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罪大恶极
 
2023-11-11 15:36:33   作者:古龙   版权:古龙著作管理委员会   评论:0   点击:

  软兜子倒也精致小巧,两个大脚婆子不费气力,便可抬起,王怜花围着棉被,坐在软兜里,动也不能动。
  朱七七瞧了两眼,心头也不禁暗暗好笑:“王怜花呀王怜花,你让人受罪多了,如今我也让你受活罪。”
  王怜花当真是在受活罪。
  他心里是何滋味,只有天知道。
  软兜子在前面走,朱七七跟在后面,缓步而行。
  只见这城镇倒也热闹,此刻晚市初起,街上走着的,果然有不少武林豪杰,只是朱七七一个也认不得。
  她只觉得这些武林豪杰面目之间,一个个俱是喜气洋洋,显见这城镇纵然有事发生,也不会是凶杀之事。
  突然间,街旁转出两个人来。
  左面一人,是个男的,紫脸膛,狮子鼻,浓眉大眼,顾盼生雄,一身紫缎锦袍,气概十分轩昂。
  右面一人,是个女的。
  这女的模样,却委实不堪领教,走在那紫面大汉身旁,竟矮了一个半头,不但人像个肉球,腮旁也生着个肉球。
  若是这紫袍大汉也是个丑人,那倒还罢了,偏偏这大汉气概如此轩昂,便衬得这女子越是丑不堪言。
  这两人走在一起,自是刺眼得很,路上行人见了,自然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怎地乌鸦配了大鹏鸟?”
  但凡是武林豪杰,瞧见这两人,面上可不敢露出半分好笑的颜色,两人一露面,已有人毕恭毕敬,躬身行礼。
  这两人朱七七也是认得的。
  她心头不觉暗吃一惊:“怎地‘雄狮’乔五与‘巧手兰心女诸葛’花四姑,竟双双到了这里?”
  只见“雄狮”乔五目光睥睨,四下的人是在窃笑,是在行礼,他完全都未放在心上,更未瞧在眼里。
  走在他身畔的花四姑,更是将全副心神,完全都放在乔五一个人身上了,别人的事,她更是不闻不见。
  她模样虽然还是那么丑,但修饰已整洁多了,尤其是面上竟似乎已多了一层光辉,使得她看来已较昔日顺眼得多。
  朱七七虽只瞧了一眼,但却已瞧出这是爱情的光辉,只因她自己也曾有过这种光辉,虽然如今已黯淡了。
  “呀,花四姑竟和乔五……”朱七七虽然惊奇,却又不免为他两人欢喜,花四姑虽非美女,却是才女,才女也可配得上英雄的。
  只见两人对面走来,也多瞧了朱七七一眼——只不过多瞧了一眼而已,王怜花的易容术确是天下无双。
  他们走过了,朱七七还忍不住回头去瞧。
  这时,乔五与花四姑却已走上了间酒楼。
  悦宾楼。
  这时街头才开始有了窃窃私议声:“你知道那是谁么?嘿,提起来可是赫赫有名,两人都是当今武林‘七大高手’中的人物。”
  “俺怎会不知道,江湖中行走的,若不认得这两位,才是瞎了眼了,奇怪的是,他两人怎会……怎会……”
  “老哥,少说两句吧,留心闪了舌头。”
  朱七七暗叹忖道:“七大高手在江湖中,名头倒当真不少,只可惜七大高手中也有像金不换那样的害群之马。”
  她微一沉吟,突然向那两个大脚婆子道:“咱们也要上悦宾楼去坐坐,烦你们将姑娘扶上去。”
  这时,王怜花目光已变了,似乎瞧见了什么奇怪的人物,只是他被点了哑穴,有话也说不出来。

×      ×      ×

  悦宾楼,出奇的宽敞,百十个客人,竟还未坐满。
  “雄狮”乔五与花四姑已在窗子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了,这是个好位子,显然是别人让出来的。
  朱七七上楼,只觉这两人利剪般的目光,又向她瞟了一眼,然后两人轻轻地不知说了句什么。
  朱七七只作未见,大大方方,远远寻了张桌子坐下——王怜花被两个大脚婆子架住,也坐到她身旁。
  他两人看来委实不像江湖人物,所以别的人也并未对他们留意,只听旁边桌子上有人在悄语:“不想这件事惊动的人倒不少,连那两位都来了。”
  说话的这人朱七七也有些面熟,但却忘了在哪里见过,此人唇红白齿,衣衫整洁,是位俊俏人物。
  另一人道:“这件事本来就不小,依小弟看来,除了这两位外,必定还会有人来的,说不定也会到这悦宾楼来,你等着瞧吧。”
  那少年笑道:“正是,武林人到了这里,自然要上悦宾楼的,就算这儿的菜又贵又难吃,也得瞧主人的面子。”
  朱七七嘴里在点酒菜,心中又不免暗暗思忖:这件事,却又是什么事?怎会惊动这许多江湖人?
  这酒楼的主人又是谁?难道也是成名的英雄?
  她眼睛不停地瞟来瞟去,只见这酒楼上坐着的,十人中倒有八人是江湖好汉——他们穿的衣服纵然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但那神情,那姿态,那喝酒的模样,却好像贴在脸上的招牌似的。
  这些人有的英朗,有的猥琐,有的丑,有的俊,朱七七想了半天,也没瞧出有什么出奇的人物。
  但,突然间,她瞧见了一个人,目光立刻被吸引住。
  这人模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出奇——在酒楼上这么多人里,他模样简直可以说是最最平凡的了。
  但不知怎地,这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身上,却似有一种绝不平常、绝不普通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朱七七也说不出。
  这人年纪已有五十上下,蜡黄的脸色,细眉小眼,留着几根山羊胡子,穿着半新不旧的狐皮袄。
  看来,这只是个买卖做得还不错的生意人,或者是退职的小官吏,在风雪天里,独自来享受几杯老酒。
  但这人的酒量却真不小——若说这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奇怪地方,这就是他唯一奇怪的地方了。
  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摆着两样菜,但酒壶却有七八个之多,而且酒杯也有七八个之多。
  只见他一手捻须,一手持杯,正半眯着眼,在仔细品尝这些酒的滋味,有时点头微笑,有时皱眉摇头。
  这七八壶酒,显然都是不同的酒,他要品尝酒味,生怕酒味混杂了,所以就用七八个杯子分别装着。
  看来,这不过只是个既爱喝酒,又会喝酒的老头子,别人既不会对他有恶意,他更不会对别人有坏心。
  但不知怎地,朱七七瞧了他几眼,心里竟泛起一种厌恶、畏惧之感,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只觉再也不愿多瞧他一眼,仿佛只要多瞧他一眼,就会有什么不幸的灾祸要临头一般。
  这种奇异的感觉,别人也不知有没有,但这小老人却似已完全陶醉在杯中天地里,别人对他如何感觉,他全然不管。
  王怜花竟也在盯着这老人瞧,目中神色也奇怪得很。
  朱七七忍不住悄声道:“那人你认得么?”
  王怜花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突有一阵大笑声自楼下传了上来。
  有人道:“大哥怎地许久不见了,想得小兄弟们好苦,大哥若在什么地方享福,也早该将这些通知小兄弟呀。”
  另一人笑道:“享个屁福,这两天我来回地跑,跑得简直跟马似的,若不是遇见梁二,还不知道你们都在这里。”
  朱七七还没瞧见人,只听这豪迈的笑声,已知道这是什么人了,心里立刻暖和和的,像是喝了一壶酒。
  王怜花也知道这是什么人了,却不禁暗中皱了皱眉。
  这人是熊猫儿。

×      ×      ×

  笑声中,几个歪戴着皮帽,反穿着皮袄的大汉,已拥着神采奕奕、满面红光的熊猫儿上了楼。
  酒楼上的小二也在皱眉头,这悦宾楼可不是寻常地方,江湖豪杰,他们是欢迎的,但这些市井无赖今日怎地也敢上楼?
  几个小二暗中递了个眼色,两个人迎了上去,一个人却悄悄绕进后面的账房,朱七七突然开心起来。
  她知道这又有好戏瞧了。
  熊猫儿敞着衣襟,腰里还挂着那葫芦,一双大又亮的眼睛,正带着笑在四下转来转去。
  店小二已迎了上去,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不起,这儿客满了,各位上别处照顾去吧。”
  熊猫儿那条剑也似的浓眉微微一轩,道:“那不是还有空位子么?”
  店小二冷冷道:“空座都有人订下了。”
  熊猫儿身旁一个稍长大汉怒道:“什么人订下了,明明是狗眼看人低,大爷照样花得起大把银子,你凭什么不侍候大爷们。”
  店小二冷笑道:“你有银子不会上别处用去?这儿就算有空座,今天就不卖给你,你又怎能咬得下我的卵子?”
  那大汉怒吼一声,登时一拳击出,却不知店小二也有两下子,一个虎跳,竟然闪了开去。
  于是店小二齐地拥了上来,那些大汉也挽袖子,瞪眼睛,两下大声喝骂,立刻就“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但还没打两拳,六七个店小二,突然一个接一个地飞了起来,一个接一个滚下了楼去。
  朱七七暗中拍掌笑道:“猫儿出手了。”
  满楼豪杰,本都未将这回事瞧在眼里,此刻却不禁心头一震,眼睛一亮,几百道目光,全被瞧在熊猫儿身上。
  熊猫儿却仍是嘻嘻哈哈,若无其事,笑道:“咱们自己找座位坐,若没有人侍候,咱们就自己拿酒喝,反正今日咱们在这悦宾楼吃定了。”
  四个大汉一齐笑道:“对,就这么办。”
  朱七七邻桌的美少年,轻笑道:“好一条汉子,好俊的身手。”
  另一人却道:“身手虽俊,今日只怕还是要吃亏。”
  这时人人都已瞧见,后面的账房里,已有几个人走出来了——熊猫儿也瞧见了,已停住了脚步。
  喧哗的酒楼,立刻安静了下来。

×      ×      ×

  朱七七本想与那人打赌:“熊猫儿决不会吃亏的。”
  她瞧见自账房中出来的那几个人,神情却立刻变了,像是要说什么话,但又终于忍住了。
  她邻桌的美少年又在悄声低语:“他怎地今日也在这里?”
  另一人道:“这倒的确有些奇怪,他虽然是这酒楼的主人,但终年难得来一两趟,小弟倒真的没想到他今日会在这里。”
  美少年唏嘘道:“他既在这里,这莽少年只怕真的要吃亏了。”
  他们口中所说的“他”,显然便是自账房中当先走出的一人——其余六七人,有如捧凤凰般围在他四周。
  只见他身材不高,气派却不小,身上穿的件蓝色长衫,虽不华丽,但剪裁得却是出奇的合身,叫人看着舒服。
  他看来年纪并不甚轻,却也不甚老,面色不太白,却也不黑,眼睛不算大,却教你不敢逼视。
  他唇边留着些短髭,修剪得十分光洁整齐,就是这一排短髭,才使他那严肃的面上显得有些风流的味道。
  总之,此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股精明强悍之色,无论是谁,只要瞧他一眼,都绝不会轻视于他。
  他身上并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但无论是谁,只要瞧他一眼,便可瞧出他是家财百万、出身世家的豪富。
  此时此刻,有这样的人物走出来,自然更是引人注目,无论识与不识,都不禁在暗中议论:“这莽少年一定要倒霉了。”
  但熊猫儿却仍然满面笑容,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他,就算他的目光是刀,熊猫儿也不在乎。
  这蓝衫人目光却未盯着熊猫儿,只在酒楼四下打着转,一边和认得他的人连连打招呼,一边笑道:“朋友远来,兄弟本该早就出来招呼,只是……”
  熊猫儿大笑道:“你怕朋友们要你请客,自然躲在账房里不敢出来。”
  蓝衫人只作未闻,还是笑道:“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原谅……”
  熊猫笑道:“这儿的招待确是不周,原谅不得。”
  蓝衫人道:“各位还请安心喝酒……”
  熊猫儿道:“有人在旁打架,谁能安心喝酒?”
  蓝衫人每句话都未说完,每句话都被熊猫儿打断了,但他面上却全无激怒之色,只是目光已移向熊猫儿。
  熊猫儿道:“瞧什么?不认得么?”
  蓝衫人道:“确是眼生得很。”
  熊猫儿笑道:“不认得最好,认得就打不起架来了。”
  蓝衫人笑道:“兄台要做别的事,还有些困难,但要打架么,却容易得很,只是此地高朋满座,你我不如下去……”
  熊猫儿道:“没人瞧着,打架有什么意思。”
  蓝衫人终于微微变色,道:“如此说来,你是成心拆台来的。”
  熊猫儿笑道:“你拆我的台,我自然要拆你的。”
  蓝衫人仰天狂笑道:“好,我……”
  熊猫儿道:“你不必亮字号,我既要拆你的台,不管你是谁,我好歹是拆定了,你亮字号那有个屁用。”
  蓝衫人怒道:“好横的少年人。”
  熊猫儿大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得罪了我,那保管没完没了。”
  蓝衫人身旁两条紧衣大汉,实在忍不住,怒叱一声,双双抢出,四只碗大的拳头挥了出去,口中叱道:“下去。”
  “下去”两个字说完,果然有人下去了。
  这两条大汉武功竟不弱,不但拳风凌厉,而且招式也有板有眼,两人一个攻上打左,一个击下打右。
  这四只拳路委实将熊猫儿上下左右封死了。
  哪知熊猫儿出手一格——他两条手臂竟像是生铁铸的,那两条大汉顿时间只觉整个身子全麻了。
  熊猫儿已乘势扣住他们的手腕,乘着他们前扑之力还未消失,借力使力,轻轻一托一带。
  那两条大汉八九十公斤的身子,竟也像是只风筝飞了出去,“咕隆咚”,一起滚下了楼。
  这一来,满楼群豪更是悚然动容,就连“雄狮”乔五与花四姑都不禁长身而起,要将这少年瞧清楚些。
  熊猫儿带来的兄弟们早已轰然喝彩起来,震耳的彩声中,只有那个面前摆着七八只酒壶的小老人,他还是在安坐品酒。
  熊猫儿望着那蓝衫人笑道:“怎样,可是该轮到你了。”
  蓝衫人一言不发,缓缓脱下了长衫,仔仔细细叠了起来,交给他身旁一个跟随的大汉,才缓缓道:“请!”
  在搏斗的生死关头中,蓝衫人居然还能如此镇定,生像是脑中早已有必胜的把握,否则又怎会如此沉得住气。
  熊猫儿却大笑道:“要打便就出手吧,请什么?你心里恨不得一拳打扁我的鼻子,嘴里却还要客客气气,这当真要笑掉我的大牙了。”
  蓝衫人神色不变,仍然抱拳道:“请赐招。”
  熊猫儿道:“你怎地如此麻烦,我早已告诉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不出手打我,我为何要出手打你?你又没给我戴绿帽子。”
  蓝衫人道:“你是万万不肯出手的了?”
  熊猫儿笑道:“和人打架,我从来没有先出手过。”
  蓝衫人道:“真的?”
  熊猫儿道:“告诉你是真的,就是真的,喏,喏,喏,此刻我站在这里,全身上下,你瞧哪里顺眼,只管就往哪里招呼。”
  蓝衫人上上下下瞧了他几眼,转过身子,自身侧那条大汉手里取回那件长衫,伸手抖了抖,缓缓穿了起来。
  熊猫儿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蓝衫人缓缓道:“在下与人交手,也是从不先出手,你既不肯出手,我也不肯出手,这场架如何打得起来?”
  四下抱了抱拳,笑道:“各位还请安坐饮酒,今日这酒楼的酒账,全由小弟一个人侍候了。”转过身子,扬长走了回去。
  这一招倒真是大出别人意料之外,不但熊猫儿怔在那里,满楼群豪,亦是人人目定口呆,哭笑不得。
  群豪都只道这一架必定打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哪知雷声虽大,雨点却一滴也没有落下来。
  这其间只有朱七七是一心不愿他两人打起来的,只因这两人无论是谁败了,她心里都未见舒服。
  此刻她当真从心眼里觉得开心得很,又觉得好笑得很:“他果然还是老脾气,没有把握打赢的架,他是绝不打的。”
  片刻之前,这楼上真静得连针落在地上还可听见,此刻却似开了锅的滚水般,热闹得令人头晕。
  有的人在暗中好笑,有的人在暗中议论,有的人也不免在暗中有些失望,这热闹竟未瞧成。
  但无论如何,能白吃白喝一顿,总是不错的。
  熊猫儿和他的兄弟倒终于找了张桌子坐下,也不用他开口,好酒好菜已流水般送了上来。
  朱七七眼珠子转来转去,突然站起抱拳向邻桌那美少年道:“请了。”
  那少年怔了一怔,只得也站起,道:“请了。”
  朱七七瞧他满头雾水的模样,心里不觉暗暗好笑,口中却忍住笑道:“兄台请过来喝一杯如何?”
  那少年道:“这……这……兄台有家眷在旁,小可怎敢打扰?”
  朱七七道:“没关系,没关系,他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姑娘小媳妇,说起来,他简直根本就不是个女人。”
  那少年眼睛都直了,瞧着她身侧扮成女子的王怜花,心中暗怔:“这不是女人是什么?这人莫非是疯子。”
  朱七七瞧他如此模样,更是笑得肚子疼,她咬了咬嘴唇,好容易总算忍住了笑声,道:“小弟是说我这侄女这一刻虽略有不适,但平日脾气却和男子一般,兄台千万莫要顾忌,快快请过来便是。”
  那少年这才透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
  他瞧了朱七七几眼,只因还觉得这“少年”并不讨厌,犹疑了半晌,终于亦自抱拳笑道:“既是如此,小可便打扰了。”
  两人坐下,各自喝了一杯,朱七七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瞧着这少年,这少年反被她瞧得低下头去,讷讷道:“不……不知兄台有何见教?”
  朱七七笑道:“小弟觉得兄台面熟得很,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少年沉吟道:“哦……不知兄台大名可否见告?”
  朱七七眼珠子转了转,道:“在下沈浪。”
  那少年悚然动容,失声道:“兄台竟是沈浪?”
  他声音喊得这么大,朱七七倒真吓了一跳,生怕被乔五听见,幸好楼上此刻热闹已极,根本就没有人留意他们。
  朱七七这才松了口气,道:“你……你认得我?”
  那少年叹道:“小弟虽不认得沈相公,但沈相公的大名,小弟却早有耳闻。”
  朱七七道:“哦……我竟如此出名么?”
  那少年正色道:“沈相公虽有高士之风,不务虚名,但小弟却有几位朋友,异口同声,全都说沈相公乃是今日江湖中第一人物,不想小弟竟有幸在此相见。”
  也不知怎地,朱七七虽然已对沈浪恨之入骨,但听得别人称赞沈浪,仍是觉得开心得很,笑道:“哪里哪里……兄台过奖了,却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少年道:“在下胜泫。”
  朱七七道:“胜泫?莫非是胜家堡的公子?”
  那少年笑道:“不敢。”
  朱七七拍掌道:“难怪我瞧你如此面熟了,原来你是胜滢的兄弟,你的面貌,的确和你哥哥有七分相似。”
  胜泫动容道:“沈相公莫非认得家兄?”
  朱七七道:“认得认得……”
  胜泫喜道:“小弟此番,正是为了寻找家兄,是以才出来的,沈相公游迹遍江湖,想必知道家兄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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