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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遗书
 
2021-02-22 16:58:54   作者:金陵   来源:金陵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白梦兰看得入神,本能地卷起右臂一看,一个特别鲜明的记号映入眼帘,他心神一紧,摇晃着几乎晕过去,呢喃道:“我会是他儿子?我会是他儿子?原来我爹爹是铁府大将军,不会吧,我生长在荒山……”
  耳畔隐约听到他患难朋友英源的嗓音:“小圈圈,那铁府大将军酷像你,你们简直一模一样,除了年纪较小外,无一处不是他的缩影。”
  殷员外严峻的语声在他耳边响着:“告诉我,你跟铁府大将军有什么关系,你认识他吗?你姓金吗?”
  白梦兰颤抖着手,强压心中激动的情绪,看了下去:
  “我的儿子一定有我的性格,他是聪慧的,不难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他的名字我早已告诉他母亲了,叫做金遗龙,哈哈,他是龙种,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亚于目前的我……”
  白册子写着:“奇怪,将军即有儿子,为何不将千方百计得来的纯阳真笈交给他生母?使他日后为武林放一异彩?”
  红册子句句仿佛在跳动,因为白梦兰发现一个极大秘密,那神秘人物铁府大将军竟是自己的父亲。
  “唉,我也曾经想过,不过南海派的门规非同等闲,我就是将纯阳真笈交给他,让他学会所有记载的武功,若然一旦为家师南海圣僧发现,想他必会含愤与我儿子搏斗,唉,想我儿子得知,必也会原谅我的!”
  白梦兰心里暗暗在叫着:“是的,我会原谅你的,你是我的爹爹,我当然依你的意思,改名金遗龙。”
  翻开白册子,但见上面写着:“将军,我想你人缘广大,朋友一定很多,他们会不会为了你的神秘失踪而着急?还有,你是太湖帮帮主,太湖帮据我所知,似乎比起目前所有的帮、教都来得强盛,你失踪之后,不会因群龙失首,而逐渐没落吗?”
  红册子写着:“老邝,你问得好,我确有这个顾虑,不过,我死后,希望苍天有灵,能让我儿子获知一切,承我遗志,为太湖帮复兴而努力。太湖帮是中原仅有的正派帮会组织,但愿它不要因我失踪而误人岐途。唉,太湖帮敌对的组织,如三花帮、神鹰帮、太真教等,都是虎视眈眈,俟机等待,企图击败我强盛的太湖帮。
  “我生前朋友不算少数,然而,合得来的却只有河洛一剑、南屯商隐、孤独书生、江南提督、平蛮大将军中无畏……加上你郁悒斗士邝凤怡,恰巧是一年的月数——十二位。”
  金遗龙如数默记心里,暗想如能出洞,将一一拜访这些前辈。
  翻开白色册子看看,这时一本小册子已看去了大半,所剩下的只有薄薄几页了,金遗龙恋恋不舍,希望能够翻不完,他委实对他爹爹的事迹太向往了。
  “听说将军跟一个名叫金翅银羽的人较量过一次,结果,双方落成平手,最后那金翅银羽还愤愤许下誓言,声明在日一天,必与你见个生死高低,这是怎么回事?引起江湖道上纷纷猜测,叹为奇迹,你被围攻的事情不要与他也有点原因!”
  红册子写道:“你猜错了,这人我很了解他,是一个落落寡欢的人,早年情场失意,养成愤世嫉俗的偏激心理。有一天,他在客栈里害了一场大病,眼见就要病死异乡,恰巧金遗龙那孩子的母亲,未嫁我之前是一个名门侠女,心地慈善之极,客居那间客栈,见他孑然一身,孤苦零丁,又害了一身大病,乃予细心照料。十余天后金翅银羽痊愈了,遂跪在孩子母亲前面,恳求她答应嫁与他为妻。孩子的母亲本是一念之慈,未考虑到这些问题,当时羞急之时,赏了他两记耳光,拂袖而去,在偶然一个场合与我邂逅,彼此情投意合,结为夫妇。不想那金翅银羽一直没死心,苦苦追逼她几年,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被他查明了地址,当晚装扮而来,恳求她于客厅,声言她一日不答应嫁他,必一日跟随其后。但是,当时她已为我生下一个孩子,于是坚决不从,并详告苦衷,金翅银羽失望之余,遂迁怒到我头上,我亦犯了执拗脾气,两人一言不合,遂邀斗泰山之顶。他武功出众,身手不凡,幸好我亦练成一种独门功夫,有恃无恐,两人大战五百回合,不分胜负,正相持不下之时,恰巧少林一个方外高僧云游经过此地,见我两人互以自家真力拼斗,恐双方玉石俱焚,遂加调解。当时金翅银羽愤愤而去,扬言八月桂子飘香之时再做一次胜负比斗,我含笑允之,不想却在一场比斗之前遭到此意外之事。
  “此人心地坦然,我了解甚深,决不是有仇必报,诡计害人之辈。”
  金遗龙阅毕,暗自佩服爹爹大量容人之心,再翻白色册子,却发现这一页字句之上,黄迹斑斑,似有泪水流落其间,心想:“这姓邝的人在写这一页时,必然掉落了许多眼泪,他伤感自己的处境,抑或怀念家乡的亲人?”金遗龙想着,两串泪水,不由自主为这位替他父亲解围丧命在荒山古洞的郁悒斗士邝凤怡泪流满颊。他又想:“这个人如此热肠助人,若是自己,将来我要有些成就,必对他亲人家属报恩方是道理。”
  遂看下去:“将军,让我临死之前尽吐我心中的忧郁。我六岁丧父,八岁丧母,年仅九岁的我,便成了不幸的孤儿,我吃过很多苦头。当然,我天生是郁悒的,然而,始终没有人发现我是一个外冷内热,好公急义的人。但是,我助人的心却始终未实现,因为年小力弱的我,所能给予别人的只是一点充满同情的眼泪,我忧郁,我愤怒,每天晚上我都会跑到无人的静僻地方,骂着上天的不平……
  “有一天,我遇到一个驼背老人,他默默地观察我,三天后,他怜悯地收我做徒,于是我由一个平凡的人,一变而成不平凡的人。我高兴极了,抱住老人说出我心底敬爱的话。然而,五年后一个凄清的夜里,老人走了,悄悄地,没让我发现,也没留下一个字柬。我痛苦,狂号,闷思,愁想,始终没想到自己什么地方对不起老人,是的,他抛弃我,可他是爱我的。
  “年轻的我,生命是活跃的,我有着每一个年轻人美丽的憧憬,我需要一个异性知己,安慰我寂寞的心……终于,我实现了,她是一个温柔的少女,虽然她长得并不太美,但她内在的贤淑,却非每一个比她美的少女所能够比拟的。我爱她,她也爱我,在一个温暖的春夜,她将少女视如生命的清白身子奉献给我,我也把所有感情奉献给她,我娶了她,在一间亲手盖成的茅屋里,尽管如此简陋,她也没有抱怨,更没有嗟叹自己的命运,她为我生下一个孩子。”
  “唉,美丽的日子为什么老是这么短呢?
  “她离我而去,在一个风高月明的晚上,她冰冷的手触到我的脸颊,我吃惊地望着她,她死得很安祥,可是,我看清她鼻孔内有—丝紫血流了出来,啊,她是被毒杀的,这是谁干的勾当.呢?
  “我气昏了头,只身一人,四处苦苦察访,凡是与我沾上一点仇恨关系的人,我都一遍又一遍地调查过了,然而,我一无所获,颓丧地倒哭在她墓前。
  “从此,我带着破碎的心情,抚爱着儿子,因为从儿子的脸上才能找出她往昔一笑一颦,一哭一怒的神情。
  “但是,我唯一的儿子牙牙学语的时候,又被人在一天晚上毒死了,啊!啊!这恶魔是谁呢?我拼命地摧残着自己。
  “我消极了,昔日朋友都吃惊地问着我:‘风怡,你怎么了?放开点吧,青春弹指即逝;一个人活在世上,总是一瞬的事,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哼,我根本就不听,我脑子里满是仇恨的火焰,我像猎犬似的四处奔跑,在找到一丝可疑线索的时候,我又害了一场大病,结果让仇人得到音讯,连夜逃得无影无迹。唉,我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上天一再给我折磨太大了!
  “哼,这批恶魔我就是变成厉鬼也要索他们的命,夺他们的魂。
  “阴寒掌、西川双丑、磷火真人、无依双鬼、独眼金猊、魔剑成克昌、练毒者郭一方、全金道人、湘阳一怪你们等着吧。”
  金遗龙含泪看完,又将这些郁悒斗士的仇人暗记于心,他翻开红册子,见上面笔法更为系乱,显然,此时他爹爹铁府大将军苟延残喘,离死已然不远了。“老邝,想不到你身世如此悲凄,我真同情你说的,我的仇人也不在少数,放开一点,恶有恶报,这批家伙迟早会自食其果。我把纯阳真笈与昔日信物放在左面凸出的石头下面,希望有人看了你我简短的记载,慎用纯阳真笈,并托来人将信物交与我唯一的骨肉,则我九泉之下将化为鬼魂以助汝永生成功。”
  “再则,烦来人转告吾儿,转告他二十岁后以吾特用信物奔投鲁境怀州北厢巡抚之处,北厢巡抚三女与吾儿有指腹为姻之亲,盼来者不辞辛苦,查访吾儿,并转致我意。”
  金遗龙泪流如雨,洒遍衣襟,对爹爹关切之情,感动得无以复加。同时,他吃惊地想道:“唉,怎么办,据妈妈所说,达宫贵人最讲究面子,一言如同四马九鼎,决不更改,我不愿结婚,岂不一气害了两个千金,唉!”
  想着,冷汗直流抖嗦不已,再也握不住纸册,“噗”的一声落在地上,跟着,他目光掠处,早见那凸出的一块巨石底上,黑黝黝地放着一个铁制方匣。
  “纯阳真笈!”
  他叫了一声,匆匆取过一看,他见这铁的方匣,周身游离着刺目的乌光,他心想:“纯阳真笈真是宝物,连这盛装的铁匣都不同凡响。”
  忽地他想到今后独居的食物来源,眉头又是一皱,全身亦同时感到冰冷,饥肠漉漉,酸软无力。
  “咻咻”之声蓦然传来,他大吃一惊,但见黑影翩飞,一大群黑黝黝的蝙蝠来回飞翔,发出难听的叫声,洞内气氛为之阴森恐怖起来。
  他撞击着坚硬如铁的石壁,发现确是无出洞的希望,咬牙想道:“罢了,自己与其饿死洞中,不如吃这蝙蝠,或许暂能苟延生命。”
  他张开手掌,乱扑乱抓,企图能抓住一两只下来,但是,蝙蝠精灵之极,哪会被他捉住。于是金遗龙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身上摸出火熠子,燃点火种取暖。忽然他似想到什么,一跳而起,攀缘石壁,用手掌探入石壁夹缝之内想抓只巨大蝙蝠,然而不但毫无所获,反而叫蝙蝠咬得痛楚十分。
  他目光落在四方铁匣纯阳真笈上,心中又是一动,心想:“这纯阳真笈既然记载许多神奇的武功,其中必也有轻功提纵术,自己学会了轻功提纵术之技不就可以随意抓到蝙蝠了吗?”
  匆匆打开铁匣,红光一闪,一本色呈大红色的羊皮册子映入眼帘,他迫不急待,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鲜红大字写着“纯阳真笈”四字。再翻开第二页,仍是红色大字写着“四忌”两个字,银钩铁划,龙翔风舞,苍劲有力,古意盎然,心中一疑,翻开第三页,只见上面写着:“纯阳真笈乃天下武术汇积之洪炉,有德者得之,切宜先看四忌,勿妄自试练,免得练功不成,反受走火人魔之苦。”
  何谓四忌?
  一、非童身者莫学。
  二、非二旬年级以下者莫学。
  三、非心术正者莫学。
  四、非有绝大毅力者莫学。
  金遗龙庆幸自己皆合于这四忌。再看四忌旁侧蝇头小字,注明莫学的概要,免得乐极生悲,走火入魔。
  页末注明宋神宗万历十四年金山武林同仁拜具。
  “啊,这著纯阳真笈的人,并非一个,看他这武林同仁拜具六字,似乎牵涉到数十人之广。”
  金遗龙狂喜之余,也不暇思索,翻了几页,但见羊皮册上蝇头小字遍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其中尚夹着不少小人坐卧之图。金遗龙急须要找到记载轻功的篇幅,不愿细看,赫然朱笔写着:“虚气登空”。
  翻过下一页,但见写着:“轻功一门,自达摩老祖创始‘一苇渡江’之后,武当祖师又创‘踏雪无痕’,终南隶仙人创‘草上飞步’,凡此种种,无不敛神聚气,凝精气神于百汇,故轻功一门,著重于气,纳于紫府,还归丹田,始有小成。
  宋神宗万历十四年金山武林同仁拜具。”
  “气是什么?”
  金遗龙照着下一页所划的小人图案,一式一式地盘坐练将起来,起初烦恼充心,思想紊乱,几乎想停止练习。但天生的毅力使他忍耐下去,渐渐地,他忘神地吐纳,收气,最后,甚至连身外一切都忘记了。
  如此一连三天,他废寝忘食地静坐下去,脸上布满湿凉的潮气,他拭也不拭。第四天早晨,他微微睁开眼睛,自己不知何时发现吐了一堆脏污臭物,他本爱清洁,眉头一皱,立刻纵往别处。不料,他这一纵,奇迹顿起,平日一跃不过三尺来高,此时竟然能跃起一丈来高触及洞顶,他惊喜交加,立刻扑捉着四处翩翩乱飞的蝙蝠,他手脚灵敏,不一会已然捉到一只。
  金遗龙将蝙蝠全身弄净之后,点燃了一堆火,就此烤起蝙蝠肉来,一时香气四溢,这巨大丑陋的蝙蝠竟然有比牛、羊之肉还要好吃得多,这一个发现使得金遗龙欣喜若狂。
  肚饱之后,蝙蝠何止千万,吃了又生,生了又吃,从此食量无虑。金遗龙心无旁鹜,更加勤练起武功来,他天份极高,他却在这简陋平淡的荒山石洞里一天比一天强壮,武功也一天比一天深奥。
  半年过去,他随手一招,就把一只巨大蝙蝠跌落地上,挣扎两下就此死去。
  一年过去,他信手一挥,立刻就在一群蝙蝠毙落地上,连最轻微的挣扎都没有。
  一年半过去,他轻举手掌,坚硬的洞壁,立刻,哗啦啦,击落一大片。
  两年过去,他嘴唇微张,一口痰闪电奔出,“吧”的一声,击落一片石块。
  两年半过去,他怒吼一声,双掌齐翻;但听两声震撼山岳的雷鸣之声,那堵塞的山洞石块流激射,碎泥横飞,竟然露出一个三尺方圆的大洞来,闪亮的光线,一涌而入,映在他久未见日光的脸上,耀眼难睁。
  这时,他眼泪簌簌掉落。
  他缓缓走出洞口,顿觉心旷神怡出了一会神,终于选择了一条羊肠小道,向山下走去。
  一个不平凡的人要去创造他绚烂的历史了。看,那摇曳的树木,似正向他招手,祝福他一帆风顺。走出不远,忽然,一匹快马驰骋而来,马上坐着一位中年汉子,当他看到金遗龙时,吓得收缰勒马,拔出长剑:“怪物站住。”
  嘿,这人竟叫他怪物,金遗龙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荒山幽洞的两年六个月生活已使他形同鬼魅。长发披肩,衣衫破陋,满面尘垢。
  中年人翻身下马,吃惊地打量他,忽然手臂一挥,那长剑朝金遗龙分心刺到。金遗龙不闪不躲,手臂一伸,顿将那人长剑捉来手中,如整以暇欣赏着,再看那人怔怔地一动不动,似已吓昏了头。他低笑了一声,从那人身边擦过,扬长而去,那人却仍然一动不动地呆在当地。
  人去远了,这人才如梦初醒地跳上马背,没命地驰骋而去,他急切要通告他的伙伴,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位神秘莫测的怪人。
  这天,日正当中,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河洛城街市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奇怪,往常的河洛城并没有这么热闹,今天为什么呢?是佳节?是新春过年?不,都不是……
  一个摆设小摊的老人喟然叹息道:“正派人士选拔第一高手了,唉,他们是应该好好地干一番了,七年来,他们一直忍气吞声地让邪道中人获盟主宝座,唉,但愿他们这次能够选出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旁边围着一大群人,但都神色黯淡,摇头叹息。其中有一位生意人打扮的中年人讥笑道:“哼,振作,振作,那些正派侠义高手一天到晚吹牛,说要打垮对手,哪知一经交手,场场失败,哼,我敢讲这次选出来的人,定又是失败的居多。”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苦笑道:“你说得对,我也有这个感觉,要不是我没练过武,哼,就是拼了命也要跟邪道高手拼一拼,看他们再跋扈多久。”
  另一个人耻笑道:“算了吧,小六子,你的底细我还搞不清么?还不是跟那些正派高手一样,只会叫口号,事到临头,泻气丢人,哼!”
  小六子大怒,眉毛一挑就要动手,就在这时,忽听一人道:“请问老丈,这次正派人士比斗选拔第一高手的地点在哪里?”
  老人怔了一怔,其他众人也奇异地瞧着他,那小六子道:“咦?你这人倒奇怪,如此盛会,谁人不晓,唯独你……”
  他本想讲出“唯独你孤陋寡闻,才不知道”,忽见这问话的少年人眼射两道神光地看着他,心中一惊,忙把将要说出来的话吞下肚去,改换一张笑脸道:“嘿嘿,这个吗——……只要你向东边走出五里以外,就可以看到,那里的地名叫做曲服山,离我们河洛城最近。”
  众人哈哈大笑,小六子面红耳赤,低下头去。
  那问话的少年神俊丰朗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抱拳道:“多谢朋友指引。”
  这人正是初从荒山古洞里出来的金遗龙,问明地点之后,含笑而去。
  五里路,在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一回事,只消片刻时间,就走出四里开外,佘下一点路程,他慢慢地步行,一边览视四周景色,低声吟哦道:“客路青山下,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人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正值他忘神吟哦之际,身后忽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这时,金遗龙非往昔可比,十丈之风,飞絮落叶,都休想瞒过他的耳目。他微微回过头来打量来人,但觉眼睛一亮,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低头走着,全身碧绿装束,长发披肩,足登鹿皮小蛮鞋,微风拂面而过,那纤细的躯体己然表露无遗,金遗龙虽然看不到她的面,但直觉仿佛告诉他,此少女不是美到极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金遗龙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他要看清她的面目,于是他提高声音吟哦道:“远渡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人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吉少楼,仍怜……咦?底下的两句是什么,我竟给忘了!”
  那少女微仰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她怔住了,又看了金遗龙一眼才匆匆低下头,带着两片红晕,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飘起一股淡淡的少女特有的幽香。
  金遗龙在她仰面的时候,已然看清她的脸孔,不禁暗喝一声“好俊”,见她匆匆走开,心中又是微微失望,可惜,以她这样美的人竟不懂李白渡荆门送别的诗。唉!太可惜了!
  心虽这样想,仍然不死心地道:“啊!我想起了,下面第一句是仍怜故乡水但是第二句呢?这里难道没有一个懂涛的人?”
  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的表示出来了,那少女亦是聪明的人,哪里会听不出他的话中含意?回眸一笑,轻声道:“告诉你,下面一句是万里送行舟。”
  一言才毕,足尖一点,人如海燕一般飞掠而去,待金遗龙发现自己思想错误之时,也只有看到她摇曳的乌细长发了。
  远远地,他已听见响亮的喝叱声,那绵延不绝的山岭,离他只剩下半里来路,只消几个纵跃,人已到了半山腰山路旁了。两个大汉迎面走来,抱拳道:“朋友尊姓大名,是来参加第一高手逐鹿的吗?”
  金遗龙回了一礼,含笑道:“在下金遗龙,想来碰碰运气。”
  两个汉子眉头同时一皱,道:“金朋友,你没带兵器?”
  金遗龙笑道:“在下与人交手一向不用武器。”
  说着,擦肩而过,耳畔还听那两人咭咭称奇道:“贤弟你看,这小子未免太狂了点,参加这种场合,竟不带兵器!”
  “哼,小伙子眼高过顶,终究会吃大亏!”
  金遗龙哑然失笑,也未把他放在心上。这时,山顶喝叱之声更甚,仿佛两个参与比试的人搏斗已至白热化,他为这洪亮喝叱之声,激起一股莫名的雄心。
  眼看就要到山顶了,来往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所看到的一个个都是雄纠纠,气昂昂,器宇不凡的人。金遗龙暗想:“自己可以大开眼界了,这些人平日都是各方好汉,扬名江湖已久,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大气候。”
  经过一棵树木,一张整齐排列的桌子后面,坐着一连串服装各异的老人,有的长发浓髯,有的相貌清奇,金遗龙方一举步,就有一个白发斑斑的老人问道:“小友止步,你亦有意参加逐鹿么?”
  金遗龙点头,那老人微微一笑道:“有出息,年纪不大,雄心可不小,报上名来。”
  金遗龙道:“晚生金遗龙,金子的金,遗传的遗,苍龙的龙。”
  那老人取过一张白纸,把他的名字写了上去,然后递过一面竹牌,道:“小友,你的编号是一七二。”
  金遗龙看了竹牌一眼,见上面写着“一七二”三个字,不由笑着问道:“请问老前辈,现在比斗已经轮到第几号了!?”
  老人笑道:“小友别急,现在大概是一六五号了,再经过六个人下场之后便轮到你了。”
  金遗龙道了声谢谢,他虽有恃无恐,但未免有了点紧张,这也难怪,初入江湖的他,第一遭就遇到这么个天下精英齐较量,实在难得。
  才踏上曲服山顶,就看见一块几十丈方圆的广场,围满了远从各方赶来的英雄豪杰,但见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沸鼎嘈杂,吼声如雷,真个四海英杰汇聚一堂。他左右看了两眼,才微微一笑,排众而入。
  一个响亮的嗓音倏然响起,铿锵地送人各人耳朵里:“各位英雄好汉,玉面飞戟已接连击败十七位同仁兄弟了,如果再有十场比斗属他胜利之后,这第一高手的名位就要被他连任下去了,各位如果有身怀绝技而尚未报名的人,请快去报名,免得错过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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