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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
 
2019-11-13 15:28:22   作者:金陵   来源:金陵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时值严冬,大地一片银霜,冷风刺骨,天色灰黯,路旁柳枝光秃秃的,景象是一片肃杀。
  在通往南昌一条官道之上,因下着漫天大雪,行人早已绝迹,只有偶而一两声狼嗥狗叫,点缀着这荒野的风景。
  在这无边寂寞寒冷的冬天,突有一条灰色人影,自附近武当山中,闪电奔驰而来。
  刹那间,那条灰影已来到官道旁一座土地庙旁,连连急咳。
  “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紫血,雪地之上,显得分外耀眼。
  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张苍老稀古的冷削面孔,加上一双阴森尖锐的双目,令人望而生畏。
  只见他踉踉跄跄,走到土地庙旁,似乎已经支持不住,终于坐了下来。
  老人坐下之后,立刻闭目盘膝,行功调息,约摸过了顿饭光景,鼻孔之中渐渐冒出一段淡淡白气,这是武功已达绝顶时期,始能产生的现象。
  那股淡白之气,渐渐变为红色,老人脸上,肌肉收缩也由慢而快,呼吸加重,双手颤抖。
  过了盏光景,老人双目倏睁,射出二股冷电般光芒,鼻孔淡红真气,已变成朱红色,太阳穴忽然鼓涨寸许,面色惨厉,似乎已到了生死存亡关头。
  半响,老人突然长叹一声,朱红色真气即时收回,苍老面上,顿现出无比失望的神色。
  他喃喃自语道:“唉!还是不行,想不到‘红魔生’的‘玄龟罡气’果然霸道,如不是我中了‘玉真子’的‘伏魔钉’,加上连夜奔驰使内伤加剧,无论如何,也不会担不起这口真气,但是……唉!难道我‘绝命圣者’,叱咤一世,竟是埋骨在这小小土地庙中不成?”
  老人躺在土地庙旁,静静回忆,也许人之将死,对世间一切,都会觉得恋恋不舍。
  忽然老人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这种痛苦中的笑容,充满了无比的骄傲。
  “哼!四条命换一条命,当今四个武林绝顶人物,丧命我手,死也值得了,只是还有五个,继承衣钵的人,为我办完尚未办完之事,为我索回这笔仇恨……”
  突然老人双目闪电般望了土地庙一眼,这一望之下,立刻发现土地庙中,睡着一个十四、五岁,衣裳褴褛,形如乞丐的少年。
  老人注视了少年半响,心中一动,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少年身旁。
  仔细再一注视少年,不由面露惊喜之色,但刹那间,面上又恢复了冷削神色。
  老人双手互搓,暗忖:“此子相貌清秀无比,骨胳神俊,正是练武上乘材料,但不知他心性如何?”
  忖罢!忽然单足微挑,将少年踢得一个翻身,醒了过来。
  少年睡梦之中被人踢醒,张眼一看,见是一个年老古稀老人,站在身前,微怔之下,不由脱口道:“老公公为何踢我?”
  “绝命圣者”不由分说,单足挑处,又将少年翻了个大跟斗,一跤倒地。
  少年爬起身来,见这老人横蛮无比,不愿再留,立刻走出庙口。
  “绝命圣者”那能容他离去,突然一掌发出,平空将少年吸了回来。
  少年一愕,“绝命圣者”有心相试,立刻手足齐下,将少年打得体无完肤。
  少年静静地忍住,这些年来,他已经尝尽了人们的欺凌,这种殴打在他看来,已是极为平常之事。
  他忍着!忍着!清俊的脸上,流露出无限的坚毅,似乎世上的一切苦痛,都能忍受一般。
  “绝命圣者”缓缓地停下手来,看着少年脸上这种异乎常人的神色,不由暗暗诧异。
  终于他停下手,冷削的目光,望着少年,沉声问道:“我这样打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少年抬起满是伤痕的手臂,坚定地说道:“我还没有反抗的能力,你叫我怎么反抗呢?”
  老人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少年,简单的两句话中,竟似了懂得了不少世事的艰辛,说来轻易,但却充满了无比的轻蔑和自嘲。
  心中一动,乃又说道:“如果你一味不反抗,被人打死了,又如何是好?”
  少年闻言,低头想了一会,说道:“那是我命苦,没有别的办法,只要我能练成武功,自然就能反抗别人的欺侮,但是……”
  少年说到这里,不由低下头去,悲哀地笑了一下。
  忽想起自己何必同这老人,说这些话,连忙住口不言,抬眼一望面前老人。
  只见老人双目忽的一睁,两道光电射而出,正好与少年的目光对个正着,四目交接,少年只觉老人目光如利剑一股,吓得忙低下头,冷冷打了个寒战。
  暗想道:“这怪老儿眼光恁地犀利!难道是个身怀武功的人不成?刚才老人一掌发出,自己身躯立被吸回,那一定是一种绝高的武功。”
  “绝命圣者”这时面上复杂,心事潮涌,面前这少年,不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弟子吗?但自己只有七天活命,只怕他没有这种耐性,辜负了自己临终的无限希望。
  突然少年向地一跪,说道:“弟子已看出老公公是位身怀武功之人,求您收留弟子,练成武功,报父母惨死之大仇!”
  “绝命圣者”微喟一声,道:“只要你答应替我办一件事,我就传你绝世武功。”
  少年闻言,大喜道:“弟子答应,无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绝命圣者”突然面露慈笑,道:“你是那里人?何以如此狼狈?”
  少年忙恭声道:“弟子越飞,江西临城人,幼年父母遭仇人暗算而亡,只有弟子一人侥幸逃出,天涯角海,寻访名师,以期练成武功,为双亲复仇。”
  “绝命圣者”点头,越飞何等精灵,见状连忙屈膝跪下,叩了三个响头。
  “绝命圣者”突然面色一沉,说道:“好!你起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徒弟,现在我受伤甚重,只有七天可活,在这七天之中,你能学得多少,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过了一会,又道:“老夫叱咤江湖,纵横一世,因杀戮甚多,是以人称老夫‘绝命圣者’。”
  说到这里,老人脸色骤变,喷出一口紫血,人也摇摇欲倒。
  少年眼快,忙扶起师父,只闻老者嘴唇微动,发出极弱声音道:“飞儿!快从我袖中取出一个玉匣,取一粒‘龙涎胆’给我服下。”
  少年忙依言自老人袖中取出玉匣,只一打开,就觉一股清香之气,中人欲醉,少年吸进少许,便觉丹田一股热力翻滚,立刻四脚舒适,疼痛全消。
  回头一看,老者气息渐重,脸色苍白若纸,连忙从匣内取出一枚核桃大,色呈碧绿色晶莹醒目的丹药,给老人服下,“龙涎胆”入口即化,老人精神一振,猛喝道:“飞儿,快将为师的平躺地上,用棍出力拍打双足脚底,三百六十下,要快。”
  飞儿猝听,不觉心头一怔,暗想:“那有人这样治疗法?”
  见老人催促,手脚不敢怠慢,找到一根碗来粗细木棍,闭眼就打。
  也不知打了多久,耳听师父一声“好了”,这才停手。
  过了一会,老人脸上神色稍见缓和,继续说道:“飞儿,为师即将过世,但绝世神功,幸得传人,如你能在最后几天里将我武功完全学会,我就死而无憾矣,三十年前为师在江湖上,能够在我手下走过一百招的人,几乎屈指可数,当然他们也休想活命!老年之后本思退隐江湖,但武当‘紫阳真人’,峨嵋‘空无大师’及雁荡‘玉真子’,崆峒的‘红魔生’,视我为眼中钉,非制老夫于死地不可,但他们竟没想到我‘绝命圣者’在临死之前,造就了一朵武林奇葩,为我报仇,哈!哈!哈!……”
  “绝命圣者”说完,眼睛忽现出凌厉的神色,这种眼光包括了骄傲、狠毒,但又有点空虚。
  “绝命圣者”一阵狂笑后,见飞儿正以一对迷惑的眼睛看着自己,忽然想起不能再耽误时光,这七天内,越飞是否能完全领悟,那是很难推测的事。
  他取出玉匣,交给飞儿,这是他费了十四年之久的时光,用种种异草配制的“龙涎胆”,一共练就五粒,功能疗治百毒,练武人服了一粒,能抵二十年功力,适才他自服一粒,尚有四粒,“绝命圣者”取了一粒,用拇指捏去外壳,命飞儿服下。
  然后,把失传达三百年奇门绝技“阴阳神功”坐功口诀,授与飞儿,飞儿确是练武奇才,一点就透,不到三个时辰,已经学会,“绝命圣者”惊叹一声道:“想不到你悟性这般之高,想当年,为师的在山洞中足足练了一昼夜,才摸会了大概,你不到三个时辰就学会了,足见你实为千选良材,不过你且慢高兴。须知武功之道,在于不时勤练,始能登峰造极,不能一日怠惰,知否?”
  越冰连忙应是。
  此时“龙涎胆”药力已自行开,飞儿只觉“丹田”之内,如有一条灵蛇在翻滚乱窜,混身奇痒,端的难受已极。
  “绝命圣者”见状,也不怠慢,命飞儿照“阴阳神功”的坐功行开。
  飞儿连忙屈膝盘会,双手环胸合掌,向天猛吸一口真气,按照坐功秘诀展开。
  实时只觉腹部奇热难当,胸口奇冷,几乎受不了这阴阳一体的功力侵迫,但他异禀天生,虽觉难受,仍极力忍受。
  过了一盏茶光景,那两股奇热,奇冷真气,慢慢互合,此时遍体舒适异常,不由心中暗喜。
  正在飘飘欲仙之际,猛觉身后一股劲风击到,其利如刃,大吃一惊,双足用力往上一纵,平空拔起三丈余高,躲过急袭劲风。
  回头一看,“绝命圣者”满面笑容,这才知道自己功力大进,大喜过望,连忙叩谢师恩,“绝命圣者”双手一拦道:“你且慢点高兴,这仅 初步功夫而已!”又道:“还算不错,你已能做到‘气穴归神’地步,适才你吃的‘龙涎胆’,足抵上你二十年功力。”
  说罢,拿出玉匣,命飞儿收下道:“这‘龙涎胆’尚有三粒,希你能珍视它,要知道为师的得之十分不易,现在为师尚有五天寿命,也用不着它,你且收下,还有为师的一把武器‘金腾月戟’,乃前辈异人‘龙沓羽士’所用,为师的无意中发现得来,从未用过,可弥补你功力之不足,但取时勿超过二更天,否则你休想取到手。”
  说罢,将本身所有绝技“金桩神指”、“玉缕掌”、“阴阳神功”、“莽牛罡气”、“犁龙手”、“擘月剑”一一传授飞,尤其“阴阳神功”,更加详细说明,更不嫌烦的做给飞儿看。
  只见他,外袍一脱,在场上游走一圈,脚步不七不八成孤形略变,双手平置过胸,猛一吸气,银发根根倒竖,右手渐渐血红,掌心般大的地方,晶莹夺目,左掌却白色,白得毫无血色,似有寒气冒出,掌心寸余地方如一颗白色珍珠,闪闪发光。
  越飞那里瞧过这惊人神功,不由惊得两眼圆睁,身体不由自主的跟上前去。“绝命圣者”突然猛喝一声:“飞儿,不可上前!”
  说未了,倏的一声长啸,响彻云霄,身体闪电一般转动,夹着“丝丝”无比强劲的掌风,四周几丈见方的大小石块,山崩地裂地倒了下来,碎石如满天飞花,喷起十余丈高,纷纷落下,似乎是一阵狂风暴雨。
  飞儿大吃一惊,闪避已来不及,只觉落下的碎石泥粉,忽热忽寒,正如烧热的铁砂,夹着冰雹一般,不由六神无主,暗暗惊心。
  “绝命圣者”悠然收起,笑道:“这就是为师行走江湖,未遂敌手的‘阴阳神功’,哼!如不是‘玉真子’那老鬼埋炸药,使我内脏震动受伤,运不起‘阴阳神功’,否则,叫他们一个个尸骨无存,嘿嘿。”
  言罢,连连咳嗽,他真力消耗甚多面色不由又渐苍白。
  越飞暗道:“师父受伤之余,‘阴阳神功’尚如此利害,如果没有受伤,不知更要厉害几倍。”
  第六天深夜,“绝命圣者”一身武功,已经全部授给了越飞,在这六七天中,越飞深觉他和老人的情感,比六七年还长,他暗下决心,誓将恩师仇家一一消灭殆尽,眸子中间,第一次露出了怨毒的神色。
  第七天瞬眼即至,这天,“绝命圣者”脸色苍白,向越飞道:“为师即将逝去,记着,江湖人心险恶,你不杀他,他必杀你,为师即是例子。”又道:“飞儿!靠近我坐下。”
  越飞依言坐下,忽觉得“命门”“气海”两穴,一股热流循环全身三十六大穴。通向丹田,打通了任,督二脉。越飞忽觉全身真气,平空增加何止一倍,不由大喜过望。
  却见师傅面如红枣,两目已闭,全身骨骼一阵乱响。
  越飞大恸,痛泪汩汩而出。
  “绝命圣者”微喟一声,一代奇人,就此长息。
  虽然世上没有一个人说过他一句好话,可是越飞心坎之中,却深深的怀念着他。
  越飞呆呆的低泣一回儿,含泪葬了师父遗体,方才收拾包袱,长啸一声,向西方一掠而去。
  大地平静,冷风肃肃,刹时霜雪又掩没了大地。
  韶光易逝,漫长的五年过去了,这五年中,江湖上多少奇人怪杰隐去,年青英杰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武功山一座土地庙旁,今晨平空多了一束鲜花,和一堆烧毁的纸灰。

×      ×      ×

   “括苍山”,这个风景奇绝天下的名山,入夜之后,总有一个年已弱冠,身穿黄衫的俊美书生,徘徊在山脚之下,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喃喃自语道:“唉!师傅叫我七夕节到‘括苍山’‘日月洞’取金腾月戟兵器,但我……找遍了括苍山,也没有发现像先师提过那模样的山洞,真奇怪,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他计算日期,今天不正是七月七日吗?“嗄!先师不是说过绝对不能挨过二更?否则再也休想找着了。”
  言到此,猛一振神,睁开精光迫人的眸子,往山围四周搜索。
  忽然他眼光停在东南言山腰凸出来的一块磐石上,毫不迟疑,纵高十丈余,如大鸟临空,半空一转,人已落在磐石之上。
  他四处略一观察,半响,他叹了一口气,露出极端失望的样子。
  正当他要照原路纵退之际,忽然侧耳倾听,似乎有一种像劲风刮过草水的声音,丝丝的,越来越近,一股琉璜味已自传来。
  他猛然一愕,一个念头在脑里如闪电般一逝而过。
  来不及再思索,身形已自纵往别处,尚未落地,刚才停身的大石突然“轰”的一声爆炸,满天大小碎石,繁星般洒落,堆得山脚之下,像一座小山似的。
  他暗自唤了一声“侥幸”幸亏没冒昧行事。突然山腰露出一个小洞,他不由一怔。
  但见那洞直径约摸二尺,洞内阴风阵阵袭出,显得此洞深不可测。
  少年书生暗吸一口真气,骨骼一阵抖擞,喀……喀……暴响,一个人顿收缩成三尺小孩子一般大小。
  少年运起“御肌缩骨功”钻进洞内,又一阵骨胳响声,那少年又回复原态了。  洞内高可三丈,宽丈余,四壁光滑,似用大理石砌成一般,洞顶条条钟乳垂直如玉,晶莹光亮,洞天福地,甚是美观,洞中央有一付石像,面目酷似先师,栩栩如生。
  少年连忙整衣肃客,叩了三年响头,正四下张望,忽然洞侧传来轧轧……之声,少年书生抬头一瞧,不由一声惊呼。
  原来那酷似师父的石像,不知何时隐去,替代的是一个三尺长,六寸半径的铁匣子,少年知道此铁匣内,就是师父成名武器:金腾月戟,忙又恭恭敬敬行了礼,便想打开铁匣。
  但四处找了半天,始终找不出一点裂缝把手,不由情急起来,也不考虑,双手运足真力,猛然击下。
  又听“轰”的一声大响,震得四壁“嗡嗡”传来回声,铁匣仍然毫无损害。
  少年书生暗想道:“这掌何止千斤重力,就是纯钢也会震裂,这铁匣看来毫不起眼,恁地震他不开,我偏不信。”
  他微一提气,双掌竟用十成真力击下,又“轰”的一声大响,铁匣乃思师采取南海万年寒铁铸成,再锋利的宝剑也休动他一毫一发,何况掌力?
  少年书生将铁匣从他里取出,拂去尘土,在铁匣北面找到一条极细,几乎肉眼也看不清楚的黑线,暗用内力,将黑线一头撕掉,左手用力一拨,铁匣“霍”的一声,顿被打开。
  突然金霞万道,电射而出,瞧得少年几乎睁不开眼睛。
  只见它全体通红,约有三尺来长,戟头成碧玉色,闪闪发出碧绿清光,两旁各有倒钩一个,除把手五寸外,戟身锋利当常,寒光暗泛,鳞甲闪闪,好不美观。
  少年用劲一舞,鳞甲片片竖立,两倒钩中暗藏金珠一十八颗,腾身并有小孔八处,舞到急处,嘘嘘怪响,好不惊人。
  少年将金腾月戟套上皮套,隐去金光,束在身上,正想出洞,忽闻一阵香味随风飘来,不由心中一动。
  少年随香寻去,找到洞的尽头,发现一株五尺多高的小树,斜生在洞壁上,干枝呈黄绿色,正长着六、七个碗大的黄色果子,那树枝似容纳不了这果子的重量,枝干弯曲,几乎触到地面。
  少年心中一动,摘下一颗就往口里送,但觉这果气味芬芳,汁液甜美,一口气吃了四、五个,精神大振,又摘下另外两个揣在怀里,走出洞外,攀缘下山。

×      ×      ×

   行至山脚,已是薄暮时分,少年一看四周无人,乃展起“凌虚轻功”,人如一缕烟般,向城里飞驰而去。
  “括苍山”东六十里“吉龙城”,今天正逢一年一度的赶集日子,大街小巷,人影晃动,显得十分热闹,这时客栈,酒楼,到处挤满了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那一番喧哗景象,确实少见。
  “吉龙城”最大酒楼为“归来乡”,传闻名儒柳宗元曾来此一游,并在“归来乡”题了一首词叫“归来”,“归来乡”因而声名大噪,又逢今天热闹的日子,愈发门庭若市,掌柜伙计忙得团团乱转,不可开交。
  搂下尽坐些小生意人,老百姓,走江湖的,济济一堂,不时传出大笑之声,乌烟瘴气,杯盘狼藉。
  楼上就不同了,尽管下面如何叫嚷,还是一片平静,里面尽是些地方上颇有名气的乡绅、富家、名士、他们爱干净清净,倒不在乎花几个钱。
  此时走上一个身穿黄衫弱冠年纪的俊美书生,只见他生得剑眉星目神仪内蕴。秀逸夺人,举目翩翩,矫健不群,凤目开合间似有一道寒光,慑人心魂。
  他走到窗旁空位上坐下,呼来酒菜,也不讲话,慢慢吃食。
  半响,那黄衫书生推开酒杯,凝望窗外江水,似乎甚为感慨,不由吟道:“时难年荒世业空,孤子羁旅奔西东;家园逢仇遭大难,只身流离道路中;弓影暗悲孤飞雁,辞根化作九秋蓬;俯视江水如垂泪,仰望白云犹抛絮;孤鸿振翼唳云端,蛟龙出池飞长空。”
  声色悲壮,如裂金石,节拍有力,十分悦耳,书生吟罢,不由微喟一声。
  这时楼上又来了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青年贵公子,似乎比那黄衫书生更为俊美潇洒,只见他面色白皙如玉,鼻梁挺直,极为神俊,风目有神,但双眉细长如柳,缺乏黄衫书生那股英挺之气。
  他朝四周略一打量,走到靠窗一个空位坐下,无巧不巧正坐在那黄衫书生对面。
  只听他一呼唤!
  “喂!伙计,快把酒菜端来。”
  黄衫书生微皱剑眉,暗道:“怎么这般年纪,还是一口气童音。”
  心里想,眸子不由向那年青公子望去,正好对方也一抬头,四目对个正着,黄衫书生含笑点头,那年青公子却不知怎的,面颊上立即飞上一片红霞。暗想:“这黄衫书生恁地俊美。”
  见书生正不停的瞧着自己,连忙转过头去,不敢再望,心头不由浮上一股异样滋味。
  黄衫书生猝见他时,心中暗暗存着惺惺相惜的心里,但见他掉头别顾,心中不禁微愠,想道:“这般公子哥儿,目空一切,自命不凡,理他作甚?”
  想着,自顾掉头瞧着江水,不再理会那青衣公子。
  正在这时,旁边响起一阵粗暴的声音:“狗养的孙子,酒菜还不给老子端来,老子一发脾气,不把你这个烂店捣得稀烂才怪!”
  店小二见来人,一上楼就大骂自己,心中大怒,正要反唇相讥,头一抬,骤见来人,吓得他冷汗直冒,嘴巴倏的闭上,连应五、六个“是”字。
  黄衣书生正望着江水出神,猛闻来人大吼,剑眉向上一挑,暗道:“这人怎么出口如此下流粗暴,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想道:“何必与这般人一般见识,只要人不犯我,天大的事我也不管,先师不是这么说过吗?”
  意念闪电掠过脑际,面上又自恢复常态。
  楼上进来三个大汉,为首一人,高可七尺,浓目环眼,面目凶狠,衣着虽甚华丽,但掩不了那股粗暴形象,后二人短小精悍,双眼细小,谈笑间露出一口黄牙,十分惹人厌恶,第三个油头粉面,脸孔也较清俊,但两眼约带斜视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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