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手足贵情深 父子庆团圆
 
2024-08-31 20:39:51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白公子再退,整个身体几乎陷在墙角之内,最令翟天星惊异的是,白公子后退之时,动作异常诡异。
  他简直不像一个懂得武功的人。
  说得难听一点,他的身法,简直像一只饱受惊怕的野鼠,向黑暗之处逃去。
  步法是异常怯懦,但动作是出乎意料的迅速。
  白公子身陷墙角,脸上肌肉有点抽动,一双眼睛流露出旣惊慌而倔强的光芒。
  他不再是那玉树临风的白公子,而是一只野兽,一只受伤而要反噬的野兽。
  翟天星看在眼里,严肃地道:“你究竟是谁?”
  白公子并没有答话,“呼”的一声,本是缩作一团的身体,竟然向翟天星胸前撞来。
  翟天星并到意外,因为他的眼神早已吿诉了他,他定会反扑。
  翟天星昂身,白公子就在他身边滑过,翟天星连忙反手,眼看便要把他右臂攫着。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这一攫竟然落空。
  落空的原因,是翟天星的大意,而更重要的原因,是白公子身形的诡异。
  这一反扑,全没有身法。
  对一个稍懂武功的人,尤其是在拼命之际,总会不期然使出自己最善于运用的武功。
  翟天星本身所学,异常复杂,虽然不敢说阅尽天地下武功,但无论如何对方一出手,他已可以明白对方武功来路三分!
  而今不要说三分,便是一分也拿捏不到。
  一攫落空,翟天星并没有慢下来。
  身随臂动,又再一攫!
  这一攫虽是落空,但只能抓着他右臂衣袖。
  “澌”的一声,白公子衣袖已在翟天星手中,但他却已身临大窗。
  翟天星双脚运劲,横身一掠,反而拦在白公子跟前。
  动作之迅速,使白公子为之一愕。
  翟天星微笑。
  白公子目露凶光,双手一插。
  翟天星连忙一闪,白公子双手又插,翟天星再闪。
  这两插根本并无招法,亦异乎一般武功。
  两插不着,白公子旋身一翻,使向室中退去,翟天星毫不放松,步步进迫。
  白公子眼中凶光更盛,突然,双袖一扬。
  一阵白色粉末在室中飞扬,顿时,室中一片迷糊,看不到前面五尺之遥。
  翟天星手下一慢,但耳朵并没有慢下来,听风辨形,他知道白公子扑向门口之处。
  白公子从门中飞扑而出,脚步身形倶是十分轻松,他好像已变成一只受惊的黑豹。
  翟天星追着,到了门口,已见他扑上围墙。
  一个窜身,身形已消失了,外面传来一阵人声。
  翟天星也跟着上了围墙。
  十个护院武师与程氏八凤倶在,可是,他们只站立着,没有一个追上去。
  这也难怪他们,白公子的行动太过突然,而且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阻止的理由。
  众人见了翟天星,反问:“翟大侠,发生了什么事?”
  翟天星飞身扑向另一门墙,半空道:“这个并不是真正的白公子。”
  众人倶是一愕。
  翟天星已离开了最后一度护院墙,众人功力较佳者,仅可追及一半。
  翟天星又道:“你们好好的保护园主,待我归来,再向各位解释。”
  声音未了,翟天星已离开了瘕园。
  白公子身形虽快,但那及得上翟天星的天星步。
  一路奔驰,白公子正向山上而去。
  本来,翟天星可以加快脚步,但为了进一步明白这假冒白公子之人,决定慢步追踪。
  到了山腰,林木十分茂盛,对一般人来说,荆棘杂草,只会阻碍脚程,可是,这位白公子,来到蔓草荆丛,却反而像游鱼在水中,步履更为轻盈快捷!
  翟天星也感到有些难行,眼着前面是一丛密林,几乎无路可行,可是,白公子却向密林而去,在谨可容身的杂乱野草之中,摄身而去。
  翟天星索性一跃而起,上了树顶之上,居高临下,一路跟踪着白公子。
  灿烂的阳光之下,白公子的身形,竟像一条游鱼浮沉在绿色的树丛波涛之中。
  翟天星沿看树梢,飘身而过。
  忽然,白公子竟隐没在一堆高高的野草之中。
  翟天星引颈以望,但白公子的踪影全无,他有点心急,在一棵最高的树上,等待着。
  半个时辰,竟仍然是没有一些异动。
  翟天星不再等待,再向前面树丛里移去。
  那丛密林之后,竟是一片平坦的空地,空地之上,孤零零的建着一间茅屋。
  假若不是居高临下,只有苍鹰才会发现这茅屋所在,茅屋看来十分简陋。
  这定是那假冒白公子的巢穴。
  翟天星缓缓游身下树,爬过一片荆草,隐伏在阴暗的一角,凝神倾听。
  传来的是一声深沉的叹息。
  “你终于回来了!”是一个爽朗的声音,说话者应该是一个年青人。
  可是,半晌仍没有反应。
  翟天星正想移步上前,声音又响起来,是一些金属撞击的声音。
  并不是刀剑,而是手铐脚镣之声。
  “我早已说过,我过的生活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美好,四天的经历,你说满意吧?”仍是那个爽朗的声音。
  接看是一声呻吟。
  “你受伤了吗?”
  没有回答的声音。
  “放了我吧,我会好好替你疗伤!”
  一阵咆哮的声音,彷如一只受伤野兽的叫声。
  “随我下山,我会好好向爹爹解释,相信他也不会怪罪于你。”
  翟天星心头一震,难道那位才是真正的白公子,果然是被囚禁在这处!
  “放了你——”声音是凄厉的。
  这三个字,似乎包含了无限的苦楚,无限的辛酸,翟天星不敢再移半步。
  那声音又变得异常粗暴:“我与你有什么不同?”
  “没有——”声音仍是那么清爽,语气坚定。
  “那么,为什么这十多年来,我所过的是野兽生活,而你,享尽人间富贵,受尽人间抬举!”
  “我不知道,也许是命运!”
  “命运?那么,我要他命运改变!”
  那清爽的声音带来了一声叹息。
  “每一个清晨,我从这里毕去,看你享用丰美的早点,然后看你在园中舞金捧,弄长剑,午后,你策马在园外纵横,多少个女孩子为你倾倒,为你在途中注目,抛上鲜花……晚间,在烛火摇曳中,你挑灯夜读,朗朗读书声,从谷中传来,对我是一种挑战。”
  话说至此,极度的愤懑已成抽泣。
  “旣然你喜欢我的生活,我们可成为兄弟,日夕与我舞剑弄棒,策马草原,挑灯夜读……”
  “我能吗?”接着是一阵疯狂的大笑声。
  “你当然可以。”
  疯狂的笑声更为疯狂,渐渐已不成笑声,而像夜间饥饿野狼的嘷叫。
  “你老父的一脸慈祥,使我更为憎厌,而你家的客人,更要把我迫死。”
  这假冒的白公子,提到了翟天星,翟天星心中一凛,为什么他竟会说自己要把他迫死。
  “那位翟天星翟大侠只想把事情真想弄清楚!”
  “大侠,什么是大侠?我不懂——我看不惯你们,看不惯你父亲的瘕园,我要把你们的一切都毁灭。”
  翟天星开始有点明白,这假冒的白公子之人,长期心态在不正常情形下滋长,因而近乎疯狂。
  “而今看来,你与我并不一样!”
  此语一出,茅屋之内,顿成沉寂。
  翟天星忍不住好奇之心,正想飞身上去。
  那粗暴的声音又起,不过,这次的声调,却变得甚为理智:“我与你不同?”
  “是的——”声调仍是那么坚定:“假若你认为我与你相同,而你也却认为我不顺你眼,我们何不来一次公平决斗!”
  “决斗?什么决斗?”
  “公平的决斗——就像你在山野生存的一般,用优胜劣败比较,看谁更为适合生存?”
  那假冒白公子的人,并没有作声。
  “假若你不同意,我也没有话说,就像一只凶残的山猫,撕碎一只柔弱无力的野兔!”
  白公子果然是一个聪颖的人,好一个比喻!
  那人似乎有了反应。
  “好,就让我们来一次决斗!”
  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翟天星使趁看这些声响,飞身靠近茅屋,并且上了屋顶,拨开了一些茅草,可以清楚地看到屋中的一切情形。
  两个一模一样的青年人,相对而立,地上是一些解下的铁链。
  两人都是同一式样的衣服,只不过靠右那一个衣衫满了泥污,而且右袖撕下。
  那当然是假冒白公子之人。
  靠左的一个,应该是真正的白公子。
  为什么两人面貌是一样,翟天星疑惑着,而这个人已开始一拳一脚的对打着。
  战况开始,并不激烈。
  假冒白公子那人,出拳狼辣异常,但不依拳法,变化虽大,无迹可寻。
  而那真正的白公子,一路采取守势,而每一闪一避,都是极有分寸,而且处处显示有不弱的武功根基。
  这两个年纪相若的孩子,郡是初生之犊不畏虎,打斗渐趋激烈。
  白公子出手,刚柔并重,并且还可以清晰地分清楚那一招是“仙人指路”,那一招是“白蛇吐信”,“老树盘根”之后,身形上掠,接着是“雪花盖顶”。
  那假冒的白公子,却是大相径庭,根本是并不按招出招,只是随机而动,身手是极端灵活,可是身形完全不好看,而且近乎滑稽。
  一个是潇洒有致,一个是笨拙无为。
  开始的几十个回合,白公子似略占上风。
  可是,正宗的武学训练,并不带来太多的便宜,白公子被那对手凌乱的攻法,渐见纷乱!
  因为白公子一招出一招,是囿于规法,被那假冒的白公子窥得破绽。
  当白公子一招未完,对手便连攻两招、三招、甚至五招以上!
  白公子脚法渐见絮乱,而那假冒白公子,得势并不饶人,攻势更是凌厉。
  那假冒白公子突然一个扑身,白公子乘着来势后退,可是,这一扑的来势,并没有因为白公子的躲避而减弱,反而来势更猛。
  白公子一退再退,身体已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那假冒白公子,双掌递出,突然,掌成双爪,抓向白公子的双目!
  翟天星心中一凛,这孩子毕竟是自己朋友的儿子,怎能眼白白的看着他被人挖去双目?
  但目己身在屋顶,又怎能立刻施以援手?
  正是说时迟,那时快,白公子低头一窜,竟在那假冒白公子的袴下穿出!
  白公子满脸通红,一个学武之人,日常惯受人抬举的公子哥儿,竟要在别人胯下逃命,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可是,那假冒的白公子,却并没有什么表示,看来,他认为只要能够逃生,无论用什么手法,都是无可厚非,理所当然的知耻近乎勇,理所当然的!白公子避过双目被挖的危险,回身又与对手周旋!
  这次,他已经学乖,不再以身手招法为先决条件了,而学会了对手那种攻其不备的手法,迭见险招。
  那假冒白公子的孩子,也不怕他的迥异攻势,反而越打越是精神。
  转眼又是卅个回合。
  这卅个回合,都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一个胜在攻守有度,另一个胜在灵活异常。
  那假冒白公子,渐渐觉得有点不耐烦,狂吼一声,身如猛虎出柙,扑向那真正的白公子。
  白公子矮身一避,可是,身法因慢了少许,被他扑个正着。
  两人拥在一起,在地上不断打滚。
  而今已不是武功上的比斗,而是像两个顽童的乱打,茅屋之内,涌起了不少泥尘。
  忽然,“哇”的一声!
  两人同时分开。
  白公子躺在地上,手按着耳朵,指缝之间,正溢出一些鲜血!
  原来那假冒白公子的孩子,打得性起,竟用牙齿作武器,咬了白公子的耳朵一下。
  白公子看着目己手上的鲜血,全身颤抖,像一个并无打斗经验的孩子,首遭对方击败,这已不是耻辱那么简单,而是死亡的挑战!怒火自他丹田升起。
  白公子忽而霍地站起,竟用头部撞向对方。
  假冒的白公子,横身而避,这一避也因并无防备之心,略嫌缓慢,竟被他抄起半空。
  白公子并没有抄起对手,而缓慢下来,立刻使了一个“鸳鸯连环腿”,向着下坠的对手踢过去。
  这双腿已蓄运了全身劲力,立时踢中了对手的双胁,那假冒的白公子“呀”的一声叫了起来,接着是“叭”的一声,坠于地上。
  人身双胁是极其脆弱的部位,一时之间,那假冒的白公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本来,白公子一向是心柔的,但是,这次先被对方咬出鲜血,已失去了往日的风度,并没有见对手已败而表示逊让!
  白公子双拳掠起,便要全力向地上的孩子击下!
  那孩子痛极而在一时之间,无法回击,如果,双拳一下被击中,身体必受重伤,因此,他拼尽了全身气力,向着远处一滚!
  这一滚虽可暂时避开双拳,但白公子并没有停下来,倾身向前,双拳又下。
  这时,那假冒的白公子,气力已尽,无法再向前滚去,硬接了双拳!
  翟天星平生看过不少高手相斗,拼杀的激烈,并没有使翟天星动容,因为高手每过一招,均是翟天星意料之内,可是,这两孩子的相斗,却使翟天星动容,因为这时两人的拼斗,已不是武林中人的较量,而是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虎,互相撕裂,震人心弦。
  白公子已是胜券在握,脸上发出了微笑。
  可是,这微笑并不单纯,而是充满杀气。
  翟天星可以感到那种杀气。
  这假冒白公子的孩子可恶,但可恶的程度并不致于死,而且他目前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一定要从这个孩子的口中查问,才会水落石出。
  所以,他正要从屋顶跃下,制止他的下手。
  躺在地上的孩子,这时也知道这是自己存亡的一刻,突然,双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两条黝黑的东西。
  局势又有转变,翟天星仍留在屋顶之上。
  那孩子手中的是一对竹签!
  白公子见他手中有武器,不敢再逞强,稍为退身。
  那孩子道:“不要再来!”
  白公子冷笑,道:“有种的再来!”
  那孩子缓缓站起,脸孔因身体的痛苦略现扭曲,他不断地幌动手中那中那双竹签!竹签是尖锐而原始的武器,也是一种致命的武器!
  他一步一步的迫前,白公子一步一步的后退。
  这场瞎缠也应该结束。
  翟天星一手挖开屋上茅草,滑身而下,身未稳地,便道:“这场决斗是打个平手!”
  两人被翟天星的突然现身,同时感到诧异。
  那假白公子,反应更快,突然向后一退,已接近了茅屋的唯一窗户。
  翟天星并没有迫前,只有微笑表示友善。
  那孩子见了陌生人,似乎已忘记了痛苦。
  翟天星道:“孩子,我们来谈谈!”
  那孩子并没有答话,一个翻身,已出了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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