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19-11-07 21:10:06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于艳华娇躯一颤,栗声道:“由……卑属执行?”
  左秋生似乎不象是在下令杀人,还是面带笑容,极有风度地道:“不错,这是命令,点他死穴吧,这是主人最后的德意,赏他全尸!”
  陈家麟心神俱震“哇!”地呛出了一口鲜血。
  “牡丹令主”真是自己的母亲么?
  如果是,她为何派人杀自己个亲生骨肉,难道她已人性尽失!
  俗语说,虎毒不食儿,难道人还不如兽?
  左秋生接着又道:“于头领,本座知道你过去对他曾有一段情。
  刚才你竟然摧促他逃走,还泄露了秘密,这种行为是叛逆的,低本座不拟追究,快动手!”
  于艳华暗地咬了咬牙,沉声道:“总监,主人并没明确下令要杀他?”
  左秋生道:“主人指示要本座便宜行事,必要时带尸体回去。”
  于艳华鼓足了勇气道:“现在他已经丧失了抵抗力,不能解释为必要……”
  左秋生不愠不火地道:“于头领,希望你不要因了私情,一错再错,抗命的罪名是不轻的?”
  此际,那些手下弟子,已经把“神剑手”的尸体抬了下去,不奉命令,不敢在现场逗留,厅门口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抗命的大帽子一压,于艳华芳心大乱。
  她想救陈家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好办法。
  同时,她刚见陈家麟时所说的话,被左秋生听了去,等于被搯住了脖子。
  如果公事公办,她已经先犯了门规。
  而且主人明令她不许再与陈家麟有情感上的行为,犯了规,门主不会轻恕,但,她能下手杀害她心许的人么?
  考虑了半晌,把心一横,打出了最后一着棋子,沉声道:“总监,卑属并非是顾及私情,主人是他师母,曾下令尊他为少门主,所以……”
  左秋生被这几句话说动了,点点头,道:“好,把他带进厅里,吩咐小子们立卽准备一辆车,我们连夜上路!”
  于艳华把陈家麟扶进厅里坐下,她什么也不敢说。
  只用目光深深望了陈家麟一眼,这一眼,已足够说明她的关切与没奈何,她姗姗出厅离去。
  左秋生自顾自地在上首椅上落座,和悦地笑了笑,道:“少门主,适才多得罪,出手是不得已,因主人严命在身。至于要于姑娘动手,只是开开玩笑罢了,希望你别见怪。往后为了主人的雄图大略,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正长,我们今夜动身,大约三天便可见到主人。”
  陈家麟困惑了,他无法了解左秋生是属于那一类的人。
  从表面看他风度十足,一派儒雅,毫无江湖人的积习,从见面到现在,他没有半句恶语相向。
  如果他是正人君子,便不会加入“天香门”,否则的话,他便是城府极深的养虎,那就太可怕了。
  除了见面一揖,他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到底他是用什么阴损手法使自己丧失功力的呢?
  母亲特别派他来对付自己,不用说他定有过人之处。
  经过这几年来的险恶风浪,陈家麟学会了思想,冷静地去分析一个人,经验告诉他,眼睛最会欺骗人。
  单凭看,绝对无法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仔细一想,他有些明白了。
  自己不死,便免不了有机会碰在一起,他怕自己报复,所以托词为他自己留地步,刚才他要于艳华下手是认真的。
  心念之中,冷笑了一声,不接他的腔,慢慢地把断剑抽回鞘里。
  左秋生接着又道:“少门主,你的功力暂时受制,但不伤身,待到了地头,区区马上替你解去!
  陈家麟别不住好奇心,脱口道:“尊驾是用毒么?”
  左秋生摇头道:“不是毒,区区一向反对用毒……”
  说了半句便顿住了。
  陈家麟紧迫着追问道:“那是什麽功方?”
  左秋生含糊地道:“这个……是区区练就的一点雕虫小技,发时无形,不值一提的。”
  很明显的,他不愿说出来,这一类独门武功,江湖人视之为最大秘密,不轻易透露的,陈家麟心想,自己实在是多此一问。
  左秋生起身道:“少门主请宽坐片刻,区区得去看看吕舵主的后事处理情形!”
  说完,极有礼数地拱了拱手,才沉着地举步出厅。
  陈家麟抹去了口边血渍,暗忖:“自己被押解着去见母亲实在心有未甘,但禁制不解,为之奈何?”
  忽地,他感觉到内元有再生的迹象,试一运功内力果然源源而生,不由大感骇异,是禁制自解了么?
  不可能的。
  莫非左秋生有意要纵放自已,但他是“天香门”总监察奉命为自己而来,他没理由这样做,否则他将如何回令。
  可是,如果不作这样解释,如何说法昵?
  上次被“不败翁”掌力所伤,不治而愈,自己是在昏迷状态中,有可能是暗中被人救治,而现在眼睁睁的这奇事发生,的确是不可思议。
  于是,他乘机努力运功,没多久,功力尽复。
  左秋生还不见回头,他疾转着念头:“现在功力已复,左秋生的邪门功力,自己无法抵挡。除非出其不意,一剑把他击杀,使他没机会施展,但杀了左秋生,母子之间将更成水火不容的局面。如果假作受制,让他押解回去,岂不被人看扁,不如暂且脱身,照‘血神’的约定,半月之内赶到南昌见母亲,这不失是上策。”
  心念一决,他立即采取行动,出厅越屋飘然而去。
  左秋生回到厅内一看没人,不由呆了,在他独门手法所制之下,还会脱走,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于艳华来到厅外,高声道:“总监,车准备好了我们何时动……”
  下面的话吗住了,她发现厅内已失去了陈家麟的影子。
  左秋生冷冷地道:“于头领,人呢?”
  于艳华惊声道:“人,发生了什么事?”
  左秋生道:“是你把他放走么?”
  于艳华芳心大慰,看来陈家麟是真的脱身了,但表面上她装着十分骇异的样子,栗声道:“他逃走了么?”
  左秋生本来没把握认定人是她放走,只是想诈她一句而已,当下沉着脸道:“不错,人失踪了,于头领真的不知情?”
  于艳华道:“不是总监亲自看住的么?卑属与秘舵王管事去备车,现在才完毕……”
  左秋生有些懊丧地道:“本座因为去指示处理吕舵主的善后,离开了片刻,奇怪,本座的独门功夫,无人能解,怎会走脱呢?”
  顿了顿,又道:“莫非他有外援,乘机把人劫走?”
  于艳华移步入厅,期期地道:“有这可能!”
  左秋生道:“我们暂时留下,他会回来。”
  于艳华不解地道:“为什么?”
  左秋生道:“他被本座独门功力所制,没有人解得了。如果不由本座定时替他疏导经脉,三日之后,便成为废人,功力永远不能恢复,所以我断定人会被送回来。”
  于艳华本来放落了的心,又悬了起来。
  如果陈家麟不知道后果,或是不肯回头,三日之后,功力尽废,这岂不等于要了也的命?
  心念之中,道:“总监,他如果被人救走,这一会儿工夫也不会走多远,要不要出动舵里弟子们,到店栈通衢去搜査一番?”
  左秋生略一沉吟,道:“可以,你去传令吧!同时你也参加行动,听说他来时曾带了个孩子,一并注意追査,否则这一趟白跑,回去也难以向主人交代。”
  于艳华恭应了一声,转身迳去。
  左秋生在于艳华走后,也悄然离开武馆。

×      ×      ×

  陈家麟并未离城,他叫开了一家小客栈的门住了下来。
  孤灯明灭,夜已深沉,他想起自己离奇的身世,无法入眠?如果真的是个身世不明的孤儿,倒也罢了,现在身世一明,反而更加痛苦。
  他想不透为什么父亲至死不肯透露自己是他的儿子,一直维持着师徒的名份,这是为什么?
  母亲也以师母自居,这又为什么?
  她现在声为江湖中最恐怖的门派“天香门”之主,黑白道闻“牡丹令主”之名而丧胆,她顾虑什么?”
  “草头郞中”从“长舌太公”那儿得到的秘辛是否可靠?
  父母亲是为了“百人冢”血案而分手,母亲却想在自己身上逼出父亲的下落,目的又为什么?
  记得在被迫与“武沐仙姬”成亲之夕,自己曾说出了父亲的死讯,母亲的反应令人莫测,似乎毫无夫妻之情,为什么?
  要劝母亲解散“天香门”,洗手江湖,这愿望能实现么?
  以她这些年来的作为,要实现这愿望,实在是太渺茫。
  他不敢往下深想,但又不能不想,这实在是件痛苦事?
  正在凄苦难释之际,房门上突然起了轻轻的叩击声。
  陈家麟心头一动,道:“是谁?”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渔郞哥,是我,请快开门!”
  陈家麟大感意外,于艳华怎会找到这里来的?
  当下忙下床拉开了门拴,于艳华塞门而入,随手又把门掩上。
  陈家麟困惑地道:“华妹,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于艳华闪动着异样的眸光,把陈家麟看了又看,道:“你好像没事了?”
  陈家麟点了点头,道:“是的,没事了,华妹坐下来再谈!”
  于艳华挨着椅子坐下,但两眼仍没离开陈家麟的脸,秀眉微蹙道:“现在全城还在搜査你……”
  “你也是?”
  “那是当然的,渔郞哥,是谁救你脱身的?”
  “没有谁,我自个儿离开的!”
  “左秋生的‘九玄阴煞’,无人能解,你怎会……”
  “我也百思莫解,身上的禁制会自动解除。”
  “唔!有这样的怪事……一定有高人暗中援手。”
  “可是我什么也没发觉,对了,你说的什么‘九玄阴煞’,对方是何时下手的?”
  “这邪门功力发时无声无形,他是在见面向你拱手时暗中发出的。”
  “哦!华妹,你怎么找到我的?”
  “误打误撞,几个店伙在聚赌,替你开门的那一个输了钱,口里直抱怨,说是手气本来很好,被你这一撞魂,夜半投宿,使他转了霉运。”
  陈家麟笑了笑,道:“这真是妙极了!”
  于艳华一蹙额,道:“渔郞哥,你先后毁了本门不少高手,主人十分震怒,非要抓到你不可,你最……好是避避风头……”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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