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前山传警

 

2020-12-22 15:53:37   作者：徐梦还   来源：徐梦还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彩华白了乃弟一眼，道：“徐叔叔和花姑姑请到荒居待茶，姑姑大概快回来了……”
　　花蕊公主看了徐海雨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也同意了，这下子，两个小家伙可高兴了，星华首先叫道：“我在前面带路……”
　　一蹦一跳地先走了。
　　彩华举手肃容，一面走一面说道：“这次姑姑从不夜城中，带来一两多‘紫心茶’，回头请徐叔叔和花蕊姑姑尝新……”
　　徐海雨微吃一惊，问道：“是紫心茶？”
　　彩华道：“是紫心茶。”
　　花蕊公主见他们话中有因，不由问道：“紫心茶是什么？”
　　徐海雨道：“这是产在极北的一种茶树，必须要在奇寒酷冷的地方，才能生存，由于这种茶的种籽奇少，所以亘古以来，只在北极穷边的孽龙岛上的井眼中发现了一株，这一株茶树之上，只产了三百六十五枚茶叶，摘走一枚，就少一枚一定要到第二年的隆冬时分，旧叶脱落，新叶重新生长，才能再采第二次，所以我听说他们带来了一两多，就深感惊奇了……”
　　边行边谈他们很快地穿过小径，就看到池塘旁边，有着一椽茅屋，依山傍水，形势甚佳。
　　星华早就一溜烟地窜入屋中，不一会，又在门边探出半个脑袋道：“你们快来嘛！姐姐走得最慢了……”
　　说完话，头一缩，又回到了屋内。
　　彩华感到又好气又好笑，道：“星弟，你最顽皮，又不懂礼貌……”
　　但星华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根本没有听见。
　　彩华举手肃容，花蕊公主和徐海雨次第进入屋内。
　　只见茅屋虽小，但却窗明几净，清洁异常。
　　星华早就取出一个红色小火炉，生起火来，炉火之上，着一个瓦壶。
　　一见大家都进来了，连忙叫道：“叔叔和姑姑请坐，星儿在煮水准备泡紫心茶呢！”
　　徐海雨愈看这两个小家伙，心里就愈高兴，又见彩华在肃客入座之后，立刻在一个壁橱中，取出不少食用之物，装在两个瓷盘中，端了出来。
　　一盘是蜜饯之类的食物，另一盘却是制得极为细巧的糕饵，微微有一股清香。
　　徐海雨赞美道：“好食品，不必入口，就知道其味之美了。”
　　花蕊公主也高兴得笑了，说道：“你们姐弟两个，倒是真能干啊……”
　　彩华谦逊着说道：“这些大部分是我们姑姑做的，其中有一些是从不夜城带来的，叔叔和姑姑尝尝滋味看……”
　　徐海雨捡起一块松糕吃了，入口只觉得芳腴非常，香甜可口，不觉赞不绝口，他一连吃了好多块。
　　彩华很感得意，但在旁边守着炉火的星华，却大感着急起来，原因是他的姐姐大受赞美，而他的茶水尚未烹好，竟然分不到一声称赞。
　　他连忙在壁橱里取出一套茶具，乃是宜兴出品的上好陶瓷，细亮异常，然后各取了一只小茶盅，排在徐海雨和花蕊公主的面前，又回到房里找了半天，取了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二片茶叶，各放一片在徐花二人面前的小茶盅内。
　　那茶叶作深紫色，叶边有如锯齿，比普通茶叶略显狭长，叶内脉络分明，隐隐然透出一股香味，令人的头目一清。
　　星华笑嘻嘻地道：“这是紫心茶了，服食之后，有清心明目之效。”
　　徐海雨连忙也赞扬了二句，星华大喜，高兴非凡。
　　这时，壶中的水已经沸腾了，星华连忙去提了下来，在茶盅里冲了满满的一杯，只见茶水溢过杯面，足足有分许之多，但也却一滴也溢不出杯外。
　　徐海雨乃是识货的人，不由又赞美道：“这是千年雪水，所以才杯满而不溢，错非像极北不夜城那种地方，哪里去找千年雪水呢！”
　　星华就更高兴了，另方面又感到徐海雨见识渊博，非常了不起。
　　沸水冲入茶盅后，渐渐地变成浅紫色，再等了一会，色泽愈来愈深了，清香郁芬，使人的头脑大感清新。
　　花蕊公主首先嘬了一口，只觉得甘芳淳永，清香满口，竟然有说不出的舒服，不由连声赞美起来。
　　徐海雨笑道：“品茗虽是小道，却也有很多讲究，不但要茶叶好水好，甚至烹水的器具，泡茶的器具，莫不有很大的讲究，其他像火候……等等，莫不关系很大……”
　　说到这里，他也呷了一口，竟也不住地点头。
　　星华看得好高兴咯，不觉得意洋洋了。
　　徐海雨和花蕊公主一面娓娓谈笑，一面饮茶吃糕点，星华在一旁不停地添水，眼巴巴地望着二人。
　　这时，彩华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徐海雨发觉她不见了，不由大感奇怪，刚想询问，却见彩华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上托了一只大盘。
　　盘里装着四色肴菜，一个是“松菌素脯”，一个是“三潭印月”，另外两盘都是卤味，还有一小壶酒。
　　彩华笑盈盈地道：“荒居无物款客，只整了四色肴菜，请徐叔叔和花蕊姑姑莫嫌简慢！”
　　花蕊公主见这两个小娃娃实在懂事，心里也就更疼爱了，当下撤去茶具，换上杯箸，那酒作碧绿色，清冽甘醇无比，而那四色肴菜，更是味美异常。
　　徐海雨料想不到彩华是如此能干，小小年纪，整治菜肴大有手段，竟然可与江南五凤之中，有“女易牙”之称的方若莲，较一日之短长了。（按：“易牙”乃春秋时，名厨侍齐桓公，善烹调，当时无出其右者。）
　　二人一面饮食，一面称赞，逗得这两个小娃娃，更高兴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全拿出来，博取对方的一句赞美。
　　但他们姐弟二人，也因此一来，获得徐海雨和花蕊公主的好感得，得到许多传授，得益极大，此是后话，表过不提。
　　一直到黄昏时分，光明公主司徒兰还没有回来，两小姐弟口虽不言，心里却渐渐担忧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光明公主在这次进入中原之后，曾经挟技挑战北方武林，连败声名卓著的江湖高手数十人，仇家甚众。
　　虽然在灵翠峪中，乃是南天派的势力范围，照说是不应该出事的，但是不少异派妖邪，黑道巨擘，假着观光开府盛典之便，进入峪中，心怀叵测，因此，很可能出事的。
　　何况他只要敢下手捣乱，一定是早有准备，成竹在胸，因此光明公主很可能着了道儿。
　　又等了顿饭光景，天色业已全黑了，但司徒兰仍未回来，徐海雨和花蕊公主正想告辞，却听得远远传来“当”地一声钟响。
　　余音缭绕，犹存耳际，却听得“当当当”的钟声不绝，四山之际仿佛都起了回音。
　　徐海雨脸色一变，暗忖：“此乃是传警的钟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钟声一共响了七下，然后完全停了下来，花蕊公主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徐海雨微笑道：“一点点小事情，好像前山有敌人侵犯，已经被我们挡住了，但是对头们声势很大，并有部分已经侵入峪中，但是整个局势，已在咱们控制之下，不久就可以澄清了……”
　　说到这里，他微笑地道：“公主倘若有兴，不妨随在下走上一趟……”
　　花蕊公主莞尔一笑，心里十分高兴，就站了起来。
　　彩华星华姐弟二个，一听有热闹可看，也嚷着要参加，徐海雨微微一笑道：“好，我们走吧……”
　　右手掺了彩华，左手却掺了星华，又向花蕊公主点了点头，长啸一声，跃出户外，赖时展开脚程，如飞向前山赶去。
　　彩华星华只感到两耳风生，劲风扑面，连眼睛都睁不开来，那速度之快，简直惊人之极。
　　至于那对通灵异兽雪獒和九目鼍龙呢，均都跟在身后，飞窜疾行，毫不落后呢。
　　刹那之间，彩华星华只感到身形往下一落，脚踏实地了，耳中却听到一阵阵的兵刃撞击之声传来，睁眼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前山的入口处。
　　但是，原来十分宁谧的前山入口，这时却有十多对武林中人，在那里捉对儿厮杀，只见寒光雪涌，金铁交鸣，声势好不猛恶惊人。
　　谷径右侧，依山建有一幢绿瓦红墙的三层高楼，每一层的回廊之上，都站着三四个灵翠峪中的弟子，高楼顶上有一丈高约七八丈的旗杆，这时高挂着七盏红灯，由于这三层高楼，本已高出地面约有十丈，再加上旗杆的高度，相信即使在十里之外的人，也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上的灯号。
　　“哎——”
　　场中传来一声惨叫，也不知是哪一方面有人受了伤。
　　彩华星华一面打量，一面向斗场行去，无意中回头一看，却发现徐海雨和花蕊公主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剩灵兽雪獒，依旧依依膝下。
　　这两个小娃娃，心中一点也不害怕，星华道：“姐姐，这些正在动手的人，武功都很不错呢！”
　　彩华点点头，却发现她的弟弟已经摸出了独门兵刃“碧玉刀”了，不由吃了一惊，道：“弟弟，你又想闯祸了是吗？”
　　星华尴尬地一笑，道：“姐，难道你不想……”
　　彩华岂有不想之理，只是乃弟在旁，她负有监视保护之责，所以不敢任性妄为罢了，倘若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只怕早就扑上去大看其热闹了。
　　闻言，她想了一想道：“弟弟，看热闹是可以的，但是不准随便出手，你答应了，我们就过去。”
　　星华道：“就是出手，我们也不必怕他们，老实说，我们有雪獒掠阵，普通的江湖人物，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啊！”
　　彩华生气道：“不准出手就是不准出手，你不答应，我们现在就回家……”
　　说完话，一把拉住乃弟，往峪中就走。
　　这可把星华吓一跳，连声哀求，绝对不敢不听话，其实彩华何尝愿意回去呢，见状，又告诫乃弟一番，这才向打斗的地方行去。
　　只见这时的斗场之中，还剩下八九对尚在动手，另外有数十名手执兵刃的人，在那里围观谈笑，男的都穿了一身青罗长褂，缎鞋白袜，年事甚轻，女的却都是黄裙白衫，清丽美貌，一看而知，都是南天派的门下弟子。
　　看样子，分明来犯之敌，业已落在下风，距离覆没之途不远了。
　　彩华姐弟二人，发现就在他们身前数丈之处，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少年，和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他们都穿了灵翠峪门下弟子的服饰，在那里低声谈笑。
　　只听那女的说道：“红师哥，你瞧见玫师妹没有，几天不见，武功又增高了，简直把她的那位对手，迫得连招架之功都没有了呢！”
　　彩华姐弟随着那对少年男女的手指处看去，只见一位年约十岁的女童，又执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纵横驰跃，和一个年约五旬的黑髯老者，打斗得十分激烈。
　　黑髯老者的功力很高，手中一对外门兵刃梅花卐字夺，不时使出妙着，但是那名叫“玫师妹”的女孩，招式更是奇幻无比，而且功力之深，居然能和对头互相颉顽，銮战至此，业已占了上风。
　　彩华姐弟认识那个女孩，名叫墨凤方若玫，乃是江南五凤中的老么，想不到武功造诣，精深至此。
　　却听得那被称为“红师哥”的英俊少年笑道：“玫师妹是我们师姐妹中出身最苦，但也是遇合最奇的人，尤其是她竟能和昔年的江湖怪杰红樱鬼母结为姐妹，又收服了翠眉妖狐罗娇娇，和她门下的双环四奴，在同门中算是最杰出的人了……”
　　少女“嗯”了一声，微笑道：“师父们好像曾经说过，这一次开府之后，各同门大部分都分别下山行道，遇有资质好的年青男女，就可以收归门下，并且还可以另辟洞府，创立南天一派的分宗，据我看来，玫师妹很快地就可以创立分宗了。”
　　少年点了点头。
　　这时的彩华星华姐弟，受了好奇心的驱使，不由一步步地向那少年男女走去，到了相隔还有丈许之处，少年忽然回过头来，冲着彩华姐弟微微一笑道：“二位小弟弟小妹妹请过来……”
　　彩华姐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尚未答话，那少年又笑道：“二位一定是光明公主的门下，在下韩红，这位师妹名叫欧阳慧娟，在下昔年有缘，曾在小雷音寺，拜见过光明公主前辈……”
　　星华一听对方认识他的姑姑，心里就非常高兴了，一跃而前，嘻开小嘴，憨笑地道：“你们认识我的姑姑啊……”
　　说到这里，伸手一指乃姐道：“这是我姐姐彩华，我的名字叫星华，我们都认识五行神龙徐叔叔的，刚才还是他带我们来的呢！”
　　韩红微微一笑，他见司徒星华最多只有七岁上下，长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圆滚滚的，身上穿着白色短袖罗衣，露出二截又白又胖的小臂，脖颈之上带了一个赤金的项圈……
　　但是他的年龄虽小，模样虽然可爱，而从眸子中射出的炯炯神光看来，基础仿佛扎得很是结实。
　　至于他的姐姐司徒彩华呢，年龄只比乃弟大了二岁，但却显然地成熟多了，举止虽然不脱稚气，但气度颇为沉凝。
　　韩红曾在昔年，亲眼目睹光明公主的厉害，即使以他的第一位恩师，白发龙女上官馨之能，尚且落败受伤，因此丝毫也不敢轻视这一双姐弟。
　　而欧阳慧娟呢，对彩华姐弟也感到很投缘，四个人谈谈说说，愈来愈投机，结果竟然变成了最好的朋友了。
　　这时场上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和墨凤方若玫动手的黑髯老者，已经被方若玫点了穴道，受伤倒地，其余来犯的异派黑道中人，也都纷纷败逃，灵翠峪众人也不赶尽杀绝，就放他们走了。
　　韩红微笑地对彩华姐弟说道：“这些异派黑道中人，也真不自量力，自以为纠集了数十名剧盗，就可能侵入灵翠峪，大肆烧杀一番，谁知道一到前山入口，就被迎宾阁中的同门发现了，当时因见他们来势汹汹，人数又多，以为是不好对付的，因此就发出传警钟声，又升起了求援信号……”
　　说到这里，他指一指高挂在旗杆上的七盏红灯，继续说下去道：“……当时是轮到姑射仙子韩玉梅韩师姐轮值，其他在迎宾阁的同门，也只有吴兰因师妹杜畹秋师妹，和紫妲玉妲汉江玉女冯芸芸等数人，谁知道双方一接触，来犯之敌，就死伤了多名，紧跟着各同门师兄弟纷纷赶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整个地消灭了……”
　　金凤欧阳慧娟也微笑着道：“这一批人来得很奇怪，到达迎宾阁之后，几乎是一言不发地就向上猛扑，武功虽然不行勇气倒是十足，光是紫妲玉妲这两姐妹，就一连搏杀了八九个敌人……”
　　话声至此，微微一顿，口风一转，重又说道：“所以我就感到很奇怪，既然明知不敌，为什么仍然前仆后继地送死呢？分明是幕后另有主使的人，或则是窥探我方的虚实，或者是调虎离山之计，亦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