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美女蛇与羽衣客
 
2021-09-28 14:22:55   作者:江上鸥   来源:江上鸥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瑶珠像一贴膏药一样紧紧地粘住了牛震寰,几乎形影不离。
  牛震寰被瑶珠管了起来,因为汉王朱高煦命令瑶珠照管他的起居和饮食。
  瑶珠似乎很通情达理,每做一件事情都拉着蒲明燕。
  不知是谁在御花园里养了一群羊,其中一只母羊吊着一只又大又长的布袋奶子,两只小羊羔前蹄跪在地上,一边仰着头拱着那两个圆满饱绽的奶头在吮吸,一边还咩咩地叫着,似乎是在呼唤着母亲。深宫中能够见到这种跪乳现象,实是十分难得的事。
  瑶珠道:“这个是物谜!”
  蒲明燕道:“什么物谜?”
  瑶珠笑笑道:“你们看那不是‘跪乳之恩’四个字吗?”
  蒲明燕拍手笑道:“郎君,你看对也不对?”
  牛震寰笑笑顾自练他自己的气。
  瑶珠道:“郎君,老羊要把小羊喂大也真不容易,想来人也是如此,如果没有父母,他便不能平安成长,生命就可能夭折。”
  “我们人生也是如此!”蒲明燕也这么说。不知是瑶珠教的还是她自己琢磨的。
  “是啊,生灵万物乃至人,无不由精血化成,阳精化为骨血,婴儿是母亲十月怀胎所生。种子落在沃土里固然能长成大树,没有阳精的种子,便没有新的生命……”
  两个女人在高谈阔论,然而无一不是说给牛震寰听的。
  这些日子,瑶珠几乎成了教师爷,从卧冰求鱼,到老莱子娱亲,到孔融让梨,亲子之情,父母之恩,孝悌之道,化成了许许多多故事。
  瑶珠是汉王赏赐给牛震寰的,瑶珠从小在宫中长大,十五开始勤王,承御汉王已经多年,人又机灵,风月场中事自然十分精到。
  明时宫中侈靡淫乱之风一直影响到民间。皇家虽然还是提倡贞节,但民间已无向往烈女之风。况且皇家从来只是教化子民,不律自身。只要需要,父可烝子妇,姬妾也可下嫁。
  瑶珠就是作为赏赐物给牛震寰的。
  汉王朱高煦十分赏识瑶珠,要她来完成潜移默化的教养任务。要使牛震寰彻底归心,最有效的就是让他进一步明确骨肉至亲的道理。
  瑶珠晚间陪寝,日夜陪行,蒲明燕自然逊色多了。好在瑶珠负有使命,她要利用蒲明燕的单纯,来作一唱一和的游戏,因此并不是鸠独占巢。
  两情缱绻,古时大都无师自通,而瑶珠略透一二,便使蒲明燕大受其益。
  牛震寰得着了这一对璧人,左拥右抱,夜夜欢娱,阿斗也就乐不思蜀了,渐渐地已经忘记了牛氏的家仇。
  他已经十分明确地告诉自己,那是人家家里的事,不能因他人家事去向自己生父寻仇。渐渐地他居然也接受了汉王朱高煦给他起的名字——朱瞻西。
  瑶珠对他解释道:“汉王爷要你时时想着西方,想着母亲龙骊珠。”

×      ×      ×

  汉王府。
  建筑宏伟的寝宫里,绣楹文窗,丝幔高挂,软玉流苏低垂,一式宫灯,十分奢华。
  中间一张龙床上,汉王朱高煦正趺坐着运功调息,他虽然年已五秩,仍是铜筋铁骨之身,仍有拔山扛鼎之神力。
  他一生尚武,练功从未间断过,所以身强骨硬。时虽已秋末,寒气已经袭人,他却练得脱剩了白绫小褂,浑身上下白气蒸腾。手臂挥舞,室内陡生凌厉罡风一般,令帐幔飞舞。
  钱巽肃立在龙床一侧,静待着汉王练功结束,以向他禀奏公务。
  好不容易等汉王朱高煦歇下来,宫女捧过净盆让汉王净手、抹汗。
  汉王朱高煦睨了钱巽一眼道:“各地情况如何?”
  钱巽奏报道:“王爷,各地可以提调的军马和高手不容过于乐观。”
  “嗯!为何?”
  “新君登基,采取安抚政策,盗贼归附求招安者居多。”
  “瞻基小儿,给我釜底抽薪!”
  “不过北方主要的朋友还没有倒戈,其中河朔八杰、雁门四骏、五台山大悯法师所带五百僧兵,以及燕山三怪都起誓听从王爷您的调遣。”
  “南方呢?”
  “南方各路没有大的变化,交趾黎利作乱,朝廷派成山侯王通前去征剿……”
  “喔!瞻基小儿怎么样?”
  “当然忧心如焚。”
  “如果再多添几把火呢?”
  “王爷的意思是……”
  “四处冒火,八方冒烟!”
  “高见!”
  “还要你辛苦一趟,到太原去找黄庵,宣化去找周臧,让他们尽快点起火来。”
  “是!臣即刻行动!”
  “太湖水盗和莫干三邪呢?”
  “都是我们的人。”
  “好的,也要派人去联络!”
  “是!王爷,洞庭湖方面报告,司马端龙的洞庭帮已经伤了元气。”
  汉王朱高煦叹道:“这个徐玉郎,都不是他的对手?护天大法……”汉王朱高煦似有万千感慨。
  “功夫远超过瞻西!”
  汉王朱高煦又长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没有一个绝顶高手可以盖得住瞻西,已是孤王心头的忧思,如今……”
  “如今,臣以为该是可贺可喜……”
  汉王朱高煦收到了洞庭方向“钻天虻”楚长福的密报以后,他已经知道徐玉郎是何许人了,原先他之所以派人去密裁徐玉郎,是不想使更多的人知道牛震寰的身世,又想减少一个复仇者的威胁。
  当“钻天虻”楚长福报告说,徐玉郎有“护天大法”的奇功能驱云逐月时,他不由不受到震动。他听说过“护天大法”这种天下少有的奇功,只有前朝高人接近过这种境界。在此之前他也仅是听说,并未目睹。他思量瞻西虽然武功高强,怕无极天罡掌也不一定是护天大法的对手。何况为了收拢他,滥以淫诱之,色是伐性之斧,刮骨钢刀,瞻西这样持续下去,根本不可能是徐玉郎的对手。所以他要改变处理办法,他不能树敌,尤其不能树强敌。钱巽外出联络的情况也进一步坚定了他的想法,务必将徐玉郎搞到手,使他为己所用。
  他亲自率领府内高手南下,派东洋魔樱内明一等人去截杀,派琪珠卧底,破了他的气眼,一举擒住他。擒之再纵之,他要学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想办法以德服之。
  他认为有了收拢牛震寰的经验,就不难收拢徐玉郎。
  虽然这是一着险棋,但他充满了自信,他要使徐玉郎确立与牛震寰一样的信念,羊羔尚有跪乳之恩,乌鸦尚有反哺之意,何况是人呢!
  他连名字也已经给他起好了,叫瞻南。瞻南之意在于徐玉郎是在南方长大。他要让瞻西去告诉瞻南。使他知道自己生母是谁,生母何在,让他将仇恨的种子,重新植进徐玉郎的心田。
  然而,要让徐玉郎确立这样一个新观念,把徐野驴一家视作仇人,而不再视作恩人是十分艰难的。
  只有谎言才能掩盖这一切。
  而谎言要编得十分圆满,不露破绽又是那样的不容易。
  世上的知情人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了。
  “钻天虻”楚长福已经被他派出的高手剿灭。
  而这位高手正是六亲不认,也六亲不沾的鬼力脱脱。
  惟一还存在于世的知情人恐怕就是“紫面神鹰”韩德了。为此,他一直处心积虑想除掉他。然而,“紫面神鹰”韩德伴在君侧,对于乐安府去的人又戒心重重,根本不可能到皇城里去下手。为此,这块心病压得他锁眉不展。
  钱巽不愧是汉王朱高煦肚子里的虫子,汉王愁什么,他竟一清二楚。“王爷,臣看王爷近些日子愁锁眉梢,莫不是为……”
  “为什么?”汉王朱高煦把眼一瞪,他忌惮人提起牛震寰和徐玉郎。
  “为……”钱巽没有说下去,他只作了个手势,伸出了两个大拇指。
  “今后说话要留神!”
  “是!”
  “又有什么诡计?”
  “王爷担心的是什么?是‘紫面神鹰’韩德,是不是?”
  “唔!”
  “很快就要过年了,过了年便是上元。瞻西殿下虽然回到了您的身边,‘紫面神鹰’韩德毕竟也是他的养舅父,应该派他去京城探访……”
  钱巽阴阴地笑着附在汉王朱高煦耳朵边说出了一条计策。
  汉王朱高煦连连称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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