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失败 暗中相助
 
2021-02-06 17:40:23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两书生今天都佩了剑,手中有摺扇,青袍飘飘缓步而来,有如临风玉树。
  “你是什么人?”大河老龙怒声问:“你配说这种话吗?亮名号。”
  书生泰然走近,经过一名大汉身旁。
  “啪”一声响,摺扇劈中大汉的耳门,大汉嗯了一声,仰面摔倒立即昏厥。
  “四比七。”高书生微笑着说,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
  大河老龙一惊,脸色一变。
  “大河老龙,赶快走还来得及。”詹云好意劝解:“你们七个人一起上,也禁不起这位书生摺扇一击,更不要说对付他的剑了。”
  “老夫却是不信……”
  人影突然近身,摺扇点在大河老龙的胸口。
  “你如果支持得了片刻,在下扭头就走。”书生冷冷地说。
  大河老龙双手突然发僵,呼吸出现窒息现象,接着双退发抖,膝盖像要向下挫,脸色泛青,牙关咬得死紧,眼中有骇极、绝望、衰脱的神色。
  右首的大汉吃了一惊,伸手急抓摺扇。
  卟一声响,詹云用搁在身侧的拐杖,把大汉打得向后暴退。
  “你找死?”詹云沉下脸叱喝:“你一动摺扇,神功骤发,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大河老龙也跟着遭殃,心脉不被震毁才是他祖上有德。”
  “你们走吧!”书生收回摺扇:“这里打不得,对面望云门的巡检快过来了。”
  大河老龙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转身狼狈而走,同伴扛起昏倒的人,急急走了。
  花花太岁摇摇头,走近食桌正想落坐。
  “你走开。”高书生沉下脸赶人:“花花太岁,去找你的女人吧,你不配在这里坐。”
  “咦!你……”花花太岁不悦地叫。
  “你走不走?”高书生用摺扇一指,脸上怒意上涌。
  “他是在下的朋友。”詹云笑笑解围:“酒色朋友,老弟台何必……”
  “我只要他走。”高书生的摺扇向前一送。
  花花太岁骇然暴退,退出两丈外。
  “阁下,咱们没完没了。”花花太岁咬牙切齿发狠,却转身开溜。
  “你真会捣乱。”詹云向高书生苦笑:“你是不是闲事管得太多,烦不烦呀?”
  “詹兄,你要这样玩世不恭吗?”高书生在他下首坐下:“狷狂放诞,不是什么好德性。”
  “你是来向我传道解惑的?免了吧!”他向店伙招手,示意要店伙加碗筷:“人生几何?江湖人有如风前烛,当真不得,老弟,你知道我,我却不知道你,贵姓呀?那位小兄弟,何不也过来坐?”
  “我不要看你的假面具。”高书生诚恳地说:“我姓朱……”
  “呵呵!不会是皇朝的龙子龙孙吧?”
  “不要扮狂。”朱书生要恼了:“昨晚,你怎能如此对待她们的?日后她们有何面目……”
  “朱老弟,你错了。”他冷笑:“她们本来就是江湖艳姬,如果我放温柔些,她们的恶形恶像保证令人叹为观止。她们那样折磨我你是亲眼看到的,我那样对待她们,可说太便宜她们了。下次她们落在我手中,哼!”
  “你要怎样”
  “怎样?喂!你连脸都不红呢。”他取过店伙送来的碗替两书生斟酒,似乎没留意两书生脸上的变化:“酒色之徒,美人在抱,你想该怎样……”
  “我不听你胡说。”朱书生恼了,拂袖而起。
  “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脸上嘲世的笑意消失了:“老弟,试图改变一个人是不容易的,想要求别人的想法做法与你一样,更不是什么聪明的事,你有你的道路,我有我的。
  你做你的武林侠义之辈,我做我的江湖亦正亦邪浪人。世间如果全是圣贤,七情六欲不复存在,老实说,这世间就并不怎么可爱了。你走吧,赶快回城,剧变将在这两天中发生,在他们来说,这是决定性的时候,势将全力相图,高手齐至必是意料中事。”
  “我知道。”朱书生迟疑地坐下了:“不知是谁传出的谣言,说珍宝其实在楼狗官的船上,海管事只是诱饵,所以各路群雄都赶到上游去了。”
  “是有心人传出的消息。”他笑笑:“群雄连夜南奔,可能在高邮湖附近下手。”
  “奇怪!你怎么消息这样灵通,好像你并没有同伴。”
  “花花太岁、太平箫,都是在下的朋友。我会用人,用那些别人不屑注意,见不得天日的人。”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老弟,如果我是顶天立地的侠义英雄,我能用的人就没有几个了。譬喻说,我能和花花太岁交朋友,你却不能。”
  “你为什么要和这些人交朋友呢?近朱者赤……”
  “你又来了。”詹云脸上出现嘲世者的笑意:“不错,花花太岁好色如命,但他可以从三教九流的朋友中获得别人无法得到的消息。我和他交朋友,并不表示我也好色,浊者自浊,清者自清……”
  “你看到清江浦一带的河面吗?”朱书生正色说:“大河的水是浊的,洪泽湖出来的水是清的,自清口至清江浦,浊北清南径渭分明,到了府城以下,告诉我,还清浊分明吗?”
  “你的话不无道理,几千年前的古圣先贤早就说过同样的话,听都听腻了,我这人就这样不成材。谈谈你的事,好吗?你当然也是为这笔珍宝而来的。”
  “我不否认。”
  “你很坦白。楼狗官把杭州刮得天高三尺,坑害了许多许多的人,以法乱法率兽食人,天道也制裁不了他,侠义门人责无旁贷用私法制裁他理所当然,但并不能代表义理伸张,只是以暴易暴的非常手段,不足为法。但由我这种亦正亦邪的人出面,是不是要公道些?”
  “你……”
  “你与那些江湖亡命不择手段抢劫有何不同?”詹云不客气地说:“所以,老弟,不要奢言侠行。天下间就不知道有多少欺世盗名的人,假侠义之名胡作非为。”
  “那你……”
  “我!我只是一个玩世的亡命。老弟,放手吧,不要和我争,不然,结局是很悲惨的。
  你我功力相当,将有一场无可避免的生死恶斗。我这人很惜命,而且怕死,不动手则已,动起手来除了我就没有别人。在心理上,我欠你一份救命恩情,但我不能用命来偿还给你,这就是我不配做侠义英雄的原因所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你说得很可怕。”朱书生喃喃地说。
  “是的。来,我敬你们一碗酒。”
  他一口喝干了一大碗酒,提酒壶添酒。
  “詹兄,不要这样喝。”朱书生捉住他的手:“好吗?”
  詹云的酒斟不出来了,转首怔怔地注视着朱书生。他从朱书生的眼中看到了些什么,一种令他心弦震动的某些东西。
  朱书生突然脸上一红,急急放开他的手,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
  “谢谢你的关切。”他放下酒壶:“我们先填五脏庙,至少可以增些长劲。风雨欲来,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根基要稳固。”
  “你认为我们离开这里就会有凶险?”
  “很可能。”
  “大河老龙?”
  “反正就是这批人。老弟,小心那个戴夫子,他的真正身份是勾魂无常汤再兴,宇内八大邪神的第一号人物,跟着他许久,才从花非花口中证实了他的身份。他那令人丧胆的无常锥,是用弩筒藏在大退外侧发射的,所以只要发现他用退进攻,切记留心避开正面他退攻出的方向,尤其是注意他抬膝作势。”
  “勾魂无常汤再兴?不会吧?戴夫子年仅四十余……”
  “头发是可以染黑的,脸容也不难作部分改变。如果我唇上贴了胡子,鬓角加长或缩短,发结更改,游魂詹子玉就会平空消失了。”詹云一面进食,一面用目光留意四周的动静:“好像没有动静,似乎他们并不打算在这附近光天化日之下袭击。”
  “他们知道你要引他们出来。”朱书生微笑注视着他:“两个妖女连夜逃走了,他们却不知道,以为是你下毒手辣手摧花,故意在这里现身引诱妖女的同谋。大河老龙就是有意计算你的人,他以为你的退派不上用场。”
  “哦!难怪只来了几个人。”
  “我和舍弟现身,用意就是让他们没有机会试你的退。”朱书生盯着他笑:“让他们相信你的退派不上用场,对你是不是很有利?”
  “对,谢谢你,看来,凶险已经过去了。”
  “我该走了。”朱书生偕乃弟起身告辞:“群雄都往高邮方向赶,也许我和舍弟也得前往看看风色。你不走吗?有事?”
  “有些小事待理。”他说:“淮陰客栈昼夜都有眼线监视,要办事只好在外面进行。不送,小心了。”
  送走了两位书生,他悠闲地进食,酒倒是没喝了,直至午间,他才会账走上了返城小径。
  在一处小径转角处,看看附近没有人,他闪入路旁的一株大树下,从树洞中掏出一个布卷纳入怀中,重新上路。
  回到码头,他在水边无人处放拐杖坐下,取出布卷打开,上面用墨写着:“快舟急讯:
  辛丑抵高邮。羁留。该夜八黑影起早北上,去向不明。对岸单桅龙船,今夜五更初发。”
  他将布卷撕得稀烂,碎末全丢入河中,沉思久久。
  “按行程,昨晚他们便到了,至迟也该在今晨抵达。唔!快了,配合得紧凑得很,主事人是行家中的行家。”
  他从旧城绕至联城,再进了新城,摆脱了跟踪的人,故布疑阵在新城逗留至未牌左右,在城东北大河卫所的大河酒肆晚餐。大河酒肆是大河卫的军户开设的,他与卫所的官兵闹了一阵酒,方醉态朦朦撑着双拐出门,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西义门,走上了至清江浦的大道。
  走运河北上山东,必须从清江浦出大河。清江浦也就是淮陰故县所在地,汉大将军韩信的故乡,市面繁荣,舟船蚁聚,在这里侦查,比在淮安侦查要切实际些。
  午夜后不久,运布船突然悄悄驶离码头。
  原来船并未损坏,所谓补漏只是骗人的诡计。
  船轻水急,顺流直下,五更初,里外的清江浦在望,码头上船灯点点,市区上空光影朦胧。
  船距市区不足两里,突然靠右岸停泊,河岸的芦苇丛中,钻出十二个黑影。
  船灯和桅灯都熄了,人像优灵一样静静地活动。
  左右三二十步外,随行的护航船警戒上下游,防范其他的船只接近。
  共扛出二十只木箱,盛绸缎的木箱。
  三艘船最后离开,驶向清江浦码头,等候明天渡过黄河北上。
  二十个打木箱的人,都是穿黑劲装佩刀的大汉。前后护送的人,也有十名之多,声势相当壮大。
  小径绕清江浦镇东向北伸展,伸向三里外的黄河南岸河滨。河堤是石建的,像一条伟壮的巨蟒,把滚滚浊流阻隔在外,秋季的河面,比堤内的地平面还要高出两尺左右,难怪河堤一溃,附近数百里地面尽成泽国水乡。沿途草木丛生,夜黑如墨,鬼影俱无,三十个人埋头急走,赶得甚急。
  前面出现一段田野,种的是小米,高仅及膝。
  “哈哈哈哈……”狂笑声从前面传来,接着,花花太岁的清晰语音震耳:“诸位,相信在下了吧?瞧,不是来了吗?”
  四面八方站起三十余条黑影,一个个刀剑出鞘。
  二十只木箱放下了,三十个人迅速结成十人为一组的小圈圈,结阵自卫。
  花花太岁与三个黑影前面的小径中,一个黑影杰杰怪笑说:“程兄神机妙算,佩服佩服。你老兄劝咱们留下,我这位二弟极力反对,坚持要回高邮下手,几乎误了大事。”
  “哈哈!不是兄弟吹牛,兄弟早就看出珍宝在这里不在高邮,我花花太岁的消息准得很,可惜游魂未能赶来。”
  右方不远处踱出太平箫萧太平,亮声说:“程老兄,不要废话啦!发令上吧!”
  “诸位!”花花太岁高叫:“上啦!珍宝不知在哪一个箱子里,诸位眼睛放亮些,各凭运气,上……”
  三个小圈子的人一言不发,冷森森的杀气阵阵涌发。
  人影急动,风雷骤发,先是震耳的兵刃交击声传出,接着传出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凄厉惨号。
  一场好杀,血肉横飞。
  同一期间,东仁桥东端,通向五里外河堤的小径上,十余个黑影悄然疾走,其中五个人各背了一只柳条背囊,脚下甚快。
  河水呜咽,凉风扑面,一艘轻舟自上游急驶而下,接近这段石堤弯曲部,船速骤减,而且逐渐向堤下靠。
  五个人操舟,并未升帆,四支桨进灵活,船控制自如,慢慢向堤下靠,船首徐转,船尾移至下游。
  “用篙!”控舵的人低喝。
  四人熟练地架桨,抓篙。
  “哎呀!舵……不好……”掌舵的人厉叫,一声水响,人掉入滚滚浊流。
  船失去控制,不但向下漂,船头一扭,似要掸向石堤,幸好被四支桨撑住了。
  一声怪响,一枝篙突然折断,篙的主人没发出叫声,石头似的栽入水中失去踪迹。
  “咦!”有人惊叫:“老三怎么下去了?”
  “他上来了。”对面控篙的人说:“快稳住船……”
  一个黑影双手扳住船舷,轻灵地窜上船来。大家都在忙,天又太黑,谁也没留意上来的人是不是老三。
  上来的人取篙,抽出后信手一拨,半分不差拨中对面那人的腰背。
  “啊……”那人狂叫,连人带篙震落河中。
  篙连挥两次,罡风呼啸,快如雷霆,另两名船夫脑袋挨了一击,一个双脚折断,连续往水里掉。
  黑影飞跃入水,从堤下爬登堤面,举目远眺,四野黑沉沉,波浪拍击堤岸的声浪,与四野的虫鸣相应和,远处的村落偶然传来几声犬吠,偶或可看到三两星灯火闪烁,天宇下,除了寂寞之外,其他事物皆不算什么了。
  隐约可看到百步外的行树,那是与河堤并行的小径。小径与河堤之间,荒草荆棘丛生,间或生长着三两株小树。在他面前的堤下方,遗下挑黄河留下的土坡,沿堤向北伸展,形成一串长丘。
  他脱下衣裤绞干,从堤旁取出预置在该处的快靴、袜子、腰带、百宝囊、剑,从容不迫穿上湿衣裤,佩带停当,然后坐下来等待。
  太白金星已升上三竿,终于,东天出现了鱼肚白。
  终于,行树下方隐约可看到移动的人影。
  他挺身站起,双脚平分双手叉腰屹立如山。
  一串人影进入荒草丛,登上泥丘。
  三个人影超越而出,脚下一紧,向河堤下奔来。
  他不言不动,像个石人。
  “是龙老吗?”领先的人亮声问。
  “他本来亲自掌舵,现在真的见龙王去了。”他用奇异的土腔回答。
  “咦!你……你是……””游魂詹子玉。”他的声音又变了。
  “什么?你……”
  “在下等个正着,是不是?”
  后面的人到了,两面一分,十四个人警觉地向前接近,刀剑出鞘声此起彼落。
  他的手搭上了剑靶,双脚丝纹不动。
  堤顶宽有三丈,十四人在两端列阵。
  东端中间的五个人,开始同时向前接近。
  曙光朦胧,已可看到三丈外的人。中间那人身材娇小,走近方可看出是个穿劲装的美丽女人。
  他终于看清了女人的面庞,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是你?”他的口气极不稳定。
  “你的双脚怎么是完好的?”女人也讶然问,赫然是月华仙子冷翠华:“难怪昨晚你只用一根拐杖。”
  “家师尊称乐一贴。”
  “哦!药王乐,乐一贴乐轩不会武功,你……”
  “你错了,家师只是从不用武功对付人而已。你的武功,还不登大雅之堂,由你来主持大局,委实令在下大感意外,花非花呢?大概已不在人世了。”
  “怎见得?”
  “她招了供,虽然她并不知道谁是主事人,你不会让她活命的,因为你怕我再去找她。”
  “你料敌如神的天才,委实令人佩服。”月华仙子由衷地说:“可惜你太骄傲太自信了,单人独剑找到此地,你应该把那位假书生带来的,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在下一个人便够了。”
  月华仙子右首的人是戴夫子,再外侧是海管事。
  “詹老弟,能不能平心静气谈谈?”戴夫子冰:“五千两银子请阁下放手,如何?”
  “五千两银子要三个人挑,可以买上四五百个妙龄姑娘。”他怪腔怪调地说:“老兄,如果是你,你要五千还是要二十万?”
  “老弟,人不能太贪心,贪心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样吧,一万两,如何?”
  “呵呵!真大方。可是,在下要的是那一箱珍宝,你给我一百万我也没有胃口。”
  “老弟,识时务者为俊杰……”
  “在下不是俊杰,也不识时务。哦!你们好像少了一个人。煞神郭安,令师兄活阎王晏飞好像没有来。”
  “他在高邮。”化名为海管事的煞神郭安说:“老弟,你还不承认失败吗?一比十四……”
  “唔!活阎王没有来,不合情理。”他自言自语:“糟!我可能失败了。”
  “你说什么?”煞神郭安问。
  “没什么。”他笑笑掩饰心中的不安:“呵呵!你们哪几位是从高邮赶来保护的高手?
  是专为对付在下的人?”
  “高邮方面,需要人手应付那些妄想劫宝的傻蛋,用不着派人来。”勾魂无常得意地说:“对付你一个人,咱们这些人尽够了。”
  他脸色一变,他利用淮安的一些小亡命小混混,刺探消息监视形迹可疑的人,早些天便派人到高邮潜伏,利用快舟向下游传递消息,所以知道高邮的动静,这些小人物不但精灵,而且机警,从不受江湖高手名宿的注意,办起事来却极有效率。消息上说高邮方面来了八个人,目下那八个人显然不在场,那么,那八个人到何处去了?
  不吉之兆震撼着他,他用心地细察每一个背了背囊的人。东端有三个人,西端是两个。
  五个背背囊的人都分开在外围,撤走时必定分五方逃窜,他该追哪一个?珍宝究竟在哪一个人的背囊内?
  听勾魂无常的口气,这里面没有从高邮来的人。
  “詹子玉。”月华仙子看出他的神色有了变化:“是敌是友,在你一念之间,一万两银子可说是惊人的财富,你不能太贪心。”
  “一万两银子需要五六个人才能挑得动。”他微笑着说:“你瞧,我只有一个人,只能携带一个人搬得动的东西,我是不是不贪心?”
  “你已经不可理喻了。”月华仙子冷冷地说。
  “大概是的,我游魂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就不会抢劫你们的珍宝,尽管这些珍宝有一万个被劫的理由。”他毫不脸红地说,神色轻松得很。
  其实,他心中一点也不轻松。
  “打发他。”月华仙子一面退后一面发令,大概有自知之明,自己不上叫旁人上。
  “我要先领教他的秘学。”勾魂无常拦住其他的同伴独自上前:“看游魂詹子玉是否浪得虚名。”
  詹云卓然屹立,脸色逐渐变得阴森、冷厉。
  一声清鸣,勾魂无常拔剑出鞘,剑发出隐隐轻吟,一拉马步,剑尖徐伸,完成进击的准备。
  詹云徐徐拔剑,锋尖徐引。
  勾魂无常徐徐移位,要制造进击的好机。
  詹云却在原地仗剑屹立,丝纹不动,目光落在自己的剑尖上,对移位逼进的勾魂无常不理不睬。
  勾魂无常绕至他的左侧了,剑上突然传出隐隐风雷声,闪电似的滑进两步,剑尖骤吐。
  詹云浑如未觉,屹立如故,内视如故。
  剑尖距体两尺,却又突然隐退。
  天色逐渐明亮,远处村落已可看见早起的人走动,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的炊烟。
  勾魂无常压下了长驱直入的冲动,收招退走重新移位,终于到了詹云的背后,詹云的背部完全暴露在剑尖下,大可放手攻击了。
  可是,勾魂无常居然不敢攻击,被詹云这种以背向敌的不可思议举动弄糊涂了,而至忘了使用无常锥克敌制胜。
  一个经验丰富见过大风浪的人,有时会被对方反常的奇异举动所迷惑,因此而失去本能的反应,在紧要关头反而迟疑因循,勾魂无常目前就陷入这种境界。
  所有的人,皆屏息以待,对交手双方的反常奇异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一个面对生死恶斗的人,竟然麻木地以背向敌,这人如不是白痴,就一定是吓僵了的废物。
  而一个威震江湖的高手,居然找到最佳出招的空隙而不发招,可能在心理上发生了难以解释的变化,因而放弃这大好机会。
  气氛一紧,杀气弥漫,江风振衣,衣袂飘飘,是唯一动的物体。
  詹云左手的剑诀突然向外一引。
  静的均势,随着他左手的一挥而突然打破,杀气陡然迸发爆炸。
  沉叱声与剑啸声齐发,人影暴乱地进退闪动,剑虹吞吐,风雷乍起。
  “啊……”惨号声打破了暴乱的局面。
  勾魂使者向斜后方退,再退,脚下大乱,左手掩住左胸下心室部位,张开口吸气,叫声已止,再没有其他声音发出,右手的剑抓得死紧拖在身侧。
  一个中年人飞跃而上,要抢扶勾魂无常。
  但慢了一步,勾魂无常退至堤缘,突然向堤外倒去。
  詹云在原地屹立,但身形已转向相反的方向,剑徐徐撤回,脸色冷森森杀气方兴未艾。
  锋尖三寸左右,出现淡淡的血迹。
  中年人到了勾魂无常跌下的堤口,恰好看到勾魂无常的身子滚入浑浊的河水中,剑则掉落在堤根的石缝里,已来不及抢救了,鲜血在堤壁留下斑斑遗痕,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不幸的人世悲剧。
  “他……他去了!”中年人用僵硬的嗓音说。
  詹云的目光,从遥远的云天深处,回到堤西端的人身上。先前他是面向东的,东面有月华仙子海管事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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