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书库 蛊上九 双剑冢 正文

第十一章
2025-11-02 16:36:33   作者:蛊上九   来源:蛊上九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且说上官英见到熊凤娇这番情景,也不禁怔住,心里在盘算着:“这女子是何等样人?看刚才那些怪物对她的样子,当然是谷中的重要人物,可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却又毫无敌意,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因此也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笑和尚悟因是个鬼灵精,他看到熊凤娇秋波流盼,粉靥生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已说出心中无限情意,便知道熊凤娇在想些什么了。悟因是个天生爱开玩笑的人,早忍不住开口向上官英耳边说道:“少庄主,你瞧,这娘们儿爱上你了,在吃你的豆腐呐!”
  上官英被悟因这一说,也才看了出来,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红,正要开口,悟因已止住了他,说道:“你且别动,让我来开她个玩笑,说不定我们可以利用她一次。”说着摇晃着小脑袋,上前几步,走到熊凤娇的面前,低声说道:“小娘子,你尽瞧着咱们少庄主干什么?”
  熊凤娇正看得出神,便随口毫不在意地答道:“我爱他,怎么样?”
  熊凤娇本来是随便惯了的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并不以为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可是悟因听了,倒为之吃了一惊,心想:“这丫头好不要脸,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到底是魔道中人,根本没有廉耻可言。”想到这儿,也就开口说道:“你爱他,不经过我小和尚许可,那怎么行?”
  熊凤娇听了,这才把目光移到悟因身上,不屑地看了一眼,说道:“你也配!”
  悟因笑道:“你倒说说看,我那一点不配?”
  熊凤娇问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悟因道:“他是我的施主呀!”
  熊凤娇喝道:“你管得了你的施主吗?”
  悟因怪声怪气地道:“这怎么能够不管呢?管不了也得管呀!”
  熊凤娇道:“为什么?”
  悟因笑道:“你真的把他抢走了,谁来布施和尚?和尚不就被饿死了吗?”
  熊凤娇道:“你饿死不饿死管我什么事。”
  悟因道:“那不成,你如果要想饿死小和尚,小和尚也叫你活不成,咱们还是商量商量的好。”
  熊凤娇被悟因指手划脚的挡在面前一阵打扰,心中早已大怒,杀心一起,剑已递出,口中喝道:“和你有什么好商量的,去你的吧!”
  这一剑疾如闪电,眼看着已到悟因头颈。悟因不慌不忙地一缩脑袋,刚刚躲过,也不还手,却装出万分骇怕的样儿来,喊道:“这小娘子厉害,将来谁讨了她,谁会倒楣,非死在她手中不可。”
  熊凤娇一剑不中,心头愈怒,不由得两口短剑,一齐展开,“刷刷刷”连进三招,直向悟因攻来。
  悟因那会把她放在心上,仍然装模作样地左右躲闪,看似剑已近身,危险万分,但一眨眼却又被他躲开,总只差那么一线,伤不了他。身形之速,简直快得出奇,一味的逗着熊凤娇玩儿。
  上官英视见熊凤娇出手,倒也曾担心,怕悟因受伤,正想上前替他,再一看悟因身法之奇,简直莫测高深,这才放下心来,站在一旁观战。熊凤娇被悟因逗得团团乱转,心中大急,可是越是着急,便越发的奈何不了他。
  悟因仍是边躲边笑着说道:“小娘子,跟小和尚有什么好玩的?还是咱们商量商量。”说着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好象脚底下一绊,人向前一个踉跄,扑向熊凤娇怀里。
  熊凤娇不由不喜,骂一声:“小贼秃,这回看你往那儿逃!”紧跟着双剑一锁,竟向悟因颈间绞来。谁知悟因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人已从熊凤娇的剑下直穿出去,到了熊凤娇的身后。等到熊凤娇转身看时,只见悟因站在那儿,手里扬着一串珠琏,笑嘻嘻地道:“你不肯跟我商量就罢了!这串珠子到底也值几个钱,我小和尚先拿了来,免得你把人抢走了的时候,叫我小和尚打饥荒。”
  熊凤娇一看,是自己带在颈上的那串珠子,竟不知道怎么会落入小和尚的手中,心中一气,伸手便夺,可是那里能夺得到,只见悟因滴溜溜的一个转身,已避了开去,把珠琏向怀里一塞,笑道:“要想拿回去,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熊凤娇这一气,真是非同小可,立刻剑出如雨,舞起了丈许大小的一团剑光,把悟因圈在里面,飙飙风生,凌厉无比,嘴里喝道:“不拿出来,我就要你的命!”
  悟因哪里理会她,仍旧笑着说道:“小和尚吃定十方,就是要命也不会拿出来的。”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也觉得熊凤娇剑法诡异,万万大意不得。
  这时上官英已在旁边喊道:“小和尚当心,别再跟她玩了,咱们办正事要紧!”
  悟因正想脱身,听了便说道:“对对!这种玩法太吃劲,我不干了。”嘴里虽这样说,可是心里早又打了别的主意,故意显出手忙脚乱的样子来,连叫:“不好,这小娘子越来越厉害了,我非逃走不可。”
  熊凤娇见悟因手忙脚乱,又听他说要逃走,那肯放过,便施展开寒风剑法,有攻无守,直向悟因压到。悟因见她已经中计,看上去虽然剑势愈益凌厉,其实门户早已洞开。因此身形一变,竟使出刚从小辣椒那里学来的绝招,两掌一错,不退反进,猛伸十指,欺身直上。
  熊凤娇几曾见过这种怪招,略一迟疑,已被悟因逼开剑风,直撞进来,一声“不好”尚未出口,只觉得两腕一麻,手中的剑已不由自主的被悟因夺了过去。这一吓,急忙纵身后退,立定脚一看,只见悟因捧着一对短剑向上官英走去,并没有追上来,这才心定,但已经吓得浑身汗下潸潸了。
  悟因走到上官英面前,正要说话,上官英已抢先说道:“咱们快上去擒住她,好和二怪换人。”
  悟因一想不错,便又转身,可是那旁熊凤娇已经听到,一纵身就上了吊桥,向魔宫里逃去。
  上官英和悟因那肯放过,一展身形,追踪而上,尤其是悟因,脚不离地,人象在地上滚了过去一般,竟是快得出奇,口中喝道:“哪里去?我小和尚还没玩过瘾呐!”话声未了,人已越过上官英,穿过吊桥,紧跟在熊凤娇身后,进了魔宫。
  上官英那肯怠慢,也和悟因追了个首尾相接,直冲进来,倒反把那几个怪物丢下不管了。
  熊凤娇一见他们已经追了进来,不由得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是喜的他们已经进入魔宫,自己可以随时发动机关,捉拿他们,到时候拿刀架在上官英颈子上,便不怕他不依着自己,共享云雨之乐;惧是惧的小和尚如影随形,怪不可测,怕不容易脱身下手。心里虽满想猛下毒手,发动机关,先解决了小和尚再说,可是上官英又始终紧跟在他身旁,投鼠忌器,怕伤了上官英。因此好几次机会,只要按一机纽,立时便可得手,但终于没肯这么做。
  悟因乘胜之余,心满意足,更不知道魔宫里消息重重,又那里想得到这些呢?就这么一逃一追,转眼已过了好几层院子,来到“两间幻境”牌楼前面,这里本是一大块空地,悟因刚才道路不熟,穿过房舍,难免不耽误时间,因此没有追上。心中正在发急,一到了这块空地上,那得不喜,便向上官英一声招呼:“快上,这丫头现在跑不掉了。”说着人象一缕烟似的卷到熊凤娇身后,伸手一抓,刚刚抓住了熊凤娇的领口,嘴里说道:“小娘子,别跑了,老叫和尚追着,象个什么样儿,咱们还是来商量商量吧!准保你不会吃亏的。”
  熊凤娇被悟因抓住衣领,心里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之中,也顾不得什么了,猛然向前一挣,只听得“嘶啦”一声,那一件小红衫子竟被挣破,落在悟因手上,光着身子穿了出去,雪白稣胸上的一对乳峰边跑边颠起来。
  悟因一眼看到,心里一怔,略一延迟,熊凤娇已逃入牌坊,奔进房屋,一闪不见。这一来,上官英和悟因也就不由得停了下来,纵目打量。
  悟因手里仍然拿着那件小红衫子,眼看着上官英说道:“这太可惜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上官英也觉得放走了熊凤娇可惜万分,在他想来,拿住熊凤娇,准可以换回史玉和华萼楼,现在熊凤娇这一逃走,又不知道史玉和华萼楼的下落,这魔官千间,到那儿去找人呢?
  其实他们还不知道,熊凤娇这一逃走,倒反而救了他们的性命,否则的话,即就是擒住了熊凤娇,不只是不能换回史玉和华萼楼,相反的,会把二怪惊动出来。二怪本无人性可言,那会为着熊凤娇便释放史玉和华萼楼?恐怕只要二怪一出手,上官英和悟因二人便无一幸免了。
  二人正在犹豫,还是悟因眼快,早看到牌楼上的四个大字“两间幻境”,因此一拉上官英说道:“矮老前辈不是说过史小姐被关在什么‘两间幻境’里吗?你瞧这不就是?”
  上官英抬头一看,果然不错,便道:“那么我们就进去找吧!”说着便举步前进。悟因便和他并肩而行,总还算他们小心,进了牌坊,倒还是加意戒备着,以防不测。正在这时,突然看到最上层楼上,窗户一开,熊凤娇已另穿上一件衣服,站在窗口,向二人叫道:“是好汉,到这儿来,咱们比划比划好了。”
  上官英和悟因一看,正中下怀,那还顾得什么危险,早就双双一齐纵起身形,飞上屋面,几个纵跳,早到了熊凤娇站立的窗口外面。只见熊凤娇冲着他们一笑,上官英已把早预备在手中的三根太阳针,照准熊凤娇的麻穴打去,心想只要打中,就不怕她再跑得掉了。同时又因为太阳针体积极小,不容易被对方发现,而且距离又近,只有一丈多远,敌人不易躲闪,所以觉得满有把握。
  谁知熊凤娇也并非弱者,要谈武功,只有在上官英和悟因之上,刚才之所以被悟因戏弄个够,起初是因为她看到了上官英,心荡神摇,同时又没把悟因这个小和尚放在眼里,这才被他夺珠抢剑。后来又因为她累次失利,难免心慌,所以又被悟因把小红衫子撕了下来。现在她既已进入两间幻境,安好机关,准备擒人,已立于只胜不败的地步,当然就心情大定了。所以上官英一扬手,她已看出是暗器,忙一闪身,躲了开去,再一看,上官英已到窗前,知他上当,心中大喜,干脆转到另一间去,手握机纽,伏身窥伺,待机而动。
  上官英见太阳针放空,熊凤娇一闪不见,那肯甘休,早就一纵身,从窗口跟进。悟因却是个鬼灵精,别看他惯好惹是生非,却能够处处小心,现在看见上官英向窗里追去,心想:“怎能这等鲁莽,不摸清楚就进去?倘使敌人藏在暗处,岂不吃亏?”可是上官英疾如脱兔,想拦阻已自不及。眼看着上官英已越窗而入,悟因也就顾不得了,只好跟踪而上。谁知身形才起,耳边只听到熊凤娇“咯咯”一声娇笑,跟着“哗啦啦”一声巨响,眼前一黑,那里还有什么窗户,早变成了一堵铁墙,若不是他身形快,收脚早,轻轻一点倒纵回来,竟几乎撞了上去。
  悟因脚才立定,已看到那堵墙直沉下去,接着窗户复现,可是室内已空空如也,那还有上官英的影子,心中不由大急。可是也就在这时候,窗户中一阵飞篁,如雨而出,悟因一看不好,那敢停留,便一面舞起从熊凤娇手中夺来的双剑,一面纵身飞下,幸亏他跑得快,否则的话,只要中上一枝,也就难望活命了。
  悟因身既落地,还想拚命进去,救出上官英。但这时熊凤娇因为上官英已不在悟因身边,对他已无顾忌,便发动了“两间幻境”里的消息,一阵响声过,悟因只看到那幢五层高的楼房,门窗俱张,好象张着无数大嘴,在那儿等着吃人似的。
  他刚才已经尝到了那阵毒箭的厉害,那里还敢鲁莽,何况面前二三尺处地上,又忽然伸出一根竹管,喷出一阵黄烟来。悟因一看不好,不敢再留,连忙一捏鼻子,屏住呼吸,转身就向牌坊外面逃去。刚到牌坊前面,便又看到牌坊竟有些活动起来,悟因心知其中必有蹊跷,立即飞身而起,直穿出去,脚才及地,身后已是一声大震。悟因大惊,头也不回地二次飞身再起,直纵出去三五丈远,才敢落地。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牌坊,地上已变成一个宽可十丈,深不见底的壕沟,把“两间幻境”隔开,悟因如果走得稍慢,那就不用再想出来了。
  悟因这时虽然有心去救上官英,但是已经无能为力,仅就那道壕沟而言,他就万难越过,更何况里面还有毒烟、毒箭呢!悟因正在无计,那里熊凤娇已经又从旁边房里转了出来,猛扑而上,嘴里骂道:“小贼秃,是有胆子的就别走!”声到人到,已另换了一口剑,风卷而上。悟因这时心中已乱,同时手中的剑使来又不合适,那里还是熊凤娇的对手,勉强应付了十多招,早就破绽百出,险象丛生了。
  熊凤娇越战越勇,剑如雨下,怪招层出不穷,一派剑光,把悟因紧紧圈住。悟因几次想要脱身,那里能够,同时又看到四面八方,人影幢幢,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心想:“就这么死拼下去,不独徒死何益,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未免太划不来了,倒不如突围回去,请一尘大师和二老设法为是。”心里想着不免分神,手上一慢,竟几次叫熊凤娇的剑削上,忙用右手的剑去硬挡了一下。两剑相交,熊凤娇果然厉害,乘势反手一绞,只听得“呛”的一声响,悟因的一口剑已被绞飞。熊凤娇跟着又是一记“回风落叶”,直向悟因拦腰扫去。悟因急得向后一倒,撒手把左手的剑向熊凤娇面门掷去。熊凤娇被迫举剑一挑,把悟因掷来的剑挑开,这一缓手,悟因就地一滚,滚出去五七尺远,才算逃过此厄,腰腿一使劲,人又站了起来。
  熊凤娇也早已跟踪扑到,谁知悟因剑一脱手,单凭一双空掌与熊凤娇过招,倒反而轻松起来,三招两式,便又施展出小辣椒教他的那一套,“分花拂柳”,逼开熊凤娇的剑势,已搭住熊凤娇的手腕。熊凤娇猛然想起刚才曾经吃过悟因空手的亏,心中一惊,连忙缩身后退,饶得她快,脉门被悟因一触,恍如中了电似的,半个身子发麻,站立不住,人竟直挫下去,坐在地上。
  这时那些怪物,也已到了面前,刀枪齐举。悟因那还顾得收拾熊凤娇,连忙回转身形,向谷口去路直冲过去,那些怪物那里能拦得住他,早被悟因突出重围,如飞而去,一路奔出谷口,这才逃脱重围。
  悟因说到这里,那常惺早已忍耐不住,一跃上前,揪住悟因,骂道:“都是你这个孽障惹出来的事,现在你说该怎么办?如果你不把上官少庄主给我找回来,我非打死你不可。”说着举手就要打下。幸亏众人一齐上前,将他拦住,拉开悟因,可是常惺哪里肯听,后来还是上官伯勋上前说道:“事已至此,徒然责罚令徒,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大家商量打救要紧。”常惺见上官伯勋这样说了,才气虎虎地坐下,悟因也畏缩地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一尘大师与栖霞二老互相看着,直是搓手摇头。
  上官伯勋本来听说儿子失陷,已急得五中如焚,还仗着有一尘和二老在座,这才劝住常惺,好让他们设法,免得耽误了时间。现在见他们也好象束手无策似的,那能不急,上前道:“大师和二老看该怎么办……”一句话未曾说完,泪珠早已滚滚而下,抛满衣襟。
  一尘大师知他心中发急,便开口说道:“施主且请坐下,我们从长计议。”
  上官伯勋那肯坐下,哽咽着说道:“老夫夫妇已逾花甲,只此一子,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夫妇也就活不下去了,还请各位帮忙,从速才好。”
  一尘大师道:“非是我们要拖延时日,只为目前人手不够,去了也无济于事。不只是破不了魔宫,救不了人,恐怕还会引起将来更大的麻烦,那就不好办了。老庄主是明白人,当然也会知道这关系非浅的,即就是要去的话,也非等太湖渔隐回来不可。”
  上官伯勋急道:“那英儿怎么办呢?”
  一尘大师道:“老僧从他的气色上看来,这一次大概有险无害,老施主且请宽心,先烦二老去打听一下再说吧!”
  上官伯勋从来对一尘大师非常尊敬,这时为着儿子,也就顾不得什么了,眼睛一瞪说道:“大概?大概是我的儿子该送命了!好吧!各位既然不肯出手,那老夫只好一个人去了,再见。”说着,转身就走。
  一尘大师那里肯让他一个人去,早就拉住了他,说道:“老施主,别急,谋定而行,才能行之有效,鲁莽从事是无济于事的。”
  上官伯勋那里肯听,一味地挣扎着要走。这边上官伯勋还没劝得住,那边常惺又已跳了起来说道:“好!上官老施主,这件事是我那孽障惹出来的,你要走,我陪你一起去好了。”说着转脸对悟因喝道:“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跟我走!”悟因那敢开口,只好紧跟在常惺身后。
  众人只好分头来劝常惺,可是这两个火燥脾气一发作,那还能劝止得住,直忙得众人满头大汗,依然丝毫无效。众人正不得开交时,外面又走进来了三个人,正是太湖渔隐伍子桐、铁掌翁戴盛和飞鹅堡堡主晴天霹雳史刚。
  一尘大师看到伍子桐,连忙向上官伯勋说道:“老施主且请休息一下吧!伍施主已经回来了,我们这就可以分派动手了。”
  上官伯勋听这一说,才安静了下来。走到伍子桐面前,说道:“子桐兄,你可知英儿又失陷在魔宫里了,我们应该从速,不要耽误才好。”
  伍子桐不由一惊,还没来得及问话,那边史刚已经叫起来了:“怎么大家都还在这儿没进谷去?走走,我们这就赶快走吧!”
  一尘大师又忙着上前拦住,把华萼楼的事告诉史刚一个大概,叫他安心。史刚这才安静了下来,催着一尘大师赶快分派。
  众人本以为史刚不会来的,现在竟然也来了,都不由得有点奇怪。伍子桐说罢原委,这才了然。原来戴盛虽被金培英刺伤腹部,出了不少的血,所幸没有穿透腹壁,不过算是硬伤,又经上官英当时为他敷上丹药,所以在飞鹅堡里休息了三五天光景,也就结了疤,起动如常了。闲来没事,便找史刚闲聊,旁敲侧击地为上官英解释,倒也把个史刚说活了心,对上官英不再愤恨,但对于上官伯勋仍然是不肯谅解。戴盛心想:“不怕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怕你顽固,终有一天会叫你顽石点头,但愿上官英能寻着史玉,送了回来,那就有话可说了。”
  戴盛伤势虽好,仍不肯马上离开飞鹅堡,史刚当然也不好轰他走。倒也亏了他日常和史刚闲聊,拿话开导史刚,安慰史刚,史刚的心情这才日渐平静下来,目疾就一天比一天减轻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有戴盛在侧,那阴司里秀才沈子方无法再进谗言,挑拨是非,耳不听,心不烦,史刚自然而然的就心平气和多了。
  这一天,戴盛和史刚在说话,恰好小孟尝派人送了信来,说是大家已经齐集在寒风谷,准备大破魔宫,拯救史玉,他们如果要去的话,可以即日起程,到谷口王姓种田人家去聚齐。
  史刚接信之后,立刻就要起程,虽然陆佩芳和戴盛一再劝阻,但那里劝止得住。史刚睁大了眼睛叫道:“大家为着我家的事去拚命,我能够反而安心坐在家里不动吗?这叫我将来有什么脸到江湖上见人呢?”说着便吩咐打点包裹,从人也不带一个,便要上路。
  陆佩芳见他这样一说,当然也就不好再加劝阻,只好听他。谁知沈子方在旁看到,却认为又是机会来了,便上前说道:“堡主远行,小的情愿服侍前去,路上也有个照应。”史刚夫妇听了,倒也未加反对,竟有意让他同行。幸亏戴盛在这几天中已看出沈子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总觉得他非常可恶,因此意会到史刚之所以痛恨上官英,可能就是他搞的鬼。这次上官英也在寒风谷,所以怕他跟着去了,再引起麻烦,便连忙说道:“还是我和堡主同去就是了,我想司徒循一定也会带着小女同去的,那我顺便可以看看小女,这样路上既然有了伴儿,就不带人也无所谓了。”
  陆佩芳听说戴盛肯同史刚同行作伴,当然欢喜。史刚自然无话,就只气坏了沈子方,心里把戴盛恨了个死,但也无计可使,只好另打主意了。
  史刚和戴盛上路之后,连夜赶程,行到嘉兴,巧和伍子桐碰到。戴盛正因为史刚有独探寒风谷的意思,劝止不住而发愁,这一见伍子桐,那肯放过,便坚邀同行,并悄悄地把这事告诉了他。伍子桐虽说是上官英的师父,但和史刚的私交并不算坏,因此也就答应了。也真亏得有伍子桐同行,到了谷口,才死拉活拖地把史刚拖到王家。
  二老一算,主要人物虽已到齐,但破两间幻境的人选,仍少一个人,当一尘大师向他们征求意见分派任务的时候,二老便向一尘大师说道:“老和尚,你我加上渔隐,才有四人,还有一个叫谁去呢?”
  一尘大师拿眼一扫,果然在座的人,谁也担不起这副担子来,因此也不由得沉吟起来。
  史刚见他们这样,早忍不住开口说道:“有什么为难,说出来大家商量不好吗?”
  一尘大师想了一想,便向二老说道:“这样也好,请二位先把图拿出来大家看一遍,使大家对谷内有个了解,然后再商量人选,也还不迟。”
  二老便从怀里掏出两张手绘的地图来,铺在桌上,一张是寒风谷的详图,上面载明进出路线、屋舍方位、巡逻配备等等,倒是非常之详尽。另一张则是魔宫和两间幻境的图志,虽然上面也一般绘有房屋门户,注明机关消息,以及机纽等等,但却有很多空白的地方,没有注明。原因是这张图本是栖霞二老根据过去寒风神女熊鸾娇临死前的口述,以及自己几次入谷所知及谷里那个归顺二老的人所供给的消息,参合绘成的。可是谷里那个人所知不详,二老所见,也不过是一些表面。熊鸾娇所说,虽然详尽,但也难免挂一漏万,而且时间相隔过久,魔宫里已多添了不少的设施,均非她所言及。即如悟因适才所遭遇到的牌坊城壕,以及地下竹管喷出毒烟等等,便都非图中所载了,不过大体说来,主要的阵势方位,以及消息中枢,大处并没有多少变动。大家一面看,二老一面解说,看完之后,大家不由得神情严肃,感到此行非同小可。
  一尘大师便道:“谷口之事,已和司徒施主说过,仍然照原计划进行,除了戴施主留守在这儿之外,其余的人都一起去,不过不能贪功深入。只要能把二怪牵制住,其余的人合力对付那些小怪物。我们得手之后,便会立刻出来,合力除去他们。至于深入魔宫两间幻境的事,老僧不才,自认中央戊巳土,南松老走北方,破壬癸水;北宫老走南方,破丙丁火,伍施主走东方,破甲乙木,只有这西方庚辛金……”说到这儿,又不由得沉思起来。
  众人已经知道两间幻境的厉害,各自明白自己功力不足以担当此任,深怕误事,所以谁也不敢自告奋勇,不由得面面相视起来。
  这时,史刚和上官伯勋同时开口,说道:“愿意舍命前往。”
  一个为着儿子,一个为着女儿,话才说完,史刚便横了上官伯勋一眼,然后向一尘大师说道:“非是老夫敢在各位面前争先夸口,按照二老刚才所说,凭我这数十年内功,如果不求有功,先求无过的话,自信还能应付得过去,大师以为如何?”
  这话说出,一尘大师尚未答话,那边上官伯勋早已一肚子不高兴,暗道:“你那几手玩意儿,谁还不知道,难道谁还比你差了不成?”因此也就说道:“我看还是以老夫去的为是,我那英儿不是陷身在内吗?”
  史刚听了,便忍不住说道:“你的儿子陷身在内,难道我的女儿便不在内吗?”说着两人各不相让,竟又争吵起来,大家劝止不住。
  司徒循想作调人,便上前说道:“二位且莫争论,我看谷口之事,要牵制住二怪,虽说有众英雄帮忙,但我自知绵薄,恐怕不能胜任,倒不如由二位前往,一人服侍一个,就省力得多了,进两间幻境的事,还是由我舍命前往吧?”
  一尘大师见他们的话,越说越多,问题愈来愈复杂,连忙起身说道:“大家请别吵,且听老僧一言,今天我们一切就事论事,一切以破谷救人为第一,既蒙各位推老僧为主,老僧万不容辞,那么说话之间,也请各位不要误会才好。现在以三位来说,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在轻功上来说,当以司徒施主为合适,在内功上来说,那就还要推二位老施主了,所以我们便不能不慎重从事,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点头不语,司徒循亦无话可言,只是上官伯勋和史刚仍然争着要去,各不相让。
  最后还是二老开口说道:“二位老庄主要去不妨,不过有个条件,要二位能够答应才好。”
  二人便一齐追问:“什么条件?”
  二老说到:“事情倒是一桩简单的事情,就恐怕二位办不到。”
  史刚听了,眉毛一扬,仰天哈哈大笑,说道:“二老以我史某为何人?蹈汤赴火,史某如有半点退缩,愧对天下英雄。”
  二老正巴不得他能这样说,便又追问了句:“此话当真?”
  史刚神色一凛,须眉皆张说道:“难道二老还要史某指天誓日吗?”
  二老连忙说道:“这样就好,我们也相信堡主是个话出如风的英雄。”
  史刚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二老便向上官伯勋问道:“上官庄主呢?”
  上官伯勋的脾气到底比史刚好一点,便回答道:“上官某不才,敢落人后吗?何况又是为着小儿的事呢!二老但请吩咐,上官某无不如命。”
  二老见他们都已答应,心中暗喜,便道:“刚才老和尚说得对,今天我们完全是就事论事,对不对?”
  史刚已不耐烦地说道:“当然对,不过你们的条件是什么?干脆说出来不行吗?”
  二老说道:“堡主别急,且听我们慢慢道来,以二位的功力去破两间幻境来说,分则不足,合则有余,所以二位如果坚持要去的话,就非要勠力合心,一起走西方,去破庚辛金不可。”
  史刚和上官伯勋见二老说要他们做一路去,不觉一怔,对看了一眼,眉头都皱了起来。甚至连群雄听了,也有些吃惊。因为他们都知道史刚与上官伯勋是十几年的对头冤家,怎么能叫他们二人做一路走?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其实大家是只知其一,不知二老却另具苦心在内。在场的人唯有一尘大师心下明白,虽未说出口,但已连连点头不止。
  史刚急得说道:“这个……不!我自信一个人可以应付得来,如有差误,甘愿……”
  二老不等他说完,便截住说道:“堡主差矣!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万一不慎,不独对堡主不利,甚至连我们同去之人,都将受害匪浅,怎么能意气用事呐!”
  史刚满脸红胀,想了一想,又道:“那么我和司徒兄前去好了,你不是说他轻功较老夫为高,老夫内功略胜一筹的吗?那么我和他二人各以所长,相补所短,不正合适吗?”
  二老摇头道:“不然,司徒兄另有重任,也是替换不下来的。”
  常惺是个直性汉子,在一旁已忍不住向一尘大师开口说道:“大师,你看……”
  一尘大师止住他说道:“虽然二老的安排是对的,去不去还是由二位老施主自己做决定好了,因为这是有关他们自己儿女之事的。”
  此话一出,才有一大半人会过神来,因此也不开口了。
  可是史刚仍坚持着他的意见,说道:“司徒兄谷口之事,公泰也能应付,凭他那一手还能怕二怪不成?”
  叶公泰已经明白二老的用心,那肯答应,连忙说道:“不成!晚辈自知浅薄,不敢当此重任,以免误事。”
  史刚见叶公泰也不肯答应,直气得一屁股坐下去,两手一摆,说道:“那老夫就只有……”
  二老不等他说出,便抢着说道:“堡主难道有退缩之意了吗?”
  二老知道史刚的脾气,这话本是用来激他的,史刚那有不上套的道理,一跃起身说道:“谁说我要退缩?”
  二老道:“那刚才堡主说的话算不算数呢?”
  一尘大师也开口说道:“兄弟阅于墙,外御其侮,还请老施主顾全大局才好。”
  史刚至此,已无别话可说,又狠狠地看了上官伯勋一眼,然后一拍手说道:“好好!去去!照你们说的办就是了,现在就出发吧!”
  二老见他已经答应,心中大喜,便道:“人选已定,不过出发还非其时,请老和尚安排吧!”这时王家的人走来,请大家去用餐。
  一尘大师便接口说道:“我们此次前去,成败尚未可预料,所以绝不能白天进去。现在时已正午,大家用餐,下午各自休息,养精蓄锐,黄昏时分,司徒施主和叶施主率群雄,先去谷口挑战,但不可深入。悟因是进去过的,你要往来接应,并且随时把消息送来给我们,直等二怪出来,被牵制住以后,我们六人再分别从后山沿峭壁而下,同在两间幻境最顶层聚齐,然后听我的信号,一齐下手。因为欲破两间幻境,非自顶层顺次而下不可,切不可贪便宜,从下面进去,那就不堪设想了。这份图仍由二位老施主带着,乘下午时间,仔细参详,牢牢记熟。上面记载不详的地方,就只有到时随机应变,自己小心了,现在我们且去吃饭吧!”
  上官伯勋听说要到晚上才能前往,便又发急说道:“大师,晚上来得及吗?”
  一尘大师笑道:“如果老衲所见不差,令郎是不会有危险的,老施主但请放心好了。”
  说话至此,群雄已纷纷起身,前往吃饭,上官伯勋念子情切,那里还能吃得下去,对着饭碗出神。二老看到,便走到他身旁,悄悄说道:“老庄主快吃吧!一尘大师饭后还有话要和你单独商量。”
  上官伯勋听了,这才三扒两咽地把饭吃了,跟着二老去见一尘大师。落坐之后,一尘大师开口说道:“今日之事,施主要千万忍耐才好,史施主和施主本是弟兄,并无深仇宿怨,何况令郎对史小姐又是一往情深呢!所以施主倘能乘此同行机会,互助合作,消除掉过去的误会,两家言归于好,也就不枉费二老的一番苦心了。”
  上官伯勋听了,沉吟不语。
  二老便道:“庄主难道也这样想不开吗?”
  上官伯勋叹了口气说道:“非是上官某固执私见,这几十年来的情形,三位已都深知,单靠上官某一个,即有此心,又有什么用呢?”
  二老笑道:“史堡主脾气虽坏,但心地却仍和你我一样,如果庄主真的能够凡事退让一步,不去和他争执,又焉有解不开的结呢?”
  一尘大师也苦苦以儿女为题相劝,说道:“令郎和史小姐,已到非结合不可之势,那你们两位便是儿女亲家。如果再这样下去,不独在亲戚面上不好看,恐怕还要影响到令郎和史小姐的前途,那当然就不是做父母的所乐意如此的了。”说着又隐隐地透露禅机,言明上官英和史玉将来凶险正多,如果不能好好地从旁协助他们,以人力挽回天运,那就要后悔无穷。
  二老也锐身自任,绝对要成全上官英和史玉的婚姻,不过一切非上官伯勋合作不可。上官伯勋至此,已无话可说,也就答应下来,说道:“不管史刚如何,上官某总忍住不和他一般见识便是了。”
  一尘大师听他如此一说,便执住他的手说道:“施主能够如此,实是一大转机,老衲为施主道贺,还望施主坚持下去才好。”说话至此,也便各散休息。转眼已近黄昏,大家又饱餐一顿之后,司徒循、叶公泰和常惺师徒、蒋妙成、马振华一个个收拾齐整,各带兵刃,一同向谷口出发。
  戴小霞本也想去,但被一尘大师唤住,要她照应戴盛。戴小霞是个素性温柔的女子,心中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再说什么,留在戴盛身边。
  且不提司徒循等出发挑战,但说留在家里的这六个人。一尘大师趺坐垂眉,自在养神,伍子桐也在默运玄功,一言不发。二老看到史刚双目仍然发赤,并且走来走去烦燥不安,便想起老辣椒送给他的蛇胆清凉散来,忙从怀中取出,送给史刚道:“堡主把这个服下吧!乘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服下之后,闭目静坐一下,对尊目大有帮助。”
  史刚正感到双目又在隐隐生痛,见二老一说,也不客套,谢了一声,便接过来用开水服下,闭目而坐。果然不一会儿,便觉得凉生脾膈,双目痛苦全失,连心里也都平静舒畅起来,因此也就坐在那儿,静静地养起神来。
  唯有上官伯勋无论如何定不下心来,虽然也坐在那儿,闭目不语,但心中却思朝起伏,齐乱不堪,外面稍有一点声响,便以为是悟因归来,几次开目审视,都不见悟因的影子,心想:“怎的这么久,还没有消息来呢?”再回头一看滴漏,却不过才下去分许,便又以为自己眼花。
  突然,悟因飞也似的奔进屋内,上官伯勋连忙站起身来,一紧腰带,手扶在鞭柄上,就要出发,谁知悟因说道:“我们已经攻进谷口,叫骂了半天,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迎敌,连灯火都不见一丝,司徒施主叫我回来请示,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
  一尘大师听了,不由一皱眉向二老说道:“二怪已经有准备了,这便如何是好?”
  二老也自摇头不语。
  史刚跳起来说道:“他们不出来,难道还挡得住我们进去吗?走!咱们一起杀进去不就得了。”
  伍子桐道:“鲁莽不得,二怪毫无人性可言,不弄清楚,是不能轻率乱进的。”
  史刚道:“这样一说,难道二怪一天不出来,我们就得等一天;一辈子不出来,我们就放过他们不成?”
  伍子桐本来也不是个好脾气,但今日事关大局,只好强忍下去,没有理他。一尘大师想了一想,然后对悟因说:“你再回去看看,叫大家暂时不要动,只你领着司徒施主进去,看个究竟,再来回我,但不可进入魔宫,要紧要紧!”
  悟因受命,应了声“是”,一转身又跑了出去。
  一尘大师便向上官伯勋和史刚说道:“我们就再等一会吧!”
  这时天色已晚,山风合着虫声,如泣如诉。上官伯勋站在窗口,看着那黑漆漆的天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点寒星,更是百感交集。又过了好久,才见远处一个黑影飞了过来,正是悟因,上官伯勋等他一落地,便开口问道:“里面情形如何?”
  悟因摇摇头说道:“我和司徒施主走到魔宫门前,还是一个人也看不见,连吊桥上的守卫都不见了,门也开着,吊桥也收了起来,想进也进不去了。”
  上官伯勋听了,回头便向一尘大师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一尘大师凝神低头,想了一想,正要说话的时候,猛听谷中连声大震,连窗户都震动起来。大家一惊,不由得全站了起来。
  二老已开口说道:“不好!谷内有事,我们看看去,”说完人影一闪,已经不见。
  一尘大师命悟因再去打听,这时,众人谁也定不下心来,一起走出门外,向谷口眺望,没有多久,便看到谷口透出火光,转眼直冲霄汉,人声隐隐可闻。就在这时,已看到二老如飞而回,南松隐背上背着一人,转眼便到眼前。大家一看,伏在南松隐背上的,正是常惺,悟因跟着也奔了回来。
  南松隐进屋把常惺放下,大家一看,常惺已经昏迷不醒,上身半边衣服,破烂不堪,血肉模糊一片,大家便问是怎么回事?二老一边说,一边从身边掏出药来,替常惺敷治。
  原来司徒循和悟因走到魔宫门前,仍不见人,便吩咐悟因回来报告,自己和叶公泰商量对策,那旁常惺一听便道:“既然他们缩在魔宫里面不出来,那我们在这儿叫阵,他们也不会听到,当然就不出来了,走!我们到里面叫骂去。”说着也不等大家同意便冲了进去。
  叶公泰一把没拦住,大家也就只好跟了进去。那常惺一面走,一面叫骂,谁知刚走到树林旁边,突然一声大震,面前的地上竟爆炸起来,虽是常惺转身极快,但已被炸中,摔倒在地。后面的人一看,大吃一惊,司徒循连忙拦住众人,自己飞身上前,把常惺抢救下来,亏得他轻功绝顶,这来去之间,也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才没被以后的爆炸所伤。
  司徒循救出常惺,大家重又退到谷口,一看常惺受伤的情形,不由得都气愤填胸,要与二怪决一雌雄。
  灵飞观主本是火器中的好手,便从怀里掏出他自己精制的烈火弹来,说道:“他们施用火器,难道我就没有吗?我倒要和他们拼一拼,看是谁的强?”说着便要二次再进。
  司徒循拦住道:“你打算怎么干?”
  蒋妙成道:“隔河打进魔宫,不愁不把它烧做平地。”
  司徒循道:“这样不行,我们有人陷在里面,这样一做不是要玉石俱焚了吗?”
  蒋妙成道:“依你呢?”
  司徒循道:“刚才我借着爆炸的光,已看出那些魔崽子都藏在树林里的树顶上,但不知你的火器,能不能燃着湿柴?”
  蒋妙成道:“别说湿柴,便是打在水里,也照样烧得着。”
  司徒循道:“这敢情好,你也不用进去了,咱们就对着树林给他们两粒,看这些魔崽子还往那里逃?”
  蒋妙成听了,也不迟疑,劈手就一连打出三粒烈火弹,只听得微微几声,树林里已燃起一派火光,照得上下雪亮。跟着树也烧了起来,加上晚风助威,转眼便已烧成一片。眼看着藏在树顶上的魔崽子乱跳乱窜,可是火已燃着了他们自己埋下的火药引线,地上便不停地爆炸起来。这一来,那些魔崽子苦头更吃大了,死伤累累,直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没命的飞奔,魔宫里的人,也被惊动起来。栖霞二老这时正赶了过来,一查情由,就吩咐大家好生注意,自己把常惺带回王家。
  二老说完,已替常惺敷药完毕,又掏出两粒丹药,一粒塞进常惺嘴里,一粒交与悟因说道:“等会儿你师父醒转,再喂他吃下去,你就在这儿服侍他吧!”说着又交代了戴盛父女几句,然后对大家说道:“现在正好烟向魔宫里刮,我们可以乘此混了进去,二怪出去了固然好,即使仍然留在魔宫之内,我们也就顾不得许多了,走吧!”
  大家听了,也不停留,便一起出屋,个个展开轻功,向后山奔去。二老也知上官伯勋和史刚的轻劲不能和他们四人相比,便一人拉住他们一只手,才走了不远,他二人已经觉得相当吃力。只见一尘大师仍然大袖飘飘,脚步轻松,好象和平常走路一样,但却丝毫不落人后,众人十分佩服他的功力深厚。
  没多久,六人都已上了山顶,站在崖边俯身一看,果然谷内已成一片烟雾迷濛,便也不必再顾虑到被人发现,各自按着自己的方位,攀藤附葛地从峭壁上下入谷内。
  栖霞二老是轻车熟路,伍子桐施出他独门的绝顶轻功,只见他头下脚上,人竟象蛇一般的穿了下去转眼不见。上官伯勋和史刚也不再迟疑,手足并用地向下爬去,几次危险,所幸他们内功精湛,仗着一股真气,把身体悬浮着,坚持到谷底,早已累得满头是汗。
  二人落地之后,定神一看,果然烟雾之中,已看出五层楼的“两间幻境”便在眼前,那敢大意,便照着二老图上所示,向前走去,他们走的是西方庚辛金,所以没有从牌坊下经过,只穿过一片树林。
  上官伯勋便道:“进林子看白杨左转右转,不管有路无路,以免触动消息。”
  史刚也不答话,便按此法走去,二人穿过树林,便是一片广场,上官伯勋又道:“当心地上的白点,踩不得,否则便有毒雾放出。”
  史刚仍是一声不响,走到屋前,上官伯勋已掏出一根百炼飞爪来,扬手打去,刚好抓住檐边,二人便悬了上去,脚踏万字,飞身跃上二层瓦面。这五层楼房,本是下面的一层最高,离地将近三丈,上面的四层,就都不过一丈二三,所以他们已无需再用百链飞爪,便一层层的飞跃而上,转眼到顶,倒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到了上面一看,一尘大师早已等在那儿,说了声:“来了吗?下手吧!”说罢两手齐拍,上官伯勋和史刚只听到东南北三面也有掌声传来,便也不怠慢,拍了拍掌,一前一后跃上窗台,却不敢马上进去。
  上官伯勋四面一看,果然在左边壁上嵌着一多宝橱,从下向上数,第三格正摆着一对古铜瓶,其余的都是瓷器,一点不错。便回头向史刚说道:“你助我一把,我先过去。”
  史刚虽未开口,也就伸手抵住上官伯勋的后肩,乘着上官伯勋一跃之际,用力一推,上官伯勋藉势穿过房中,落在多宝橱前面的椅子上,一伸手把左边的钢瓶向右一转,右边的铜瓶向左一转,只听到“格噔”一响,多宝橱旁边便现出一个门来,并且从门里伸出一块铁板,直达窗前。
  上官伯勋一跳上板,便向史刚招手说道:“好了,从板上过来吧!”
  二人从铁板上走入门中,见是扶梯,知道并无危险,便走了下去,来到第四层,一拍掌,四处都有回声,上官伯勋道:“他们都到了,我们也动手吧!”
  史刚举步向前走去,上官伯勋忙道:“当心!沿边走。”史刚横了他一眼,也没开口,便沿边走到对面壁下。上官伯勋跟在后面又开口说道:“机纽在那幅画后面,我来吧!”说着便要抢步上前。
  史刚回手一推,冷冰冰地说道:“我不知道?”
  上官伯勋被他一推,只好止步,忍着一口气,看着他一把把那幅画撕掉,里面壁上便现出一个铜片,上面有两个孔。史刚把手指伸进去一按一转,他们脚下的楼板便沉下去,转眼就到了第三层。
  上官伯勋连忙一拉史刚,跳到屋中的桌上,两人才刚立定,那块楼板“刷”的一声,已回到上面复了原位。
  史刚回头又对上官伯勋瞪了一眼。上官伯勋也不理他,把屋里一打量,只见上面大大小小的吊着十个铜灯,上官伯勋一想,图上载明是用手一扯那张画着李长庚画的灯穗,到第二层的暗门便会现出来。他正在寻找的当儿,谁知史刚已一伸手向头顶上的一张写着福字的灯穗拉去,上官伯勋一声:“错了!”未曾说完,拦也没拦得及,史刚已抓住灯穗死劲向下一拉,只听得“哗啦”一声,连灯都拉了下来。上官伯勋知道不好,赶紧一拉那画着李长庚画的灯穗,脚下的桌子便向旁边一滑,滑到壁边。这时候,原来被史刚拉掉的那张福字顶上,已飞出百十支弩,射在地板上,铮铮作响,若不是上官伯勋的动作快,两人早就成了刺猬了。
  上官伯勋这时已忍无可忍,便埋怨史刚说道:“我们不能这么鲁莽,否则的话……。”
  史刚不等他说完,便一瞪眼说道:“你怕死,你回去好了。”这两句话说得既硬且臭,上官伯勋不由得火向上冒,正想发作,但一想到一尘大师和二老的话,又连忙忍了下去,不再做声。
  这时壁上已现出一张橱来,两人拉开橱门,站了进去,又把橱门关好,找到旁边的机纽一按,脚下便又沉了下去。停住之后,一推开门,这便是第二层了。到了这一层之后,二老所给的图上已无记载,根本不知机纽安在那儿。二人一看,屋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只在当中立着一个铜鼎,史刚便要去看看鼎上有什么痕迹可寻。
  上官伯勋拦住他道:“且慢,看清楚了再去,别象刚才一样,又触动消息。”
  史刚一甩手说道:“除了它还有什么可寻的?你说!”说着便走了过去,上官伯勋也就只好跟着,两人走到鼎旁仔细一看,鼎是生铜铸成,高有三尺,从顶到底光滑无痕。只有两个鼎耳,似乎是另安上去的。史刚那肯多加思索,早就两手握住两耳,向上一提,没有提动,又向左一转,“哗啦”一声,对面墙壁上便现出一个月洞门来,门里清清楚楚的是一道下去的楼梯。
  史刚便不由回头看了上官伯勋一眼,满脸得意之色,洋溢眉宇,意思似说:“怎么样?”接着便直向月洞门走去。谁知刚到月洞门口,头顶上一声响亮,黑压压的一块千斤闸当头压了下来,史刚避闪不及,连忙一伸双手托住。
  这时对面壁上,又是“哗啦”一响,上官伯勋转身一看,壁上已现出一个个的洞口来,幸亏他转念得快,知道会有暗器出来,连忙一顺手,撤下了鞭,舞成一团光影,把史刚紧紧护住。果不其然,洞口中放出了一阵飞篁,势如急雨,若不是上官伯勋,便有十个史刚,也就无济于事了。箭雨一完,上官伯勋方听到史刚气喘如牛。
  原来这千斤闸不光是一块千斤铁板,它还有机关把它向下猛压。这机关就是那鼎上的一只左耳,如果单转右耳,便能启开月洞门,人便可以平安无事地走下去。史刚不知个中情形,两耳齐转,便连这千斤闸的机关一齐发动了,机关一发动,只要有人走到月洞门口,千斤闸便会猛然下落,同时对面壁上的飞篁,也会跟着发出。还亏得是史刚,把内功真力运在臂上,才能托得住千斤闸,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变成了肉泥了。可是史刚虽能托住千斤闸,但那股继续下降的压力,那里支持得了,不多一会儿,便已满头大汗,两臂酸麻发抖起来。
  上官伯勋一看,连忙说道:“你且别慌,我来也。”说着便迈上一步,一伸两臂,使劲托了上去,才勉强支撑住,又向史刚说道:“你先下去吧!”史刚也是实在支持不住了,便一撒手跳上楼梯,谁知他用力过度,脚下一个不稳,人便直滚下去。
  上官伯勋一看不好,那敢怠慢,两手又使劲一托,立刻撒手,人也穿出,那还管千斤闸落地,便向史刚身旁赶去。一看史刚,已摔昏在当地,爬不起来,同时地向上升,当头又有一块铁板直向下压,眼看就要合拢,那样史刚便非化做肉酱不可。上官伯勋一看,惊得心胆俱碎,那还顾得别的,连忙一穿上前,两脚跨在史刚身上,两手上托,上下用力,硬生生的和铁板对抗起来。这时如果想走,上官伯勋心想一个人当然可以走得掉,可是史刚却救不出来了。这时上官伯勋只有拚命撑住,护住史刚。可是不一会儿,累得他浑身酸痛,汗下如雨。
  所幸这里已经是底层,中间梅花式立着五根柱子,便是两间幻境的总枢纽,四面全空。这时一尘大师、栖霞二老和伍子桐早已到来,各就方位站定,单等他们二人一到,便可以一齐下手,毁阵救人。可是现在一看他二人这种情形,不由得齐吃一惊,那还顾得破阵,便一齐赶过来,二老伸手压住下面的铁板,一尘大师和伍子桐伸手托住上面的铁板,一齐用力,才把铁栅子撑了开去,招呼上官伯勋出来。上官伯勋跳出之后,也顾不得浑身酸痛,又伸手把史刚拉了出来。这时上官伯勋累得再也爬不起来了,坐倒地上。但怀中却仍紧紧地抱住史刚。史刚这时也已悠悠醒转,睁眼一瞧,知是上官伯勋救了自己,眼睛看了上官伯勋一会儿,不由得轻轻地说了一句:“是你救了我。”一语未毕,已滚下两滴泪来。
  这时一尘大师等也已走了过来,一看他二人脸色,知是真力消耗太多,一时半刻绝难恢复,破两间幻境之事,当然就无法进行了,不由得相视一阵黯然。这时伍子桐开口说道:“破阵既然无望,那就尽早救人吧!”大家一想不错,便命上官伯勋和史刚坐下休息,但却又不知道人在何处,无从下手。
  这也是上官英他们三人命不该绝,就在这时,熊凤娇忽然在旁边一扇窗口里,探出头来观望。
  栖霞二老机敏异常,早就看到了,不等熊凤娇缩回,便已飞身上前,一把抓住,熊凤娇既然落在二老手里,那里还有挣扎的余地,早被点住穴道,拖了出来,直把熊凤娇吓得花容失色。二老问她,三人关在何处?熊凤娇性命要紧,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熊凤娇把上官英诱入两间幻境的水牢之中关起,又赶走悟因之后,便又回来威逼上官英。上官英那肯答应,直被她缠了一天。后来群雄入谷叫阵,二怪早已想到一定有人要来救人,所以便命令外面埋伏,自己留下主持两间幻境,以便把来人一网打尽。谁知蒋妙成的三粒烈火弹,把外面烧得一塌糊涂,这就再也不容二怪不出去了。可是出来之后,又被司徒循和叶公泰一味的游斗缠住,而二怪的心,却始终仍在两间幻境之中。当他听见千斤闸落地的声音,便知道已有人进去,那还顾得厮杀,甩下司徒循和叶公泰便连忙赶了回来。
  这时熊凤娇探头出望,打算看清楚了再发动消息,那知一探头便被二老擒住,无可奈何,只好先把上官英放了出来。上官英虽说被擒,却没有吃苦,所以还没有什么。出来一看,连父亲都来了,当然喜不自胜。
  熊凤娇又打开水牢的门,露出那一望无底的深水,正要按机纽把水中的铁柜提上来时,谁知二怪已旋风一般的撞了进来,一看情形,勃然大怒,厉声道:“你们想救水牢里的人吗?好吧!你们去救死尸吧!”说着,遥遥一掌,便推开了熊凤娇,接着在身旁壁上一按,立刻听到水牢里发出声响。
  伍子桐一看不好,便一扣熊凤娇的脉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熊凤娇被他一拍,直痛到了心里去,那还顾得二怪在旁,便连忙说道:“他们把铁柜放散了,要淹死被关在里面的人。”
  二怪一听,大怒,骂道:“贱婢胆敢泄漏机密!”跟着扑了过去,栖霞二老那容得他们如此,忙迎了上去,和二怪斗在一起。
  伍子桐一指上官伯勋等三人,道:“大师守着他们,我们去救人。”说着放开熊凤娇,翻身一跳,也没听见声响,人便投入水中。原来伍子桐人称太湖渔隐,那一身水上功夫,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后来水怪陆昌逃走,如果不是他,又怎能拿得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伍子桐这一下水,不多一会,便把华萼楼和史玉一手一个托了上来。华萼楼不过吃了几口水,倒还没什么,到了水面,伍子桐道:“托着你跳上去。”华萼楼藉力一跳,立刻出险。只有史玉人已昏了过去,伍子桐道:“英儿过来。”
  上官英闻声连忙走去,伍子桐道:“接住。”便一使劲把史玉抛出。上官英一把接住,伍子桐这才也跳了出来。
  上官英一看史玉,好不心疼,连喊了几声:“玉妹妹。”史玉那里能够听到,早急得上官英眼泪直滚下来。
  史刚在一旁看着,也不由得点头叹气。这时一尘大师走过来一摸史玉的脉息,对上官英说道:“别急了,孩子,她没有死,我们回去替她医治吧!”上官英这才止泪收声。
  华萼楼一出来看到二怪,那能忍得住,便要扑上前去,但一提真气,便觉得两腿发酸,知道是为水气所逼之故,也就只好算了。
  那二怪被二老缠住,不得脱身,又见一个个都已被救了出来,心中不由大怒,恶念一起,便想发动阵势,宁可与来人同归于尽。但又始终摆脱不了二老的纠缠,几次拚命施出三阴绝阳魔功来,但二老滑溜,总被躲过,自己反倒连挨了二老不少重手。
  二老本是天生滑稽成性的,一面打,一面向二怪道:“怪货,三十年前的事,难道你们就忘了吗?是识事的,趁早束手就擒,只要你们毁去魔宫,交出寒风秘笈,另地潜修便可。否则的话,今天还要想象三十年前一样地逃走,就是妄想了。”
  二怪一听二老提起往事,越觉得怒火中烧,不可遏止,便向熊凤娇喝道:“贱婢,难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去发动机关,和他们同归于尽吗?”
  众人一听此言,不由大吃一惊。那旁熊凤娇闻声纵身一跃而起,到了五根柱子的当中一根所在,伸手便想按机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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