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峰回路转难预料
 
2024-08-20 15:46:36   作者:傅红雪   来源:傅红雪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血腥的战斗暂告一段落。
  危机却依然存在着,而且愈来愈浓烈。
  东方珠在犹疑着。
  一是冲出那片密林,一是乘舟渡海。
  前者的危险性,东方珠是知道的,她绝敌不过召总管;后者的危险性,东方珠也清楚,一叶孤舟如何渡得了泅涌波涛?何况船中全无食物?
  最后,她的选择是后者。
  理由是:今天的天气特别好,海上一片风平浪静,如果运气够好,应该是可以生离此地。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万一葬身鱼腹,总比死在召总管剑下好得多。
  主意打定,东方珠便拖船入海,开始了她另一阶段的逃亡生涯。

×      ×      ×

  夕阳西下的时候,南宫雪一行人抵达了香江。
  甫一下车,他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屈无忌的妻子尹美岱告诉他们,就在不久前,对街豆腐铺的陈老爹刚刚断了气。
  他们立刻赶过去,陈老爹的尸体仍有余温。
  尸体浮肿发黑,仿佛从染墨房里掏出来似的,有几分恐怖的味道。
  每个人都很仔细的审视着尸体。
  “毒,”白则七首先开口说话:“尸身发黑,必然是中毒的现象。”
  “问题是,毒从那里来?”屈无忌提出疑点:“我当初也怀疑这是中毒的现象,但是我找不出毒源来自那里……”
  顿了一顿,他接着说:“更令人不解的是,如果香江是受到毒侵袭的话,为何有人中毒,有人不会?”
  公孙长胜提出他的看法,他只说了三个字:“慢性毒。”
  “慢性毒?”南宫雪掠了他一眼。
  “不错,”白则七接口:“有一种毒,它可以长期潜伏在人体内……”
  不等他说完,屈无忌倏然变色:“照你这么说,莫非全香江的人都已中了慢性毒?”
  “如果是,”他惊惶的接着说:“那全香江的人岂非要死绝?”
  “现在言之过早,”白则七说:“只是一种推测假想吧了。”
  “有假想才能求证,有求证才会有结果。”公孙长胜显得很冷静:“我们不妨顺着这个假想去寻求毒源来自何处。”
  南宫雪的脑筋转得很快,她说了两个字:“水源。”
  白则七侧首望住她:“不错。”
  “水源?”屈无忌问:“为什么水源有问题?”
  公孙长胜回答了这个问题:“近海的鱼获突然死去,说明海水有毒……”
  屈无忌插口问:“如果海水有毒,死的应该只是鱼而已,人又为何会死呢?人是不吃海水的,不是么?”
  “是的,”白则七点点头:“人吃的是淡水,淡水流入海,所以鱼都遭殃。”
  屈无忌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他那宽广的额角突然冒出了颗颗冷汗:“我明白了,为何胎儿一个都活不了,而且那些突然暴毙的都是年长老翁者,那是因为他们的体能比较弱,体内的慢性毒比常人发作得快……”
  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如果这推测属实,太可怕了。

×      ×      ×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究竟是否食水有问题?白则七想出一个方法,趁着天未黑以前,他独自溜了出去。
  盏茶功夫,他又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七八只活生生的小雀鸟。
  “你这是干嘛?”屈无忌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白则七含笑说:“麻烦你给我一碗清水。”
  屈无忌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公孙长胜趋前去接过部份雀鸟,望了望,忍不住问:“这些鸟儿毫毛未损,你是如何抓的?”
  南宫雪淡淡道:“你如果知道他的轻功飞得比鸟还快、还高,便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公孙长胜惊异的望着白则七。
  白则七潇洒一笑:“一个小偷,最起码的条件便是跑得快,否则岂不成了坐牢专家?”
  这时候,屈无忌从尹美岱手中接过一碗清水来。
  白则七捏开雀鸟的咀巴,屈无忌便把水喂到它们咀里。
  不到片刻,那些雀鸟竟皆死去。
  大家的心立刻往下沉。
  事实很明显,水源确是有问题。
  南宫雪问屈无忌:“香江的水源有几处?”
  “只有一处,来自大亚悲的东江水。”屈无忌凝声回答。
  “没有其他的水源了么?”白则七问。
  屈无忌不知道,他不是香江土生土长的人,他的妻子尹美岱说:“还有一处西江水,但是离此有一、二十里路程,人们自然不可能跑那么远去汲水。”
  白则七转首问屈无忌:“你知道西江水在那里吗?”
  屈无忌摇摇头,不过尹美岱告诉了他之后,他便明白在那里了。
  “事不宜迟,你快带我们去吧。”白则七立刻催道。

×      ×      ×

  东方珠此刻真是后悔极了。
  没多久前,海仍是乖乖的,乖得像处女;现在却凶得像泼妇。
  原来,海也和女人一样,是多变的。
  原本平静柔顺的海面刹时间变成惊涛骇浪,高卷的浪潮宛如海怪的巨舌,几乎就要吞没了东方珠的小船。
  她已全身湿透,尽管她努力的划着桨,却看来一点用也没有,她根本就失去了控制小船的能力,几番挣扎,她连方向都搞不清了。
  ,这时候她才知道,万物之中人并不能主宰一切的。
  ——人永远斗不过大自然。
  既然斗不过又何必再斗?她是个很识相的人,于是收起了桨,干脆躺了下来,任由海狂啸、浪翻飞。
  船虽然新,而且坚固,但此刻看来就像一片飘零的枯叶,在汹涛恶浪中随时会被吞噬覆灭!
  放弃了挣扎,她心中反而觉得平静多了。
  ——人如果看开了生与死,世界上就再也没东西觉得可怕的了。
  她已经看开。
  她本来就是一个很达观的人。
  她的出身不算差,父亲东方港昔前在江湖中薄有名气,成亲后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布庄,不愁吃穿,日子过得挺贴实。东方珠的童年在欢笑中渡过,所以塑造了她乐观、进取、豁达的个性;不幸的是,十五岁那年,早熟的她有了初恋情,对象是邻家长她几岁的俊美小伙子,男欢女爱,这本是件好事,可惜情海生波,初恋情人因被朝廷征夫,远调至关外塞漠作战,自古征战几人回,战火粉碎了她的初恋。
  及后,她被许配邻县一家名门旺族,惜未及过门,未婚未忽焉罹染恶疾暴毙;疾病扼杀了她的婚姻。
  命运,这就是命运,她开始相信。
  迷信与无知,是人类永远最大的弱点。
  她开始被认为是“不祥的女人”。
  某些时候,作为一个女人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是一个不祥的女人?
  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选择了她自己的路——走向江湖。
  江湖路,远又长,大概是世界上最难走的路了。
  但是她走得不错。
  这不仅是因为她有一身自小从她父亲学来的不错武功,最主要的是她的脑筋聪明。
  ——任何行业,即使是讲打讲杀的险恶江湖,若无机智过人的头脑,欲想扬名立万,绝非是件易事。
  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非常女人”的女人。
  所以,东方珠三个字,在江湖上并不使人觉得陌生。
  所以,她被野心勃勃的红月帮吸收为重要人物。
  她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很成功的女人。
  可是,她为何背叛了红月帮?

×      ×      ×

  “她为何背叛了红月帮?”
  这个问题,表叔其实早已知道,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何能活生生的逃离红月帮?”
  他说这句话时,虽仍一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得到他的愤怒。
  他愤怒的时候每个人都怕,而且也都不敢开口说话,但是召总管却说了:“禀帮主,她是从海上逃的。”
  “海上?”表叔平视着他:“她那来的船?”
  “就算她早就布置好了船,”表叔很快接着说:“她如何能突破阴舵主的封锁?而且还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
  顿了一顿,细小的三角眼暴然射出一撮厉光:“居然连狐堂主也不是她的对手,难道一夜之间她成了三头六臂的魔女?”
  召总管垂首回话,他不能不说,唯有这样才能洗清他办事不力的嫌疑,他说:“据属下判断,狐堂主有通敌之嫌。”
  “他如果通敌,又为何身死?”表叔不满意他的回答。
  召总管来不及开口,表叔却已接着自己说了:“想必他是想染指东方珠的美色,偷鸡不成,反招来杀身之祸,是不是?”
  “是的。”召总管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最佩服的不只是表叔的刀快,而且他的脑筋更快。
  表叔缄默。
  他不说话,谁也不敢说,他就是有这股威严。
  淡淡烟雾,缓缓升起。
  表叔抽着烟:“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召总管舐了舐干燥的唇角:“属下发现她往海上逃的时候,本欲着船下海追杀,可惜海上风浪大起,不适宜航行……”
  “你认为她会葬身海底?”
  “八成是。”
  “另外的两成呢?”
  “如果她够运不翻船而死,”召总管似乎对表叔的问话早有准备,其实像他这种能受主子信任的人,自然对主子的脾气个性摸得一清二楚,他不慌不忙的说:“属下从风向与潮水的判断,不管她是活是死,必然会飘流至香江的方向,所以已着人前往搜索……”
  他有力的补上一句:“属下保证,活见人、死见尸,必能呈上叛徒的首级。”
  “如果葬身鱼腹呢?”表叔问。
  “那么属下就刮开那条鱼腹。”召总管语气肯定的应了一句。
  表叔没有再开口。
  他很满意。
  他欣赏办事能力高的人。
  而召总管无疑是红月帮中除了他之外,办事效率最高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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