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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造物弄人物物相克
2022-10-07 11:22:14   作者:江南柳   来源:江南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夜幕低垂,窗隙中透进一缕银白的月色,诸葛玉想起穷神醉鬼与血海转轮王元宵之约,忙向冰心魔女问道:“艳姊姊,元宵快到了吧?”
  东方艳尚未答言,突闻屋外一声佛号,木鱼“咚!”“咚!”“咚!”一连三响,透窗而出。紧接着这三声木鱼之后,传来了阵哈哈大笑:“小娃儿,你怎越过越糊涂了!明明此刻就是元宵,你还问个什么?”
  诸葛玉、东方艳闻声同时一震,但一震之后却不约而同地联袂双飞,翩然出屋,只见蟾月高悬,恍如一盏水轮,远处隐约传来鞭炮鼓乐之声,可不正是上元佳节?
  但诸葛玉此刻已无法欣赏这良辰美景,身形略定,就向左侧那片修篁中扑去。
  可不是,那扶疏竹影之中,正有个发如飞蓬的老人,一步三摇,穿林而出。由他那高大身形,百结破衣,诸葛玉不觉心头大震。
  但东方艳可不知此人是谁?娇叱一声,如同飞燕掠空,疾转而下,玉掌双翻,径向来人背心拍去。
  诸葛玉见状大惊,展动身形,跟踪而下,半空中急喝一声:“艳姊姊快点住手!”
  冰心魔女东方艳,掌力本已搭上那人衣襟,闻声急忙撤掌抽身,愕然问道:“玉弟,这是你?……”
  诸葛玉忙使眼色道:“这位就是五霸之首的公孙老前辈,姊姊赶快随我参见!”
  东方艳冰雪聪明,当然明白心上人话中之意,当下身形一晃,飘落在穷神公孙丑身前,盈盈下拜道:“无名后辈东方艳,参见公孙大侠!”
  穷神公孙丑脚步一停,说道:“鬼丫头,快不要听那诸葛小子的唆使,我乃应约而来,等会落魄峰头就将与你父展开一场生死之战,你还拜我则甚!”
  诸葛玉闻言忙也拜了下去,笑道:“前辈威播四海名动九州,纵然今日要把血海地阙夷为平地,晚辈也不能废了礼节啊!”
  穷神双目一亮,蓦地扯开腥唇,哈哈大笑道:“鬼灵精,你心里想的什么,当我真不知道么?不过东方绝受人利用,懵然不知,纵然不看在你俩刚才这一礼份上,我也不会太为计甚,倒是你此时把艳姊姊叫得这样香甜,那两个小妮子若是知道,会与你干休么?”
  说毕又是一阵大笑,诸葛玉与东方艳不觉互视一眼,顿时脸上一阵燥热。不过东方艳在一阵羞窘之后,却突然想起穷神话中有话,慌忙问道:“请问公孙前辈,家父究竟被何人利用,前辈可知道么?”
  穷神双眉一皱,说道:“此事说来尚早,不过将来你总会知道就是!”到此话音一停,略作沉吟,续道:“你可知道那被你父倚为股肱之臣的血海武相,究竟是谁么?”
  东方艳神情一愕,道:“那不是铜钟道人么?”
  穷神连连摆手道:“似此机密之事,难怪你不明白,啊!时间不早,我可要走啦!”
  话毕摇摇摆摆,直向左边山脚下而去。诸葛玉见状急道:“公孙前辈,你没有事情交待我么?”
  远处传来一声朗朗大笑:“啊!我真老糊涂啦,一见你们小两口子那股亲热劲儿,把正经事也忘啦,你现在就……”
  话声至此突然消失,但东方艳眼见诸葛玉那付诚敬的样子,就知道这位武林奇人,已经改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不过自己与心上人比肩而立,竟没有听到丝毫声音,可见这列名五霸之首的穷神,功力确有独到之处。
  果然,半晌之后,诸葛玉突然转过身来,匆匆地说道:“公孙老前辈要我代办一事,小弟就此别过姊姊!”
  东方艳闻言皱眉道:“什么了不起的急事?我可以与你一同去么?”
  诸葛玉正觉不知如何作答,突闻茅舍里传来东方夫人的声音道:“痴儿!若有你在身边,他怎能放手去做呢?更何况……唉!少侠不是薄情之人,让他自己去吧!”
  东方艳一阵黯然,满怀幽怨道:“凡事看在愚姊相待之情,我不送你了!”
  这位往日傲气凌人的冰心魔女,此时话声一落,竟止不住眼蕴清泪,眩然欲泣。诸葛玉心酸,忙道:“小弟明白,姊姊保重了!”
  诸葛玉电转星旋攀上了左侧高峰,回头一看,蟾月清辉里,似乎犹见东方艳婷婷倩影,当下一扭脸往相反方向疾驰而下。
  此处列为血海禁地,四周人迹罕至,他略一环顾,就向落魄峰后奔去。
  公孙丑要他办的何事?今夜落魄峰的聚会如何?此时虽还不见迹兆,但在皓月清辉下早已默默进行了!
  瞧!落魄峰后的山谷之中,这时出现了一条道装人影,踏着银月色,风驰电掣般悄悄掩来……
  现在,他停下了身形,蓦地肩头一晃,躲进了山脚下一处石洞之中。
  就在此时,山谷中出现了另外一条人影,由那身奇特的装束,可以判断出他正是衔命而来的诸葛玉,他此时脸上现出丝淡淡的笑容,紧随那道装人影之后,扑入山脚下那座石洞之中……

×      ×      ×

  南国早春,元宵气候仅不过北地深秋。血海地阙外的落魄峰上,虽不见绿叶红花,却也无严霜白雪,有的只是恼人夜风,如水月华!
  啊!对了,除去这夜风夜月之外,还有四条石像般的人影,四颗紧张的心,四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一阵轻微的响声传来,峰头上丸射星飞般落下个黑衣长髯道髻高揽的全真,他手中一口铜钟古色斑斓映月生辉。
  这是血海武相铜钟道人,只见他身形一稳,立即躬身说道:“启禀大王,穷神醉鬼已至峰下不远!”
  当中傲然卓立的血海转轮王,闻言大袖一摆,说道:“相国辛苦了!请那厢休息!”
  “谢大王!”
  铜钟道人飘身落到血海转轮王右侧,血海转轮王微整金冠,缓提玉带,面向峰下哈哈大笑道:“穷神醉鬼,既然应约而来,怎还畏缩不前?若是自知不敌,就该及早称臣,本王德被四海决不伤你就是!”
  他说时两目紧盯峰下,虽然初夜时分,但此时月色甚好,凭他超绝当世的内功修为,百丈之内,委实无可遁形。
  可是,他这几句话如同石沉大海,话音落后甚久,依然不见半点回音,这武林枭雄不禁眉头一皱,二次扬声道:“穷神醉鬼,现在已交初更,你们若真不敢现身,本王可不再恭候了!”
  这一次话音刚落,身后立即传来一声冷笑:“东方绝,亏你还好意思闭门称王,依我看简直是有眼无珠,我醉鬼早就到你身边,你还穷嚷什么?”
  血海转轮王闻声大惊,蓦地身形一转,只见八步外一块大石上,倚着个五短身材臃肿痴肥的老人,正在左手持酒右手抓肉的大饮大嚼呢!
  醉鬼商弦的这付长相,武林中人谁还不认识!血海转轮王被人家不知不觉地欺进身来,其心中之惊骇可想而知。
  就在他心惊神摇之时,醉鬼一抬大袖,抹干了嘴上的油渍,两只小眼一眯,宿酒未醒般嘻嘻一笑:“东方老魔,你直勾勾地看我做啥?我是来和你拼命的,可不是给你吊棒来的啊!”
  血海转轮王几乎肺都气炸,但他一方面被醉鬼那神秘莫测的行径震住,二方面还有个穷神踪迹未现,只得强按心头怒气,嘿嘿冷笑道:“醉鬼,穷神公孙老儿呢?难道今夜只有你一个来么?”
  醉鬼提起酒壶,“咕”地饮了一口,然后小眼一翻道:“怎样?我一个来替你送终,难道还嫌不够排场?”
  醉鬼商弦这一阵装疯卖傻,听在血海地阙中五名绝顶高手耳内,表情各有不同。
  石鼓和尚闭眉敛目,端坐如故,直如未闻见一般。
  疑真疑假,真假难辨的独指飞魔,嘴角上显露出一丝神秘笑容,令人莫测高深。
  铜钟道人目光阴晴不定,脸色倏忽数变,谁也不知他内心想的什么!
  惜花公子杨小闲双眉上剔,目射精光,两掌暗蓄真力,一付跃跃欲试的神态。
  血海转轮王呢?他此时脸色铁青,显见其内心是无比的激动,不过这绝世枭雄,在没有十分把握之前绝不肯轻易出手,只见他冷笑一声,喝道:“醉鬼商弦,目无君上,那一位卿家肯替本王分忧?”
  杨小闲似乎早就忍耐不住,闻言肩头疾晃,欺身而出,沉声说道:“岳父大人息怒,让小婿来会会这大言不惭的老鬼!”
  说毕向前缓跨三步,身形一停,叉手喝道:“商弦醉鬼,你愿意怎样死法,快对小爷说来!”
  醉鬼商弦真不愧五霸中的高人,直至此时,依然好整以暇地倚在那块巨石上边笑边饮,闻言醉眼微睁,说道:“你就是杨小闲那淫贼么?唉!我有心为你送终,又怕诸葛玉那小子说我多事!也罢,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次,还不替我滚回去!”
  他说时有气无力,但说至最后三字时,突以内家真力发出,直如春雷乍起,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惜花公子心神一颤,情不自禁地向后猛退两步。
  这小贼自从学得血神九经中的武学之后,已自认可与乾坤五霸一较长短,近日更因与血海转轮王相互切磋,功力大有进境,更不把天下武林人物放在眼中,嚣张跋扈,气焰万丈,此时不意中被醉鬼吓退两步,先是一惊,继而大怒,终于冷笑声:“不自量力的老鬼,你饶小爷,小爷可不饶你,看掌!”
  “掌”字出口,两手早已飞到,上三下六,幻起九片掌影飘飘而来,直使人眼花缭乱。
  这小贼出手就是当年混世魔王南凶血神子所传的绝学,醉鬼商弦虽然名列五霸,却也不禁骇然动心,正想出手试试这小贼来路,突闻耳畔传来一声钟鸣……
  钟声里一片黑影凌空落下,迎地罡风,径向小贼来掌卷到。
  双方一接即分,惜花公子被一下震退三步,满面俱是惊诧之色。立足细看,只见来人黑衣长髯,道髻高挽,赫然又是一个铜钟道人!
  这铜钟道人也被惜花公子震得猛退两步,目露精光,面有诧色,显然是有点大出意外,不过这种神色仅止略略一现,便立即改颜向血海转轮王喝道:“东方老魔?此次元宵大会,论声势较之当年黄山不遑稍让,凡事总得有个规矩,像这样胡乱出手,不怕让人笑话么?”
  血海转轮王眉头微皱,嘿嘿奸笑道:“看你这身打扮,想必将五霸之名心甚向往,那我干脆就借今日之会,重订五霸之名如何?”
  铜钟道人未及答言,蓦闻峰头下又传来一声朗朗宏笑:“好!好!好!东方老魔,他们不答应我穷神答应!”
  一条巨大身形,月光里如同一团暴风由山下卷来,转眼来到当场,只见他腥唇上卷,面若干姜,端的丑怪至极,不是那五霸之首的穷神是谁?
  他身临当场,用那双精光灼灼的巨目向四下一扫,顿时又发出一阵长笑:“哈哈!铜钟道人有假!独指飞魔有假,东方绝你既称千面人魔,何不干脆再弄两个假穷神,假醉鬼!”
  血海转轮王双眉一剔,嘿嘿笑道:“假穷神,假醉神,东方绝不是没有扮过!不过此刻真假之争,业已无关宏旨,今宵之会,必须各展绝学,看看谁才配得上这五霸之名?”
  “哈哈,这事再妙不过,我们今天非但要考较出谁才配五霸之名,并还要继续当年黄山之会,五霸之中,也应当依照功力高下又排出名次!”
  醉鬼商弦此刻由地上一跃而起,迷迷糊糊地说道:“我醉欲‘打’君且去,这第一阵让我来吧!”
  话声里跌跌撞撞,直向场中欺去。
  血海转轮王连忙断喝一声!
  “且慢!”
  醉鬼蓦地停下身形,睁开惺忪睡眼,愕然说道:“怎么?你反悔了?”
  血海转轮王轻哼一声:“五霸之首,假若仍是一顶空名,像这般生死相拼,实在大大不值!”
  “依你说,该当如何?”
  “依我说,咱们各自挑战,先选出五名武功最高之人,然后相互较量再定名次,谁争得五霸之首,就是天下武林盟主……”
  “哈哈!我们这几个人此时决定了,天下武林,高手万千,他们能够服么?”
  “哼!武王伐纣,光武中兴,天下诸侯,四海豪杰,何曾先服?只要盟主一定,今日与会之人,就该永效精忠,承盟主之命,南征北伐,统一天下武林,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事情实在关系太大,若能争得武林盟主之位当然没有话说,万一盟主之位竟让这老魔夺去,则凭穷神醉鬼之声誉,难道还能说了不算?
  穷神、醉鬼,以及后来的铜钟道人,似乎都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演变,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血海转轮王见状,不禁满面不屑地冷笑两声,这两声冷笑,顿时点燃了穷神心头怒火,两眼闪闪,爆出了一声惊心动魄的大笑,笑声一落,立即沉声喝道:“东方绝!穷神代表醉鬼,铜钟答应你,这第一阵……”
  血海转轮王身侧几人,石鼓和尚是静如止水,闭目端坐,一言不发,那不辨真假的独指飞魔,满面含笑负手傲立,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满面俱是阴险奸诈之色,只有那初生之犊的惜花公子,双眉怒扬跃跃欲试,未等穷神话落,便即挺身而出道:“岳父大人,让小婿来试试这老鬼有何了不起的艺业?”
  血海转轮王尚未答言,这边铜钟道人也缓缓地踱了出来,只听他哈哈一笑道:“公孙兄请先休息,这种胎毛未退的小贼,让贫道来教训教训他!”
  凭铜钟道人的身份,先前竟被惜花公子一招震退,你想他怎能心服?是以他一见惜花公子出头,竟也情不自禁地踱了出来。
  可是,那奸狡若狐的血海转轮王似乎早有成算,见状竟出乎意外地大袖一摆,说道:“贤婿且退,这一阵让本阙相国出场,看一看他们这两位铜钟,到底孰真孰假,孰优孰劣!”
  站在血海转轮王身边的铜钟道人,闻言轻喝一声:“微臣遵旨!”
  肩头微晃,悄没声息地欺进当场,铜钟一旋,拂髯大笑道:“棋盘峰上一别,我当你已经知过改悔,想不到今日一见依然故我,哈哈,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来路,胆敢冒我之名!”
  “当!”一声清鸣,响彻宵汉,铜钟一晃,直向另一个铜钟道人当头碰下。
  另一个铜钟道人脸色一变,沉声怒喝道:“真假无关宏旨,邪正才见是非。就算你真我假,还不是要在武学上来判强弱么?”
  身形一晃,避开了攻来的铜钟,然后反臂疾推,左手那口紫光闪闪的铜钟,突然幻起万道霞彩,向那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下盘掩来。
  那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两臂微张,平地拔起了八尺,半空中反手疾拍,借势落出三步开外。
  这两位绝顶高手,一攻一避,不但快若星火,并且进退之间,亦均恰到分寸,真是差之一厘则有性命之忧,增之一分则又予敌以可乘之机。
  两人落地回身,四目相视,暗生凛骇。
  场中空气一静,两条人影再次飞起,目光下但见三起三落,两口铜钟纵横交错,鸣声不绝……
  两条人影再次分开后,更加脸色持重,四目交逼,蓄势凝神,贴地游走,互寻良机……

×      ×      ×

  山风吹荡,夜色如银,落魄峰上一片沉静,场中能够听到的,除去那霍霍山风外,就只有二人沙沙的脚步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各人的心,随着这一双铜钟道人的脚步在动,各人的眼,随着这一双铜钟道人的身形在转……
  蓦地一声怒吼,那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已把手中古色斑斓的铜钟脱手推出,顿时电射星飞带起了激荡气流,向另一个铜钟道人当头罩下……
  另一个铜钟道人冷笑一声,手腕往外一震,竟向来势迎去。
  两钟相触,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顿时峰摇谷动,沙飞石舞,大有天倾地陷河翻海腾之势。
  这另一个铜钟道人被震得双肩摇晃,向后连退三步……
  但那口古色斑斓的铜钟,也是锐啸一声倒飞而回,威势之强,似乎较来时增加了一倍。
  众人目骇神摇,俱都全神贯注看看那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怎样接回这雷霆万钧的铜钟……
  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得到,这位血海武相非但没有收回自己的铜钟,反而趁另一个铜钟道人立足未稳之际,蓦地哈哈大笑,欺身直上。
  穷神醉鬼见状全都一震,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间,那血海武相已闪电般拍出八掌,掌掌真力贯注,如同狂涛暴涌排空激荡。
  另一个铜钟道人似乎已无还手之力,步履歪斜,脚下踉跄,又被逼退五步。
  这峰头上总共能有多大地方,如此几退之后,这另一个铜钟道人已被逼到悬崖边缘……
  血海武相顿时满面狞笑,双肩一振,凌空拔起,十指箕张,直向这悬崖边缘的铜钟道人双目抓来。
  威猛凌厉,映如电射,眼看这悬崖边沿的铜钟道人,已被他罩入一片指影之中……
  蓦地里,这铜钟道人脸上惊惶之色尽去,突然发出高吭入云的长啸,竟然以牙还牙地把手中铜钟猛力推出……
  这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身在半空那里闪避得及?无奈真气一沉,将计就计也向飞来的铜钟拍去。
  他功力果真不弱,那飞来的铜钟被他掌风一扫,恰像是流星飞堕,锐啸一声,径往山谷中堕下。
  这另一个铜钟道人,此时依样画葫芦,身形一长,指风划空生啸,径点血海武相面门。
  双方近身出招,又快又疾,招式变换间令人泾渭难分,但见黑影一连几闪,霍地一声,同时退出八步!
  两人身形一定,场中顿时传出一声惊咦!
  原先被逼到悬崖边的铜钟道人,那件黑色道袍,左臂上竟被划开一条七寸来长的巨口,冷风倒灌,霍霍作响。
  他败了?没有!他虽然道袍被对方划破,但手中却多出个黑忽忽的东西,长髯在握,口鼻倒悬,像煞是个人头!
  那么,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是否已经毙在他掌下了呢?不,也没有,不过他在这瞬息之间,却已经面目全非……
  那飘拂长髯,固然已经烟消云散,就年龄来看似也轻了二十春秋,只见他削额高颧,鹰鼻如钩,满面俱是奸狡阴险之色。
  这一下,谁是真的铜钟道人已经不辨自明!人影一闪,铜钟道人向前疾跨三步,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快说!”
  一声轰然巨震,由谷中缓缓传来,顿时四山响应隆隆不绝。铜钟道人知道这是那口被震落谷底的铜钟,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先后有两口铜钟落进深谷,为什么却只有一个响声?
  声音一落,假铜钟道人忽然纵声奸笑道:“你想知道我是谁么?请你稍等片刻,马上就有人告诉你!”
  说完陡地掉转脸来,向落魄峰后沉声大喝道:“血海武相请括苍派新任掌门人六合相见!”
  当日棋盘峰上,铜钟道人与这假货相见之时,为何会中途束手而去?怕的就是这名括苍派掌门人,暗中却是血海傀儡的六合道人,手中那面“玉符竹令”!
  今日大会之前,穷神深入东方绝老妻静修之所,面见诸葛玉交他所办之事为何?也就是要他及时拦阻这血海傀儡六合道人!
  是以这血海武相话音一落之后,穷神醉鬼与铜钟道人俱都面带不屑,嘿嘿冷笑,尤其是醉鬼商弦,不但是笑,并且还死不饶人地加上一句:“六合道人么?恐怕他此时已进入丰都城南门啦!”
  这一下不但假铜钟道人吃惊,就连那化身血海转轮王的千面人魔东方绝,也感到心头一震!
  可是,就在此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峰后竟传来一阵人声!
  “括苍派十八代掌门人六合遵命!”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由峰下急射而上。
  穷神、醉鬼,以及铜钟道人,此时全是一震,就连那石鼓和尚、独指飞魔,也不明所以地脸色微变。
  血海转轮王呵呵大笑:“商大侠料事如神,可惜这次,哈哈……”
  这一阵哈哈,笑得醉鬼商弦脸颊火辣辣地,就像喝下了半坛烈酒一般……
  六合道人的来势快得出奇,血海转轮王笑声刚歇,他已经登上峰头,穷神气得两目喷火,在心中狠狠地骂一声:“诸葛玉这小子真是个……”
  他本意是说,诸葛玉这小子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谁知一句话没有说完,顿时双目一亮,硬把语尾咽了下去。
  你道为何?
  原来这条人影并不是括苍派掌门人六合道长,乃是个面罩黑纱,身着披风的神秘少年,他左手托着一口古色斑斓的铜钟,右手却提着个半死半活的道人。
  此时惊喜的变换,实在迅快至极,血海转轮王瞠目失色,穷神笑逐颜开,醉鬼商弦得理不让人地哈哈一笑:“我醉鬼虽不算料事如神,不过,哈哈哈……”
  他语意未毕,竟也来个含意深长地纵声大笑。
  血海转轮王被笑得怒火烧心,双肩一动,向前猛跨两步,对蒙面少年沉声厉喝道:“无知小辈,这是你来的地方么?”
  蒙面少年信手一推,将那铜钟抛给了铜钟道人,这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将手中将死的道人一举,淡淡一笑道:“在下乃遵命护送括苍派掌门人晋见大王!”
  那道人被他一下举起,目光下看得明明白白,一点不错,正是血海转轮王一手培植的傀儡,括苍派第十八代掌门六合。不过他此时已经气若游丝,脸似金纸。
  血海转轮王眼见此情,焉能不惊?安得不怒?不过这绝代枭雄,确有常人不可企及之处,就在怒火将要爆发之一瞬间,突然眉峰一皱,转颜大笑道:“铜钟老道!亏你还是括苍弟子,怎地眼见掌门人被这小贼如此摆布,竟还束手不管呢?”
  穷神先前要诸葛玉及时拦阻,就是怕他出手过辣,引起铜钟道人的反感,此时一闻血海转轮王这番挑拨之言,不由心头一惊,忙道:“血海老魔,你用不到从中挑拨,六合乃是你当年布下的奸细,这还瞒得了人么?”
  血海转轮王嘿嘿冷笑道:“不错!六合确是本王心腹近臣,不过他既入括苍门下,就算括苍弟子,他有何过错?竟让这小贼……”
  蒙面少年闻言含怒插口道:“当年血海地阙前,六合当着天下武林人物,弑戮掌门师兄六一道长,篡夺掌门大位,这还不算过错么?”
  血海转轮王冷笑一声:“六合纵然有错,自有帮规处治他,能轮到你么?”
  话锋一变,转脸望铜钟道人呵呵大笑:“铜钟道友,你括苍派门规之中,可有个不相干的人来清理门户这一条么?”
  铜钟道人被逼得进退两难,正觉无法应对之时,那蒙面少年忽地冷哼一声:“你大言不惭地闭门称王,想不到乃是井蛙之见,我虽不是括苍一脉,但凭这‘玉符竹令’,难道还处置不了他么?”
  话声一落,蓦地左手一摊,月光下但见眼前一亮,手心中已多出块上圆下方,宽约二指,长仅三寸的白玉符。符上刻着一株摇曳生姿的翠竹,左上角有“高风亮节”四个朱红小字。
  众人神情一愕,铜钟道人立即躬身施礼道:“括苍派十六代弟子铜钟恭候差遣!”
  蒙面人身形往外一闪,避开说道:“前辈不必多礼,请将玉符收回,好处置这叛帮之徒!”
  铜钟道人伸手接那玉符之际,血海武相蓦地身形一长,直向蒙面人手心抓去……
  蒙面人手腕一沉,眼见玉符已入铜钟道人之手,立即五指翻,反向血海武相脉门戳去。
  这蒙面人出手凌厉异常,就这平平淡淡的一掌,指端劲气,竟也透出嘶嘶之声。
  血海武相往后一撒,蒙面人又复右手一抖,把六合道人向铜钟道人抛去。
  惜花公子一见有机可乘,身形微动,就向六合道人抓去。
  请想铜钟道人怎能让他得手?肩头一晃,钟走下盘,掌奔上风,抓住六合道人一条左腿,立即往后一跃……
  只听嗤啦一声,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号,夜风过处,腥气扑鼻,月光下,只见铜钟道人与惜花公子各执着半片尸身,热血四溅,五脏零落,厥状惨不忍睹。
  穷神、醉鬼俱都是侠胆仁心,虽觉六合罪有应得,但眼见这种惨状,也不觉恻然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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