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争强斗法 各展奇谋
 
2021-02-06 17:12:28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次日一早,柳升将一封谢函奉交给倩倩姑娘。
  这是柳志柏的留书,除了感谢她与周总管救助的盛情之外,并请他们赶快离开速返橘洲。他因有事需急离开,来不及面致谢意并送行十分抱歉,已在黎明前离开县城,日后当至橘洲拜望。
  柳升也表示二少爷也留了书信给他,要他锁上宅门,立即动身回乡下去照料田庄的事。
  这一来,倩倩四个人不得不离开柳家。
  近午时分,水神祠水滨,漂来了两具尸体。涨水期间。发现人兽的浮尸平常得很,地方街坊按规定清查死者身上的遗物报官相验之后,以无名尸处理,安葬在公墓存案公告了事。遗物中,有两只盛了很多奇怪物品的大革囊,这些东西只有内行人才知道其中奥秘。
  倩倩偕周总管回到石溪湖东面的修船场。船已经修妥。倩倩的神色,显得惊惶不安。
  “周叔。”她惶然地说:“能在短期间找得到法术高强的排头吗?也许透过这些人,可以化解……”
  “丫头,不要担心这些邪道小丑跳梁。”周总管神色安祥,毫不激动:“柳少爷应付得了,愚叔所担心的是刘家,那个什么秀姑才是灾祸之源。柳少爷的武功修为,已可证实深不可测,现在我们又知道他道术通玄,邪魔外道伤害不了他,唯一能伤害他的……”
  周总管的话突然中止,倩倩难免焦灼。
  “周叔,请说嘛!谁能够伤害他?”倩倩急问:“刘玉秀?她只会一些花拳绣腿……”
  “女人要伤害一个男人,是不必自己用拳脚的。”周总管淡淡一笑:“她只需透露丝毫暗示,甚至不需暗示,自有人替她动拳脚的,尤其是像刘玉秀这种有财有势人家宠坏的女人。”
  “哎呀……”
  “丫头,我们赶快到府城,留意刘家的动静。”周总管郑重地说:“必须在对方毒谋未发之前,先一步采取制止的行动防患于未然。”
  “可是,周叔,我们还不知道他现在……”
  “他是一条神龙。”周总管截断她的话:“他现在到了何处只有他自己知道。说来惭愧,昨晚你将经过告诉我,我一直就监视着他房四周的动静,竟然不知道他是怎样走的。他像鬼魂般平空消失了,你爹栽在他手中,实在栽的不冤。上船吧,必须赶先一步。”。
  柳升是近午时分锁了门户走的,回乐山乡柳家的田庄老宅去了。之后,经常有陌生的人从门前经过。
  第三天午后不久,三个乡民打扮的人,谈笑自若地经过柳家的门外,瞥了加了大锁的大院门一眼,同时,也看到堂屋二楼厢房的一扇明窗是打开的。三人互相打眼色,阴笑着走了。
  这扇明窗,前两天都是闭上的。
  傍晚时分,湖上风起了。在这一带,春天很少刮大风,湖中无风三尺浪,但湖滨通常不易听得到风涛声,仅夏秋之间,狂风巨浪才会袭击湖岸,但也为期甚暂,不至造成不可收拾的灾变。
  二进厅的中堂,古老的家俱暗沉沉,不知何时,堂下放了一张四脚长凳,与那些古朴沉重的家具毫不相干,凳上,右端放了一个铜钵,里面有香灰,中间插了一根拇指粗的松明,红色的火焰吐出黑色的油烟,厅中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映得堂上所挂的那幅八仙过海中堂,八位仙人似乎在朦胧中各显神通跃然而动。凳左端,放了一盏长明灯,只有一根灯蕊,一星幽光如豆。借大的厅堂,平时要点四盏明灯,光度才勉强可辨景物。有喜庆时,必须点十盏灯。这两星火光,根本没有照明作用,反而为大厅平空增添了五七分阴森,两三分神秘诡奇气氛。
  中间虚掩,左右厅门了没加闩。中间的门斜须在右面的门扇上,只余高的门限内方三尺左右的方砖地面上,搁着一只铜面盆,里面盛了朱红色的大半盆液体。
  夜深了,风声呼呼,远远地,湖心传来的波涛声一阵阵紧似一阵,扰人清梦。
  一阵微风从内堂刮出,传出隐隐地气流啸漩异响。
  片刻,风息声止,中堂门的右门扇悄然而开,这种沉重的门扇,决不可能被风吹开的,开时也不可能悄然无声。
  一股黑气飘入,火焰摇摇,松明的火焰本来是不受控制的,但这时似乎油份减少,逐渐暗下来了。长明灯那一星幽光,跳动了几次便变成比香火还小的绿色光芒。
  黑气绕厅三匝,突然聚在厅口,似乎要穿厅门退出。
  松明的光芒一闪,火焰骤吐。
  黑气本来聚积成团,突然变长,尾端向松明的火焰缓缓伸展。前端却一分分地向门外移,逐渐拉长,而且不住扭动,似乎松明的火焰有拉力,要将黑气拉近;而黑气却不甘心,挣扎着要往外飘走。显然,拉力召比飘走的劲道大。
  片刻,黑气已被拉长至丈五六长度,尾端距火焰已不足八尺。
  一阵阴风刮入,灰雾随之涌入厅,腥臭之气中人欲呕,雾影中黑气一团团飞舞游动,鬼声啾啾。
  “拍”一声爆响,白光一闪,有物在长明灯上空爆炸,但已变成绿豆般的长明灯火焰,反而再现光明。
  铜面盆突然飞起,红包的液体化为暴雨,洒入蒙蒙浓雾中,异味四溢。
  灰零涌腾,急剧地汹涌四散。
  顶着门扇的沉重门杠,突然自行升起,移至门柱旁,门悄然大开。
  柳志柏青袍飘飘,佩剑背手而立,出现在大开的中门内,一双虎目冷电四射,眼神慑人心魄。
  灰雾徐消,黑气也失了踪。长凳后端。出现三个披头散发,佩了桃木剑腰悬大革囊,青博袍双袖又大又长,相貌有如青面獠牙的怪人。
  “你们找错了对象。”柳志柏阴森森地说:“那不是在下的本命灯,灯本身一无所有。”
  “我不信。”中间的怪人沉声说:“我已经查出你的真灵,寄托在本命灯上。”
  “事实上在下是从外面进来的。好吧!你怎么说悉从尊便。”柳志柏阴阴一笑,徐徐迈进三步:“张四师,在下已领教了阁下的七煞搜魂术,你煞高三丈六尺,非常非常了不起,可是还差那么一点道行。听说阁下妖法无边,四条河水中号称第一,鬼神莫测张排头。现在。你可以尽力施展,在下倒要见识见识尊驾的神通。”
  “你不像是我道中人。”张四师的眼神中有惊异:“张某出道三十五年,从没碰上这种阵仗。本命元神似有若无,如幻如虚。朱水破法并非用术,而是人力所为,但阁下并不在厅中。阁下,你要用肉身与我斗法?”
  “不错。”他点点头:“是不是斗法,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法术。你说得不惜。我不是你道中人。那盏灯。”他指指光芒如常的油灯:“不是你所认为的本命灯,只不过是在下故弄玄虚的玩意而已。在下的确不在厅内,仅将意志力集中的灯上,引诱你们深入,其实在下还远在厅外的院廊下。”
  “什么?”张四师大吃一惊:“你……你已修至神游紫虚境界了?”
  “在下不知道什么叫神游紫虚。”他的右手按上了剑把:“只知道你们这些邪术对我丝毫不生作用,而且觉得很好玩,因此决定让你们尽量施展,把你们压箱子的本领全部掏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开开眼界。来吧!不要错过机会了。”
  说完,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并未拔剑出鞘,一双异光诡奇的神目,不转瞬地紧吸住张四师的眼神,炯炯奇光闪烁如电,更像无数锋利的箭镞、绵绵不绝地集中攒射而出。
  一声异啸,三个妖人的大袖中,飞起三道电芒,两青一白破空而至,有如电光一闪。
  但接近他身前不足三尺,异象发生了,三道电芒乍止,猛地下沉三尺,一顿之下,扭曲着再次冉冉上升。
  电虹一闪,长剑出鞘,龙吟震耳中乍闪乍灭,三道电芒化为火星纷纷下堕,着地时全部隐没。
  “斩魂诛魄一刀。”他冷森森地说,剑已归鞘:“传说本玄阴正教南支法主赛纯阳的绝技,也称诛仙三元摄魂刀。阁下,你们的元精气魄已损耗一半了,你们不该一开始就用性命交修的厉魄精华行致命一击的。”
  张四师三个人冷汗直流,散发激飘而舞,衣袍无风自摇猎猎有声,三双鬼眼绿芒一敛,接着光芒再盛,绿芒四射,血盆大口张开了。
  尚未有所举动,张四师突然浑身一震,身形一幌摇摇欲倒,似被重物所击,发出一声怪叫。
  柳志柏屹立如山,但眼神不住在变,变得阴晴不定,那不可测的奇异光芒更炽盛,更锋利,更阴森。
  左右两个妖人,有一个嗯了一声,屈左膝跪下左腿,手在发抖。
  三把桃木剑出鞘,三个妖人重振精神站稳了,木剑一挥,三人开始以三角形列阵,以天罡步开始游走舞动,黑雾起自壬癸,烟火发自丙丁,庚辛煞风乍起,云气涌自甲乙,蓦地风吼雪鸣,风火云雾汹涌。三个妖人急速舞动的身形,蓦地消失无踪。
  柳志柏左手立诀当胸,右掌下垂及腹部掌心向外,虎目中异光更炽,长袍开始飘动,整个人似乎陷入一种诡奇莫测的气围中,屹立的形象,逐渐呈现朦胧的景象。
  “嗤……”气爆起自他身侧,绿色的星火向外飞溅。
  “卟啪!”黑气在他顶门上空迸散。
  阴风四起,腥臭扑鼻,厅中鬼火快速地飘游,异声啾啾不绝于耳,与在他身畔四周连续迸裂的怪响相应和。
  他朦胧的身形似在萎缩、泄散。
  片刻。他的右掌向前一挥。响起一声沉亮的气爆,蓦地风雷骤发,他的身躯突然暴涨,恢复原状时冷电耀目生光,他的长剑已神奇地挥出。
  激荡的气流突然静止,烟雾徐消,鬼火纷纷堕地熄灭,松明的火焰急剧地闪动跳跃,长明灯也大放光明。
  一串血珠,从剑尖滴落地面。
  这瞬间,他身形一幌,马步浮动,踉跄退了两步。虎目异光一闪。
  蓦地响起一声令人心魄下沉的阴雷暴震,松明与长明灯火焰急摇,黯然无光,狂风乍起,暴震的闪光令人目眩,青白色的火星飞射,烟硝的怪味刺鼻。
  三个高与承尘相接的巨型鬼物突然幻现,三把阴火莹然的大剑齐向下疾降,锋尖向他汇聚。同时,无数鬼物忽现忽隐,呼号跳掷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云气四涌。
  他发出一声沉雷似的暴吼,剑上突然现熠熠光华,似乎身躯暴长,喝声中,身剑合一有如电虹经天,射入鬼影幢幢的汹涌云雾中。
  响起一声霹雳,金蛇乱舞,风吼雷鸣,各种爆裂怪声连续急响,震耳欲聋。
  响起最后一声震鸣,蓦地云消雾散,眼前灯光重现,腥臭味随风而逝。
  一丛袅袅灰烟,飘出斤门便烟消火灭。
  柳志柏屈右膝跪在长凳前,以剑支地闭目行深长呼吸,脸上的肌肉仍在扭曲抽搐,持剑支地的手呈现颤抖。
  他的剑尖柱地处,大方砖共有三团簸箕大的鲜血,四周散布着不少奇形怪状的竹、木、石、骨、铁、皮革等等碎屑。
  厅中死寂,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
  他张开异先已敛的虎目,徐徐挺身站起,慢慢地收剑归鞘,脸色苍白失血,但举动仍然保持沉静稳重,在长命灯上加上两根灯蕊,吹熄了松明,擎着灯往内堂举步,在堂上转头静静地注视三团血迹片刻,方转头走了,大厅立即陷入沉沉黑暗中。
  次日近午时分,水神祠前又漂来三具尸体,尸体遍体鳞伤,似是被鱼虾所咬噬。肌肉苍白无血,不像是泡涨了而浮起的浮尸。_
  第三天,他脸上恢复了健康的神彩,驾起一艘小舟,扬帆出湖驶向府城。
  逆风逆流。两百七十余里,虽是小轻舟,但直至翌日傍午时分,他的小舟才缓缓靠上南门码头。
  奇怪。他感到码头上气氛不寻常,本来平时熟人很多,不论何时都有人含笑打招呼。可是,今天就是不一样,竟然没有人向他注目,似乎每个人皆看到他便扭头转身回避他,而且,他发现附近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四处走动。
  他虽然心中生疑,但懒的进一步追究,系好舟,匆匆奔向街上的栈号。
  当他一脚跨入店门,便着出情形不对了,柜上的几位伙计中。有几个生面孔。坐在店堂两侧长凳上的八个顾客同时站起,他一眼便看出其中两人,一个是巡检南天浩,和捕头常东山,都穿了便装,手中挟着刀剑的长布囊。
  八个人围住了他,四名伪装伙计的人,也跳柜而出。
  “怎么一回事?”他讶然问。
  “你的案犯了,柳少爷。”南巡检冷冷一笑:“劳驾,随本官到府衙走一趟。”
  “柳二少爷。”常捕头接口:“案子已移送府衙,县里已无权过问。所以要到宿衙。”
  城外属武陵县管辖,县衙通常只开堂审讯小案件,稍大的案子,按例往府衙移送。因此,他知道有点不妙。
  “南大人,什么客件?”他问:“小可有权知道……”
  “到衙门便知。”南巡检冷冷地说:“抱歉,本官公命在身,不敢徇私,来人哪!上铐!”
  巡检是官,抗命的罪名便罪加一等,除非是真正的无牵无挂亡命,不然决不敢拒捕,他是有家有业的人,怎敢拒捕?无可奈何,他乖乖地让常捕头与两名便装公人,上了铐链拖入城门。
  当夜,他被押在大牢,禁止接见亲友,也没有人肯将祥情告诉他。
  本来,他猜想是在沅江不得已杀了三妖人的事犯了,并不在意,那种事死无对证,龙阳杨家那些主谋人绝对无法提出人证物证来指证地他人。但一入大牢,上了脚镣,他便知情势严重,官府已将他当作重刑犯收押,可能与妖人之死无关。到底为了什么?
  次日一早,知府大人升堂。他被几个公人从大牢中带出,竟然不替他卸除脚僚,而且加了手铐。
  在一阵令人心惊胆跳的喝堂声中,他被带至堂下跪下了,堂上公案后,知府江大人一身公服,脸色阴沉。两旁的执事如狼似虎,掌刑公役面目可憎,案旁的公座上,有通判大人,稚官大人,还有县里应召而来的主簿大人……反正该来的官都来了。
  经过繁文缛节的喝名,验明正身,盘问身份等等手续,他的手铐算是取下了,但脚镣未除。
  知府大人将卷宗翻开,吐出三个字:“带原告!”
  喝堂后,原告带到。
  他愣住了,他不认识这个人。那是一个年约四十上下,有一张朴实面孔,满面风霜的汉子。
  经过知府大人的问话,他才知道这人叫赵大德,另一家栈号的办货伙计兼船上管事,本县人氏。
  验明原告毕,知府大人又吩咐下去:“带证人!”
  证人上堂,他又愣住了,也心中略宽。
  是本城的仕绅曾三爷曾玉堂。
  “堂下看座!”推官大人向下传话。
  曾三爷之所以被称为仕绅,原因是这位爷曾经在乡试中过举人,举人不算是功名,但在公堂照例有座位,即使犯了案,除非是大案现行犯,官府不能擅自上铐加镣。上了公堂,必须罪证确凿。而且得将学政大人请出堂,当堂宣读圣律革职去功名,才能令犯人下跪、问案、上刑……中了秀才的人,待遇也相同。这就是平民百姓,为何拼命将子弟送入学舍读书的原因所在,也是平民百姓唯一提高身份的途径。只要考中秀才,虽不平步登天,至少不必应官府的徭役,有资格与地方官平起平坐。上公堂不必一上来就跪伏如羊。
  曾三爷在堂下落生,神色安祥。
  “带犯人!”知府大人的声调提高了。
  铁链叮当,呼喝声此起彼伏,十几个人被扣在堂下跪下,一个个咬牙切齿。
  他大吃一惊,心中凛凛。
  是闹江龙谭五湖,和他货船上的一群伙计。
  大堂宽阔,人声嘈杂,看审旁听的人数上百,一些丁勇和捕快在维持秩序,不时禁止人群说话。
  “柳志柏。”知府大人用惊堂木压下人声,开始问案:“半月前,你家的货船从下江返回,是你押货的?”
  “是的,小民随贷船往来,每年……”
  “本官只问你这一次。”知府大人喝断他的话:“你给本官听清了。问什么就老老实实答什么,不许擅自牵扯其他的事。我问你,你船上载了些什么?”
  “苏杭百货,海味匹头。有帐簿及各地税单可稽。”
  “还有呢?”
  “回大人的话,没载有帐外其他货物。”他沉着地回答。
  那年头,正当商人如果不设法逃税,要想多赚几文。简直比登天还难,从南京到常德,按规定所要经过的税站钞关,最少也有十处以上,每站都要按船货的市价抽分缴税。更要命的是,朝廷不信任地方官吏,税务全被朝廷亲派下来的一些中官(太监)所接收把持,不但加强加倍抽税,更巧立名目另加了不少额外税站,简直形如强盗,动不动就船货一起没收。商人们叫苦连天,所以能逃即逃,多花银子买消息,尽量远远地逃开那些另加的税站机动查稽税丁。而在货单帐簿上,也不得不以高报低,以多报少。船上另设密窝藏货,各显神通。因此,帐簿和税单极少有完全相符的。
  柳志柏一听知府大人盘问所运的货物,心中一宽,货物早已起栈,这时能查出些什么来?
  “正月里你的船下航南京,经过湘阴湖面,曾经发生了些什么变故?”知府大人转移话题:“说。”
  “这……没发生任何事。”他说:“好像有从沅江下来的木排,与从湘江下来的木排会合。小民的船,是绕湖北端而过的,避免陷入木排中进退不得。”
  “真的?”知府大人语气转厉。
  “小民是实括突说。”他毫无机心地说。
  “赵大德,你说。”知府大人向原告发话。
  “回老爷的话,”赵大德愁眉苦脸地说:“那天,木排很少,今年雪化得早,但水不够大,各江的木排虽有提早放的。但并不多。那天,小民栈号的船,被水贼六爪龙贺贼首的两艘贼船截住洗劫,而柳家的船也在附近,贼船不但不拦劫他们,而且小的亲眼看见贼船的人,与柳家船上的打招呼。六爪龙是最凶残的一股水匪,劫货之后必定毁船。贼船驶离后,柳家的船不但不救落水的人,反而看着在水中挣扎的人百般嘲笑……”
  “你说谎!你这天杀的……”闹江龙悲愤地大叫,却被两个公人狠揍了两记耳光按住了。
  “因此,小民怀疑柳家的人可能勾通水贼,甚至可能与水贼同谋。”赵大德有条不絮地往下说。
  “怀疑不能算证据。”知府大人正色问:“你必须有确证,不然就是诬告,你明白吗?”
  “小的正要说。”赵大德出奇地沉着:“半月前那天午后不久,小的乘小船经过橘洲南端,看到柳家的船,与六爪蛟的两艘贼船靠在一起,船上的人互相往来,笑闹声十里外都可以听得到。小的以为柳家的船必定遭秧了。岂知大谬不然,三艘船分开各奔前程,船上的人挥手欢呼道别,六爪龙这悍贼凶横恶毒,虽然很少杀人,但洗劫后必定沉船,任由遭劫的人漂流。柳家的船安然无恙,小的就确定柳家与水贼暗中勾结了。因此出面控告柳家通匪,乞大老爷作主。”
  “你怎么说?柳志柏。”知府大人转向他问。
  “真是天大的冤枉,荒谬绝伦的诬告。”他沉着的说:“正月那天湘阴江面,根本不曾发生水贼劫船的事。半月前橘洲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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