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三龙投毒,尊者受愚;双剑合璧,侠士轻生
2019-07-05 11:00:26   作者:古龙   版权:古龙著作管理委员会   评论:0   点击:

  感情啮噬着熊倜的心房,他不肯再返武当,他像做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夏芸的倩影,永远盘旋在他的脑中!
  塞外愚夫老于世故,他看透了这少年陷入了郁闷枯寂,而痛苦的境界里,但是他无法拯救这少年!
  人的性格,和内在的支配因素,愈结愈牢,不是用寻常几句慰藉的话所能奏效,也就是说,必须对症下药,不关痛痒的慰藉,反而更增加了当事者的感慨怅惘!他从这少年的目光里,已竟窥出他心理上的复杂变化,而更趋向于忧郁!
  沿途许多名胜,大好的山青水秀丽景,塞外愚夫邀他欣赏,反而更增加了他的感慨怅惘!正如杜甫诗中所咏:“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良辰美景,反而倍增情愁,塞外愚夫对于熊倜固然还不算十分明了,但是他已替这少年非常悬心了。
  塞外愚夫只有以事业前途,与本身侠义责任,敦勉这位少年,而熊倜态度确实有些失常,他狂笑一阵,说:“峨嵋一行,收回倚天剑,我的责任就完了!”
  塞外愚夫正色说:“熊老弟,你忘记银杖婆婆的话么?飘然前辈,毒心神魔又怎样嘱咐你的?天阴教大害未除,你能置身事外么?”
  熊倜摇头叹息,继之以一声苦笑!
  他双目注向滚滚东流的江水,似乎他已沿江而下,置身秣陵城内秦淮河畔,眼前一片青冢,若馨临死前那种凄怨欲绝的神态,又映现眼帘,他突然垂下头去,凝思,又凝思,他应该相随若馨于地下!
  接着又来了第二幕——他转首痴痴的望着北天苍空,另一个幻像发生了——夏芸在太行风云馆楼上,最后互相温存的情形,夏芸又伏在宝马神鞭怀中哀泣着,她的银鞭晃闪卷舞,他竟不肯引颈受戮,他太自私了!他逃避了应得的报偿!这一幕久久在他脑中轮番隐现着,他情感麻木了!
  熊倜这种不时恍惚出神的异态,惊骇了塞外愚夫!
  在荆州府附近和笑天叟尚未明诸人分手之后,他俩驰向荆山甜甜谷,那次熊倜和尚未明是夜间入山,迷失方向,只略略记得些影子,这时宛如追寻一场梦痕,碧峰深涧,到处都像是曾经踏过,而又都不像是原来位置!
  塞外愚夫信赖着他,以为他应算老马识途了,而熊倜却连自己也迷迷糊糊,他的心里正在恍惚神往。
  他又因甜甜谷散花仙子,即将会晤,而触想起了夏芸。
  苍苍翠微,横岭侧峰,他俩东奔一气,越过几重峰岭,又西奔一气,依然是层峦叠幛,熊倜凝立而思。
  深山之中既无显明的路径,熊倜极力在搜寻他的回忆了。塞外愚夫也以锐利的目光,向四周搜索着。
  他们来回奔驰,许多双峰夹峙的谷口,都看过了,熊倜找寻那块石碑,碑上刻着:“入谷者杀”四字,但是他无法找见那块石碑,玉面神剑常漫天早已在熊倜尚未明入谷之后,把它废去,他觉得那种禁例无存在之必要了。
  他俩停步伫立在一处双峰夹峙的谷口,云山横亘,这条谷深幽险峻,有些像了,但是还未敢轻入,一旦找错了地段,再退回来,就很费一段时间!冬末衰草披靡,淡云封锁了峰腰,回环如带。
  突然谷中传来一阵马蹄达达之声,他俩立刻精神为之一振,熊倜眼前一亮,常漫天和田敏敏已双双跨马驰来。
  他们四人骤然相遇,互相惊喜。
  倚马而谈,班荆道故,熊倜遇见好友,精神为之一度开朗,散花仙子力邀他们回谷中款待,稍作勾留。
  熊倜的经历,沧桑变易,他以无限感慨,挑灯细述。田敏敏叹息着夏芸的遭遇,她同情夏芸,但也欣慰粉蝶能由熊倜亲手救出太行,她不测熊弟弟现在究竟是什么心事,由夏芸而移情东方瑛么?
  熊倜心情的恍惚,表露在面上的,使散花仙子为之非常焦虑,她柔声软语,劝他应该珍重别人所付出的情感。她却不能代熊倜有所抉择。而散花仙子最关心的是夏芸,她认为宝马神鞭,死不足惜!
  夏芸终会向正义求得谅解,散花仙子几乎要亲自去找夏芸,她向熊倜担保,她终能把夏芸的心挽回来!
  残冬岁暮,散花仙子夫妇遂准备款留他们,渡过这微雪阴霾的除夕和元旦,熊倜伤感的心情,反而有增无已。
  他不愿散花仙子插入他和夏芸之间的恩怨!
  新春随着时序降临,家家爆竹,户户屠苏,而川鄂道上,正冒着朔风,急驰着四匹骏马,马上三男一女。
  乘舟进入三峡之后,他们又以骏马代步。
  沿江而上,他们来至嘉定府。
  到处一片升平景象,天阴教的势力,尚未蔓延入川,他们丝毫不加防范,欣赏着四川境内的风物名胜。
  过了眉县,他们已接近终点,巍峨崇峻的三峨,遥遥在望,峨嵋号称天下秀,也是佛教三大圣地之一。
  马行至山脚的伏虎寺为止。
  他们在寺中投歇下来,寄存了马匹,向知客和尚探问去断云崖的路径,奇怪当地僧人竟不知断云崖所在。
  至于残云尊者和流云师太的大名,山下僧人也竟不大熟悉,他们说:“似乎有这么两位僧尼,但是很少遇见过。”
  峨嵋一派,在武林声势不小,而在当地,反而不为人知,可见他们是如何善于韬光养晦了。
  他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既来峨嵋,只有入山一探了。他们还期待着峨嵋派人,自动出山来迎迓他们。
  正月里上香的游客是非常稀少,他们头一天歇在中峨的宝光寺,又向这山寺僧侣,打听断云崖所在。
  所得的结果,仍然是杳无下落!
  一夜朔风吹拂,彤云密布,飘下一天大雪!
  雪封山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知客和尚兜揽生意,劝他们待雪消之后,再朝金顶。极殷勤的以山上的药酒异味相飨,知客和尚,颇为健谈,细细述说山上的佛光神灯所有的灵迹,使人听来娓娓忘倦。
  他们在斋堂中,享受着山中佳肴,和寺僧特为香客准备的荤味,暮色朦胧中,突然自山门涌进来三位人物。
  一色儿黑衣劲装,前行的是位苍须老人,而后面却是两个年青汉子,这三人的出现,使熊倜等大为震惊。
  在峨嵋山中会碰上了天山三龙父子?这是他们意想不到的事,天山三龙还伪装着正派人士,武当加盟者的身份,他父子不远数千里跋涉至此,其目的又何在?塞外愚夫忙嘱咐熊倜不可露出痕迹,最好仍保持着同盟友谊,反可从他们身上,刺探出来些消息,窥察他们的动向。
  于是他们四人不动声色,仍然低头饮着酒。
  天山三龙,被迎入款待香客的净室之中,老龙钟问天,选定了房间,大声急问知客:“知客师傅,老夫留下的话,老夫几位下江朋友已否到此?你只记着和我们衣服式样相同的人就好好招待吧!记着还有一位黄衣的仇老先生呢!”
  熊倜和塞外愚夫等又神情一震,天阴教人大规模齐集峨嵋,他们一定有什么毒辣的计划,难道也是为倚天剑而来?峨嵋派人应该食不甘味夜不安寝了!峨嵋派门徒也不少,何以如此粗心大意,竟没有一人出现?
  他们把光明洞夺剑之约忘掉不成?
  天山三龙,趾高气扬,而他们面上都露着无限自满与得意之色,好像已把武林各派完全征服一样。
  知客和尚足恭的回答他们:“下江口音的客人,只有昨天来的四位,又与老施主所示的服色不同,小僧不敢确定是否你老的朋友!”
  和尚一指斋堂说:“他们正在用斋呢。”
  天山三龙哦了一声,他们急急相率而出,一直往斋堂踱来,他们像急于明了这四位远来的生客!
  当这七位武林名手觌面之下,那神情是异常紧张的。
  苍龙钟天宇和墨龙钟天仇都手问剑鞘,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老龙钟问天却向两个儿子递了个眼色,抱拳呵呵一笑说:“尧大侠,点苍双侠,还有熊小侠,不期而遇,幸会幸会!四位新春岁首,竟远道有闲来游峨嵋么?”
  他装着同盟友人身份,塞外愚夫也正想从他口中,刺探些秘密,遂很客气的答礼,散花仙子则一直闭着嘴,不屑为礼,玉面神剑也徐徐起立,点首为礼。
  熊倜随着他俩起立,微一抱拳说:“名山幸会三龙,往日的梁子,到不妨在这名山胜境,作个了断!”
  老龙呵呵奸笑着又向二子连使眼色,说道:“老夫既已加盟武当,公仇重于私怨,我们先把以往的过节收起,将来随时都可以解决一下!老夫不能让同道骂我不识事体,破坏今春清明节的义举!我想四位此来一定是约峨嵋一派高手东下共襄大举吧!”
  塞外愚夫拦住熊倜,陪笑说:“正是如此!在武当玉真下院,我们和峨嵋流云师太,还发生过一件小小不愉快的事件,其实不过为了一口剑!来此顺便一游,却不料竟问不出断云崖所在,那只有废然而返,无法一登断云崖了!”
  钟问天听了塞外愚夫这种轻松而不着边际的话,他眼光灼灼,似想从塞外愚夫态度上判断什么蹊跷,但是他也为“一口剑”那三个字而神气一变,他笑声震彻了整个斋堂,他面上仍然不露一丝怒意,又笑说:“那很好!老夫父子就刚从断云崖回来,颇蒙行云大师款待,四位如不识路径,老夫可以奉告。熊小侠如不记以往的嫌隙,老夫今夜具点薄酒野味,痛饮一宵,老夫倒很愿结交武林中后起之秀呢!”
  又向塞外愚夫拱拱手说:“今夜禅堂洁樽候教,不知昆仑尧大侠可肯赏光?”
  天山老龙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使熊倜等大为愕然,真不知这老家伙存着什么心?钟问天已吩咐天仇天宇,把自山顶打来的野味,交付和尚们烹调烧烤,并向和尚订购两大坛松露酒。
  细心的熊倜,散花仙子,和老练的塞外愚夫都猛然想起天阴教人,制有不少各种性能的秘药,像软骨酥筋散之类,难道他父子想施展这种下三流伎俩,暗算他们?塞外愚夫则客客气气满口答应下来。
  他又追问断云崖的位置路径,天山老龙笑说:“今晚煮酒论英雄,慢慢谈吧!”
  他和天仇天宇等满面春风的先行告退。
  禅堂分外宽大,厚厚的棉布帘隔绝了寒气,室内正熊熊燃烧着一大盆杠炭(四川的木炭),暖洋洋的春意盎然。
  墨龙钟天仇正把酒坛子偎在火盆之旁,去了泥封,他以极快的手法,取出大包药粉,倾入酒中,立刻冒起一层浓泡,他又掺入另一种药粉,使先前这药的怪味几乎消失掉,他舀了点尝尝,酒香依旧,馥馥扑鼻。
  他得意地裂嘴微笑。
  又很快的回身四面张望,却听得屋上薄瓦格登一响,接着竟是一声猫叫,和极轻的一叠瓦响。
  他投下去的不是软骨酥筋散,也非蒙汗迷药,另外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他将置熊倜等于万劫不复之境的!
  苍龙钟天宇招呼着和尚们,把烹制好的鹿脯、山雉、野兔等,水陆杂陈,一味味端进禅堂之内。
  老龙钟问天缓步而入,他和他邀来的知客和尚打招呼,说:“那边尧大侠熊小侠们在屋里吧!烦大和尚请一请,就说老夫钟问天,已在这儿煮酒相待了!”
  知客和尚唯唯应是,正待向门外走去,突然门帘揭处,涌现了一位年近五十的苍白发髻丑怪狰狞的老妇。
  她一身雪白色的衣裳,肩头缠绕着一条白绫软巾,金丝熠熠生光,她还簪满了一头花朵!真是个老怪物!
  知客正惊异这位生客,闷声不响的走入庙内,天山老龙忙说:“大和尚,这位勿恶夫人,也是老夫的朋友,请勿见怪!”他忙迎过去,附耳向那丑老妇不知叽咕些什么,丑老妇却尖声笑道:“钟老龙,何必费这么多的手脚?仇堂主他们——”
  天山老龙慌忙使眼色制止她说下去,并说:“那我先随夫人去一趟,回来再收拾这些恶煞——断云崖那面的事,老夫已经办得妥妥帖帖,不出三天——”
  他又俯在老丑妇肩头咬耳朵,声音非常微细。
  知客和尚自然奇怪他们的举动,有些不伦不类了。
  禅堂屋顶,突然划破夜空,一叠冷酷的笑声荡震开来。立刻使天山老龙和丑老妇勿恶夫人大为震惊!
  丑老妇忍不住一声尖啸,声如鸱枭夜啼恶鬼悲嚎,凄惨惨的摄人心魄,她立即晃身飞出禅堂,老龙也倏然随之而出。
  接着外面一片喝叱之声,渐喝渐远。
  苍龙钟天宇正在准备两把锡壶,旋满了酒,知客和尚猜不透这些人是什么门路?但是绝非善类!
  他还来不及去请那边净室里的四位远客,熊倜塞外愚夫等,他迟疑着等侯这位钟老头回来以后,有何吩咐。
  棉布帘一掀,熊倜和塞外愚夫双双缓步而入。
  塞外愚夫呵呵笑道:“主人把酒配好了吧!今日不醉无归,我尧寉来领情了,怎么不见令尊大人?长宵围烬,旨酒佳肴,不妨先痛饮三杯!”苍龙和墨龙,狡诈异常,怎能听不出塞外愚夫话中带刺,他俩都神色一变。
  知客和尚不明内幕,他起来张罗着,让这两位客人就坐,墨龙钟天仇还想装傻,立刻斟了一大杯酒,递与熊倜说:“熊小侠,有种的请干一杯,我再奉陪你几手高招,咱们把以前的过节,作为一笔购销!”
  熊倜他们饭后回净室,相商应付天山三龙之策,散花仙子则招呼熊倜,同借上乘轻功,跃上禅堂屋顶,把天山三龙施展的手脚,窥看清楚,散花仙子装成两声猫叫,他们就跃回那边净院墙头。
  他们临去时,却发现了两条黑影,自庙外电射而入。
  前面是个白衣老妇,后面是个面覆青纱的青衣女人。
  熊倜认识这两者,前面正是扁山螺狮坳的勿恶夫人,后面则可以想象而知是他的青魄姊姊。
  青衣女人远远向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不许他声张,她更显示着有什么重要的事,亟待办理,她无暇来和他晤谈。熊倜遂和散花仙子,匆匆返室,知会塞外愚夫和常漫天。关于青魄仙子,玉面神剑夫妇也非常景慕。
  他们立即向正殿禅堂这面走来,玉面神剑主张把天山三龙一齐制伏,逼问他们的恶毒计划,但是恰逢勿恶夫人和天山老龙,发觉屋上笑声,追出庙外,散花仙子夫妇自愿去协助青魄仙子,侦查天阴教人的举动。
  熊倜嘱咐他夫妇千万注意勿恶夫人的恶毒迷魂砂等,约定仍在净室里互相等候,以决定下一个行动步骤。
  他们都明了峨嵋山顶,出现天阴教人踪迹,必有巨大的阴谋,而那柄倚天剑又是峨嵋派人自天阴教手中盗去,倘若让他们得手,平添无穷的麻烦。可是他们又岂知天阴教人的野心勃勃,还不止为了这口剑呢!
  所以塞外愚夫和熊倜坦然来赴这类似鸿门宴的约会。
  墨龙钟天仇斟过酒来,熊倜怒不可遏,以疾如闪电的手法,五指突伸,扣住了钟天仇的脉门手腕穴道。
  钟天仇猛然一惊,想挣脱手腕,熊倜已朗声喝道:“天山三龙,投身天阴教下,还鬼鬼祟祟自充正派人士,为虎作伥,来武当卧底,暗中算计各正派豪杰,真是无耻之尤!我熊倜绝不暗算你!你亮兵刃动手吧!”
  熊倜把五指一松,顺手一送,加上了八成内力,把钟天仇送得踉踉跄跄倒跌回去!
  恰好他哥哥苍龙抽剑奋身而前,再没有这么巧,墨龙的背部竟向钟天宇剑尖倒下,苍龙吓得尖叫一声,慌忙收剑已来不及了,哧的一声,他的利剑已穿入弟弟的腰部,他然虽撤去剑上力道,却因墨龙跌回去的势子过猛,依然刺入七八寸深,墨龙惨唳如牛,脸上一阵抽搐,倒下去了!
  苍龙心痛手足误伤在自己的剑下,轻轻把剑抽出,鲜血依然涌起一条血柱!剑上完全是他弟弟的血迹!
  熊倜不禁为之一怔,他很抱歉的说:“在下误伤令弟,实出无心,而阁下也应负失手疏神之咎呀!你如找在下报复,就请动手吧!”
  钟天宇咬牙切齿骂道:“我父子念及同盟之谊,设筵招待,谁知你这小子狼心狗肺,暗算我弟弟!你还想逃出钟某手下么?看剑!”
  钟天宇志切为弟弟报仇,他顾不得为墨龙急救,展开了飞龙七式,刷刷刷直攻了三剑,顿时禅堂内寒风肃肃。
  知客和尚见出了人命,两方面又火拼起来,他吓得面无人色,东抢西跌的躲避不迭,哆嗦着乱嚷:“救命!”
  塞外愚夫却认为天山三龙父子,穷凶极恶,笑里藏刀,罪无可恕,耸身过去,骈指又一点钟天仇太阳穴。
  把这个狂妄作恶的少年,点了死穴。
  钟天宇连攻三剑,熊倜只以潜形遁影轻功闪避,并未拔剑还招,苍龙看见塞外愚夫骤下毒手,更是愤不欲生。
  他舍了熊倜,向塞外愚夫挥剑猛劈。
  庙里的种尚,听见救命的呼声,涌来了一大堆光头,塞外愚夫以一双肉掌,封拿苍龙的长剑,还略占优势。
  熊倜见闹成这种场面,是非曲直,在这些和尚眼中,显然他们是坏人了!遂向塞外愚夫招呼说:“尧老前辈,我们去接应常大哥们吧!不必伤及钟天宇,刚才是他误伤了他的弟弟,别让和尚们发生误会!”
  塞外愚夫以极巧妙的手法,偻指一弹苍龙手中剑面,当啷一声,长剑震飞出去,撞上了墙壁,又跌落地上。
  苍龙不自量力,他疯犬一般,抡拳猛攻,塞外愚夫喝声:“去吧!”他一掌拍出,苍龙虽然挥掌硬碰,毕竟内力相差太远,砰的被震退一丈多远,他胸前气血翻逆,身子抵住了木隔扇,颓然坐在地上了!
  外面的和尚们一齐口宣佛号,吵得乱哄哄的,有人说:“这位施主,打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另一个惶急的声音说:“老施主你不能走,陪人家打场官司吧!”
  塞外愚夫挽了熊倜的手,掀帘而出,他俩飘身跃上屋檐,向庙外飞纵而去。下面有人叫嚷:“别让凶手跑掉,他们都是飞贼——”
  熊倜和塞外愚夫飞出山门,突然迎面林中纵出两条身影,并肩而至,正是玉面神剑夫妇。常漫天匆匆说:“尧大侠来得正好,我已探明他们的毒计,正要通知你两位,连夜赶往断云崖——事机已迫——迟则峨嵋一派从此烟消云散了!”这几句话,使熊倜和塞外愚夫惊惶莫名,不知究有多么严重的事态?
  熊倜急急问说:“青魄仙子呢?”
  散花仙子笑道:“天阴教人满山狂追,也没追上她的影子!青魄女侠,的确是一位了不起的奇人!”
  塞外愚夫也急询究竟。常漫天说:“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边走边谈吧!”
  原来他夫妇随在天山老龙身后,他们没追上青魄仙子,就进入附近崖侧一座佛光寺里,天阴教来了黄衫客仇不可和黑煞魔掌尚文斌勿恶夫人三位高手,他们互相计议着对付熊倜等的手段。
  天山三龙以加盟友人的身份,拜访峨嵋派的残云尊者,适值残云尊者外出,由流云师太,行云头陀两位尊辈接待,天山老龙鼓起如簧之舌,挑拨峨嵋派与熊倜及昆仑双杰间剑的争执。
  天山老龙奉有特殊使命,乘机偷偷在峨嵋派法雨禅院香积厨中水缸里投下秘药,据说叫做“夺命散”,效力非常毒辣,究是何种毒性,他们没有谈及。不过所有峨嵋派两世的名手男女一十四位,都已束手待戮了!
  天山老龙做好手脚,他就率领苍龙墨龙告辞下山,回转中峨宝光寺,恰好与熊倜等相遇,天山老龙自忖在他们四位跟前,讨不着便宜,遂伪装友好,邀他们饮酒,仍用夺命散来收拾熊倜等,那就把天下有数的几位高手,一网打尽了!
  仇不可等最重要的决定,就是乘峨嵋派人毒性发作后,连夜前往断云崖法雨寺取回倚天剑,同时夺命散乃苍虚上人手制,隔了多年,未知效力如何,又恐熊倜等不肯上钩,也去争夺倚天剑,他们遂采先发制人之策。
  散花仙子匆匆窃听到的,只是他们急于星夜前往断云崖,和投过秘药夺命散,以及争取倚天剑寥寥数语而已,但已约略知道他们的计划了!至于断云崖,天山老龙提过在金顶侧面深峪云海之中,不难找见。
  他们四人遂连夜往上峨峨嵋金顶驰去。
  熊倜和塞外愚夫点死墨龙钟天仇,又重创苍龙钟天宇,宝光寺一般世俗和尚不明内幕,自然误会他们是凶手了。四人一路急脚疾驰,多半讨论夺命散秘药和青魄仙子身世师门渊源等,也仅仅是推测之词!得不到确切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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