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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货郎
 
2020-05-22 07:22:5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南三元与酒鬼疯丫头在一起,他二人一个糊涂,一个有心,竟真的缠缠绵绵,情浓一处。
  南三元抱着赤裸的酒鬼疯丫头,兀自不觉怎么样,但酒鬼疯丫头却是头一回有这等遭遇,就身子觳觫,慢慢发抖,抖个不止。情思之深,也莫有过于酒鬼疯丫头的人,她的心在哆嗦,她的身子也在哆嗦,人缩在南三元的怀里,象是一只畏惧严寒的小兔。南三元低声道:“你是谁?你是秀秀不是?你是小红不是?”
  在他心里,只有秀秀与小红,秀秀早与他成亲,是他的正式妻子,小红后来护他,为他而死。在他心目中,只有这两个女人。酒鬼疯丫头流下了热泪,她再是与南三元相熟,南三元的心里也不会想着她,她与南三元这一份情思只会是一头热了。
  但酒鬼疯丫头不灰心,她轻轻说道:“三元哥,你与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你愿意做什么,我也一样。”
  她心里最对劲儿的男人便是这个南三元了,她心里情思,说过千遍百回,都是一个南三元!
  南三元抱着她,头一回知道女人觳觫的滋味,他慢慢说道:“你不必害怕,你与我不是有过好多回了么?”
  酒鬼疯丫头心里暗暗叫苦,心道:“王八蛋,我何曾与你有过多少回?只是你自己不知与哪一个王八蛋女人在一起混过,便说是与我有过多少回,岂不是害苦了我?”
  但她心里毕竟是甜甜的,她心里忐忑不安,静等着南三元摆布。
  南三元还不十分糊涂,他把酒鬼疯丫头放在床上,细细地看,他说道:“你的身子怎么不那么白了?”
  酒鬼疯丫头心里怒骂:混蛋,你以为我是谁?你老姑奶奶早先就不那么白!
  心里虽是在怒骂,但她的脸上却是笑笑嘻嘻的,她说道:“三元,我与你在一处,早就是这样子的,你记不得了么?”
  南三元在念叨:“早先就是这样子的?早先就是这样子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想了想,却是茫无头绪,只好轻轻去抚摸酒鬼疯丫头。
  酒鬼疯丫头的心里很是快乐,她轻轻呻唤着,呼唤着南三元的男人欲望。
  天真的很黑了,酒鬼疯丫头满足了她自己,也满足了南三元,因为她很想与南三元在一起亲热,她此时很是快乐,乐得流出了眼泪。
  南三元说话声音不清,他嘟嘟哝哝,问道:“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酒鬼疯丫头大声叫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此时的酒鬼疯丫头情愿为南三元而死,她知道她能生存在南三元的身上,能把她的灵魂依附在南三元的身上,此生无憾。
  突地一阵子鼓响。
  这是什么鼓声,是什么人在敲鼓?这鼓声很是奇怪,极是脆快,声音很尖,不大也不小,咚咚咚象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那鼓响声一阵子强一阵子弱,从很远的地方,一飘飘到眼前。突地又荡响在很远的地方。鼓声极是诡秘,听来不象是人在敲,倒象是有一个鬼魂在空中飘来荡去,在敲着这面鼓。
  这是什么人?
  酒鬼疯丫头的着迷劲头儿没了,她慢慢坐起来。
  她细细听那鼓声。鼓声有时居然就象在二人眼前,象是眼前有个正在恶作剧敲鼓的人。
  但没有。
  南三元虽是有些糊涂,但他也知道这鼓声的奇异,坐在床上凝神而听。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南三元大声道:“他在叫我,你听没听见?”
  他一跃而起,跳下床去,直奔那鼓的声音而去。
  酒鬼疯丫头阻止住他。
  南三元听鼓声,竟然变得焦躁起来,他怒声道:“你滚开!滚开!!”
  酒鬼疯丫头说道:“这鼓声诡异,你最好不要去,你去了,说不定反受其害!”
  南三元大声道:“我在这床上与你在一起,就不受你害了么?你不想害我,怎么眼睛也发亮?你一定也是想害我,我一定要去,我要去看一看,看看他是谁?”
  酒鬼疯丫头出手去抓南三元,但南三元一滑,身子居然出去几丈,溜下了床。
  他穿衣服的速度很快。
  等酒鬼疯丫头穿好衣服,南三元已经没了踪影。
  酒鬼疯丫头当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她急急去追。当她追到了外面,在迷迷朦朦的夜色里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那人站在南三元的对面。
  南三元却跪在了那人的身前。
  显然南三元已经意志全失,只是痴痴地站在对面,等着那人对南三元讲话。
  酒鬼疯丫头愣住了,她知道情形不妙。
  那人止住他的鼓声。他看着酒鬼疯丫头,说道:“酒鬼疯丫头,你是疯人楼的人?”
  酒鬼疯丫头不由得感到稀奇,她慢慢应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疯人楼的人?你以为谁的名号有一个疯字,他便是疯人楼的人么?”
  那人一笑,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但你与疯子,我却是知道,你二人都是疯人楼的人。”
  酒鬼疯丫头沉默,她暗中动了杀机,她想除去这一个怪人。“你是谁?你怎么能认定我是疯人楼的人?”
  那人叹气,说道:“我是恶人岗的人,我的名字你不知道,我叫货郎。”
  果然酒鬼疯丫头看到了他,看到了在迷雾里渐渐显现的他,他的样子很卑琐,个子很矮,模样也极丑。但他那神态,居然象是一个君主。
  他的手里拿着一面鼓。
  这只是一面货郎鼓。
  酒鬼疯丫头心里暗暗叫苦,如果他手里的鼓是一面大鼓,酒鬼疯丫头绝不会在意,但他竟能用这一面小小的货郎鼓,便把一个南三元敲得失魂落魄,这可是非同小可。酒鬼疯丫头心下更生惧意,也暗暗吃惊。
  郎说道:“酒鬼疯丫头,你与南三元是不是正在情浓?”酒鬼疯丫头的脸面再大,也架不住他如此一问,她怒声道:“货郎,你莫非寻死不成?你若是想死,我便早早打发你便了!”货郎神色不变,他慢慢道:“酒鬼疯丫头,南三元已经失迷,他如是在痴迷时,被我的鼓声所惑,他便再也难醒了。要是没有我的解药,他会更成一个痴人,见了什么人,都会认定她是自己的情人,一来人便去纠缠。那时他岂不是一个天下最大最大的大傻瓜?”
  货郎笑了,桀桀怪笑不已。
  酒鬼疯丫头大声叫道:“三元,三元,你怎么样?”鼓声居然又响了起来。
  南三元突地蹦起,叫道:“酒鬼疯丫头,你是酒鬼疯丫头,对不对? ”
  如今他竟能认得出她就是他的挚友酒鬼疯丫头,他语音不清,吞吞吐吐说道:“酒鬼疯丫头,酒鬼疯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他一时糊涂,竟是不知道酒鬼疯丫头原是与他在一起的,他只是痴痴地瞪着酒鬼疯丫头。
  货郎咯咯而笑,说道:“南三元,你装疯卖傻,还不如这酒鬼疯丫头聪明。”
  货郎竟把他手里的那一只小小货郎鼓又摇了起来,这小鼓轻轻而敲,敲得南三元一怔,他喃喃说道:“为什么又敲,为什么又敲?你不敲它好不好?”
  货郎哪里会听他的?他只是轻轻摇起来,先是咚咚咚一阵子急响,便叫南三元的头如有人用刀在挖,挖得吱吱直响。南三元抱头呻吟,大叫道:“货郎,你别摇了,你别摇了!”
  果然不再去摇。
  货郎沉声道:“南三元,你死期已近,你如是再不听我的,就得死在这里!”南三元本来就是心受蛊惑,此时被他小鼓一摇,更是不知有多难受。听得他一说,便连连应是。
  货郎主道:“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就不再摇。”
  南三元应道:“好,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好了。”酒鬼疯丫头觉得有些不妥,她叫道:“南三元,你怎么甘心听他,他是恶人岗的人,是你的仇人,你怎么能听他摆布?”
  南三元站起来。竟是象听不到酒鬼疯丫头的话,他摇摇晃晃来到了酒鬼疯丫头面前,大声道:“你少给我多嘴!”
  南三元这一叫,顿叫酒鬼疯丫头心里很不好受,要知道酒鬼疯丫头与南三元的情份,可不是三朝两日,他如此恶狠狠对酒鬼疯丫头,岂不叫她寒心?
  货郎说道:“南三元,她是谁?”
  南三元盯住了酒鬼疯丫头,他口里喃喃道:“你是谁,你是谁,我怎么不认得你?”
  酒鬼疯丫头说道:“南三元,你不认得我,你认得谁?你莫不是只认得这个货郎 ?”
  货郎举起了他手里的鼓,把它拿在南三元的眼前摇来晃去,南三元的眼睛便不离开这只小鼓。
  货郎道:“你不认得我,你想必认得这一只小鼓?”南三元的声音很低,也很阴沉:“我不认得你,但我认得这一只小鼓。”
  货郎阴鸷鸷地笑了,他冷冷说道:“你认得这一只小鼓便好,你听好了。”
  小鼓便咚咚咚地摇起来了,南三元听着小鼓,心里仿佛象是有人在敲,他慢慢走到了货郎的眼前,鼻尖与货郎近在咫尺,他慢慢问:“你要我做什么?”
  货郎道:“杀人啊,你得杀人。你先杀死这个人,她叫酒鬼疯丫头,她是你的仇敌,你杀死她,你便可以报仇了。”南三元眼盯盯地瞅着酒鬼疯丫头,他嘴里在喃喃念哪着:“我杀死她,我就可以报仇了?我杀死她,我就可以报仇了么?”南三元说罢,便倏地出手,疾快无比,向酒鬼疯丫头出手!
  南三元用的是他的家传武功“无极六十四式”!
  南三元的手很快,酒鬼疯丫头不防,她知道南三元自己动手完全是受了那货郎的蛊惑,她无法对南三元下死手,但南三元每一招攻她致命处,一招一式都是十分狠毒狡猾,招招毒辣,她躲也躲得艰难。南三元一招攻向她的头,又一招直撩她的下部。她心里恶狠狠直骂南三元,但也知道南三元现在是身不由已,她骂他也是无用,便急急匆匆地见招拆招。
  货郎的身影又沉在雾中了,他桀桀怪笑道:“南三元,她是杀死你老婆的坏人,你不宰了她,怎么给你老婆报仇啊?”
  南三元瞪圆了双眼,叫道:“是你杀死了小红?是你杀死了小红?”
  南三元怒极,叫声反象是在哭,他怒吼道:“我杀死你,我杀死你!”
  南三元扑向酒鬼疯丫头,他一出手,便扼住了酒鬼疯丫头的手腕,一扼便把酒鬼疯丫头扼住,让她不能动弹。酒鬼疯丫头恨骂道:“南三元,你个王八蛋!恶人岗是你的仇敌,你怎么反助他来杀我?”
  酒鬼疯丫头的手撕掳着南三元的脸,她已经把南三元的脸抓破,在南三元的脸上抓下一道道血痕。南三元兀自不松手,吱唔怪叫着,吼着叫着冲向酒鬼疯丫头,他狠狠扼住了酒鬼疯丫头的脖子,他下了死手,定不会饶过酒鬼疯丫头。
  酒鬼疯丫头已经看不清他的脸面。
  眼前是一片模糊。酒鬼疯丫头心想:能死在南三元的手里,也算好了,我就再不动手,让他把我活活杀死,有什么不好?想到这里,她索性不动,让南三元杀她。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更急,急骤的鼓声把南三元的头也弄乱了,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嘶哑:“我头疼,我头疼!”他恶狠狠地把自己的头发一绺绺扯掉,再看他时,竟是眼也红了,神志也痴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南三元眼前出现了几个女人,先是楚秀秀,她在那石洞里与南三元相拥而卧。他与楚秀秀名义是夫妻,但楚秀秀从来也不是他的妻子,她只是想生一个南家的儿子,为南家生一个孩子,是她答应南老爷子的托咐,一定要做的事情。她与南三元根本就没情感。
  楚秀秀瞅他,神情颇为不屑,她那嘴角有一种苦笑,分明是在讽嘲南三元技不如人。南三元恨她,他从心底里恨他,她既是喜欢南老爷子,何必又来惹他?
  再就是那个小红,一个清丽的女孩子,她在那一间小小的浴室里洗澡,她坐在南三元的身后,她喜欢上了南三元,她甘愿为南三元而死。南三元一想那个小红,心里便是一阵阵痛,他想怒吼,想把他自己的头发都扯光,他想杀人,他恶狠狠瞪眼瞅着货郎,把他当成了杀死小红的凶手。
  货郎的鼓响得更急了,他轻声吼叫着,声音象是一条响尾蛇,嘶嘶不绝,他的鼓在手里摇着,越摇越快,越摇越快,鼓尾儿象是两粒小小的蛇信,在对着南三元与酒鬼疯丫头直吐。
  那鼓声直震响在南三元与酒鬼疯丫头的心底。酒鬼疯丫头的心里对自己说道:算了,反正他是南三元,他是那个南三元,是那个和自己最对脾气的南三元,就是死在了他的手里,又能怎么样?
  南三元愈来愈疯狂,他的眼睛也越来越红。
  酒鬼疯丫头却低下了头,她已是再也不愿意挣扎了。
  象是起了秋雾。
  货郎是神秘的,在恶人岗里,恶人都是相互认识,但你永远不会认得货郎,货郎是十六人中的人,但也是十六人之外的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货郎在哪里,你也不会知道货郎在做什么。
  南三元的嘴角直沁鲜血,他已经被鼓声大力震伤,他已是受了内伤,快要死了,只是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件事儿不曾得了,他便迟迟不肯死。有什么事儿他不放心的,他在这世上已经没了亲人,还有什么事儿不愿放手?
  有人对他说话了,他看到了货郎嘻嘻笑着的面孔。
  “你该放心去了,你说对不对?你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他似乎说得对,南三元活在世上,确再也无乐趣可言。
  “我心里还有事儿……”
  他心里有什么事儿,他有什么不肯对人言,他有什么事儿还不愿放手,不肯释怀?
  货郎说道:“人其实都是与自己过不去,你有什么大事儿必须做?你好好想上一想,便知道你不必想那么多,你只要好好睡一睡,便可以安然死去了。”
  南三元很赞成他的话,他知道,他该睡了,他该死了,既是他南家一门都死,他还活得有什么乐趣?他松开了手,他再也不想掐死酒鬼疯丫头。
  货郎说道:“南三元,你愿意死么?”南三元凝神而视,目中空空,他其实目无所视。
  货郎道:“你把这一把小剑慢慢插入人的胸口,你就可以死了!”
  死是一种诱惑,是一种不可抵挡的诱惑。
  南三元接过了小剑,他把小剑刺入了自己胸口。
  血流出来了,鲜血是红的,是一种鲜艳的红色。
  酒鬼疯丫头先只是瞪眼看,后来便大叫道:“南三元,你大仇没报,怎能轻易言死?!”
  南三元恶狠狠对酒鬼疯丫头吼喝:“你是我什么人?你干嘛管我?你凭什么管我?”酒鬼疯丫头被噎住了,她真的不是南三元什么人,她与南三元只是酒友,她凭什么管南三元?她只好是瞪着眼看南三元寻死。
  鼓声更急,这是催命的鼓声。
  不是鼙鼓,不是咚咚的疾声鼓点,确是一种激人心跳的脆声鼓响。
  南三元痴迷了,他把剑向胸内更深的刺进去,小剑几乎没柄,他的手上也满是鲜血了,他双眼兀自直瞪着,瞅着苍天。
  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了。
  酒鬼疯丫头也变得痴迷,她再也不愿意管南三元了,死是一种极好的诱惑,再也不能躲避。
  南三元大声一吼,死在地上。
  酒鬼疯丫头忽然大叫:“南三元,你死了么,死得好,真是死得好! ”
  酒鬼疯丫头手舞足蹈,她很快乐,因为南三元已经死了,她也象是得了解脱。可她一边叫好,一边眼里还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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