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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太息故园成瓦砾 谁营新冢慰孤儿
 
2022-03-01 11:41:19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陈石星在东门外的花桥旁边找到一间小客店,却没立即进去,说道:“让我先尽地主之谊,请你尝尝桂林的名产。”
  “花桥”也是桂林的一个名胜。“独秀峰青,漓江波冷,花桥烟月朦胧。”在桂林著名的风景之中,它是和独秀峰、漓江并列的。桥的左边是普陀山,右边是月牙山,灵剑江在桥下潺潺流过。但桥底还有一片空地,有许多小贩摆有摊子,好像一个小小的市集。陈石星下了马,走到桥上凭栏远眺,看了多时,让激动的情怀稍稍平静,这才走下来和云瑚去买“马蹄”。
  “马蹄”(即荸荠)是桂林著名的土产,叫做“无渣马蹄”,清甜多汁,不用吐渣。云瑚赞道:“荸荠我吃得多了,果然是你这儿最好。”
  四年多以前,陈石星几乎每天都背着鱼篓,从那小客店经过,他依稀还认得那客店的老板,那老板却不认识他了。要知四年前他是个衣衫褴褛的穷小子,像他这样的穷小子街上多得是,店主人哪里会注意及他?如今他与云瑚是衣服华美,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那老板即使认识四年前的他,也是绝对想像不到目前的这个“少爷”就是四年前的那个穷小子。
  老板笑脸相迎,说道:“两位来得正巧,刚好空出一间上房。”云瑚面上一红,说道:“我们要两间房间。”那老板诧道:“你们不是一起的么?”陈石星道:“是一起的。不过我们都有独宿的习惯,想住得舒服一些。”其实他用不着多加解释,做老板的哪有不希望多做生意之理?那老板立即说道:“行,行。恰巧有两个客人退了房间,正好是相邻的两间上房。”又是一个“恰巧”,陈石星听了,不觉暗暗好笑。
  开了房间,陈石星道:“我们想早点吃晚饭。”老板道:“行行,我们有自备的厨房,两位想吃点什么?”
  陈石星道:“给我蒸一尾竹鱼,一尾虾鱼,再给我几块豆腐乳和一碟指天椒就行了。”
  店主人听他点菜点得这样在行,说道:“陈相公,听你的口音,你在桂林住过的吧?”
  陈石星笑道:“我是在桂林长大的,不过我们是外地搬来的客籍人,前几年才离开此地的。”
  店主人以为他是“宦游”人家的子弟(即长辈在桂林做过官,后来调到别处的),此次偕友同游旧地,对他不觉倍增恭敬,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知道漓江的名产。”
  原来“竹鱼”和“虾鱼”是漓江的特产,别处很难吃得到的。漓江的“竹鱼”,形态像青鱼,颜色青如竹叶,苍翠可爱。这是一种中看又中吃的佳美鱼类。“虾鱼”的味道则更特别,肉质甘松,味道像虾。
  豆腐乳和指天椒也是桂林的特产,俗称的桂林三宝,豆腐乳就是其中之一。另两种是马蹄和三花酒。
  云瑚吃得津津有味,说道:“鲜鱼味美还不足为奇,这样味道芳香幼滑的豆腐乳更是难得。”
  陈石星笑道:“多谢你欣赏我家乡的食品,看来你也可以做个桂林人了。”云瑚面上一红,说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又来和我说笑了。”
  陈石星道:“说正经的,我本来还该请你喝喝桂林的名产三花酒的,但我想趁着天色未晚,待会儿和你去找令尊的埋骨之地,怕喝醉了误事,改天再喝吧。”
  云瑚心头一凛,说道:“不错,咱们在路上碰到迎客的‘八仙’,不知是个什么路道。到了七星岩,说不定也会碰上意外的事情,是应谨慎一些才对。”
  陈石星道:“酒我不请你喝了,这指天椒我却想请你尝尝。”
  指天椒像指尾一般大小,色泽红如珊瑚,十分可爱。云瑚说道:“我本来不大喜欢辣椒的,难得这指天椒如此好看,我就试试吧。”一试之下,辣得她眼泪直流,叫起来道:“你好坏,诱我吃这种奇辣无比的辣椒。”陈石星笑道:“你吃惯了也许会每餐都离不了它呢,桂林人是每顿饭都以辣椒酱佐餐的,最够‘道行’的人就最喜欢指天椒。它有辟瘴气之功,还有开脾醒胃之效。”但尽管陈石星极力推荐,云瑚却是不敢再试了。
  提早吃了晚饭,天色已是将近黄昏时分。陈石星带领云瑚走过花桥,上普陀山。七星岩就在普陀山上。他的故居则是在七星岩下。
  普陀山麓,古木参天,巨石嵯峨,气势雄奇。灵剑江自山前缓缓流过,在夕阳下浮光耀金,锦鳞可数。水色山光,相得益彰,更增佳趣。
  陈石星带领云瑚,走过一段浓荫覆盖的山路,远远望见崖上有唐代书法大家颜鲁公写的“逍遥楼”石碑,擘窠大字,厚重沉凝,楼虽亡而字存,也算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件墨宝。云瑚赞道:“我早就听得人说普陀山的七星岩是桂林风景的精华所在,今日有幸来到名山,果然是名不虚传。不但风景是雄奇清丽兼而有之,还有许多名人题记的古迹。”陈石星笑道:“天色快黑了,还是先办了正经的事情,明日再来仔细游览吧。”
  走过一个山洞,云瑚打了个寒噤,说道:“好冷!”原来这个山洞名为“玄风洞”,时有寒风从洞中吹出,冷如冰雪。陈石星道:“这是七星岩的名胜之一,名为空穴来风。嗯,我的家就在这个山洞的后面,从这边绕过去,大约只须再走一里多路,就可到了。”
  到了旧家所在,只见早已化为一片瓦砾。陈石星捡起一块烧焦的木头,依稀认得是自己所刻的棋盘,他九岁那年开始学围棋,爷爷替他找了一块上好的木材,让他自己刻上纵横十九道子路,做成棋盘的。如今这块棋盘,只剩下烧焦的小半个角了。
  陈石星站在瓦砾之中,想起昔日与爷爷弹琴下棋之乐,不禁伤心泪下。
  云瑚低声说道:“你的家毁了,我的家也毁了。不过咱们还是可以重建一个家的,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咱们将来就在原地上盖一座房子好不好?”
  陈石星一阵心跳,说道:“你当真有这个心愿?”云瑚点了点头。陈石星大喜道:“那敢情好,瑚妹,多谢你啦!”
  云瑚道:“多谢我什么?”陈石星道:“多谢你愿意和我重建家园。”云瑚面上一红,不再言语。
  陈石星道:“旧的毁掉才有新的。咱们也不必在这里凭吊啦。”正想离开,云瑚忽道:“咦,我站的这个地方,泥土好松!”
  陈石星拨开瓦砾,只见泥土果然有被翻过的痕迹。再仔细察视,有这种痕迹的还不止一个地方。陈石星呆了片刻,说道:“看来就是最近这两天,有人来过!”
  云瑚拨开浮泥,地上现出窟窿,显然是在那人挖开泥土之后,又再堆好,并且把瓦砾盖上去,让它恢复原状的。不觉大为奇怪,说道:“那人在瓦砾中东掘西挖,干些什么?”
  陈石星沉吟半晌,说道:“他是来找寻令尊的那个铁盒的,那铁盒里有他的拳经刀谱,还有我的师父手抄的几页无名剑剑法。”
  云瑚说道:“拳经刀谱,你已经还给我了。”
  陈石星道:“可是那人却不知道。”
  云瑚说道:“如此说来,这人不是龙老贼派来的了?龙老贼的侄儿曾经抢过你的铁盒,他是应该知道的。”
  陈石星:“不错。可能是另一帮人。那些人甚至还不知道当日这把火就是我放的,他们以为我已丧身火窟之中。”
  云瑚说道:“这么说,料想这些人还会再来。因为他们只是掘了几个地方,还未曾把这片瓦砾场全部翻过。”
  陈石星道:“咱们先到令尊和我的爷爷埋骨之处,请他们两位老人家‘迁居’之后,今晚三更时分再来。”所谓“迁居”,乃是起出骨殖,另行迁葬之意。陈石星早已准备好两个收藏骨灰的坛子了。
  云瑚说道:“好,办好这件正事,先回客店。今晚三更咱们悄悄溜出来,在此守候。我也想知道这些人是谁。”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是渐渐黑了。陈石星加快脚步,带领云瑚,走到后山一个十分僻静的地方,周围都是乱石堆积,中间却有一块平地,只有他才知道这个所在的。
  陈石星说道:“那晚我匆匆忙忙把先祖和令尊埋在此间,不久就听见单大侠被那伙强盗追来了。”
  云瑚泪涌心酸,说道:“爹爹死得好惨啊,我却不知。直到如今,方能前来吊祭。陈大哥,多谢你了。最难过的是你的爷爷也受了连累。”
  陈石星道:“他们的遗骨是埋在一处的,不过我立有标记,不会弄错。”当下从乱石丛中找出路来,一面走一面说,话说完了,他们也已进到里面了。
  一到里面,两人的眼睛都是突然一亮,不觉呆了。
  此时天色虽已入黑,但也还有一点落日的余辉,看得见在这空地上有两座坟墓!
  陈石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跑上前去,定睛一看,只见这两座坟墓果然是他爷爷和云瑚父亲的坟墓。
  坟墓修建得很好,而且立有墓碑,左边那块墓碑写的是“大侠云浩之墓”,右边这块墓碑写的是:“琴师陈公鹤侣之墓。”证明墓中葬的不是别人。
  那晚陈石星把骨灰匆匆埋葬,立了标记之后,便即逃跑的。如今标记没有了,却平添两座新坟。“是谁这样好心,难道这是梦境?”他咬一咬手指,很痛,分明不是作梦。
  云瑚低声问道:“墓碑上写的陈公鹤侣,可是令祖么?”
  陈石星说道:“不错,我的爷爷自号琴翁,人称琴仙,但他原来的名字却是‘鹤侣’二字。这是他少年时候所用的名字,知道的人很少。甚至我也不知道。我是有一天翻阅他的一本琴谱,看见有这个名字的印章,问起他来,方始知道这是他久已不用的名字的。”
  云瑚说道:“如此说来,修建这两座坟墓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爹爹的朋友,更是你爷爷的老朋友。”
  陈石星道:“不错,否则他不会知道我爷爷的这个名字。”
  云瑚说道:“你心中猜疑是谁?”
  陈石星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爷爷有个老朋友名叫丘迟,他和你的爷爷也是曾经在御林军中做过同事的。”
  云瑚道:“我知道这个人,爹爹曾经和我说过的。不过他已经在江湖上失踪多年了。”
  陈石星道:“他在一个山村开了一间茶店,兼卖自酿的美酒。后来被我连累,他已经把茶店关门,隐居深山了。”当下把巧遇丘迟的事情,说给云瑚知道。
  “以丘老前辈的身份,本来他是最可能修建这两座坟墓的人,不过他是从来没有到过桂林的。他在与我会面之后,也不可能赶在我们的前头,来到此处修墓。而且这个地方,不是十分熟悉此地的人,也是决计寻找不到的。”他心里隐隐猜疑一个人,但这个人他还未知是友是敌,是以也就不想和云瑚说了。
  云瑚说道:“我本来是想把爹爹的遗骨携回故乡葬的,但我在大同的家已经没有了,难得有人给他筑了坟墓,就让他老人家长眠此地吧。陈大哥,你以为怎样?”
  陈石星道:“爷爷生前最喜欢这个地方,我回来也不过是想给他筑坟墓而已。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云瑚道:“可惜不知道这人是谁,欲谢无从,只好留待将来知道之后,再图报答了。”想起父母双亡之痛,拜倒爹爹墓前,放声痛哭。
  “爹爹,有件事要禀告你,妈妈已经回心转意,回到云家来了。她是死在女儿身边的,可惜路远迢迢,合葬之事,只好留待将来办了。不过,爹爹,我知道这是你生平的最大的憾事,如今说给你知道,想必你在九泉之下,也当欣慰!”云瑚墓前哭诉,哭得荒山的野鸟都跟着哀鸣。
  陈石星却没有哭,他心中的那份沉痛,不是哭出来就能发泄的。他跪在爷爷墓前,拿出家传的焦尾琴,说道:“爷爷,你临终的时候,把‘广陵散’教给我,如今我弹给你听。”
  此时天色已黑,游人早已绝迹,这个地方也不会有土人来的。陈石星不怕给人听见,理好琴弦,叮叮咚咚的就弹起来。
  “广陵散”上半阕的调子是欢愉轻快的,陈石星心里充满怀旧之情,弹奏出来的琴音,好像是一家人在灯前欢聚,笑语盈盈。本来在哭着的云瑚,不知不觉也收了眼泪,听他弹奏了。
  正在他全神弹奏,将要弹到变调,忽听得几下铮铮铿铿的琵琶声,刺耳非常,把他弹奏的节拍登时打乱。陈石星吃了一惊,停止弹琴。
  只听得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道:“咦,难道陈琴翁还没有死。除了他有谁能弹得如此好琴?”
  另一个人说道:“毒龙帮的兄弟亲眼见到陈琴翁死掉的,决不会假。”这个人的声音,也好像是在哪里听见过的。
  第三个人喝道:“谁人在此弹琴,还不赶快给我出来!”声音又是似曾相识。
  原来他们眼前只见一堆乱石,重重叠叠,根本就不知道有路可通,内间另有天地。
  第四个人道:“你说陈琴翁和云浩的坟墓是在此间,为何不见?”
  第五个人说道:“我是从雷家一个老家人的口中听到的,不过这人也是不知道确实的地方,只知在这一带。”
  这两个人声音却是陌生的声音了。
  最初说话的那个人道:“琴声从这里传来,弹琴的人必定就在附近,咱们搜!”
  这刹那间,陈石星蓦地想了起来,双目陡然现出杀气!
  云瑚低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陈石星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是咱们的仇人!最后两人我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是铁琵琶门的尚宝山,那天就是他和厉抗天联手,在七星岩里伏击你的爹爹的。厉抗天三年之前早已死在我师父的剑下了。第二个是少林寺的叛徒铁杖禅师,原来的法号名叫照空。第三个是我在红崖坡碰上的那个强盗头子,名叫潘力宏。你的朋友江南女侠钟毓秀的坐骑就是给他抢了去,后来又给我抢回来的。”
  刚说到这里,只听得第四个人喝道:“我叫你带我们去搜,你为何踌躇不前?”
  第五个人吞吞吐吐的说道:“铁帮主,你、你有所不知……”
  被称为“铁帮主”那个人道:“不知什么?”
  “据雷家的那个老家人说,一柱擎天曾颁下禁令,谁敢毁坏云浩和陈琴翁的坟墓,他誓必与之为敌。不得他的允许,擅入墓园的,要是给他知道,他也要打断这人的双腿。莫说我不知道坟墓是在何处,就是知道,我,我……”
  那“铁帮主”道:“你也不敢带领我们去找,是么?”
  第五个人嗫嗫嚅嚅的说道:“你老人家知道,小人的本领低微,实在惹不起一柱擎天。我只能带你们来到此地,要搜请你们自己搜吧。我没有踏进墓地,那还不算是违背了一柱擎天的禁令。”
  那个“铁帮主”斥道:“窝囊废!好,你不敢惹一柱擎天,你回去吧,用不着你了。我却是非惹一柱擎天不可,哼,一柱擎天和单拔群杀了我的哥哥,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听到这里,陈石星已是了然于胸,说道:“第四个人是毒龙帮的新任帮主,旧帮主名叫铁敖,是他的哥哥。四年前令尊和单大侠在七星岩下约会,单大侠来迟四日,那一天也正是令尊不幸逝世之日。单大侠来到七星岩下,遭受了铁敖的毒箭射伤,那晚我碰到单大侠的时候,铁敖正在率领帮众,来追单大侠,一柱擎天雷震岳是和他们一起的。但现在听这个‘铁帮主’的口气,我没有见到的后来的事情,却是雷震岳又回过头来,反而和单大侠联手,把铁敖杀掉了。”
  云瑚说道:“一柱擎天是我爹娘信得过的侠义道人物,如今你亲耳听到这桩事情,想必不会对他再有怀疑了吧?”跟着说道:“那么第五个人的身份也清楚了,他是本地人,和雷家的一个老家人认识的。”
  空谷足音,听得特别清楚,云瑚说道:“他们似乎是向这边走来了。”
  陈石星道:“这里乱石重重叠叠,仿佛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他们没有熟悉地形的向导,要找也是找不到的,不过,当然咱们也是不能不防。”
  只听得那个“铁帮主”又在说道:“陈琴翁决不会死而复活,但这弹琴的人却必定是和陈琴翁大有关系,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想必他就是在陈琴翁的墓前弹琴。”
  铁杖禅师说道:“听说一柱擎天已经偷偷回到桂林来了,这消息是从龙家传出来的,料想不假。”
  潘力宏跟着说道:“这人若是在陈琴翁的墓前弹琴,他能够找到这个墓地,想必也会知道一柱擎天是藏在何处。”
  那“铁帮主”道:“是呀,所以咱们非把这个小子先揪出来不可!”
  铁杖禅师道:“可惜刚才咱们打草惊蛇,这小子不敢再弹琴了。”
  尚宝山道:“我有办法叫他滚出来!”手拨琵琶,叮叮咚咚的又弹起来。
  声音刺耳之极,云瑚只觉焦躁不安,心旌摇摇,似乎“灵魂”就要脱离躯壳似的。云瑚吃了一惊,连忙运功镇摄心神,说道:“这人的琵琶怎的弹得如此难听!”陈石星练过张丹枫所传的正宗内功心法,倒不觉得怎样难受。说道:“这是铁琵琶的独门功夫,临敌之际,用琵琶声扰乱对方的心神。不过这种邪派的功夫,你只须心神镇定,当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它也不能侵害你的。”
  云瑚说道:“虽然如此,也是讨厌!”
  陈石星道:“当然不能置之不理。难得仇人送上门来,难道还能让他们跑掉吗?你跟我来,咱们绕路出去,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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