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烟飞灰灭

 

2019-07-16 17:03:18   作者：剑虹   来源：剑虹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洞外正是午夜，但明月当空，清光如水。
　　五个人两男三女分作两处，萧无愁和黑云彪蹲在洞口外的一处山石上。
　　他们在等待，等待洞里的变化。
　　照萧无愁的估计，洞里必然会有变化，同时他也从黑云彪的口中得知，谢东山是救李冰冰去了。
　　诸葛雷到了无归洞，他那处禁地空虚，这正是个绝好的机会。
　　南宫婉儿和紫霞正陪着三小姐，在左侧不远一株亭亭如盖的老松下。
　　三小姐涂过药，效验如神，早就醒过来了。
　　她背倚树干，目光一转，缓缓道：“婉妹妹，怎么的，不理萧无愁了？”
　　南宫婉儿垂下了头。
　　三小姐笑道：“为我？”
　　南宫婉儿脸上一红：“三姐姐，你说笑话。”
　　三小姐道：“不，我说的不是笑话。”她幽幽一声叹息：“婉妹妹，你误会了。”
　　南宫婉儿道：“我……”
　　三小姐道：“我不想多作解释，你只听我的，和好如初，要不然三姐姐就要生气了。”她话到此时，忽然一阵急咳。
　　南宫婉儿道：“三姐姐，你……”
　　三小姐脸色苍白，喘息道：“我心神恍惚，只怕不大行了。”
　　紫霞垂泪道：“三小姐，你……”
　　三小姐叹息道：“生死有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是那册《金匮奇书》……”
　　她念念不忘那本奇书。
　　南宫婉儿道：“三姐姐放心，我替你要回来。”
　　三小姐道：“你……”
　　南宫婉儿道：“我这就去。”抡刀而起，直向洞口方向走去。
　　三小姐道：“慢点。”
　　就在这时，只听一片嚷叫之声，像是开了鬼门关一般，但见幢幢人影，打从洞口飞奔而出。
　　这些人个个狼狈不堪，形容枯槁，一出洞口，立刻四散而出。
　　这不消说，全是被诸葛雷囚禁之人。
　　无归洞里果然发生了变化。
　　最先出现的是七个人，正是司马华和郭啸雨，以及五名手下，每个人都显得十分困顿。
　　司马华目光一转，发现了萧无愁，立刻拱手道：“原来萧兄在此。”
　　黑云彪冷冷道：“某家也在此。”
　　司马华陪着笑脸，欠身道：“小弟轻信人言，委实对不起黑兄，正准备亲到西凉，负荆请罪。”
　　黑云彪鼻孔一哼：“不必。”
　　司马华道：“小弟一定要去，并且打算一到西凉黑虎堂就长跪三天……”
　　黑云彪不响，别过脸去。
　　司马华满脸尴尬，只好向萧无愁引见郭啸雨。
　　萧无愁道：“这些被囚禁之人，全是郭兄和司马兄放出来的？”
　　郭啸雨道：“不是。”
　　萧无愁道：“这怎么回事？”
　　郭啸雨道：“说来惭愧，小弟远从淮北兼程赶来，原是为了这批武林同道，想不到进得无归洞，熬了一天一夜，只找到一个囚禁之处，而且历经十余战，已是精疲力竭，几乎不得生还了……”
　　萧无愁道：“那这批人是……”
　　郭啸雨道：“说也奇怪，这洞中的两个，总管铜驼铁马忽然自动放人，而且……”
　　萧无愁道：“原来如此。”
　　司马华道：“这种事委实出入意外。”
　　萧无愁道：“在下早就料到了，在下和黑兄在此，正是等待这个讯息……”
　　郭啸雨和司马华不禁同时一怔，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萧无愁。
　　萧无愁道：“因为有个人说服了铜驼铁马……”
　　司马华道：“是萧兄？”
　　萧无愁道：“实不相瞒，在下并无救人之意。”
　　司马华道：“那是谁？”
　　萧无愁道：“此人不愿居功，不说也罢。”
　　黑云彪忽然叫道：“说，为何不说，这个人就是醉花宫的三小姐。”他并未亲见此事，显然是从萧无愁口中听来的。
　　但一提到“醉花宫”三个字，司马华和郭啸雨更是睁大了眼睛，惊讶不已。
　　黑云彪指了指道：“三小姐就在这里。”
　　司马华和郭啸雨掉头望去，在朦肫月色下只隐隐看到三个少女的影子。
　　萧无愁道：“她有病。”
　　司马华道：“有病？”
　　萧无愁没作解释，却道：“铜驼铁马那里去了？”
　　司马华道：“铜驼铁马为了掩护被囚之人逃出山洞，跟那个金无霸打起来了……”
　　萧无愁道：“他不叫金恶霸。”
　　司马华道：“不叫？”
　　萧无愁道：“他叫诸葛雷，原是醉花宫一名家将……”
　　遂将始末情形，约略说了一遍。
　　司马华和郭啸雨听得十分入神。
　　萧无愁道：“既然如此，两位暂且歇患一阵，在下去助铜驼铁马一臂之力……”
　　司马华道：“不，铜鸵铁马已经走了。”
　　萧无愁道：“走了？”
　　司马华道：“从另外一个出口走的。”
　　萧无愁道：“司马兄怎么知道？”
　　郭啸雨接道：“的确如此，我等原想调息一阵，帮助铜驼铁马，但这两人己奔向另外一个出口去了。”
　　萧无愁道：“诸葛雷没有追击？”
　　郭啸雨道：“没有，他隐入了一处黑暗中。”
　　萧无愁道：“为什么？”
　　司马华重又说道：“看来双方都负伤不轻，都已后继无力……”
　　萧无愁道：“诸葛雷还在洞里？”
　　司马华道：“应该还在。”
　　萧无愁忽然掉过头去，望了望黑云彪，问道：“还有剩下的火把吗？”
　　黑云彪道：“多得是。”
　　司马华道：“萧兄要去找他？”
　　萧无愁眉蜂一耸，道：“此人可恨已极！”他说的可恨，无疑是指诸葛雷刚才在石洞之中，对付三小姐的那种险毒歹辣的手段。
　　当然，此去还另外有个目的，那就是想夺回那册《金匮奇书》交还给三小姐。
　　黑云彪托地跳起：“走，某家陪你。”
　　两人正待举步，忽然洞口传来一声嘶叫，突然滚出两个血污般的人来。
　　在月色映照下，只见这两个人脸形扭曲，浑身血迹淋漓，叫声都已嘶哑，但仍然揪作一团，互相欧打不歇，其中一个眼珠子都掉了出来。
　　一眼望去，令人触目心惊。
　　司马华忽然惊叫一声，指着其中一个眼珠子掉出来的道：“是沈长青……是沈长青……”
　　黑云彪道：“另外那个呢？”
　　萧无愁沉声道：“诸葛雷。”登时跨步而出，伸手一缕指风点了过去。
　　指风飒飒，点中了诸葛雷心脉。
　　司马华跟着疾步奔出，叫道：“长青，住手。”
　　但沈长青已灯油将枯，身子一歪，倒在乱石中，司马华伸手一探，气息已绝。
　　萧无愁黯然点头，道：“还算条好汉。”
　　司马华泫然落泪，道：“萧兄，在下要将长青的遗体带回洛阳，就此告辞。”
　　萧无愁道：“好，司马兄请便。”
　　郭啸雨抱拳道：“小弟也要走了。”
　　萧无愁道：“他日若到淮北，定当专诚造访。”
　　郭啸雨欣然道：“小弟恭候侠驾。”
　　片刻，司马华吩咐手下家将，背起沈长青的尸体，和郭啸雨相偕而去。
　　萧无愁这才俯下身子，在诸葛雷怀中略一探索，取出了那册《金匮奇书》。
　　此刻，东方已泛鱼白，晓色渐起。
　　萧无愁目注着诸葛雷的尸体，默然良久，对此人之死，不禁兴起了一股淡淡的悲哀。
　　他叹息一声，转向老松树下走去。
　　三小姐道：“诸葛雷死了？”
　　萧无怨黯然点头：“我帮了他一个忙。”
　　三小姐道：“帮忙？”
　　萧无愁道：“他身中三戟，两处斧痕，一处砍在肩骨，一处却在胁下，还有好几处刀痕，有的深及内脏，眼看活不成了，我点了他一指，让他早离苦海……”
　　三小姐戚然道：“也好。”
　　萧无愁伸手将那本羊皮封面的小册子递了过去，道：“你看看，错了没有？”
　　三小姐接在手中，道：“错不了。”
　　这册《金匮奇书》失而复得，她感到一阵兴奋，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朵朵红晕。
　　紫霞看在眼里，不禁失声道：“三小姐……”
　　一语未了，那册《金匮奇书》已从三小姐手中滑了下来，头向左边一歪，登时寂然不动。
　　萧无愁吃了一惊，叫道：“怎么？”
　　紫霞已放声大哭：“完了，完了，咱们家三小姐……呜呜……完了……”
　　南宫婉儿伸手一探，也不禁哭了起来。
　　自古红颇多厄运，一个人的生命竟是如此脆弱。


　　晓色云开，天已大亮。
　　南宫婉儿抹干了眼泪，回头望了望萧无愁，忽然道：“你肯不肯陪我去一趟？”
　　萧无愁道：“那里去？”
　　南宫婉儿道：“送三姐姐回醉花宫。”
　　萧无愁道：“好。”
　　黑云彪皱着眉，失望的道：“这样说某家又白等了一场，只好孤零零的回西凉去啦！”
　　萧无愁道：“你先回去，三月之后，萧某人一定到访，跟婉儿一起来。”
　　黑云彪双目一亮，道：“好，这是你说的，若是如期不来，某家就在黑虎堂前大骂三天。”
　　萧无愁道：“不过此刻先要劳驾，去雇辆篷车。”
　　黑云彪跃然而起：“某家这就去。”


　　夕阳将下，一辆黑色的篷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带起滚滚黄尘，向南而去。
　　路边小丘上，站着条魁梧的人影摇手挥别。
　　暮色渐深，车尘已远，人影已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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