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2024-08-15 13:32:59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原来这“不愧堡”的堡主,乃是一位归隐的武林人物,姓翁名璋山,因其常救助人,人称其“好好先生”,村民对他十分遵敬,都知道他满腹珠玑,却不知其身怀绝技。
  是以,有时见他独自行走路上,怕其被人欺侮,还要随时予以保护。
  某次,翁璋山行至河南,无意中发现一个少林派和尚,于夜间逼奸一个少女,他一时大怒,就要出手惩治。
  岂料,那少林和尚一时恼羞成怒,要传言江湖,说是“好好先生”伪善假仁,背后却也胡作非为,竟然译良为盗。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好好先生”即是泥塑的,也有三分土性,是以,怒火大炽,将那和尚击杀,救下了少女。
  少林派丢掉了一个门徒,自然派人到处寻找。
  不知其在何处听来传言,说是“好好先生”所杀。
  初时,少林派并不相信,因为“好好先生”是一个不识武功的人,岂有力量击杀身怀绝技的少林门徒。
  可是,言之凿凿,又不能不相信。
  因之,少林派遗出大批僧众,要寻找“好好先生”替门徒报仇。
  “好好先生”得悉此情,自知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遂忍气吞声,离开中原,来到青海。
  他本想候风声稍敛,重复江湖。
  但一到青海,感觉居民淳朴,与世无争,都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无忧无虑。
  一时心灰意冷,顿感人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自己虽有济世之心肠,但又遍地蛇蝎,于事无补。
  在灰心之余,遂择了一处胜地,距离“札巴镇”约有五里路处,就开工造屋,广置田产,准备作长远居住之打算。
  这时,好好先生已是四十余岁。
  周遭之居民见其富有,人又和善,遂替他做起媒来。
  古今人都是一样,凡是富有之家,即会有人自动地走上门来,介绍婚姻,反之,如果是一个穷光蛋,就无人理会了。
  “好好先生”翁璋山半生飘泊,并不知家室之乐,在江湖上餐风饮露,救助人类,结果弄得存身无所,远走塞外。
  现在他见有人上门作媒,也就心意大动。
  正是“有钱的人好办事”,未出一个月就与当地的一家富户千金,结成连理,夫妇相敬如宝。
  “好好先生”何璋山,乍得人间温暖,初领温馨滋味,已是壮志消尽,再也不想到江湖奔波了。
  翌年,夫人一举得男,夫妇爱逾倍加,真是放在热处怕烫着,放在冷处怕凉着,呵护倍至。
  不觉间,爱子翁彦,已是七龄,该要进塾了。
  “好好先生”翁璋山虽然满腹珠玑,却不愿自己课子,遂在镇上张贴文告,招聘饱学之士,作为爱子的西席。
  文告贴出的第三天,有一个人登门求聘。
  这人生得面貌清秀,颔下蓄着三绺长须确是一个读书人的模样,只是双眸略显得有点阴晴不定。
  “好好先生”翁璋山却未注意这些,在交谈之下,这位自称为韦震的人,确是口若悬河,有问必答,满腹锦秀,出口成章。
  “好好先生”大喜,遂决定延聘韦震为西席。
  初来的一个月内,韦震足不出户,督教翁彦功课。
  第二个月,不时有些横眉竖眼的人物来寻找韦震,有时躲在书房内唧咕半天,有时则并肩外出,整天不归。
  “好好先生”翁璋山见头,心下起疑。
  暗中注意西席先生的行动。
  可是,却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之处。
  时日稍长,发现来访韦震之人日多,而且,每次所来的人物,都是面容各异,均非善良之像。
  翁璋山为了要彻底打听一下,有时也偷偷外出,暗随在这些人后面,看看他们倒底何往是哪一路人物。
  出乎意料,这些人都是身怀绝技,晃眼踪影不见。
  就是那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西席先生韦震,竟也是武功高得出奇,似乎比之来访他的人物,还要高得多多。
  “好好先生”翁璋山之武功,虽然也不错,可是,比之韦震,那就相差得太远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发现了种种怪事,每次将自己所见,向夫人和氏说明。
  初时,和氏似甚惊疑,口中却连连安慰丈夫,不要多心,她总是无限温柔,无限体贴地说:“谁没有几个朋友,难道人家西席先生就没有戚友,你不要多疑,我们好不容易请到这样一位饱学之士,来教诲孩子。”
  翁璋山以为夫人说得确有道理,遂不再多言。
  可是,有一次深夜,他从外面归来。
  瞥眼发现一条黑影如同流星般地从窗内纵出,眨眼而逝,迨至他跃上屋脊,早已影踪不见。
  这不能不使好好先生起疑。
  但他却声色不露,仍与和氏有说有笑,绝不提起。
  夫妻谈话,算不得稀奇之事,可是,和氏平时总是眨动着一双媚眼,避重就轻地答复丈夫的问话。
  时日稍久,好好先生又发现了和氏有时坐立不安,有时紧锁眉尖,问她有什么不如意之事,总是摇头。
  又是一天,他到镇上去看一个朋友,吃了一点酒。
  回家后,竟未看到夫人和氏。
  他刚想招呼佣仆询问夫人去处。
  蓦闻——
  “嚓”的一声轻响。
  他身躯陡转,却见西席韦震,立在身后五尺处,嘴角挂着阴险的笑容,声音冷峻地说道:“翁璋山,我们之间的事情,大概你还不大明白,本人乃是青衣帮青海分舵舵主,前几年由于经费不足,更加本帮尚未出现江湖,所以始终潜伏地下。”
  “本舵主为了奠定分舵基址,始终未找到适当地址,同时,也无巨金修建,因之,在你未来以前,到处物色富商巨贾,准备绑他一票勒索勒索。”
  “不想阁下,身带巨资,远从中原来此,经多方探悉,始知阁下即是鼎鼎大名的伪装好好先生,光杆眼里不揉沙子,我们一眼就看出阁下绝非江湖传言不识武功,而是身怀绝技之士。”
  “当时,本想不顾一切地将你这一个施小利偷大财的伪善好好先生制住,但经请示总坛,遂又改变了方针,暗中买动乡人,替你介绍夫人,总算和姑娘给你留下后代,现在,她已功成圆满,携着孩子返回总坛去了。”
  “我们明人不作暗事,将前因后果说出,由你自裁,我们看在和姑娘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的下场。”
  说声稍顿,“嘿嘿”一阵冷笑,又道:“伪善好好先生,你以为你的作为,可以瞒尽天下人耳目,那未免过于自信了,你瞒得了自命为侠义道中的各大门派,却瞒不了刚刚崛起江湖的青衣帮,哈哈哈……。”
  笑声阴冷,震得屋瓦咯咯作响!好好先生翁璋山一听,自己之往事,人家历历如绘地道出,羞怒交并,振喉厉吼一声,叱道:“你们这些败类,为鬼为域,蛇蝎其心,翁某就与你拼了。”
  当即身随声动,双臂由外向内一合,掌心倏翻向外,打出一股凌厉掌风,直冲向阴险的韦震胸前。
  韦震冷“哼!”一声,双肩略晃,已自退出门外,飘落在庭院中,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以掌交错,迎向对方击来的掌力。
  “轰”的一声大响,两人同时后退了两步。
  倏地——
  “好好先生”一声厉啸,预备招呼佣仆围攻。
  跟着,韦震发出喋喋怪笑道:“你的佣人,除去一两个不知情之外,其余的都是咱们的帮众,你就快点自裁吧!莫存妄想了。”
  “好好先生”翁璋山闻言,心肺气炸。
  但他灵智未失,为人机警,脑海里闪电似一掠:“人家有计划地来安排自己,即使自己有通天本事,也是对抗不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逃命要紧,日后觑机报仇不迟。”
  忖思着,双眸圆瞪,右掌招出“推门望月”,上击胸膛“璇玑”、“华盖”、“肤窗”三大要穴,左手变掌为抓,抓向“阴中”致命要害。
  他这一招两式,多少江湖绿林败类,都曾毁在他这狠命招式上,现在,施展出来,他虽然知道当前之人物,武功高绝,并不一定发生作用,但是,为了保命,只得挡得一时,算一时了。
  韦震一见来势凶狠,不敢硬接其锋,口中冷“嘿”,施展轻功绝技,身形未转,倏地飘退丈余。
  就在电光石火之瞬间,“好好先生”翁璋山,收招撤式,身形疾转,一声凄厉狂笑,纵上屋脊,没入暗影里。
  韦震万想不到他这一招,乃是以进为退。
  当时,略微一怔,暴喊道:“弟兄们,追!”
  身随声动,向“好好先生”翁璋山没去之方向追去。
  翁璋山人如无绝顶聪明,他也难得在江湖上争得一个“好好先生”的名号,始终未被人发现他的伪善状态。
  一经逃出庄院外面,立即展出轻灵身法,改变了方向,并做出种种的迹象,使追赶之人不疑有变,直向前追赶。
  而他,已循别路,逃之夭夭了。
  韦震追赶了一程,见无踪影,返身赶回“不愧堡”,立即命令属下,统统换上青衣,成立了分舵。
  这时,那和氏也不知从何处回来,面色凄凉地坐在床上。
  韦震将外面之事,分派一定,却走向后宅。
  见到和氏,面含笑容,一揖到地,道:“多谢娘子,舍身为本帮效力,本舵主……”
  话未说完,和氏“嘤嘤”啼哭起来。
  韦震急忙趋前,手拍芳肩,轻声道:“娘子,敢是被人欺侮不成?江湖中哪一个吃了豹子胆、老虎心,敢欺侮‘蛇蝎美人’和如玉,咱魏正不把他剁成肉酱,难消心头之恨。”
  和氏闻言,满面如梨花带雨般地仰起头来,娇声道:“我已非完壁,难道……”
  韦震哈哈大笑,截住了她的话道:“你把我韦震看作何人?漫说他仅占有了你一半,就是全部占有,我也不会存在心里,因为我们都是为了远大计划,岂会斤斤计较小节。”
  和氏芳心乍开,如同一条灵蛇似地附在韦震身上。
  刹那间,屋中春色荡漾,传出一阵阵令人酥麻的声息。
  一个是虎狼的犷夫,重温旧梦,一个是深闺淫女,再尝新味,这两个江湖败类,直战到流水淙淙,峰回路转,方才气喘吁吁作罢。
  忽然,韦震想起一件事,轻按和氏芳肩,附耳说道:“那个野孩子,你把他怎样处置?”
  和氏接道:“这个孩子,虽然不是我养的,终究我把他带大,实在无法下得毒手,是以,交给一个兄弟处置。”
  “不想,他正要下手时,忽闻一声‘阿弥陀佛’,只觉眼前一晃,孩子踪影不见,想来一定是野和尚救去了!”
  韦震叫一声:“糟糕!两条祸根留在人间。”
  和氏疑奇地喝问道:“什么?”
  韦震也说出了“好好先生”已经逃走,自己虽然追赶了一程,由于他过于狡猾,以致未发现其踪影。
  人心都是肉长的,和氏与翁璋山毕竟有七、八年夫妻之情,闻言暗喜,可是,芳心里又有点惧怕。
  她所恐惧的,只是怕“好好先生”翁璋山会纠集早年好友来此报仇,但继而一想“青衣帮”尽多武林高手,何况不白就要举大事,争霸武林,那时,岂不是青衣帮的天下,何所惧哉!
  她如此一想,芳心大开,紧紧地贴在韦震怀中。
  又是一番春色荡漾,天光大亮。
  “不愧堡”进出的人物,一色青衣,个个都是横眉竖眼,满脸凶像。
  附近的居民,目睹不愧堡的堡主,在一夜之间,换了西席先生,而原来的翁堡主父子却踪影不见,难免有人背后窃窃私议。
  说也奇怪,凡是背后私自谈论“不愧堡”内之事的人,就在当日夜晚,会不声不响地被人剁为肉酱,却将头部完整放在旁边。
  至此,再也没有人敢说“不愧堡”之事了。
  然而,“不愧堡”进出的人物,都是无法无天,凡是附近稍具姿色的妇女,有时在夜间,不知不觉中,就被人奸污,即使丈夫躺在旁边,跟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污辱也不敢声张。
  原因是曾有一个人夜间醒来,闻听身侧声音不对,挺身而起,就要攫住那个行奸之人。
  讵料,他的手还未到,人家的右臂轻轻一抡,已气绝身亡。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再也无人敢动了。
  因之,年轻的少妇、少女都偷偷地送往别处。
  可是,怪事又发生,凡是要躲往别处的少妇、少女,走不出二十里的范围,就会赤裸裸地横尸荒野。
  这样以来,弄得居民风声鹤唳,惴惴不安,担心着凶事不知何日会轮到自己头上。
  处在恐惧的环境中,时光却又过得太慢,这些人们只有焚香祈祷,希望天降灾害于“不愧堡”的恶人。
  就这样,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当下,古玉琪听完青衣堡丁的话,只气得俊面泛红,恨恨地道:“小爷一时疏忽,竟被这个狡猾的魔头逃掉。”
  话声略顿,问道:“你可知道,你们原来的堡主,现在藏身何处?”
  这个诚实的堡丁摇头道:“小的不知道,不过,他能够得到消息。”
  古玉琪双眉紧皱,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堡丁又接道:“小爷爷,我们翁堡主,他有时夜间偷偷来此,曾指示小的,堡内如果有异动时,叫小的在堡外墙上做一个记号,倘若有武功绝高的人来时,也要在墙上作一记号,以免被其擒住。”
  古玉琪点头暗忖:“据他所说‘好好先生’翁璋山,虽然是一个施小利偷大财的人,但仍不失为高超的侠义人物,虽无意中遭受这一次无情的打击,但也令人同情。”
  怜悯之心油然而生,遂对堡丁说道:“现在趁天色未亮,你马上到外面墙上做一个记号,说不定你的老堡主今天夜间,就会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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