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2024-08-15 15:47:36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掌风乍出,那和尚连抬腿、伸臂的机会也没有,一声凄厉惨嗥,一阵血雨横飞,这个和尚便到了鬼门关。
  古玉琪一掌将和尚击得骨碎肉飞,不免黯然神伤,喃喃地道:“我这样地造下杀孽,师父不会原谅的,唉……”
  话声未已,只听旁侧有人“嘤嘤”啼泣。
  古玉琪回头一望,见陶彦田之女双手掩面,芳肩一耸一耸地抽搐着,她的衣衫碎破不堪,连同高耸的双峰,也都裸露在外面,一晃一晃地抖动着。
  古玉琪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恐怕她害羞,立即背转身躯,说道:“姑娘,难道你没有衣服了,如果有的话,快请换上,离开此地,不要在这是非之地逗留了。”
  陶彦田之女这才如梦方醒,立即止住哭声,解开背上的包袱,找出了一套衣裤,慌不迭地穿上。
  她的泪珠,并未停止过,想起被和尚的戏弄,真是愤不欲生,口中哽咽地自语着:“今后要我如何做人……”
  古玉琪已知她穿好衣裳,慢慢地转过身来,道:“秃驴确实目无王法,但姑娘贞节无污,这点事情,用不着放在心上,在下绝对替你保秘密。”
  姑娘颤声接住道:“公子劝人,固应如此说法,可是,奴家的身体,无端被人家目睹,还有何颜偷生于世,倒不如自尽君前。”
  纤掌倏地向上一翻,就要自碎天灵盖。
  古玉琪见状大骇,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八尺余远,他身法再快,也难以趋前挡住。
  情急之下,他只有施展“弹指拂穴”绝技,一缕劲疾无匹的锐风,已弹中姑娘臂上,她的手腕不自主地垂下!
  她知道是古玉琪施展手法搭救,但她伤心至极,不愿蒙垢活下去,又复泪水纷纷,啼泣道:“公子能救我一时,却不能永远看守下去,如要奴家苟延性命,除非……”
  她的话,竟被啼泣声掩住。
  古玉琪说道:“姑娘之贞节无损,何必定要钻牛角尖,再说也没有人看见,只要在下不说,又有谁人能知道,再说姑娘一定要寻短见,难道就置堂上桩萱于不顾?”
  最后的一句话,确实有效。
  姑娘闻言,螓首倏抬,含着满眶泪水,颤声道:“公子一言点醒梦中人,是的,为了年迈的家父,我必须要活下。可是,此身已被君所目睹,今生自不能再侍他人,俟返家禀明家父,永侍巾栉。”
  古玉琪听她的话语,连连摇手,道:“姑娘不可这样,在下已经有……”
  她不待他的话说完,截住道:“你即使有了三妻四妾,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分出剩余的一点点情感给我,心愿足矣。”
  少女的娇躯是何等娇贵,除去纤手、粉面裸露外,其余的地方,任何人也难得窥见,虽然说江湖儿女出落大方,但也不能被陌生男人所窥,否则,惟有以身侍之,别无全节的办法。
  当然,这位姑娘,也是对古玉琪别具好感,他既然搭救了她的性命,又保全了她的贞节,同时,娇躯最为神秘的地方被他所窥,惟有委身于他,才不贻羞于人。
  古玉琪恐怕她再说下去,急忙岔开话题,道:“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姑娘如何被淫僧纠缠?”
  姑娘却未立时接说下去,伸出纤手揩干泪水,才说:“我的名字叫陶冰冰,以后叫我的名字好了,不要姑娘姑娘的。”
  她略微一顿,接道:“上次我们相遇以后,得悉家父安然无恙,心地开朗,遂在长安玩了几天,岂料,我离开长安后,竟然发现身后有一个和尚在跟踪,我只以为巧合,故未注意。谁想到我住店,他也住店,我打尖,他也打尖,不由得使我暗加警惕。可是,由于心慌,以致走岔路径,行至这荒僻的山谷中,这个秃驴,竟然加快脚步,越到前面,拦阻去路,而且口出污言秽语。”
  “我一时气愤不过,就出手惩戒,可是,这个秃驴身手高绝,轻功至佳,他一面满口污言、一面以奇绝的手法,抓我的衣……”
  倏然停止,粉面羞红。
  不用她说出,古玉琪自然心中雪亮,也不追问,遂轻声说道:“往者已矣,些许小事,不必挂怀,少林派的声誉,被这些恃技凌人的秃驴以及淫僧,弄得……”
  话声未已,蓦闻——
  一块大石后面,传出一声冷漠的“哼!”声道:“阿弥陀佛,大胆的狂徒,敢背后批评少林派。”
  随着话声,已转出了一个老和尚。
  双方一见,不由得同时冷“哼!”。
  这个老和尚,正是古玉琪要寻找的大觉和尚。
  那大觉和尚一眼看到地上一个肢离体碎的和尚尸体,双眸神光陡射,厉声喝道:“是谁杀死了本派门徒?”
  古玉琪冷冷地道:“恶徒,淫僧人人得而诛之,你们少林派纵容徒众,调戏妇孺,小爷看不顾眼,伸手送他归西。”
  大觉和尚一声厉吼,喝道:“孽障,竟敢污蔑少林派,要你替他偿命!”
  “命”字出口,已是功贯两臂、扬掌就要……
  古玉琪预防他的掌风,已暗中推出了“分合神功”的“分”字诀,要将对方的掌风化于无形。
  同时,他的口中,喝道:“秃驴,你先不要急,小爷一定要叫你死得痛快,现在,我要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答覆,否则……”
  大觉的掌风还未打出,觉得身前似有一股吸力,心头暗暗惊诧,难道这小子会什么妖术邪法不成?
  可是,再看看古玉琪,依然若无其事地立在那里,仅仅是右手掌出,略微向外撑起,别无其他动作。
  大觉和尚见状不由得心头一凉,暗道:“看来这小子的武功,比之日前相见,又增进了不知几许?”
  心念之中,不由得将双掌放下。
  这时,陶冰冰已傍立在古玉琪的身旁。
  老和尚的眸珠乱转,主意打在陶冰冰的身上,如能将她制住,不难制服当前这一个小魔头。
  他的念头倒很好,可是能否如愿,就无法预料。
  于是,他一步一步向前,口里冷漠地道:“你问吧!我知道的总会答覆得你心满意足。”
  古玉琪颖悟绝伦,见他有意无意瞥向身侧的陶冰冰,已知他在转坏念头,冷“嘿”一声,道:“站住,你不必打歪念头,再向前一步,小爷马上叫你双腿先断。”
  大觉哪敢再进,只得停住,双眸射出怨毒的凶光。
  只听古玉琪说道:“宇宙神鹰韩禄这个人,你是否认得?还有终南老人!”
  大觉一听暗道:“这小子怎会认识他,难道韩禄并未死去!”
  他的心头一震,随即答道:“不错,我都认得。”
  古玉琪面对仇家,极力抑压住怒火,道:“你与他们有仇?”
  大觉道:“俗家讲恩怨,佛门讲因果,老衲确实与韩禄有一点因果关系,佛家子弟不打诳语,所以在十几年前,已经结算清楚。至于终南老人,看他负伤很重,只是顺手送他归西而已!”
  倏地——
  古玉琪厉声喝道:“甚么因果?”
  大觉道:“这一点歉难奉告,你如果要想知道,老衲会发慈悲之心肠,送你到一个地方去问问清楚。”
  古玉琪想起韩伯伯的面目全非,过着那种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非人生活,已是双眸喷火,不自觉地跨前一步,喝道:“他的五官是你用剑削掉的?终南老人是你用别人的玫瑰镖打死的?”
  大觉听得不由机伶伶打个冷颤,想起十几年前的一段往事,当时未免心肠太狠毒了一些。
  他的心头,一阵急转,遂毅然答道:“都不错。”
  古玉琪紧盯住问道:“韩禄的双腿又被谁人截断?”
  大觉从古玉琪的问话中,已知“宇宙神鹰”韩禄,并未死去,而且,被这个小魔头碰上了,当时,为什么会那样粗心大意,未把他……
  心念未已,只听古玉琪又喝问:“他的双腿被谁截断?你听到没有?”
  大觉和尚将心一横,答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打听!”
  忽然——
  古玉琪一声凄厉的惨笑,道:“出家人身归佛门,应具有悲天怜人的菩萨心肠,想不到你们竟然外披袈裟,内心蛇蝎,比之世俗人还要狠毒。再说小爷乍临江湖,一心除恶务善,而你们这班人嫉贤忌能,处处为难,横加诽谤,更邀约天下武林同道,要将小爷置之死地。看来你们这些自命为侠义道的各大门派,完全是挂羊头卖狗肉。今日小爷上体天心,下抚黎庶,要为江湖人除掉你这个伪善的秃驴。”
  语声略微一顿,又道:“你即使不说,小爷也知道,在你死前,明白地告诉你,与你狼狈为奸的另一个秃驴,就是当今玉泉寺华山派掌门人悟风。先收拾你这秃驴,我再找悟风算帐,以安韩伯伯及终南老人的在天之灵。”
  身随声动,默运出六成以上的禅功真力,安心一下子就得把当前这一个面善心狠酌老和尚,击成粉碎。
  古玉琪的一篇话,句句揭开了大觉和尚的心头秘密,因之,他的杀机也陡然兴起,如果不将这个小魔头除去,自己将来真无颜见人。
  同时,这次如果再让他逃脱,说不定会在江湖上将自己与“宇宙神鹰”韩禄之事,还有顺手击毙终南老人的事到处宣扬。这内中的秘密,韩禄虽然不清楚,但一旦被他打听出来,势必牵涉到本派的一段……
  他一见古玉琪俊面泛煞,已然举掌疾进!
  哪还敢犹豫,知道小魔头内功深湛,已然运集了十成以上的功力,一声撼山震岳的大吼。
  这一声大吼,真如平空焦雷,震得陶冰冰骨颤筋酥,“噗!”地坐在地上,竟然无力站起身来。
  紧接着——
  他以全身的功力,打出少林派的绝技“破山掌”。
  古玉琪在冷不防中,被他的吼声所震慑,不自觉地略微一顿。
  就在这一顿之间,对方的掌风已临。
  还算他反应灵敏,护身罡气自行发动,罩出体外三尺余远。
  他这“无形罡气”乃是凌虚禅师所传,一经运出,坚逾精钢,如遇外边压迫,便会产生一股奇大的弹力,即是压力愈大,其弹力愈大。
  说时迟,那时快,古玉琪的护身罡气,刚刚发出,恰好大觉和尚的凌厉无俦的“破山掌”掌风已临。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砂石横飞,向两旁激射!
  就在同时,一声惨呼,一具庞大的躯体,凌空飞出丈余远近。
  还算大觉和尚功力浑厚,身在空中,腰部一挺,一个“鹞子翻身”,挺立当地,但是,一张老脸上已然显得苍白,右臂下垂,显然被震得抬不起来。
  至于古玉琪也被他的掌风震得连连后退了五步,方才拿桩站稳,但他有护身罡气,却未受伤。
  不过,心头也暗暗吃惊,忖思:“少林派果然名不虚传,即使这种绝技,就够骇人的了,至于其他的绝招,真不知如何凌厉了?”
  当下,古玉琪已是胆气大壮,自己在六盘山平顶崖,初遇大觉之时,被他的“破山掌”仅只遥劈了一掌,差一点就送掉性命。然而,现在相距不到五尺,他的掌风,并未伤着自己,相反的,他自己被震出丈余远。
  他不由得心头大喜,先后两次遇险,反而促成了他的造诣。
  是以,身形一晃,向前滑进了三步,喝道:“老秃驴,今天此地就是你葬身之所!”
  他仰望苍穹,又复喃喃自语道:“韩伯伯,您老人家安息吧!琪儿立刻替您洗雪削面、截腿之仇恨,终南老前辈,您老人家的仇也报了。”
  话声甫落,身形暴起,凌空射起三丈余高。
  腰身一拗,身躯平悬空中,好像藉着空气的浮力,把身躯撑起,犹如鱼在水中一样。
  只见他双臂前后一阵摆动,刹那间——
  空中幻化出千万只掌影,广披五丈方圆!
  在这五丈方圆之内,似乎有一种绝大无比的吸力,吸得下面之人,就连伸腿舒臂的力量也没有!
  恁的大觉和尚见多识广,功力深湛,也不免吓得魂飞魄散,胆颤心惊!
  何况他已是身负重伤,就是未负伤,自忖也没有这一份力量抗拒,只有闭目等死的份儿。
  这时,他搜尽枯肠,竟自想不起来,对方所施展的是什么武功,既然看不出,就无法破解。
  无论僧俗,没有不怕死,大觉和尚虽然多年修为,年逾古稀,既未勘破名利之心,更未打断红尘之念,已吓得全身筛糠,希望会有意外的奇迹出现!
  眼看大觉和尚就要溅血在古玉琪这一招“目送天地”的绝招之下,蓦闻——
  远处有人高声喊道:“小兄弟,慢来!”
  紧接着——
  古玉琪只觉得有一缕柔丝似的锐风,穿进了他撒出的一片掌影之中!
  这缕锐风,直袭向他的心脉大穴。
  古玉琪心头一骇,这是神秘老人的“游丝掌”!
  他怎的也会来到此地?
  这时——
  古玉琪为了保命,顾不得伤人,掌势倏收,真气随之也撤退,翻身落地,怒目向前逼视飞临之人。
  来者果然是神秘老人,只听他说道:“古小侠,请看在老夫的薄面,今天饶过他一命,如果日后你们见面,老夫不在旁边,任由你报仇雪恨!”
  古玉琪对这个曾有过救命之恩的神秘老人,自不便冷言相加,但语声却也十分不大高兴地说道:“为什么今天不准在下报仇?”
  神秘老人道:“老夫所经之处,不愿见到有人杀人,所以才不揣冒味地向你求情!”
  说完,不待古玉琪答应,即转头对大觉和尚道:“老师父请自便。”
  大觉和尚已经认出了这个老人,脱口呼道:“两叩叟”
  神秘老人双眸暴射神光,面部毫无表情,道:“不错,走你的吧!”
  大觉和尚碰了一鼻子灰,觉得很不是味道,也不道谢,转身踉跄而去,但他的心里,暗暗忖思:“你这不是鬼话,在六盘山平顶崖,你曾出面替小魔头挡架,各门派高手死在你手中,也有好几个。怎的今天会突发善心搭救自己?老衲早晚要探测出你倒底是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来,你这两叩叟的名字,恐怕是捏造的。”
  想着,脚不下停,向前行去。
  当下,古玉琪听见大觉和尚叫神秘老人为“两叩叟”,以为他们是旧识,心下愈发得不高兴。
  又见他不待自己答应,就遣走了大觉和尚,怒火陡升,但他仍然极力抑压住,冷冷地“哼!”了一声。
  神秘老人一双犀利的目光,哪有看不出的道理,嘴唇皮向外一咧,道:“你可能以为我们是旧识,其实错了,两叩叟这个名字,乃是在平顶崖,老夫随便捏造的。当时为了救你,被他们逼问,我才随口胡诌的。”
  他说出六盘山平顶崖之事,当时古玉琪虽然被大觉和尚的“破山掌”击得神智昏迷,仍然模糊地记得,人家与自己素昧平生曾舍身相救,难道人家向自己要求这点小事,就不能答应,哪还称得上感恩图报?
  他想至此,也就心平气和,拱手说道:“在下不敢猜疑,那么老前辈真实讳号可否见示?”
  神秘老人道:“不必了,日后你会慢慢知道。”
  紧接着又道:“约晤令师之事,幸勿忘记,后会有期。”
  说完,疾驰而去。
  古玉琪朝着神秘老人消失的方向呆望着,忽闻身侧一声娇脆的声音,说道:“这个老人究竟是谁?”
  古玉琪不用转头,即知是陶冰冰,只是摇了摇头,算作答覆她的问话,但他仍未转过身躯。
  陶冰冰又道:“我看这个老人,那一双阴沉的眼色,实在可怕,以后相见,千万要多加小心,须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古玉琪认为陶冰冰的话,确实有理,遂点头道:“多谢指点。”
  忽地,他又叫了一声:“不好!”
  转头对陶冰冰急道:“姑娘,请你立刻觅店投宿,明早返家,不要在外面浪迹,在下还有急事,迟恐生变,后会有期!”
  他不待陶冰冰回答,人已如弩箭离弦,激射而去。
  陶冰冰望着他逝去身影,长长叹了一口气,自知追赶不上,遂向山外奔去,寻觅镇店投投宿——
  且说古玉琪将轻功施展到极限,一连翻过了两座山峰,他驰至半山腰的一块平台上。
  正想越过平台,以便争取时间,能及时赶到“玄衣女”约晤徐元的山神庙内,以便搭救徐元。
  讵料——
  星目落处,却见平台的当中,放着一具尸体。
  惊得他目瞪口呆……
  这个尸体,不是别人,正是神秘老人要求自己,暂时放过他一条性命的“少林派”大觉老和尚!
  想不到未逾顿饭时间,这老和尚竟挺尸于此!
  谁人能有这样高绝的武功,会把他击毙?
  而且,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将一个武林高手不声不响地击杀!
  那么,这个人的武功真达不可思议的境地了。
  古玉琪遂趋前看看,究竟伤在何处?
  大觉的头脸、手臂上,半点伤痕也没有,只有口角汩汩的流血,看来,他死的时间不会太久。
  古玉琪立在尸旁良久,想不出是谁下的毒手?
  时光悄悄地流逝。
  他无意地抬头看了看星月,已是的届三更!
  随即暗叫一声:“不好!”
  一阵风声飒然,化作轻烟一般,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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