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打遍了天桥无敌手

 

2024-08-15 17:07:15   作者：曹若冰   来源：曹若冰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小伙子，我坐下了。”
　　“我看见了。”
　　“现在你该放开方四，别再拿刀逼着他了。”
　　何沛云微微一笑，收刀站起，慢条斯理的把刀子放在茶几上，然后竟肃容朝大老铁躬身行了一礼。
　　大老铁愕然一怔：“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这算是那一招？”
　　“这是礼。”何沛云脸色神情一片肃穆：“也是为感谢你十九年前埋葬我父母的恩德。”
　　那大老铁又是一怔：“小伙子丨你是……”
　　“你可认识一位姓何的？”
　　“认识，只是你……”
　　“铁大丨你不认识当年时常攀着你胳膊打秋千的人了么？”
　　铁大两只环眼猛睁，霍然站起。
　　何沛云抬手解开衣襟，露出胸腩，胸前挂着一块精工雕刻着云龙的玉佩。
　　铁大须发暴张，大叫一声：“少爷！你想死咱大老铁了。”
　　“砰”然一声跪了下去，纳头便拜。
　　何沛云的动作飞快，手一伸，一把抓住了铁大的胳膊，硬把铁大揪了起来。
　　“快去请贾爷，什么都不准说。”铁大猛然转身朝方四摆手吩咐。
　　方四在旁本来瞧得楞住了，闻言一惊而醒，他没敢多问，拔腿飞快地奔了出去。
　　“少爷！您先请坐，等贾二来了之后咱们再谈。”
　　他望着何沛云，环眼中已泛现泪光，可儿他内心底的激动。
　　何沛云没有坐，他心里也很激动，吸一口气，缓缓说：“大老铁，都二十年不见了，一向可好？”
　　“好。”铁大点点头：“我还没问您的安哩。”
　　“大老铁，二十年来什么都变了，但咱们是一家人，这永远变不了，对不对？”
　　“少爷，您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这永远变不了。”
　　“既然这样，往后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少爷，铁大不敢，只是看见您我就想起老爷跟夫人，心里……”头一低，他竟然流下了泪。
　　“大老铁！”何沛云深吸一口气：“父母去世我没能陪侍在侧，更没能亲手安葬二位老人家，我心里比你还难过，只是逝者已矣，徒然悲痛于事无补，何家还有我，而且现在我已回来了。”
　　他脸上掠过一丝悲凄的抽搐，尽管他心里非常哀痛，但却能自抑着，温言安慰着铁大。
　　“是的。少爷，我听您的。”举手抹泪，抬起了头。
　　这时，一阵脚步声疾响，方四在前，那个在赌棚里当庄的胖小胡子随后，急步匆匆的走进厅来。
　　“铁大，你找我？”
　　“贾二，你先看看眼前是谁？”
　　“是谁？”贾二望着何沛云，圆胖的脸儿上满是错愕的神情：“这位不是刚才在前面……”
　　“放你的屁，你那一双眼珠子只会认得骰子！”铁大吼叫起来。
　　何沛云含笑接口说：“贾二！你忘了当年差点儿没把你一颗骰子吞下肚子里去的小云儿了。”
　　贾二一怔，双目大睁失声惊叫起来：“少爷！是您，您……”
　　铁大大声地：“贾二！别废话了，你要我踢你么！”
　　他话音才落，贾二两腿一弯，就要往下跪。
　　何沛云脚下跨前一步，伸手架住了贾二：“别这样，贾二！算起来你几个跟爹都是同辈。”
　　“贾二不敢，贾二怎能跟老爷子……”
　　他身子跪不下去，说到老爷子，他嘴唇不由一阵抽搐，双目中泪水倏地涌出，扑簌簌滴落胸前，衣襟顿时湿了一大片。
　　何沛云两眼也湿润润的，吸一口气：“贾二丨刚才我也跟铁大说过，我心里更难受，但是逝者已矣，悲痛于事无补；何家还有我，而且我也回来了。”
　　“对！少爷，您说的对。”贾二点着头，满脸泪痕。
　　“咱们坐下来谈。”何沛云松开架着贾二的手，回身走向茶几旁。
　　“都去！给我走得远远的，这儿没你们的事儿。”铁大猛然挥手，声如雷震，威势吓人。
　　方四，瘦小汉子和那三个保镖壮汉，全都吓了一大跳，口里答应一声，脚下飞快地奔出厅外，转眼间全都走得没了影儿。
　　何沛云在茶几旁矮身坐下，铁大隔几而坐，贾二则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几前。
　　“少爷丨您是什么时候到的？”贾二坐下后问。
　　“我刚到，一进城就找到这儿来了。”
　　“您怎么知道我跟铁大在这儿的？”
　　“我本来不知道，可是我一到这儿就听说这家赌场里有一个赌道高手，跟一个…”
　　铁大接了口：“一个打遍天桥一带无敌手，没人敢碰一下的蒙古保镖，可是？”
　　“对了。”何沛云含笑点头：“你两个的声名已经响遍了天桥。”
　　“少爷，您知道，自当年老爷子跟夫人去世后，大伙儿无人领导，只好解散，家里又没法子待，我跟铁大一面为避风头，一面为准备替老爷子跟夫人报仇，不得不跑到这儿来暂时依人篱下。”贾二脸色有点赧然。
　　“我知道，那是不得已。”何沛云点点头：“这儿是？……”
　　“隶属万家帮总舵，是万老爷子开的。”
　　“我没有料错，果然是万家帮的。万家帮的实力怎么样？”
　　“弟兄比咱们的多，实力却远不如咱们当年的雄厚；万家帮的弟兄虽然众多，但却找不出几个真正的好手来。”
　　“那的确是不如咱们，论咱们当年的实力，不说别人，单说你们跟巴三巫四四个，就足以抵得半个江湖。”
　　这话，说得铁大跟贾二都咧嘴开心的笑了；人都喜欢听人夸赞，爱听好听的。
　　何沛云又开了口：“对了，巴三跟巫四呢？他两个现在什么地方？”
　　“没消息，这多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贾二神色黯然地说：“铁大跟我曾经派人到处去打听，就是打听不出一点儿消息来。”
　　“怕是他俩当年没能够脱身，让那些狗腿子给杀了。”铁大一脸悲愤之色。
　　“当年他两个没有跟你两个在一起么？”何沛云脸上也现起悲凄之色。
　　贾二叹了口气，缓缓说：“在是在一起，只是那些狗腿子围攻咱们总舵的时候，他俩奉派到前面迎敌去了，我跟铁大在后头护卫着老爷子跟夫人，当老爷跟夫人眼儿大势已去，悲愤交集双双自绝归天之后，我跟铁大又忙着护卫老爷子跟夫人的遗体，顾不得跟他俩连络，从那时候起就分散了。”
　　静静听毕，何沛云吸口气说：“我记得他两个的身手都不差……”
　　“何只是不差，就像您刚才说的，我四个足抵半个江湖，谁不知道我四个是一等一的好手。”铁大接口说。
　　“照理，他：两个应该不会被那些狗腿子放倒才对。”
　　“照理是应该不会，可是他两个只要还活着，就应该有消息。这么多年了，就是没有一点儿消息，这就不能不令人往坏处想。”
　　何沛云没说话，他深皱着双眉。
　　贾二似乎忽然想起什么的，双眼一凝：“少爷！我记得当年您是被一位疯疯颠颠的花子和尙带走的，这多年，您一直跟他在一起吗？”
　　“嗯。他把我带到江南，这多年跟他学了很多的东西。”
　　“都是些什么？”
　　“文武都有。”
　　“他也会这玩艺儿？”贾二抬起手，五指一抓一放。
　　何沛云摇头一笑：“他无所不精，无所不通，唯独不擅此道。”
　　“那您刚才怎么能在台子上赢我？不是我夸口，这一套，放眼当世，还找不出一个比我高的。”贾二脸上尽是诧异之色。
　　何沛云微微一笑说：“这有什么稀奇的，我用的不是赌技，是武学。”
　　贾二一怔，旋即抬手一拍大腿：“我明白了，您用的是内功，可是，当时我怎地没能看出来？”
　　铁大接口说：“要是让你看出来，世上就没有能人了。”
　　“铁大！你别老跟我过不去，我别样不如你，但今儿个可是我头一个见着少爷的，这你就落在后头了。”
　　“那有什么用，你有眼无珠，没能认出少爷来。”
　　贾二被堵住了嘴，没话说了，气得直瞪眼。
　　铁大自已虽然也一样没有能认出何沛云来，但是贾二并不知道个中实情。
　　何沛云看看贾二气得直瞪眼神情，不由莞尔地笑了.这也怪我当时没有表明，天晓得当时我是怎么忍的。”
　　贾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旋即双眼微微一凝：“少爷！您现在回来了，您打算……”
　　何沛云脸容一片肃穆：“男子汉大丈夫生长于世，就应该轰轰烈烈的做一番事业，我学得一身文才武功，也理当替国家民族做点事情，以报师恩，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那现在该是重整飞龙会，重振咱们昔日声威的时候了。”铁大须眉掀舞，目放异采，兴奋激动地霍然站起。
　　“你先坐下。”何沛云抬手一摆。
　　铁大没说话，立即坐了下去。
　　何沛云吸了口气，缓缓说：“铁大！我虽然回来了，但并无意重整飞龙会^”
　　“什么？少爷！您无意飞龙会，难道您不想替老爷子跟夫人报仇？”铁大圆睁起一双环眼叫了起来。
　　“铁大！你先别叫，听我把话说完。”何沛云神色肃穆平静地说：“我并是不想替爹娘报仇，而是如今满虏已亡，已经还我河山改制民国。当年的那些狗腿子都已死的死，逃的逃，我找谁报仇去？何况当年我爹领导飞龙会，是为驱逐满虏，如今满虏既亡，我重整飞龙会的意义是什么？”
　　他说的是事实，也是理，铁大不由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