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财失义 为色亡魂
2025-03-07 08:15:29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司马洛一脚把门踢开,站在门口。
  屋里的四个人都怔了一怔。
  四个人,一个年老而瘦削的,其馀的三个,则是年轻精壮而孔武有力的打手型人物。
  怔了一怔,三个年轻人就一跳跳了起来。
  “出去!”司马洛用姆指向门口一指,“你们出去,我要和他谈谈!”他用手一指那个老人。
  老人是躺在床上的。
  起先,老人的眼晴是恐惧地眯了起来的,现在,他的眼睛则愤怒地睁大了。他一挥手中的水烟筒,说:“赶他出去!”
  三个打手一扑而前。司马洛退后了半步。
  这三个人要到达司马洛,必须经过门口,而那窄窄的门口不是可以让三个人一齐出来的。
  他们只好逐个出来,于是,司马洛也可以逐个加以对付了。
  最先出来的一个,两只拳头合并在一起,向司马洛当胸击了过来。他是不大看得起司马洛的,因为司马洛外表看来像个花花公子,斯文,英俊,修长,也穿得很斯文,簇新而笔挺的西服,一点也不像是为了打架而来的。
  他不知道司马洛是一个打架的好手,因此他也料不到司马洛会用如此巧妙的手法去对付他了。
  司马洛的两只拳头好像拜神一样穿上去,穿到了这人的两臂之间,然后向两旁分开。
  这人的两只拳头也硬给他劈开了,而在同一时候,司马洛的脚一提起来,踢中了他的腹部。那人哀鸣着跌回了房里去。
  第二人闪开让他跌过,抢出了门外来,司马洛迅速执住他的手臂,顺势把他一拖,这个人便打着转直跌出厅中,扑面撞到了墙壁上,给墙壁一撞,整间屋子也震动了。他给墙壁再弹了回来,就站不稳,软软地跪下了。
  第三个人不敢出来,大叫了起来:“阿蒋,阿蒋!”
  司马洛微笑退后一步:“出来看看吧,阿蒋已经没有空管你了!”
  那人出来看看,看见厅子门口伏着一个大汉,已经晕过去了。这就是他所叫的阿蒋,是负责守门口的,阿蒋这一关已经失手,怪不得司马洛能够踢开房门冲进来了。
  他一挥拳头,一连三拳击向司马洛,但是每一拳都给司马洛架开了。
  接着司马洛一跳而前,向他的腹部连续挥拳。
  第一拳击中了那人的腹部之后,就已经使那人全身都麻痹了。跟着的几拳,就变成了是毫无阻挡的。那人张大了嘴巴,两眼翻白,软软地倒了下来,坐在地上。
  他是好久也爬不起身的了。
  司马洛冲进了房中。床上那老人只够时间坐起身,司马洛就已经到达了。司马洛一手把他的水烟筒抓了过来,老人向床的里面退缩,因为他知道,这水烟管是随时可能敲到他的头上来,而使他的头颅开花的。
  “你——究竟想怎样?”老人呐呐着问。
  “没甚么,”司马洛说,“我只是想和你谈谈吧了,我并不是要打架,你们却偏要和我打架!”
  “谈……些甚么?”老人问。
  “你的拜把兄弟杨根,”司马洛说,“我要知道他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老人说,“我已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你和他是最要好的!”司马洛说,“你不知道,还有人会知道吗?”
  “我是真不知道的,”老人有点焦急了,“他简直是完全失踪了,不止你一个人找他,许多人也在找他!你们究竟是为了甚么事找他,找得这样急?”
  “就是为了一件很急的事情,所以这样急着找他!”司马洛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
  “我真不知道,”老人说,“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查他下落的人吗?”
  “还有谁找他?”司马洛问。
  老人只是摇头。“我不能告诉你的,这是规矩!”
  老人这样说,似乎表示他的前一句是真话了。
  他并没有说规矩是不能说出他那个拜把兄弟杨根的行踪,他只是说他不知道而已。
  “有甚么线索可以提供吗?”司马洛问。
  “没有,”老人说,“老实说,有人出过五万元要把他找出来,我倒想知道,他干了甚么值得五万元的!”
  “他不止值五万元!”司马洛说,“不过,以你的地位,你当然也不会在乎那区区五万元的!”
  “我也不会为了更多钱而出卖我的兄弟的!”老人说,“但你究竟是谁?”
  “司马洛!”
  “哦,”老人恍然,“我早听说你正在找我!”
  “而你躲到这里来了,”司马洛说,“似乎你有不少亏心事!”
  那老人耸耸肩。“你知道的,”他说,“我们这一类人,总不希望你这一类人来找我们的,不管你找我们的理由是甚么!”老人是黑社会中的重要人物,他的话是很有理由的。
  “我就是为了这理由!”司马洛说。
  “我不能帮助你!”老人说。
  “听着,”司马洛说,“我找杨根,并不是为了要杀死他,而是为了他的好处,也为了许多人的好处!”
  “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人问。
  “我不能告诉你,”司马洛说,“我只能告诉你的一点就是,我们必须快点找到杨根,不然,就会有很大的灾祸,很大!杨根自己也不知道,他闯的祸是多么大!他以为自己是发了财,实在他是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你这种人也会为了杨根的好处?”
  “让我们这样看吧,”司马洛说,“我找到杨根,当然不会是为了要给他一枚奖章,所以他也不想让我找到了!但是,我不会弄死他的。如果给别人找到他呢,他却是死定了!这样说,我不像是骗你了吧?”
  “我相信你!”老人耸耸肩,“但我还是不能帮助你!”
  “至少,你叫杨根给我一个电话,让我跟他谈谈吧!”
  “我已经说过我不知道他在那里,”老人说,“我不是说谎的!”
  “万一你能和他联络,”司马洛说,“你告诉他好不好?”
  “好吧,”老人说,“不过这希望并不大!”
  司马洛站起来往外面走,其中一个打手勉强跳了起身,但老人挥挥手说:“不要!”

×      ×      ×

  那个老人正在大赢。另外一个老人。
  他雄踞在赌桌后面的位子里,眼睛灼灼地注视着轮盘。一个像有五十五岁的老人,头发已经变成了灰白色,身证仍然十分之壮健,坐在那里,并不如一般的老人那样弯腰曲背。当然,这和大赢钱是也有一点关系。现在,他的面前放了一大堆筹码。大堆到教人羡慕。而这一大堆筹码,是由很小一堆开始的。
  他如果现在就收手,他就已经有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了,虽然这个数目对赌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轮盘又转动了,珠子在那一格一格,刻有数目的间格里跳来跳去,后来定在一格中,管轮盘的人就伸手去把那已移动得很缓慢的轮盘按停了。他以温柔悦耳,十分清晰的声音报出了所开的号码,一面,就不由得望向这个老人,望向老人那张黧黑的,有点奸怪气味的脸,心里不由得有点羡慕了。他服务了那么久,也很少看见有人这么好运。老人又中了,而且还是在中的那一边上下了重注的。
  又一大堆筹码推到了老人的面前,老人把它们抱着,就像拥抱一个情人似的。他脸上的肌肉,难以控制地发抖着。大概他活了这许多年,也从未碰过这样运气。
  赌场里很挤拥,有很多人在老人的背后经过,有些人走向这里,有些人走向那边。
  忽然有四五个人在那后面相遇,挤在一起,大家都忙着要走两个不同的方向,这样一挤,最接近老人的一个便失去了平衡,而差点仆到老人的背上。
  及时按住了老人的肩,老人的眼睛诧异地一睁。他附耳对老人说:“对不起!”便走掉了。
  老人并没有回过头去,只是呆坐在那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眼珠呆凝着。这样差不多十秒钟之后,他才软软地一伏伏了下来,伏在他那一大堆筹码上。
  管轮盘的人皱起了眉头看着老人。这老人看来精神忽然支持不住而瞌睡起来了似的。但是,怎么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来瞌睡?
  在老人旁边的一个女赌客,却看出了老人并不是在瞌睡。他的眼睛还是大大地睁着的,眼珠也是呆凝着。一个瞌睡的人,是不会如此地张着眼睛的。
  她轻轻一推那个老人,无意之间,手指揩过老人的腋下,感到濡湿,看清楚原来已经摸到了一手的血,于是,她就尖声大叫起来了。
  她知道这个老人是已经死了。
  造物弄人,正当他大赢的时候,他偏偏就要死了!

×      ×      ×

  老人是住在一座古怪的两层楼宇的。在这座赌城的住宅区的一条僻静的街上。那座两层高的屋子,上面的一层租了给这个老人,下面的一层,则是由房东自住。
  那房东也是一个老人,一个葡萄牙籍老妇人,很孤独。但她也似乎不喜欢有伴,当傍晚时份,在赌场事件四小时之后,二个警探来按她的门铃时,她去开了门。
  “请问阮文朗先生是住在这里楼上的吗?”年纪轻轻的一个警探礼貌地问。由于他是穿着便服,又很有礼貌的,那个老妇人一时倒没有看出他原来是一个警探。她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他不在家,还没有回来!”就想把门推上。
  “等一等!”那警探说,“我们是警方人员!”
  半关的门,停下来了。
  “甚么事?你们有甚么事?”老妇人恐惧地。老人多数是不喜欢与警方有任何来往的。
  “阮文朗先生死了!”那警探说,“他的证件上的地址是这里,你是他的亲人吗?”
  “不,不,我只是房东,死了?怎样死的?”
  “中风之类吧!”那个警探说,“他在赌场赢了大钱,也许受不住刺激!死时鼻子流着血……”
  “赢了?”那老妇人侧着头,“赢了多少?”
  “总之是大赢的,他——”
  “那么那些钱会归谁呢?”那老妇人问。
  “除非你是他太太,”那二个警探说,“不然,我看,这和你没有关系!”
  “怎会没有关系!”那老妇人说,“他欠了我两个月房租,现在他死了,这笔钱谁来填?”
  二个年轻的警探面面相觑。他们似乎都因为这个老妇人的势利而觉得反感了。一个人死掉了,她一点也不关心,只是关心他所欠的钱。
  那个一直负责开口的警探耸耸肩:“我相信道件事情总有解决的,不过这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现在来这里,是要调查一下他的身份,作一份报告。你知道的,例行公事。我们可以看看他的遗物吗?”
  “他没有甚么值钱的东西!”那老妇人不屑地。
  “我们不是来找甚么值钱的东西,”那警探没好气地,“我们只是来调查他的身份。可以表示他的身份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值钱的!”
  “你们上去看看好了,”那老妇人说,“没有甚庆特别的东西,除了那只箱子。那只箱子,却是打不开的!”
  “箱子?”两个警探交换了一个眼色。老妇人领他们走回屋中,她所以热心起来,很可能就是因为知道那人赢了大钱。
  入门之前,二个警探回头望望他们开来的那部车子。
  当门关上之后,他们正在上楼之前,对面一倏横巷中忽然出来了一个瘦瘦长长,打扮新潮的年青男人。这男人匆匆走到车朝着街心的一边,蹲了下来。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弄些甚么,只听见车轮发出了“嘶嘶”的泄气声,车身就因为车轮泄气而倾侧了。由于是蹲了下来的,车身把他遮着,所以现在,即使从屋子的窗口望出来,也不会看到他的。
  那二个警探也没有望出窗外。他们是正忙着在楼上看那只箱子。
  那个老妇人说这箱子是“打不开”的,这句话实在说得太不够力了。
  这是一只十分奇异的箱子,三呎长,二呎宽,一呎高,和一只普通的衣箱差不多样子,是金属制成的,看来像是铝,因为很光滑,亮闪闪的。
  但这一只看来像是铝制的箱子,却也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它并没有抓手的。它的外面束了几条帆布带,就是以帆布带来作为提起它的媒介。而且,看那帆布带扎成的形状,似乎准备把这双箱子背到一个人的背上去的。
  二个年轻的警探蹲了下来,研究着这只箱子。现在,似乎这只箱子是最重要了,其他的东西,他们都没有去管。他们把这箱子搬动,发觉沉重得很。
  合两个人之力才把它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你看我有没有说错?”那个老妇人在说,“这箱子本是打不开的!”
  她这样说,是自露破绽了。她等于在承认,她曾未经这个房客的同意就企图把这箱子打开来看看,结果却是打不开来。
  但是,二个警探也没有留心她说什么了,他们正全神贯注在那只箱子上。他们把箱子翻转了过来,看看它的底下。这一来,他们是看过箱子的六面的每一面了(一个长立方体是有六个平面的),他们也看到了这只箱子最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整只箱子完全没有缝口。看不见箱盖与箱身的界限。因此,说它是一只箱子,不如说它是一块固体的铝更为适合了。
  “你看这会不会根本是一块实心的铁?”那老妇人问。
  “这不是铁!”其中一个警探说。
  在街上那个在车轮旁边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完成任务,匆匆走开,又逃进了一条横巷中了。
  “这看来像铝,”另一个警探说,“但一块固体的铝又没有那么重,你知道,铝是相当轻的金属!”
  “铝,你是指和我烧水的水锅一样的那种金属吗?”
  那二个警探并没有兴趣对她作科学解释,其中一个说:“太太,我们得把这东西拿回去研究一下,你不反对吗?”
  那老妇人面有难色。
  “如果找到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另一个警探聪明地说,“那他欠你的租就更不用担心了。”
  “好吧!”
  “谢谢你,以后我们会通知你去认尸的!”一个警探又说。
  “我……一定要去吗?”老妇人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歉认尸这件事。
  “例行手绩而已,我们会有车载你去,有车载你回来的!”那警探又向她游说着。
  “好吧,”老妇勉为其难地答应,“但你们得记着我的房租——”
  “行了!我们不会忘记的!”
  他们已经在研究,如何把那只箱子拿走了。
  “相当重,你背得起来吗?”
  “我看可以的,但你得帮一帮,把它扶到背上!”
  “好,你把这些帆布带在自己手臂上缚好吧,我帮助你把箱子托到你的背上好了!”
  他们笨手笨脚地合作着。那只箱子,首先给两个人搬到一张桌子上,然后其中一人蹲了下来,馀下一人则把箱子从桌面推到了他的背上。这时,他才把皮箱上那些帆布带在那人的身上扎好,以使他能背得更稳。
  “我的天!”那负重的人抱怨着,“快一点,我要给压扁了!”
  他们终于缚好了,那人就负着箱子,小心地向横梯口走去。
  “等一等,”那老妇人忽有所忆,“还有他的书,他的信件和记事簿之类你们都还没有看呢!”
  “呃——我们下次来再看吧,”空着手那个人说,“现在先拿走这箱子!”似乎,虽然还未曾打开箱子,他们已经知道,道箱子是最具重要性的。
  一个人背着箱子,另一个人帮着,把箱子弄到了楼下去。他们回到他们的车子,老太婆则关了门。到了车子旁边,两个年轻的警探都咒骂了起来。
  “见鬼!”
  “刚才明明没事的呀!”
  原来,现在他们这部车子,已经侧到了左边去,由于左边的两只车轮已经完全泄了气。
  “怎会这样的?”
  “也许刚才辗着了钉子!”
  但问题是,这车子暂时是载不走他们的了。他们四面张望。“找一部的士吧!”背着箱子的警探说,“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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