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 何沛云猛提一口气
 
2024-08-15 17:20:28   作者:曹若冰   来源:曹若冰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五六十丈外突然窜起了一道火苗,正是这处秘密机关的后院地方。
  “火!火……失火了……”
  人声嘈杂,乱成一片。
  是时候了,何沛云突然轻喝一声:“走!”
  毛胡子带头,六条好汉自藏身的屋脊后窜起,有如六只出闸猛虎般地,直向大院子的东方扑去。
  这一来,立刻引得所有的岗哨人众,纷纷奔向东边,叱喝之声同时暴起:“站住!不许动!,”
  何沛云看准了机会,轻拍马天冲一下说:“马大兄,出来!快!”
  马天冲霍地一展身,探手出斧,猛地一抡利斧化作一道寒光,直奔旗杆上吊着马少魁的那根绸子飞去。
  何沛云猛提一口气,腾身飞射过去。
  好准的飞斧,绳子断了,马少魁惊叫一声,拖着绳子,身躯有如陨星飞坠般落下。何沛云的身法奇快得令人咋舌,马少魁的身子飞坠下落,他恰好凌空扑到,单臂一折,正好拦腰接住马少魁挟在胁下。
  他的身子被马少魁下坠的力量带得往下沉,他探手一把抓住旗杆,两脚往旗杆上猛地一蹬:“咔嚓”一声,旗杆摇晃着向下倒去,他只这么一借力,人又弹身跃起,直向附近的一处屋上窜去。
  在那处屋上又一借力,同时一手出刀割断马少魁身上拖着的那根绳子,再次弹身而起,接连两个起落,便已离开了那座大院子,赶上了马天冲跟马天鹤。
  可是,大院子里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里头没有人,还是都忙着救火去了?
  不!大院子里不但有人,而且大部份的手里都拿着枪,如临大敌。所以没动静,只因为他们都看得呆住了。
  这凌空救人的一幕,他们没白活这么大,算是开了眼界。
  何沛云、马天冲跟马天鹤脚步飞快,转眼工夫已离开那么大院子两三百丈以外。“何少主,今天我才算知道什么叫武功……”马天冲满脸尽是钦佩之色。
  “这只能说是托天之福,侥幸中的侥幸。”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冒多大的险,他一身冷汗还没干昵。
  低头看看马少魁,双眼紧闭,人事不省,已经吓晕了过去。
  突然,身后大宅院子传来“砰!砰!”两声枪响,跟一片叱喝之声。
  何沛云听得心中猛地一震,连忙把挟着的马少魁往马天冲怀里一塞:“你们先走,我回去看看。”他转身往回就扑。
  “何少主……”
  何沛云头也没回,人已窜出了十几二十丈。
  马天冲猛然一跺脚,把马少魁向马天鹤怀里一推,急声地:“老二,你抱着少魁先走,到东岳庙里等我,我跟下去看看。”
  不待马天鹤说话,人已像一阵风般地跟着何沛云身后追了下去。
  马天鹤低头看看怀里人事不省的马少魁,无可奈何地轻叹口气,一跺脚,抱着马少魁飞奔而去。
  何沛云往前扑近了百多丈,迎面飞奔来了毛胡子等众人,毛胡子双目尽赤,手上抱着个人:是“刀疤”范老六。
  毛胡子一见何沛云,立刻停住脚步。
  “范老六怎样了?”何沛云连忙问,一脸关切之色。
  “挨了那些狗娘养的一枪子儿,挂了红。”
  “伤在什么地方?”
  “大腿上。”范老六接了话:“少爷,您放心吧,死不了,我这条命长得很呢”
  “死不了就好。”何沛云含笑地:“那咱们快走吧,别在这儿久待了。铁大!跟我断后。”
  毛胡子张了口,欲言又止,抱着范老六当先向前奔去,何沛云跟铁大断后。
  江老二脚下慢行一步,跟何沛云走个并肩,低声说:“少主!请留意咱们毛老大一点,老六挂了彩,他要找那些狗娘养的拼命呢,除了您,别人恐怕拦不住他。”
  “我知道了。”何沛云点了头。
  
  一行人到达东岳庙,庙外布置了七八个椿卡,都是马家的弟兄。
  东岳庙里燃着火把,挺亮的。
  马天冲立刻高兴地向何沛云说:“何少主,是咱们老爷子来了。”
  马天冲话刚说完,庙里已迎出了贾二、朱四等人,一位满脸皱纹,浓眉大眼,威凛射人的老者居中而立,正是西北马家的主人老爷子马飞鹏。
  马飞鹏两旁站着马天鹤、马天雕、马天鸥跟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黑衣妇人,惟独不见马少魁。
  “孩儿见过义父。”马天冲急步上前躬身行礼。
  马飞鹏抬手一摆,随即抱起了拳:“那一位是飞龙会的何少主?”
  “在下何沛云见过马老爷子。”何沛云跨前一步抱拳拱手为礼。
  “何少主请别客气,承蒙大义伸手援救犬子脱险,我这里谢过了。”说着又抱拳一拱。
  “不敢当,些许小事,老爷子请别放在心上。”何沛云抱拳欠身。
  进入庙内,何沛云看见了;难怪没见着马少魁,敢情他躺在地上还未醒来。
  “天雕!把少魁弄醒过来。”马飞鹏威凛地吩咐。
  马天雕答应一声,伸手在马少魁后脖子上拍了一掌。
  马少魁是晕过去的,这一掌正好拍醒了他,还没睁眼便叫着:“救救我,救救我呀……”
  没出息,真窝囊,马飞鹏名满西北,却出了这么个儿子,也真正是丢尽了西北马家的脸。
  “我救你!”马飞鹏突然一脚踹出,正踹在马少魁的肩头上,痛得马少魁发出了一声杀猪般地大叫。
  中年黑衣妇人冷冷地开了口:“少魁,别那么窝囊没种了,起来看看淸楚,是谁来了。”
  马少魁睁开眼睛,定定神,看到马飞鹏脸色铁靑的站在跟前,面色大变;连忙爬起身子来,头一低:“爹……”
  “呸!”马飞鹏吐了马少魁一脸唾沫说:“我马家没有你这样的孬种儿子。”一挫牙,跨前一步,扬掌就向马少魁的脑袋劈去。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正好托住了马飞鹏的那只铁腕,是何沛云。
  马飞鹏一怔:“何少主,你这是……”
  何沛云淡然一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
  “何少主怎知他过而能改?”
  “玉不琢不成器,令郎他经过这次的教训,等于是一块玉经过了琢磨,我想他以后一定不敢再随便惹事了。”
  “何少主,你会说话,只是他太窝囊,我马某人实在丢不起这个险,有这么个孬种儿子还不如没有的好,也免得生气心烦。”
  下面突然飞起一脚,直向马少魁胸口踢去。
  中年黑衣妇人一伸手拦住了他:“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少魁他有今天的不成器,你该负那纵惯的责任,也不能完全怪孩子。”
  “三妹,今儿个我绝不能饶了这畜牲,要是让他活着,往后我拿什么脸来对弟兄们。”
  说着他又要出手。
  何沛云突然轻咳一声:“老爷子,可容我再说一句话?”
  “何少主你请说。”
  何沛云神色平静地缓缓说:“令郎已经死过一次了,他是我救回来的,这条命应该归我,所以,老爷子你不能杀他。”
  “何少主,你这是什么话?”马飞鹏一怔,瞪眼直瞧着何沛云。
  “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马天冲在旁连忙把何沛云冒险凌空飞救马少魁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这一说不要紧,负责往后面放火的贾二、朱四等众人全都睁大了眼睛,满脸尽是佩服之色,心里都有着未能亲眼目睹,一饱眼福的遗憾。
  马飞鹏却是神情呆了呆,也是一脸佩服之色:“何少主,你好大的本事。”
  毛胡子立刻高兴地接了口:“那是当然,他若是没有大本事,怎么能服得了咱们八个。”
  马飞鹏转眼瞧着他:“你是?……”
  “天桥八怪里的毛胡子老大。”马天冲接口介绍。
  “我叫毛胡子,过去是天桥八怪,现在是‘飞龙会’何少主的弟兄。”
  “哦。”马飞鹏点头说:“我听过你们的名号,还听说你们八个里有一个是女的,是么?”
  “不错,咱们的老么是个姑娘家。”
  “她叫什么名字?”
  “八妞。”
  “我问她的姓名?”
  毛胡子犹豫了一下:“原先我们都不知道,直到今晚上才知道,她叫骆宛芬。”一听“骆宛芬”三字,马少魁立刻开了口:“爹……”
  马飞鹏双目倏地一瞪,沉叱:“畜牲丨闭上你的嘴,你给我跪下!”
  马少魁身子机伶伶一颤,立时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马飞鹏吸了口气,望着毛胡子:“她人呢?现在什么地方?”
  毛胡子迟疑着没说话,只拿眼睛望向何沛云。
  何沛云目光一瞥江老二:“江二兄,你告诉马老爷子吧。”
  江老二应了一声:“马老爷子,咱们少主是因为姑娘家不适宜这种冒险打斗厮杀的场面,所以没让她参加这次行动,让她跟花老五留在住的地方,花老五曾受老爷子的救命大恩,按理他应该参加这次行勤,以报大恩,但因他现在已经是个有牵挂的人,所以咱们没让他参加冒险,这也是咱们少主的意思。”
  “哦……”
  江老二接着又说:“另外我有件事情,想请老爷子您点个头。”
  “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作得到,我一定点头。”
  “我先谢谢老爷子。”江老二抱拳欠了欠身:“我请求老爷子高抬贵手,放过八妞。”
  “江二爷,你的意思是9^”
  “老爷子,八妞是个好姑娘。”
  马飞鹏险色微微一变:“你的意思是说我马家不配有她这样的媳妇?”
  “老爷子您千万别误会,我决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您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八妞当初为什么早不离家,晚不离家,而在与令郎成婚之前突然离开府上。”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老爷子真要我直说?”
  “你尽管说好了。”
  “老爷子您可千万别生气。”
  “我不会生气的。”马飞鹏摇摇头。
  江老二吸了口气:“老爷子,八妞她不满意这桩婚事;她看不惯令郎那种仗恃家势,骄狂跋扈凌人的作为。”
  “哦,这些话是宛芬对你说的?”
  “是的。”江老二点点头。
  马飞鹏默然了一下:“江二爷,请吿诉我,如今她心里可是另外已经有了适合的意中人?”
  “是的,老爷子。”
  “那个人是谁?”
  “这个……”江老二犹疑了一下:“老爷子,那人是八妞自己选中的。”
  马飞鹏默然沉思了片刻,缓缓说:“江二爷,宛芬她既然不中意小犬,我当然不能勉强她,但我跟她父亲是老朋友,对她未来的终身幸福,我多少也有点责任,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老爷子说的也是。”江老二点点头:“不过老爷子您请放心,我敢保证,八妞的眼光绝对正确,那人是位让人衷心敬佩的少年俊彦。对八妞,我七个一向拿她当亲妹妹看待,要是个差一点的人,我七个做兄长的也决不会不管。”
  “哦。”马飞鹏眨眨双眼问:“那个人现在也在这儿吗?”
  江老二笑了笑,没说话。
  不说话,也就是等于承认了那个人现在也在这儿,换句话说,就是眼前这许多人中的一个。
  是那一个呢?
  马飞鹏脑子里转动了一下,他有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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