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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江湖楼上变屠场
 
2023-10-23 11:37:32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拳快如电闪。
  这一拳的劲度,可说是非同小可。
  这个被挨揍的人,身长不满五尺,满嘴黄牙,说的尽是鄙俗俚语。
  孟战觉得这家伙不顺眼极了。
  正值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这家伙看来也绝不是甚么好人,先挥一拳再说。
  这一拳打下去,势必把这人的满嘴黄牙打掉一半以上。然而,这一拳孟战居然 打空了。原本坐在他眼前的人,忽然巳像只猴子般蹲在另一张桌上。
  孟战微感意外,随即冷笑道:“缨枪堂中,果然网罗了不少道上的高手。”
  那人嘻嘻一笑:“小的并不算是一个甚么高手,只不过孟堂主要揍我,最少还得再练几年功夫。”满楼酒客不再声了,闻言俱是轰声大笑。
  孟战目光如刀,冷冷道:“俺要揍你 ,的确必须再练几年功夫,但要杀你却是易如反掌。”
  飒!飒!他腰间的双刀突然飞起,有如两道飞虹般袭向那人的胸膛。
  蹲在桌上的那人面色一变,急从桌上跃高三尺。但这一次,孟战实比他跃得更快,也更高。
  血飞溅,染红了整张桌子。
  那人跃起得快,跌下来的时候更快。
  叭!
  他这一次跌下来,就永远再跃不起了 。因为他巳一直跌进阴曹地府里。
  直到此际,终于变得鸦雀无声。
  在这时候,楼梯上也挤满了人。
  这些人原本是在楼下喝茶的,但现在他们好像都想走上来。
  他们并不是来瞧热闹,而是准备动手杀人的。
  他们的手里,都有武器。
  各种各样,或长或短,或刚或柔的杀人武器都有。
  龙城璧甚至巳认出了其中数人,他们都是一流的杀人好手。
  倏地,挤在梯间的人纷纷靠向墙边,让开了一条路。
  一个走路时四平八稳,身披华贵貂裘的人,正拄着一根金杖,不缓不急的登上二楼。
  这人赫然竟是黑喜鹊!

  (二)

  黑喜鹊并不多言。
  他一向多听,少说话。
  孟战以往最欣赏他这一种优点。
  “你终于在俺的面前出现了,”孟战瞳孔暴缩,冷冷的瞧着黑喜鹊,“倚香楼和喜鹊赌坊的生意还不错罢?”
  黑喜鹊点头。“还算不错,两位若有机会的话,不妨驾临一游。”
  “这机会当然是有的,倒是恐怕你已没有机会接待咱们。”
  黑喜鹊干笑无言。
  孟战忽然又问:“听说木头陀已死在你的手下,是不是真的?”
  黑喜鹊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真的。”
  孟战冷笑:“难道你不敢承认自己就是杀木头陀的凶手?”
  黑喜鹊淡漠地一笑:“木头陀虽由我杀,但真正害死他的人,却不是我。”
  孟战道:“不是你是谁?”
  黑喜鹊道:“是你自己!”
  孟战呆住。
  黑喜鹊冷冷的接道:“你若不是错用了我,太相信我,木头陀又怎会死在我的手上?”
  孟战脸色死灰,半晌还说不出一个字来。
  龙城璧忽然大声道:“孟堂主,这种强辞夺理的说话,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你若相信木头陀是自己害死的,倒不如一头撞墙死掉算了。”
  “俺不能死!”孟战也大声回答龙城璧,“俺若死了,谁来替蔡么、母后、朱老坤、木头陀报仇?”
  他的双刀又再挥舞,又有一人毙在沉重的刀锋下。
  黑喜鹊同时下令:“杀!”

×      ×      ×

  原本酒气冲天的地方,很快就被浓厚的血腥气味所掩盖。
  黑喜鹊手持金杖,指挥着他现在的手下,去攻击他以前的堂主。
  这金杖原本是孟战的。
  孟战是喜鹊帮的金喜鹊,而这金杖一直都是代表着帮中的最高权力。
  蓦地,楼下也掀起了一片激烈的拼斗声。
  只听得唐竹权在下面大声叫道:“老子带着洛阳分堂的弟兄来也!”
  听见“洛阳分堂”这四个字,孟战的血液立时沸腾不已。
  “洛阳分堂的弟兄……你们来得好!就只怕俺会负累了大家!”
  楼下一人嘶哑着嗓子大叫:“堂主,咱们从洛阳带着头颅出来,已没有带回去的打算!”
  另一人也大声呼嚷:“宰掉那狗养的西门棠,重振大雄堂的威风!”
  又有一人,带着满身的鲜血,挥舞双刀冲杀了上来:“黑喜鹊,俺小六子操你娘……”
  这人叫小六子,十四岁的时候就已跟随着孟战。
  他用的武器也是两把铁刀。
  他的刀法,最少有一半以上是孟战亲自教他的。
  现在,小六子已二十五岁了,比起少年时高大了不少,肌肉也更为结实。
  但他最值得令人欣赏的,还是他的刀法。
  在短短数年之间,他的刀法又已精进了不少,在洛阳分堂中,他是第二号快刀手。
  这个入忠于孟战,那是绝对毫无疑问的。
  小六子身上已带着四五处伤痕,尤以左臂上挨的一刀最严重,伤口几乎已深可见骨。
  但他还是那么勇猛,好像这条手臂根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
  不错。
  在他看来,连性命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又何况区区一条胳臂?
  小六子是属于孟堂主的。
  他的忠心,并不是表现在嘴角上,而是表现在行动上。
  孟战看见小六子,又惊又喜。
  “小六子小心!”孟战突然惊呼。
  但惊呼之声未已,一杆铁枪已穿过了小六子的腹部。
  一枪剌中小六子的,是个面目狰狞,身穿羊皮短袄的大汉。
  他身裁魁梧,比小六子最少还高出一尺。
  小六子虽已中枪,但却仍骠悍地扑过来,反手就劈出一刀。
  大汉侧身闪开,狞笑道:“小子,你完了……”
  他同时拔出铁枪。
  一支血箭,从小六子腹中射出,大汉笑得更是得意。
  谁知小六子虽巳垂死,杀人的刀法仍在。
  飒!
  刀光再闪,狞笑中的一颗头颅忽然与躯体脱离,沿着梯级滚跌下去。
  “小六子!”孟战胸膛起伏,狂呼!
  小六子一笑。
  他才笑出了声,一颗流星锤又已击在他胸膛上。
  小六子也沿着梯级滚跌下去。
  孟战全身的肌肉似将爆裂,刀如急雨暴雷,先后砍翻三人,才能向前跨进了几尺。
  那颗流星锤又已向他扫至。
  孟战竟不闪避,任由流星锤扫在胸膛上。
  使流星锤的,是个红脸汉子,他一击命中,一张脸更是涨红了。
  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那知孟战挨了这一锤,竟然连动都没动一下。
  红脸汉子一怔。
  孟战已是怒喝如雷,双刀向他迎面砍至。
  红睑汉子吓得连流星锤都丢掉,转身便逃。
  但他毕竟还是慢了一点,孟战的双刀已把他的脑袋连砍八下。
  这八刀砍下去,红脸汉子的脸也更红了。
  因为在他的脸孔上,除了血浆之外,已很难再看清楚他的眼耳口鼻。

  (三)

  江湖楼已变成了屠场。
  人宰人的屠场。
  龙城璧也在这屠场中。
  黑喜鹊忽然对他说:“道里不好,太挤。”
  龙城璧目注着黑喜鹊:“你们干的好凶。”
  黑喜鹊没有回话,忽然身如怪鸟,从窗户穿过,斜斜飞落在长街之上。
  龙城璧紧随,也飘然落在长街上。
  黑喜鹊冷冷的瞧着他:“这里不挤了,请动手。”
  龙城璧的刀早已出鞘,黑喜鹤的金杖也随时可以发出致命的袭击。
  但这绝不会是公平的一战。
  因为龙城璧又已经陷入了一个剑阵之内。

×      ×      ×

  十二个青衣人,十二把长短、式样完全相同的剑,已经在长街上把龙城璧围困着。
  铿!
  十二把长剑同时出鞘,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声响。
  他们显然久经严格的训练。
  他们每人都守着自己的岗位,除非不动,一动则全体一致而行,就像是十二个互相紧扣着的铁环。
  他们的年纪却已不小,就算是最年轻的人,也已超过二十开外。
  这十二人绝不是乌合之众。
  他们已组成环形的阵势,把龙城璧困在中央。
  黑喜鹊原本是和他面对面而立的,但这十二人的阵势一移动,黑喜鹊即置身于阵外。
  龙城璧神色不变,站立和持刀的姿势也不变,仿佛已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塑像。
  黑喜鹊人在阵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你是不是又觉得很挤了?”他淡淡的问龙城璧。
  龙城璧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若以为用这堵人墙就可以把我们分隔开,那你就错了。”
  黑喜鹊干笑,脸上还是微露笑容。
  他还是不相信龙城璧的说话。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片凌厉的刀光突 然迎面疾冲过来。
  “嗨!”一阵骇人的咆哮声响起。
  那是十二个青衣人同时咆哮挥剑的声音。
  但在这一阵惊人的咆哮声中,却又透出了另一个清朗豪迈的长啸。
  浪子一啸,飞龙钻海。
  八条龙刀法中的飞龙钻海,竟然硬生生的把剑阵冲开一个缺口。
  一个青衣人惨呼,胸瞠中刀,身子向后跄踉倒退丈二。
  另一把长剑补上缺口,急攻十七剑。
  但这十七剑还未使完,龙城璧的人已冲出剑阵之外。
  黑喜鹊没有逃避,金杖激荡起一股惊人的旋风,罩住龙城璧。
  龙城璧急偏身,金杖从他脸庞前急掠而过。
  最多只差三寸,他的脸就要变成一团肉医。
  龙城璧差点又要被迫得重陷入剑阵之内。
  但他身形矫捷,避开这一杖之后,人已飞在半空,足尖点在江湖楼门外的牌匾。
  他借势一蹬,人如燕子般旋飞回来。
  他身形轻捷,手中一刀却是凝聚了沉重的内力。
  又是一声龙吟般的长啸,风雪之刀有如浪花般向黑喜鹊身上冲去。
  黑喜鹊怪叫,挥杖。
  平平无奇的一着“横扫千军”,在他手中施展出来,却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更令人叹为观止的,却还是雪刀浪子的刀。
  尽管黑喜鹊这一杖能敌千军万马,却无法抵御龙城璧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铮!”的一声,黑喜鹊手中金杖堕地。
  他的咽喉鲜血狂喷,除了“咯咯”声的异响之外,他巳无法再说出半个字。
  他全身肌肉痉挛,终于倒卧在长街之上.。
  那十一个青衣人全都呆住了。
  没有一把剑敢再动。
  他们的剑巳不再摆出攻击的姿势,而是纷纷横剑护胸,先求自保。
  就在这时候,长街东方,传来一阵号角声。
  这里仿佛已变成了战场,而号角之声一响,缨枪堂的人纷纷撤退。
  那十一个青衣人也走了,在一瞬之间全部走得干干净净。
  孟战疲倦地从江湖楼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似乎是有气无力地瞧着街上的龙城璧。
  他仿佛在问:
  “这一仗是不是我们赢了?”

×      ×      ×

  他们没有赢。
  这并不是胜利,虽然也不能够算是失败。
  这只能算是一场惨战,双方都付出极大代价的惨战。
  孟战又已浑身创伤,彷如血人。
  这些皮肉创伤,他不怕。
  愿与他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一样。

×      ×      ×

  同日同时,一辆式样古马车,悄悄的驶入了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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