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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逃命
 
2024-09-17 10:39:5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金舫紧紧扣住曹竹夫的手腕脉门,时刻提防着一但遭遇任何机关设置时,立刻震断他的脉门或者以重手法打死他,因为他知道今天若不能逃出这个新武林牢,自己性命必然不保,要死也得毁掉一个捞捞本。但这毕竟是一段惊心动魄的路程,他拉着曹竹夫走下石级时,望着那阴暗而漫长的石级,心里真害怕会被发觉,或者在未到达洞外时碰上新武林牢的人进来,假如不幸而言中,我该怎么应付?
  他拖着曹竹夫疾步向下飞奔,下到第一道障碍,却见那座铁板高高升在头顶上,竟不是想像中那样罩地堵住去路;再下到第二道障碍,那铁栅也是高高吊着,他不禁为新武林牢的防患疏忽感到惊异,心想早知如此,我只要把这姓曹的老儿点倒地上不就得了么?
  蓦地,就在经过铁栅之后,忽闻石级下面响起一个沉重缓慢的脚步声,接着有个苍老而迟口舌钝的声音吟着词句道:“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嗑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潸潸泪如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绣花鞋儿占鬼卦……”吟声越来越近,分明是朝这边石级走上来的。
  金舫大吃一惊,别望曹竹夫语带威胁低声道:“他是谁?”
  曹竹夫缓缓道:“酒鬼南宫双龙,他嗜饮而量浅,大概又从外面醉回来了。”
  金舫沉声道:“等下你可得好好跟我合作,否则只好对不起你了。”
  “了”字甫落,只见石级下已隐约出现一个人影,正摇摇晃晃扶着洞壁走上来,临近一瞧,果然是昨天带信给自己的绿衣老头南宫双龙。
  南宫双龙发觉面前有人下来,睁一睁迷糊醉眼,端详金舫一阵,忽然脸现惊诧道:“咦,你挑战赢了不成?”
  金舫右手紧紧扣住曹竹夫腕脉,左手暗暗运聚真力,一面镇静地含笑答道:“不错,在下是第一个接住你们牢主一招的人。”
  南宫双龙摇头晃脑连声嚷道:“怪事,怪事,那位天外不速客都接不住一招,你小子这点年纪怎么反能接得住,莫非扯谎么?”
  他打了两个饱嗝,转望曹竹夫问道:“喂,老曹,他真的挑战获胜了?”
  曹竹夫鼻孔哼出一声,不做答。
  南宫双龙默望他片刻,长吁一声,摇摇头道:“你老曹是不是生气我又喝了酒?咳咳,这又何必,人总是有点嗜好,譬如你老曹,你虽不喝酒,却对‘酒’字底下那个字特别有兴趣,咳咳,那些女囚犯也真是的,才离开丈夫不久就不老实起来……”
  曹竹夫怒道:“老酒鬼,你——”他才说到一个“你”字便不敢再往下说,因为金舫扣住他脉门的真力正在慢慢加重,那等于是一种警告。
  南宫双龙自以为是的轻笑道:“不要发火,老实说我对那一门玩意儿也有独特的爱好,只是很久不谈罢了,咳咳,乘着今天有三分醉,我也去弄她一家伙——对,就是那个,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胖胖的半老徐娘,我对半老徐娘特别欣赏……”他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往上登去,嘴里又开始吟哦起来:“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
  金舫直望到他身影消失于阴暗的洞道里面,这才长长透了口气,再度拉着曹竹夫往下飞奔,将近洞口,远远看见洞门并未罩下,心中窃喜,停步低声道:“好了,你就送到这里为止,再下去我自己知道怎么走……”
  曹竹夫紧张地道:“你待要怎的?”
  金舫笑道:“你上次在长安城是怎样擒住凌姑娘的,我也那样回敬你一下。”
  他话罢左手骈指如戟,连点曹竹夫身上的麻穴和哑穴,将他放倒石级上,然后双足一顿,身如一缕轻烟往洞口疾掠下去。掠出到洞口,那两个把守洞门的牢卒发觉情形不对,同时暴喝一声,举枪便刺,枪法凌厉纯熟,居然是有名的杨家枪法。
  金舫一声沉哼,双手出如电闪,一把抓住左右刺到的长枪,运出真力一震,那两名牢卒登时脱手踉跄往后倒退,他更不迟疑,两手一抖双枪,分点他们身上麻穴,两名牢卒应手栽倒,这一连串的动作只是一霎眼间的事,反应快,进招疾,做得极是干净俐落。
  “好。”忽然身右附近有人这样赞喊一声。
  金舫循声急瞧,却不见有半点人影,正自错愕之际——“拿下。拿下。”同一人的声音,忽然由左方“吓唬”过来。
  金舫摆头瞧去,仍未见到一点人影,不由得心头发毛,哪敢再逗留?立即展开身法疾往山下落荒而退。逃出一程,掉头张望,仍不见有人追来,心里暗自发笑,心想这个新武林牢除了牢主武功高得惊人外,其他的也稀松得很,只是刚才那个躲在暗处发话的不知是敌是友?怎的一下赞好,一下又喊拿下拿下……
  思忖间,山下那间神女庙已然在望,他想了一想,决定放弃一千两黄金和马匹免得发生意外,哪知正欲另觅路线逃遁时,陡闻附近丛林间又有人轻笑道:“哈哈,你若能再将黄金和马匹骗回来,我就佩服你。”
  还是刚才那个人的声音。
  金舫不觉停步喝道:“是哪位高人,何不出来一见?”
  丛林里没有人回话,只有树叶瑟瑟响着。
  金舫剑眉一皱,暗忖:这人多半不是新武林牢里的人,但他为何要激我去骗回黄金和马匹?哼,你以为我不敢么?好极,我就骗给你看,教你佩服一下。
  他双臂一张,再度腾起奔向神女庙……
  奔到距离神女庙五、六丈之遥,他刹住脚步,整整衣衫,装出一副从容悠闲之态,迈步走了过去。
  “喂,皮老前辈在么?”
  庙门人影一晃,麻面叟皮厚安疾闪而出,满脸惊疑地问道:“咦,你还没入牢挑战?”
  金舫耸耸肩道:“谁说没有,早就挑战过了。”
  麻面叟张目失声道:“你赢了?”
  金舫点头笑道:“不错,很奇怪是么?”
  麻面叟举手搔头发,狐疑地道:“正是,除非我们牢主放水……”
  金舫作色道:“岂有此理,你们牢主凭甚么要放水?”
  麻面叟惊道:“那你救了谁?”
  金舫道:“‘嗫嚅翁’。”
  麻面叟举目四望,问道:“他在哪里?”
  金舫道:“他已自行离去——现在请将我的东西取出还我如何?”
  麻面叟返身到庙后牵出他的坐骑,再入庙取出那一袋黄金挂到马鞍后,最后由怀中掏出一柄乳白色的玉尺道:“这是你前面那个名叫黄清的挑战者留言赠给第一名获胜者,你要不要?”
  金舫睹物思人,想及自己与他相识一场,却仍不知他的底细,现在他已入牢成了囚犯,自己何不收这一柄“寒香玉尺”当作纪念,他日有机会再还与他便了。当下伸手接过“寒香玉尺”纳入怀中;跃上马鞍,抱拳一拱道:“传语你们牢主,在下过些日子也许还要来挑战,今天暂时失陪,告辞了。”
  话罢,一抖疆索,纵马奔离了神女庙,以十万火急之势向山下道上驰去。
  驰出巫山山脉,依然未见有人追来,连那个暗地里发话的人也不现身出来“佩服”一下,他越想越奇,却理不出一个道理来。他马不停蹄的向北方疾驰,脑中思潮紊乱如麻,一会想到身为武林牢主人的娘,一会想到去了太白池的茵儿,再就是那位入了牢的黄清和暗中发话的神秘人物,这些人有的使他为难,有的使他忧虑,有的使他感慨,有的使他困惑……
  但最使他激动的是自己的生娘,他作梦也想不到娘就是武林牢主人,这真是一个青天霹雳,一个使他茫无所措的大变化,他一直在想尽方法希望能够瓦解武林牢,哪想到那个主事者竟是自己的生娘,这一下该多么滑稽,又多么残酷啊。唉,娘愿意听从我的劝告解散武林牢么?
  不,她二十年来在感情上所受到的折磨已使她养成一种偏激的个性,除非爹爹能够重回到她身边,恐怕任何人也别想使她弃邪归正了。是的,娘虽然创建一个武林牢,但其实也没有做过甚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由于她关禁了许多正派的武林人,间接的便使蝙蝠帮坐大,连现在的巫山新武林牢也是在她的刺激下产生的,像这样使整个武林陷入无边的灾难中,难道不是娘一手造成的么?
  现在我该怎么办?诚如娘所说:“希望我们母子俩在某些观念上能够取得协调。”
  我要怎样和她取得协调呢?天啊,但望她不要为了“不能取得协调”而连儿子也不要吧?
  这天,薄暮时分,他已远离巫山,来到了俗名“水围城”的岚皋县城。
  连日奔腾,饥肠辘辘,他策马进城,两眼便在街道上搜索起来,希望能找到一家舒服的酒楼上去饱餐一顿,他反手摸了摸背后的那一袋黄金,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自己居然糊里糊涂的也赚了娘一千两黄金,可是到现在一个钱还没花呢。对,今天可得花它一个痛快,剩下的明天回到武林牢再还给娘便了。
  于是,他拣了一家最豪华的酒楼下马,将马交给店小二,措着一袋黄金登了上去,就在他刚要举步上楼的时候,一个店小二忽然抢到他面前挡住楼梯口,打躬做揖堆笑道:“这位公子请你委曲一下,就在楼下坐如何?”
  金舫一怔道:“怎么,楼上没有空位子了?”
  店小二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没有空位了。”
  金舫侧耳一听,讶然道:“你们楼上通常可以容纳好多客人?”
  店小二脸色略现不安,陪笑道:“啊啊,大约可以容纳一百位……”
  金舫怒道:“既然如此,现在楼上只有六位客人,你怎么说没有空位了?”
  店小二不由张目惊诧道:“咦,你公子怎么知道楼上只有六位客人?”
  金舫冷笑道:“索性让你惊奇一下,那六位客人是三男三女,对么?”
  店小二满脸惊诧,点着头道:“是,是,那三位客官是大有来头的人,公子你大概已经知道,所以,嘻嘻,请你就在这楼下点酒菜如何?”
  金舫沉吟道:“他们将整个楼上包了去么?”
  店小二咧嘴笑道:“没有,但是那一定错不了,你猜他们刚才叫三名歌妓声明给她们多少银子么?嘿嘿,一百两,每个姑娘给一百两银子,你想这般出手该多阔绰,所以,嘻嘻……”
  金舫扬眉怒道:“所以你们不愿再有客人打扰他们,希望能多得一些赏钱?”
  店小二拱手笑道:“公子请不要生气,情形的确如此……”
  金舫想不到自己正想以阔少爷的姿态大花一阵之时,却遭受到这种不礼貌的看待,一时心头火发,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胸襟喝道:“我且问你,你们这里可是专门玩歌妓的地方么?”
  店小二吓了一跳,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惊慌道:“不,不,但有时也可以……”
  金舫抓住他摇撼两下,冷笑沉声道:“你们这家酒楼好势利眼,你以为本公子花不起银子么?哼,我今天就花给你们看,包管一人花的比他们三个多。”
  他将店小二推到一旁,大刺刺的举步往楼上登去。
  另一个店小二眼看阻止不住,赶忙跟着他身后上楼,一面低声道:“公子爷,你要上楼吃也可以,但请不要招惹他们,人家是外国来的贵宾呢。”
  金舫心头一动,停步掉头问道:“外国?哪一国来的?”
  店小二拱手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只是看他们的相貌和服装分明不是咱们中原人物……”
  金舫唔了一声,回头再抬步登上,故意用力将楼梯踩得“蓬蓬”响,登至楼上,举目一看,果见当中一张大桌旁围坐着三男三女,那三男年纪约在二十五至二十左右,个个红发蓝眼鹰鼻,面貌也颇俊秀,只是手腕毛茸茸的,简直与猩猩猴儿无异,他们一律穿着粗线条的黄黑相间大袖袍,腰间各佩一柄眉月形的长弯刀,此刻正各自拥抱着一个歌妓在调情,老是把自己的嘴往歌妓粉脸上凑,动作粗野,好像在玩着小玩具一般。
  金舫瞧得心中大怒,暗想:要玩姑娘我们自己不会?倒要你们这些外国蛮子来撒野,哼哼,今天既教我碰上,非得找你们一下霉气不可。当下就在他们旁边一张大桌坐下,将一袋黄金用力丢到桌面上,发出“哗啦”一片大响。
  那三个外国青年闻声顾望,但只微微一皱眉,仍继续恣意玩他们的,操着不流利的汉语,讲着猥亵的话……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向金舫打拱问道:“公子爷,你要些甚么酒菜?”
  金舫伸手一指隔桌道:“他们点甚么酒菜,我也点甚么酒菜。”
  店小二吃惊道:“公子爷要请客么?”
  金舫摇头道:“没有,我自己一个人吃。”
  店小二微笑道:“那怎么吃得了?”
  金舫瞋目道:“这个你不必管,你只管去办来就是。”
  店小二犹疑道:“那,那需要八、九十两银子呢。”
  金舫大怒道:“你怕我没有银子么?”
  店小二不敢多说,弯弯腰,转身便拟下楼,就在此时,那三个外国青年之一忽然将一锭重约五两的银子丢到店小二脚下,敞声道:“喂,去买些水果来,多的赏给你。”
  店小二大喜,俯身拾起银子,脸上堆满卑恭屈膝的笑容,一面弯腰一面连声答应,丝毫也不感觉自己表现得很可笑。
  金舫怒火大炽,喝住他道:“喂,你再过来一下。”
  店小二笑容一敛,无可奈何的转回来问道:“公子爷还要甚么?”
  金舫怒目威凛凛地道:“我告诉你,你若是咱们中原泱泱大国的男子,就不该捡那丢在地上的银子,你丢还给他,我给你五两黄金。”
  店小二好像听到疯话,嘴里“喔”的一声,一面拱手一面往后退,尴尬地陪笑道:“公子爷说笑话,公子爷说笑话……”
  金舫虎然站立,抬掌“砰”的猛击桌子,怒喝道:“甚么叫笑话?你道本公子拿不出五两黄金么?”
  那店小二只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这一阵子看见他由楼下一直发脾气发到楼上,俨然的是个挥金如土的阔少爷,却一直未见他露出一块白色的东西,心里有几分怀疑他是拆烂污来的,此时见他发光得太没道理,不由也扳起冷面孔,轻蔑地道:“公子爷若是忌妒人家有钱,要跟人家比比苗头,何不也叫三个姑娘来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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