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骤雨洗铁剑
 
2023-06-09 10:26:25   作者:古龙   版权:古龙著作管理委员会   评论:0   点击:

  冷一枫厉声叱道:“瓶中是何丹药?”
  盛大娘悠然道:“反正不是毒药,毒不死你女儿的!”
  冷青霜冷笑道:“自盛大娘手中取出的药物,若说不是毒药,实在令我有些难以相信。”
  盛大娘咯咯笑道:“这瓶中的药乃是仙府灵丹,常人一吃下去后,所有的困难都会没有了,一生快乐无穷!”
  “紫心剑客”盛存孝仿佛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唤道:“娘,这‘千金化胎丸’,吃下后只怕……”
  盛大娘面色一沉,转目道:“孝儿,你要说什么?”
  盛存孝立刻垂下了头,讷讷道:“孩子没有说什么……”胸膛起伏甚剧,只因他心中虽有抗辩之意,却又不敢抗辩。
  “紫心剑客”盛存孝一生大孝,这是武林中人都知道的。
  只见冷一枫面色突的一变,脱口道:“千金化胎丸?你这药丸是从那里得来的?莫非是自皇宫大内……”
  盛大娘微笑道:“想不到你也熟悉得很!”
  冷一枫惶声道:“你要将霜儿腹中的孩儿……”噗的一声,跌坐到椅上,面上一片青白。
  要知道“千金化胎丸”,乃是皇宫大内中的秘药,普通嫔妃若是怀有了身孕,皇后便令官监将这“千金化胎丸”送给她服下,她怀中的胎儿立刻化为乌有。这本是皇后与嫔妃争宠之用,却不想竟会流传到盛大娘的手上。冷一枫自是知道此药的来历。
  只见盛大娘一手拄着铁杖,一手端着药瓶,缓步走到冷青霜面前,道:“你爹爹都答应了,你还不服下?”
  冷一枫大喝道:“谁答应了?”
  盛大娘霍然回首,冷冷道:“你不答应,难道要那云氏的孩子生下来,再寻你复仇么?”
  冷一枫面上阵青阵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冷青霜秋波回转,忽然轻轻一笑,伸手接过了药瓶,道:“爹爹,不要紧,女儿服下就是。”
  冷一枫长叹一声,缓缓转过头去,不愿再看。
  只见冷青霜旋开玉瓶,倒出了两粒黑色的丹药,放下玉瓶,端起茶盏,左手持杯,右手持盏,吞丸喝茶,“咕嘟”一口将那两粒药丸吞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婶,我现在可以回房去么?”
  盛大娘愕了一愕,笑道:“好侄女,回房休息去罢。”她实在也未想到冷青霜会如此顺从地吞下丸药,是以心中又喜又愣。
  冷一枫满面怜惜伤痛的神色,望着他女儿转过身子,突听司徒笑大笑道:“侄女,你且慢走一步。”
  冷青霜头也不回,道:“什么事?”
  司徒笑道:“侄女你若要回房,你将手心里的那两粒‘千金化胎丸’留下来,免得糟蹋了。”
  冷青霜颜色大变,道:“大叔,你……你说什么?”
  司徒笑纵声笑道:“大叔我的耳力虽不灵,眼力却还不差的。侄女你那偷天换日的手法,怎能瞒得了我?”
  笑声之中,冷青霜突然纵身一掠,转到屏风后,反掌击倒了屏风,身子自偏门中飞身而出。原来她方才仰面吞下药丸时,其实只不过喝了口茶而已,早已将那两粒化胎丸留在掌心,那知被司徒笑看出来了。
  盛大娘一顿铁杖,冷笑道:“冷一枫,看看你生的好女儿!”只听当的一声,地上方砖已被铁杖击碎。
  冷一枫面上变颜变色,讷讷道:“她……她走不了的……”
  司徒笑微微笑道:“冷兄最好去看上一看,只怕不但大千金已走得不知去向,二千金也早已去了哩!”
  冷一枫道:“何以见得?”
  司徒笑道:“一看便知。”
  语声未了,冷一枫已引臂穿出了厅房。
  盛大娘变色道:“司徒大弟,难道青萍也和大旗门下有什么关系不成么?这岂非令人难信?”
  司徒笑道:“虽然难信,事实看来却是如此。”
  盛大娘道:“青萍一向温柔,足迹终年不出寒枫堡,怎会与大旗门下有关?只怕你猜错了。”
  司徒笑道:“就因为她足迹从未踏出过塞枫堡,没有见到过武林中的少年子弟,是以一看到大旗门徒,便情难自禁了。”
  “紫心剑客”盛存孝面色又是一变,头垂得更低。
  盛大娘冷“哼”一声,道:“我若有这样的女儿,早就打杀了,免得留在世上丢人现眼。”
  盛存孝垂首道:“青萍妹子只怕不会的。”
  盛大娘怒道:“不会的?孝儿,我早已知道你对她有了意思,但……哼哼!人家却看不上你!”
  盛存孝突地转过头去,只见一条人影自厅外飞身而入,口中连连怒喝道:“气死老夫了!”正是冷一枫。
  司徒笑微微一笑,道:“小弟可是猜得不错?”
  冷一枫身子不住颤抖,道:“走了……走了……”
  盛存孝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青萍妹子也走了么?”
  冷一枫黯然长叹道:“她也走了……”

×      ×      ×

  此时冷青萍确是已在寒枫堡十里以外。她虽然终年藏在深闺里,但在她那及笄少女的芳心中,更深藏着一份对外面十丈红尘、万里江湖的思慕。她时时刻刻都在幻想着自己,正纵骑驰骋在烟波缥渺的柳堤上,或是莽莽苍苍的草原中,还有一个英挺俊朗的少年骑士陪在她身边。
  昨夜,她听得有个大胆的少年,敢夜闯十年来一直平静无波的寒枫堡,便再也无法控制她那少女的好奇,于是她偷偷地溜出了深闺,去到夜雨的树林。
  她正想偷窥一下那大胆少年的身手,却在朦胧的雨丝中,赫然发现了一个黑衣少年的身影。两人目光凝注了半晌,她只觉心里的幻想已变成了真实,只因这黑衣少年明锐的目光,挺秀的面容,坚毅的轮廓,和那一种飒爽的风姿,正是她梦魂中所思盼的人,一时之间,她只觉自己竟变得痴了。
  那黑衣少年正是铁中棠。
  他在夜雨凄迷中突地发现了一个神情迷茫的少女,看到她那痴迷的目光,心中也不禁顿时生出一种异样的滋味。但是他仍没有忘记云铮的安危,突然纵身一跃,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冷青萍只觉一股热力自腕间直达心底,使得她心底都起了一阵颤抖。她忘记了反抗,顺从地回答:“我叫冷青萍。”
  铁中棠面色微微一变,厉声道:“冷一枫是你什么人?”
  冷青萍仍然痴迷地望着他的眼睛,道:“是我爹爹。”
  铁中棠心念一转,立刻将她点了穴道,于是她就变作了铁中棠的人质,但是她对铁中棠仍然一无怨恨。
  这就是她传奇式的感情,传奇式的遭遇,也只有她这种久藏深闺的少女,才会有这种突来的奇遇,突发的感情。
  她听了司徒笑的计谋,心里只有一种心思──救出她梦魂中时时思念的少年骑士。她不顾一切,溜出了寒枫堡,牵出了两匹寒枫堡的守夜犬。雨已微,雨丝如雾,她牵着两匹猛犬,奔行在狂野中,风寒与水寒,已使得她娇弱的身子起了一阵阵可怜的颤抖。
  猛犬在雨中低低咆哮着,它们似乎已捕捉到一种特异的气味,正是沿着云铮与铁中棠方才奔过的蹄印前行。凶恶的猛犬,与娇弱的美女,在雨丝中形成了一种特异的图画,低低的咆哮,与轻微的喘息,更在雨声中混合成一种特异的声音,一声声叩动着人心。
  地势更见荒僻,深深入了山坳,群山浓林掩蔽中,前面仿佛露出了一角屋檐,猛犬到了这里,吼声更急。
  冷青萍转目四望,阻止了猛犬的吼声。她猜到那一角飞檐下便可能就是铁血大旗神秘的藏身处。
  于是她便隐起了猛犬,向那一角飞檐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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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山合抱,扼住了那一角飞檐,地形当真是险恶已极。她虽是报警而来,但心中仍有一份深深的恐惧,是以她不顾地上的污泥,在乱草间伏身而行。只见前面一幢颓毁了的庙宇,矗立在一片危岩上,山风起处,这庙宇檐脊齐飞,仿佛真的要乘风而去。
  风声雨声,使得她隐藏行迹较易。
  她选了一株树枝最高、树叶最密的大树,悄然飞掠而上。自浓枝密叶中望出去,庙宇的后院,系着有十数匹健马。庭殿深深,却看不到人迹,也听不到人声,甚至连那十数匹健马,都因这种死般的静寂不敢长嘶。
  她焦急地思虑了半晌,便自怀中取出了一张长仅尺余的金弓,几粒小小的银丸,左手持弓,右手张弦,弦声一响,十粒银丸便有如一道银虹般飞射而出,带着一缕风声,击向那十余匹健马。这金弓银丸本是她在闲暇时游戏之用,但力道、准头,却是非同小可。十粒银丸,竟都击在马屁股上,没有一粒落空。
  健马负痛,惊嘶而起,大殿中立刻响起数声轻响。几条人影,自殿庭中飞掠出来,身法之轻灵迅快,有如惊鸿闪电。
  冷青萍急地掠下树,身形一闪,掠上了庙门的石阶,自朱漆剥落的庙门中望去,前殿果然一无人迹。
  她咬了咬牙,飞身而入。突生的情感,激发了她隐伏已久的勇气,使得这娇弱的少女,竟有了闯龙潭、探虎穴的胆量。她无暇去留意那尘封的佛像,与颓败的佛殿,身形一闪,便已掠入了第二进云房,目光方一留顾,便已瞥见一条黑衣人影。
  一张破旧的祭桌,两截半残的红烛。
  祭桌上,红烛间,赫然竟是一面紫缎大旗!
  祭桌上,红烛间,大旗前,笔直地跪着一个黑衣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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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背脊挺得有如剑一般直,那挺直的身躯,在冷青萍眼中,却是那么熟悉。许多时候的焦急与惶恐之后,一见这熟悉的身影,她情不自禁地身子一颤,情不自禁地轻唤出声:“喂!”
  铁中棠霍然转过身来,面上的神色,立刻转为铁青。他再也想不到此时此刻,竟会在这里见到寒枫堡主的千金。
  冷青萍一见到他那双锐利的眼神,心里立刻又变得迷雾般茫然,颤声道:“你……你在这里?”
  铁中棠霍然长身而起,又霍地跪了下去,厉声道:“走!快走!再迟,你就没有命了!”
  冷青萍少女的芳心,已直觉地、敏锐地感觉到他言语中的关切,只因他若是对她没有情感,怎会叫她逃走?
  她颤声道:“我……我是……”
  铁中棠凭空一掌击出,厉声道:“还不走?”
  冷青萍定了定心神,道:“我是来告诉你,告诉你一件紧急的消息,他们……他们就要来了!”
  铁中棠变色道:“他们?谁?”
  冷青萍道:“我爹爹……还有……”语声未了,只听外面的叱吒之声,不绝于耳,一个低沉威猛的声音叱道:“左右追踪,切莫叫来人逃了去!”
  铁中棠颜色更是铁青,沉声道:“还有什么人?”
  冷青萍道:“还有司徒笑,盛大娘……”
  铁中棠厉声道:“他们怎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冷青萍道:“他们用了司徒笑之计,在你们……”
  突听一声低叱,道:“棠儿,里面可有什么动静?”语声犹在远处,入耳却清晰已极。
  铁中棠身子大震,冷青萍“嗖”地穿窗而入,几乎扑到他身上,颤声道:“我……我全都是为了你……为了你……”
  颤抖的语声中,充满了无可掩饰的真情。
  铁中棠敏锐的目光,由黯淡而明亮,由明亮而黯淡,倏忽之间,他心里已转过了许多种情感。
  终于,他手掌霍然抬起,食指指向祭桌。
  冷青萍秋波一转,身子立刻窜入祭桌下,四垂的布幔,一阵波动,铁中棠便扯平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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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子向祭桌前微微移动了一些,窗外一阵冷风吹来,他身子也不禁起了一阵颤抖。他究竟该怎么去做?他是否应该将为他牺牲了一切的冷青萍牺牲?那么,这一份真挚的情感他又将如何报偿?
  此刻,他身后,窗外,已悄然多了一条人影。长期的武功训练,以及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使得铁中棠心灵一颤,霍然回转了头。只听窗外那人影轻轻道:“棠儿,你在想些什么?”
  铁中棠松了口气,垂首道:“三叔!侄儿……”
  窗外的人影正是大旗门掌刑人云九霄,此刻肩头微耸,便已掠入窗来,截口叹道:“我知道你心中必定有许多心事,甚至有些不平。但我大旗此次重出江湖,正有如孤注之一掷,是成是败,在此一举,是以大师兄对弟子们处置便不免过于严厉,你必须了解……”
  铁中棠垂首道:“侄儿心中绝无不服之意,师傅他老人家便是教侄儿立时去死,侄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云九霄黯然一笑,道:“你此次做得虽然稍失大旗门威信,但为的是要急切救铮儿的性命,这一点掌门师兄何尝不知,但你回来时却未免太过大意,竟留下了形迹,教别人追踪而来,唉……铮儿行事素来鲁莽,如此做法还情有可说,你一向老成持重,怎的也会如此?”
  铁中棠默然不语,更不辩白,良久良久,方自黯然道:“这些全是侄儿的错,侄儿自甘认罪受刑……”
  话声未了,突听窗外大喝一声,嗖的掠入了一人,正是云铮,大声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不必代我认错!”
  他衣衫虽已狼狈不堪,但神情间仍带着逼人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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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九霄面色一沉,低叱道:“吼些什么?你难道不会低声说话不成?”他平时面目甚是慈祥,但面色一沉,眉宇间便立刻充满威肃之气,令人不敢逼视。
  云铮眼帘一垂,立刻放低了声音,道:“本来就是我逼着他先回来的……”语声突顿,霍然转身。
  只见一个面色赤红的长髯老人,不知何时,已走入房内,长髯滴水,双拳紧握,有如山岳般当门而立。
  云九霄侧身一步,道:“大师兄,敌踪……”
  “铁血大旗”掌门人云翼微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话,目光凛然凝注着云铮,沉声问道:“是你逼着他回来的?”
  云铮不敢抬头,扑地跪下,道:“是孩儿……”
  云翼厉声道:“是谁给你马?是谁救你的?你可知道?”
  云铮道:“孩儿不知!”他虽已知道这问题的严重,但回答得仍是截钉截铁。
  云翼陡然跨前一步,目光厉如闪电,道:“你可知道别人救你,正是用的欲擒故纵之计?”
  云铮道:“孩儿错了!”
  铁中棠垂首接口道:“三弟年轻,未曾顾虑,此事全是弟子的错。但求师傅不要责怪三弟。”
  云铮侧首道:“是我的错,谁要你代我受过!若有你的错,我也决不会代你受过。你明明曾经劝我不要一路回来……”
  云翼面沉如水,道:“他是如此说的?”
  云铮道:“他说这只怕是欲擒故纵之计!”
  云翼冷“哼”一声,道:“他既已说过,你为何还是要他回来?难道你如此急着逃命?”
  云铮昂首道:“孩儿决不怕死,只是气他捉弄于我,故弄玄虚,是以急着要拉他回来评理!”
  云翼突然大喝一声:“你两人全都住口!”
  铁中棠、云铮一齐垂下头去,再也不敢说话。
  云九霄长叹道:“可是有人在那匹马上留了些什么特异的颜色与香气?但小弟却看不出那匹马的来历。”
  云翼沉声道:“什么来历?哼哼,这九成是那司徒笑定下的毒计,他焉能瞒得过老夫?”
  祭桌下的冷青萍,身子不禁轻轻一颤,忖道:“好厉害的人物!”伏在桌下,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只因她知道只要自己稍一不慎,立时便有杀身之祸,纵然她宁愿为情而死,但她又怎忍心伤害她心目中的少年骑士!她双手紧捏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紧紧地咬着牙齿。她生怕牙关的颤抖,会发出致命的声音。
  此刻大旗门下的弟子──那精悍少年、青衣少女,以及那赤足铁汉俱都已自殿脊飞身而下。他三人满身水湿,满面忧惶。赤足铁汉当先一步而入,大声道:“逃了!连影子都不见一个!”
  云翼面色沉重,缓缓摊开了手臂,掌心之中,赫然竟是三粒光芒灿烂的银丸,不住在掌心游走。

×      ×      ×

  云翼目光四下一扫,沉声道:“这银丸的来历,你们可认得么?”
  祭桌下的冷青萍,身子一颤,但随即安慰自己:“这暗器只是我游戏之用,他们认不出的!”
  只听云翼接口道:“这暗器若是手使,份量稍嫌太重,若是弓弩所发,份量又觉太轻,看来仿佛是武林世家中的女子的游戏防身之物,若是老夫的猜测不错,那么另一些奇怪之处便不难解释!”
  赤足铁汉张目道:“什么奇怪之处?”
  云翼沉声道:“司徒笑使这个恶计,探出我大旗门的落足之处,必定是想集寒枫堡、落日牧场等五家之力,将我大旗门斩草除根,一举歼灭。但银丸打马却是打草惊蛇之事,这岂非奇怪之处?”
  赤足铁汉击额道:“是呀,这当真奇怪得很,实在难以解释!”
  云翼目光一凛,道:“这银丸若是女子所施,便必定是寒枫堡冷一枫的两个女儿,来此通风报讯,那么奇怪之处,便可解释了。”
  赤足铁汉突地跳了起来,大声道:“不错不错!定是如此!大哥的神机妙算,当真是天下无双!”
  祭桌下的冷青萍,只觉满头俱是冷汗。
  铁中棠亦心头惊惶,面目变色。
  云翼目光一扫,突然注定在铁中棠面上,厉声道:“大家都去追查敌踪,你为何不去?”
  铁中棠垂首道:“弟子待罪在身,不敢妄动!”
  云翼目光不瞬,接口道:“你在这里,可看到了什么?”
  铁中棠身子一震,祭桌下的冷青萍冷汗淌下面颊,只听得外面一片沉寂,铁中棠久久都未发出声息。
  云翼浓眉一挑,厉声叱道:“说!”
  铁中棠黯然长叹一声,道:“弟子……”
  一个字尚未出口,突听祭桌下娇喝一声:“我来说!”
  云翼翻身一脚,踢翻了祭桌,现出面容惨白的冷青萍。
  众人俱是大惊,云翼大喝道:“你可是冷一枫的女儿?”
  冷青萍颤抖着点了点头,云翼冷哼一声,出手如风,一掌将铁中棠打到墙角,惨呼道:“大旗门不幸,又出了个叛变师门的孽徒……”抢先数步,一足向铁中棠踢了过去,铁中棠眼帘一合,唯有等死。
  云九霄、青衫少女等人,俱是惨然变色,谁也不敢出手劝阻,刹那间只见冷青萍突然纵身一跃,抱住了云翼的身子,哀叫道:“你要杀就杀我,他……他……这全都不关他的事!”
  云翼须发皆张,怒喝道:“放手!”他铁掌虽已扬起,但终是不愿对一个少女下手。
  冷青萍泪流满面,颤声道:“我来到这里,本已没有再活命之心,但……但你们却该听我说完了话……”
  她双手仍然抱着云翼的身子,接着说:“我来此处,是为了要劝你们快走,快离开这里,决没有一丝一毫恶意。我这样做,爹爹一定不会原谅我,你们也要杀我。虽然是如此愚蠢,但我也心甘情愿,只希望你们念在我这番苦心,将我杀死后,不要再难为他了。”语声哀婉,颜色凄楚,众人都不禁恻然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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