他父亲曾向先父提亲!因此,杜赤心更加认为是我招惹他来的!其实风满楼早有妻室儿女,提亲的事只是他母亲之命!”
  “你有没有招呼他?”
  “我也早知有麻烦,只敷衍了几句,但杜赤心却恶言相向,把他逐走了!那知,昨天晚上,他妒火未平,竟然发起狂性用尖刀威吓我,要我吐露奸情,我真是有口难言,他更一口咬定他是奸夫!”
  “他外号称为玉面郎君,朗朗如玉树临风,相信潘安再世,也不过如是!”
  “那么,你也不相信我?”
  “人心如面!”
  “我郭天姿岂是这等人?”声音充满了愤怒。
  “好了——以后又如何?”
  “到了早上,还要纵火烧我!”声音从愤怒变成了抽泣,在寂静的夜色中,令人心酸。
  “火是杜赤心纵的?”
  “如果不是我命不该绝,也许我已成火中厉鬼!”
  “受伤很严重?”
  “两颊和前额已焦了!”声音从抽泣成为呜咽。
  翟天星心里也感到十分不安,一个天姿国色的绝世佳人,竟下嫁了一个如此妒忌的人,难道真是天妒红颜?
  “后来他对着我忏悔,说要带我往找‘生扁鹊’戴符铭,并且发誓永不再怀疑我!”
  “你相信他吗?”
  “不相信他也要相信,而今我无亲无故,而且武功也不及他,只有望他真的改过!”
  翟天星想了一会,道:“杜夫人,为什么你要把这事告诉我?”
  “我——我希望你不要以为杜赤心是个君子!并且沿途照顾我,我害怕他在途中又耍手段!”
  “令尊也是仁人之士,我会尽力!”
  那女子的声音似乎充满了希望,停止了泣声,道:“大恩不言谢!”
  之后,便一切归于寂然。
  翟天星慢慢的坐了起来,望着窗纱透入的月华,好像发了一场梦,上半夜思索的问题,似乎有了一些答案,但令他更为疑惑的问题,不断涌上心头。
  杜赤心果是郭天姿口中的妒夫?
  郭天姿是否如她自己口中的淑女?
  这位“玉面郎君”风满楼在这件事中,又有什么微妙关系?
  这个山谷十分隐密,如果不是因小楼失火而浓烟上升,翟天星也不会发觉这地方,那么,其他人又何以得知他们隐居在此?
  最重要一点,这女子的声音,中气充盈,身手灵敏,武功有一定根基,为何竟扮作弱质女流,博取翟天星的同情?
  更令翟天星失笑的是,夜半听到尖呼之声,满以为发现了什么神秘事情,大大满足好奇本性,却原来卷入了一场家庭风波,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无思大师,他一定会笑足七昼七夜,声撼绝想崖!
  翌晨,翟天星睡意未消,张总管已来催促,吃罢早饭杜赤心已示意仆人起程。
  走到大门,便是两个仆人,抬着一张兜子,兜上坐着一位头戴草笠的女子。
  杜赤心指着女子,道:“这是贱内,这位是翟大侠,他答应护送我们往找‘生扁鹊’!”
  那女子想从兜上下来,翟天星连忙阻止,道:“夫人安坐!”
  那女子只微微点头,草笠几乎盖至肩膊,周围垂有两层黑纱,完全看不见她的脸庞,但观她身段窈窕,衣饰华丽,一派大家风范,怪不得那么多人颠倒在她石榴裙下!
  出了山谷,已见有一辆马车,夫人从兜上下来,杜赤心小心搀扶,上了车厢。
  杜赤心小心翼翼的神情,翟天星几乎忍不住笑了出来,有谁会想到这位体贴入微的夫君,竟是毁妻容颜的人!
  杜赤心与翟天星分乘马匹,领着马车前去,马车旁边有四位劲装打扮的护车大汉。
  杜赤心道:“‘生扁鹊’住在长江巫峡挟魂谷,我们首先南下,到了长江,才换船上巫峡!”
  翟天星道:“到了长江,我们先把夫人安顿,可以先找那位公孙巧!”
  杜赤心道:“我也有此意,不过,如果路途平静,十天之后便可到长江的大风渡,如果有阻滞,却没有时间去找公孙巧,因为贱内面颊伤口,敷了我的草药,只可耽搁三十天,过了三十天,伤疤便结成硬痂,那时,找到生扁鹊也没用了!”
  翟天星道:“既是如此,我们尽快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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