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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惮念亡妻 如痴如狂
 
2024-07-04 15:48:26   作者:高峰   来源:高峰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斗了三四十招,莫天虹敛了一个正着,突然大喝一声,剑尖一颤,一剑三分,同时疾进,其中一剑,无声无响,已经穿破了网孔,剑尖伸到郭通天面前。
  郭通天把大渔网一掷,哈哈大笑:“师弟,这不是成了么?这不是可以大破红松子了!”
  他仰天大笑,得意忘形,他的眼光当真有独到之处,只有他,才能料透了要破红胡子,天下间只有“三分剑法”,此剑之快,比大渔网的转动更甚!
  赢是赢了,莫天虹也知道他的“三分剑法”正是大渔网的尅星。
  “可是,你是我大师哥郭通天,你不是红胡子,而且你的渔网也不是用金丝猴柔毛编成。”莫天虹还是淡淡的说,一丝笑意也没有。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郭通天怒了起来。
  “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你不明白?”
  莫天虹仍然是害怕站在红胡子背后的人。
  “那是说,你决不肯助我一拳了?”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大师哥,你也不必心急,我们慢慢的商量。”莫天虹在敷衍着。
  “好,咱们走!”郭通天怒不可遏,唤过郭匡,两人拂袖而去,大步下山。
  “你不吃了晚饭才去么?”莫天虹言不由衷地说。
  郭通天“哼”了一声,厉声说:“待我杀了红胡子之后,再跟你说话。”
  回到兰州落脚地,吃过晚饭,郭通天叫郭匡换上一身夜行衣,说:“阿匡,咱们上臬兰山去。”
  “算了吧,爹,二师叔既然不肯出头,我们不好两个人去拚命,两人齐上,又怕红胡子怎地?”
  “别多嘴,跟我来!”郭通天说:“可恶莫天虹全不顾师门之谊,我们上山去偷他一偷。”
  “呀,三分剑谱!”郭匡恍然大悟。
  两条人影在月夜之中疾驰,郭通天嫌郭匡轻功不够,扯了他的手,展开脚步飞奔。刚刚跑到山脚下,忽见一人站在山脚下自顾自呵呵的傻笑。
  笑声之中,居然带有充盈的中气,郭通天吃了一惊,收了脚步,细细的打量,但见此人是一位老者,白须白发,穿着一身白麻长衫,腰间缠着一条白绳,看样子似乎在戴孝,或许是死了老子吧?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郭匡踏上一步,向他一推,那怪人站立不牢,一交跌倒在地,叫道:“我是谁,连我也不知道,你们上山去吧,莫天虹刚刚睡着了呢。”瞧他似乎一点武功也不会。
  但他居然知道莫天虹的名字。
  郭匡伸手一扶,把他扶了起来,在月色之下,不禁大吃一惊,但见此人模样怪异,别的不说,一只又高又大的大鼻子十分惊人,通体雪一般白,就十足好像舞台上涂了白鼻子的小丑。
  “阿匡,别理他,上山去。”郭通天说。
  父子两人直扑上山顶,倒希望那白鼻子怪人所说不假,莫天虹在睡着了。
  也不知怎的,郭匡给那怪人瞪了一眼,只觉浑身不舒服,低声道:“爹,那怪人十分古怪,你瞧他是谁呀?”郭通天喝道:“理他是谁,天下怪人多的是,我们偷‘三分剑谱’要紧。”
  到了山顶,那座大宅矗立在眼前,郭通天也不知第几次上山,熟识之极,他尽量避过了僮仆丫头,迂回地到了莫天虹的寝室。
  父子俩在路上已经商量过了,如果能偷最好,如果给莫天虹发觉了,便只好拚他一拚,甚至不惜把他杀了,务求“三分剑谱”到手。
  要报仇嘛,郭氏父子非练三分剑谱不可。
  父子俩隔着窗子往里瞧,奇了,果然如那怪人所说,莫天虹睡着了,朝里而卧,鼻声如雷。
  “现时不过是初更时分,吃了晚饭不久,师弟居然睡了。”郭天通十分奇怪。
  更使人奇怪的是,在桌子上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上四个大字写着分明:“三分剑谱”,郭通天便连化了灰也认得出来,正是他师弟的亲笔。
  “好极了,这叫做‘得来全不费功夫’!”郭匡大喜,正想轻轻的跃进室中。
  “不必这样费事,”做爹爹的说:“瞧我的。”他在怀中取出一条小麻绳,正是编结大渔网的剩馀物资,手一抖,麻绳飞进室中,轻轻的捲着剑谱,手一抖,一本小册子便在手中。
  他动作纯熟,便连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爹,是真的么?”
  郭通天翻了几次,点点头,瞧莫天虹时,仍然鼻鼾如雷,好梦未醒。
  郭通天又惊又喜,惊的是进行的如此顺利,出乎他的意想,喜的是这本“三分剑谱”确然已在手中。
  然而,凭了他纵横江湖数十年的经验,又觉得此事颇不寻常,按理他师弟武功高强,纵然间在睡梦之中也必带有几分警觉,何以烂睡如泥,懵然不知。
  父子俩奔下山来,那个白鼻子怪人不见了。
  父子俩也不敢在兰州逗留,连夜出城。郭通天为了报仇,他苦心孤诣,既然邀请师弟助拳,也布下了很多“线人”侦查红胡子的行踪。
  这一天,他们到了武威,这是甘肃省北部重镇。甘肃分为南北两部,南部以兰州为首府,北部有四个重镇:武威、浪液、酒泉和安西。
  这四个重镇位在狭长的“河西走廊”,是中原通向西北边陲的必经之地,也是所谓“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当年波斯公主康斯汀碧眼娘到中土走难,所走的路,就是这条“河西走廊”。
  由这里,既可通向新疆回部,也可以进入内蒙古。
  “他怎样?”郭通天对一名武林人物说。
  此人正是郭通天的“线人”,武功不差,正向郭通天报告红胡子的行踪。
  根据这个“线人”所说,他是亲眼看见一辆大车北行,车内有一病人,他有一部赤红的胡子,不是红胡子是谁?
  “红胡子一定是受了重伤,躺在车厢里一动不动,而且还有一个女人在身边……”那人说。
  “是不是左边面颊上有一颗黑痣?”郭匡忙问。
  “这个我可瞧不清楚,不过那女子年轻漂亮,我霹雳掌徐阿三就是……啧啧,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她就是余丽裳!”郭匡跳了起来。
  “这辆大车向北而行,似乎是走向内蒙古,内蒙古的伊克昭盟就是鄂伦春族的聚居地,红胡子不正是鄂伦春族族长的儿子么?”那“线人”说。
  “有没有人押车?”郭道天问。
  “有呀,三个人押车,一名老者分明是蒙古人,另外一对少年男女也很像,三个人武功都不低,尤其是那老者,我几次想挨近去窥探,都给他……”
  “怎样?”
  “都给老者眼光所逼,只好退了回来,实不相瞒,那老者的一对怪眼,好像闪出两股冷电,我跟他的目光稍一接触,便不由自主的打寒噤。”
  他是漏了一个人:扶风长老。
  他不是漏了,而是不知道扶风早已由离云派了一辆大车,派了四名心腹武士,昼夜兼程,送回蒙古去挽救,扶风之伤,比红胡子更厉害。
  “如此看来,红胡子是回蒙古去了。嗯,他是怎样受伤的?天下间又有谁能够把他击伤?”郭通天十分奇怪。
  “爹,趁他受伤,正好找他报仇。”郭匡提议。
  “不必心急,且等我练好了三分剑谱之后不迟。”
  “爹,你为什么会突然退缩了?”
  “因为押车的那个老人呀,我知道鄂伦春族五大长老,武功都不低,此人必定是五老之一,若论单打独斗,我或许可以跟五老之一打成平手,但如果把三分剑谱练好,则可取胜。”郭通天说。
  “你几时可以把三分剑法练好?”郭匡十分着急。
  “阿匡,你不必忙,你不知道,在这二十年来,你爹,号称神州第一人,乃是因为神州五恶一齐失了踪的原故,你爹的武功,其实不算无敌天下。”他微微一笑说:“但如果我练了三分剑法呢,那末我一身挟两种绝技,一个人等于两个,郭通天加上莫天虹,哈哈,天下间还有谁斗得我过?”
  “哈哈!”郭匡拍手大笑:“到时什么长老五恶都变作毫不足道的人物了,爹,练成了之后,你得授我几招,掌中夹指,指中夹剑,太厉害了。”
  父子俩就留在武威秘密练功。
  他父子俩停止不前,离云长老那一辆大车也停止不前。他们停在长城以南的重镇榆林,由这里越过长城,便是内蒙古著名的一片大草原,叫做乌当旗,乌当旗属于伊克昭盟,伊克昭盟正是鄂伦春族的聚居地。
  到这里向北走,约莫一百五十里,便是达尔扈,蒙古大英雄成吉思汗的陵墓便在这里,一向列为蒙古圣地。
  红胡子的受伤并不轻,幸而他只是外伤,肩膊骨粉碎了,扶风长老吃了他一记“头功”,撞在小腹受的是严重的内伤。
  离云长老对这位弟子十分爱护,停下来替他治伤。
  “布鲁明布鲁英,你们先回去,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我便跟着来。”离云说。
  “为什么不回蒙古去救治?”布鲁英问。
  “他一回去,便是大酋长啦,像他现时这个样子,岂不叫老百姓失望?”
  “是!”长老的说话,就是命令。
  布鲁明布鲁英两人先辞,骑了快马,连夜返蒙古。
  他们走了五六十里路,忽见一条白影飞一般在他们身边擦过,在两马之间鬼影也似的一掠而逝,前面是一遍草原,风吹草动,只听牧童们响着山歌: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风吹,草低,果然看见不少牛羊,但却那里有那条白色的影子?
  “是见鬼么?”布鲁英说:“他是穿白衣的人还是穿白衣的鬼?”
  “谁知道?”布鲁明也是骇然:“天下间,竟有这等快速的脚步,便连鬼也不能。”
  夜里,他们支开一个帐幕露宿,蒙古人过的是游牧生活,露宿是惯常之事。
  “你,你也睡在帐里么?”布鲁英面红红的说。
  “帐幕只有一个,我不睡进去又往那里睡?”布鲁明笑嘻嘻的说:“你就快是我的妻子,又怕什么?”
  “不,你在外边睡吧,你不要碰我,在我们大婚之前,我要保存清白之躯,难道你不明白。”
  “是,是!”布鲁明说,只好取过毛毯远远的在外边露宿,他刚刚铺好了毛毯,猛然间只见一个怪物,伏在草地上呼噜呼噜的睡,全身穿白,似是日间所见那怪物。
  布鲁明大吃一惊,大喝一声:“你是人是鬼?”要待一脚向他踢去,那怪物哈哈大笑,身子突然弹了起来,左手一探,便把布鲁明捉小鸡一般拿了,哈哈大笑的朝草丛里飞奔。
  布鲁明未出一招,便已经擒下,吓得心胆俱裂,一记肘搥,猛然向那怪物腰间插去,这一插,他是出了全力,力道十分雄浑。
  岂知那怪物全身似乎没有皮没有肉,更加没有骨,这一记肘搥似乎播在一堆棉絮之中,无从发力。
  “砰”的一声,那怪物把他摔在地上,嘻嘻笑道:“我是人,不是鬼,你难道瞧不见,你知道我是谁吗?”
  布鲁明摇摇头。
  那人指指他那一颗庞大无伦的白鼻子,笑道:“你猜一猜!”此人永远带着笑容,笑咪咪地和蔼可亲。
  “你,你是神州五恶之一——白鼻仙!”布鲁明恍然大悟。
  “对了,对了,你真是聪明,可是,我现在要杀你啦。”白鼻仙笑嘻嘻的说。
  “为什么?”布鲁明跳了起来。
  “因为你们太可恶了,居然要逼我的义弟返蒙古去做什么大酋长,我就是不答应。”
  布鲁明“当当”的拔出长剑,直杀过去,白鼻仙伸出两根手指,蓦的把长剑挟着,笑嘻嘻的道:“你斗不过我,又决不能逃,还是乖乖的死了吧。”
  微微一运劲,一口长剑已断了两截。
  布鲁明知道“神州五恶”之中,以红胡子的武功最低。白鼻仙露了这一手,自知决然无倖,大声说:“白鼻子,你太过不可理喻,我是奉命而来……”
  “嘻,别说了,”白鼻仙温和地说:“我说过你要死,你便一定死,你求我骂我也是徒然。”
  “好,你得让我像一个英雄般死去,你答应不答应?”布鲁明举起了断剑,要自行了断。
  “不要急!”白鼻仙摇摇头。
  “你也把她杀了么?”布鲁明向帐幕一指。
  “我白鼻仙一向不杀女人,你放心去吧!”说着手掌轻轻在布鲁明头顶一拍。
  第二天一早,布鲁英醒来,不见了布鲁明,只见草地上写着几个字:
  “你赶快回家,我不杀你,我还得去作弄郭通天,还得去杀离云长老,请呀,请呀!”
  布鲁英大吃一惊,四下一寻,终于找到布鲁明的尸首,她大声痛哭,伤心欲绝,但有什么能力呢?便连谁人行凶她也懵然不知道,只好把布鲁明的尸骨放在马鞍上,送他返蒙古向长老会议哭诉。
  离云长老在榆林一住便是半个月,红胡子的伤势已渐渐的好了,武功恢复了八九成,在他养病期间,余丽裳衣不解带,日夜侍候他。
  这一天,红胡子正在练功,盘膝打坐,把“神网功”的固体扶元的秘诀熟念,依诀修为,可是,他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念头,心有别骛,内功运行便不纯正,越练越差,心气浮燥,他一跃而起,喃喃的咒骂。
  他无时无刻不想逃走,因为他决不想去做大酋长,更重要的是,余丽裳更加不想到蒙古去做王妃,而且即使她肯,“长老会议”只怕也不依。
  纵然离云一力维护他,但“国法”所定,余丽裳的王妃永远做不成,回到蒙古去,他或许没有事,但,余丽裳呢!
  他决定了,今夜趁离云练功之时,带余丽裳潜逃。
  他知道离云对他监视甚严,也知道离云几次想把余丽裳杀了,免除后患,但离云心软,始终下不得手。
  夜间,红胡子悄悄的下床,到了院子,余丽裳在他养伤期间,在院子那边一个小房子独睡。
  突然间,一条灰影从天而降,在黑暗中射出两道青光,轻响一声:“布鲁必扎,站着。”
  呼的一声,又有一人,共是两个灰衣人。
  红胡子认得,这两人非别,正是五老中的两位,奔雷长老与及逐电长老。
  布鲁明被杀,布鲁必扎受伤,扶风长老死亡,兹事体大,“离云究竟捣什么?”长老会议大为震惊,于是,只留下一名长老,其馀两老一齐去了。
  扶风长老如何?他是重伤不治而死,五大长老变为四大长老,变化太大了,奔雷,逐电不得不亲到。
  两老在路上已然商量一个决策,要红胡子回心转意,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先把余丽裳处死。
  两老的行踪,却又被白鼻仙悄悄的发现了。
  在这两个月以来,白鼻仙就一直在红胡子附近,他为人滑稽玩世,又躲在暗里帮红胡子,蓄意使红胡子大吃一惊,他那里料得到他这一着,大错特错,几乎要了红胡子的性命,而且使红胡子反脸成仇。
  他悄悄的上臬兰山,把“三分剑”掉了包,偷了真的剑谱,换上了假的,这本假剑谱乃是白鼻仙胡说八道,乱写一通,但他武功高强,下笔之时,武学的“味道”十足,似模似样,全无破绽。
  此刻,那位自命不凡的天柱指郭通天还在依旧苦练呢。
  红胡子又见来了两老,他早已料到这一层,殊无惊恐之意,沉声道:“你要怎样?”
  “你杀了扶风长老,罪名又多了一条,但如果你肯返国,或许会获特赦,为了区区一名汉族妇女,这大酋长之尊也弃如蔽屣,太过不值呀。”
  说话的是奔雷长老,他排行第二位,他武功却是最低,五老之中,论武功反而以排行第四位的离云最高。
  “动手吧,别噜叨!”红胡子猛吸一口气,只见胸膈之间,热气奔腾,他的武功已恢复了九成啦。
  “奔雷,你动手吧,我去办我的事。”说话的是逐电长老,他个性凶残暴戾,凭了他的地位,统治着整个鄂伦春族,严刑酷法,一年也不知残杀了多少人。
  奔雷长老亮出弯刀,喃道:“红胡子,你使本族武功还是汉族的?”
  红胡子再不打话,大渔网亮了出来,挥舞成“棒”,向奔雷直捣。奔雷掠刀一架,两股兵器相交,并无声响,奔雷却给一股大力震得虎口流血。
  两人在院子里互相追逐,酣战起来,论武功,奔雷在红胡子之下,但也属仅次一筹而已,红胡子要胜他,决非五百招以内的事。
  酣斗中,忽听一声尖叫,这声音红胡子听惯了,正是他的“阿媚”余丽裳,一叫之后,便又寂然无声,红胡子吃一惊,大叫:“阿媚,你不要怕,我来救你。”
  大渔网急使一招“网里乾坤”,展开成罩,向奔雷长老兜头罩下,按说他这一招百发百中,乃是“神网功”的最高明招数,奔雷就算不给他罩着,也非急急闪避不可。
  那知奔雷弯刀一挥,轻轻的把大渔网震在一旁。
  红胡子一招失灵,心中更惊,一转身,便向余丽裳房中奔去,他在一时之间,并未理解到他的威力何以忽然削减了,要知一名高手心有别骛,不能在全神对敌,武力自然大打折扣。
  奔雷飞步追近,红胡子险险又中了一刀。
  一条灰影飞跑出来,正是逐电,他手中抱着余丽裳,软软的躺在他手臂里,僵伏不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臭贼,你快快放她下来。”红胡子又使一招“网里乾坤”向逐电罩到,逐电冷笑一声,双足一点,越过了围墙,一眨眼,便消失于黑暗之中!
  “逐电,你杀了她没有?”奔雷大声叫喊。
  但没有回声,因为逐电已经走得远了,在五大长老之中,武功各有所长,逐电长老轻功最好,一发狠,鸿飞冥冥,不知所踪。
  所以,他就叫做“逐电长老”,形容他的轻功,跟闪电一般快。
  在另一个房子里,离云长老正在苦练“修罗大功”,这是一种极难练的内功,练习之时,必须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心神合一,仿如佛家老僧入定。
  他正练功之间,猛听院子里呼喝大叫,听出是奔雷逐电来了,这倒也罢了,及后又听一声尖叫,这种叫声,十分特别,似乎是一个人垂死的惨叫声,他大吃一惊,这一惊,使他的心神失离,凝聚的内力,各散东西,前功尽废,而且几乎使他“走火入魔”。
  他一跃而起,大叫:“奔雷,逐电,有事慢慢商量,千万不要乱下杀手。”急急飞步而出,院子里却没有人,推开余丽裳房子,她亦已不见。
  不远处半空中,突见一朵白色火花冲天而起,在天空中爆炸,散作无数白云散落下来。
  这是白鼻仙所发出的联络讯号,他使白而红胡子使红,果然,片刻之后,几乎在同一地方,一支红色火焰箭升到半空,也像白色一样,首先爆炸了,然后散发无数红云降了下来。
  离云长老见识丰富,知道是白鼻仙到了。
  他连忙展开轻功,往火焰箭的地方奔去,就由于他刚才险险的走火入魔,武功在一刹那之间散失了一半,走起来份外吃力。
  在万里长城之上,有三个人在互相追逐。
  榆林就在万里长城以南,相距咫尺,过了长城,便是关外内蒙古的地方。
  在前面很远很远,是逐电长老,在中间,是红胡子拚命的追赶,又在后面很远很远,才是奔雷,在奔雷之后数十丈,又是一条人影,他正是离云。
  “快快把我的爱妻放下了!”红胡子大声呼喝,一面又把几支火焰箭打上了半空。
  逐电长老那里听得见,因为他远在二三十尺之前。他的人影瞧见的,只见他一跃下了长城,在郊野之中隐没,红胡子徒然厉声大喊,全无反应。
  幸而,一支在色火焰箭在半空中出现,正是逐电奔雷去的地方,有白鼻仙的拦截,就不怕这轻功高手跑到那里去,红胡子一提气,扑到那边。
  只见白鼻仙笑口吟吟的拦着逐电,逐电手中的女人不见了,换上了一口弯刀,使劲的向白鼻仙砍去,白鼻仙赤手空拳,与他相斗。
  交换了几招,白鼻仙知道,他的武功远远在逐电之上,便放慢了招数,嘻嘻笑道:“你已把那女人杀了,是不是?”逐电不答,弯刀招数拚命的使出来。
  红胡子且不理会相斗两人,四下去找寻他的妻子,却那里找得到,厉声道:“逐电,你把我的爱妻怎样了?她在那里?你快说。”
  白鼻仙刚才的话,红胡子听进耳中,但不敢相信。
  那是太可怕了。
  逐电仍然不答,一味死拚,后面脚步声响,奔雷赶来了,跟着离云也一脚高一脚低的踉踉跄跄的赶到。
  斗了百招,逐电长啸一声:“我已大功告成,馀下的事由你们料理好了。”一转身,脚步展开,就是一个无影无踪。
  “好快呀!”白鼻仙把舌头一吐。
  “我的爱妻怎样了,她在那里呀?”红胡子双眼有如喷火,厉声大叫:“阿媚,阿媚,你在那里,快快回答我呀,快快我在这里……”
  白鼻仙嘻嘻笑道:“老四,你忙什么,她已经死了,就在那边。”说着向东边草丛一指,又大叫:“喂,你这逐电长老以为轻功天下第一,错了错了,除你之外,还有一个我,咱们比一比去。”
  白鼻仙的轻功,在“神州五恶”之中,居第一位,在“五恶”之中居第一位,也即是神州第一位了。他一闪身,便已在数十丈之外,嘻嘻大笑:“且瞧你的轻功好呢还是我好了。”
  白鼻仙为人,玩世不恭,滑稽爱闹,做事又向来不肯用脑筋,甚至连想也不想一想,所以,他做起事来,不是离奇得惊人,就是胡涂得惊人。
  红胡子一听白鼻仙这话,轰的一声,险险昏了,大叫:“白鼻子,你不是骗我吗?不,不,我的爱妻决不会死,你这人一向玩闹,你骗我。”
  红胡子大声疾呼,他不敢相信白鼻仙这话,他一万个希望白鼻仙跟他开玩笑,在平日,五恶相聚之时,白鼻仙就常常跟义兄妹们开玩笑,什么玩笑也敢说出来,有时还装死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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