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互订各所需　齐赴金汤堡

 

2024-08-27 23:52:16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是由苏州通往金汤堡的一条捷径。
　　捷径虽然比大道近了一半的路程，但却是一条崎岖难行的小路，有些地方甚至根本没有路径可循，而只能在杂木与乱石堆中摸索着前行。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人在杂木与乱石堆中疾奔着。
　　这个人就是王记茶馆中那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闆娘。
　　别瞧她在茶馆中时那副烟视媚行，与娇滴滴的佾模样，现在，却是一身劲装，肩插长剑，奔走如飞，黑夜中看来就像一道轻烟，显然身手很高明哩！
　　就当她巧纵轻登地，即将掠过一片竹林时，竹林中发出一声轻笑，捷如飞驰般掠出四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一字横排，将去路阻断。
　　四个彪形大汉中，两个持刀，两个持剑，人高马大，沉沉夜色中，有如四座铁塔。
　　右首那持刀的一个目注老闆娘“嘿嘿”淫笑道：“老闆娘，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儿，很有点诗情画意哩！”
　　那老闆娘的内心感受如何不得而知，但她外表上却表现得无比镇静地，娇笑一声道：“四位意欲何为？”
　　“不何为，只是，不许妳去金汤堡送信。”
　　语声来自老闆娘的背后——也是四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
　　老闆娘虽然腹背受敌，但她却仍然是泰然自若地一笑道：“就凭你们八个？”
　　她背后那语声道：“不错，凭咱们八个，就算是对付妳那位号称‘冷面铁心乾坤圣手’的主子金无畏，也绰绰有馀。”
　　这说话的劲装大汉显然是这八个人的首领，他，语音略顿之后，又沉声喝道：“天字五号六号同上，记着，勿伤了她，要完整的。”
　　“得令！”
　　“得令”声中，两个劲装大汉飞身扑向那老闆娘，其中一人并冷笑道：“老闆娘，我看妳还是放弃抵抗比较光彩点。”
　　此人话说得难听，手中长剑更是杀手连施，刹那之间已攻出九剑，另一个使刀的也配合着攻出八刀。
　　刀剑交加，将老闆娘圈入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那老闆娘的身手虽然高明，但对方实力太强，又是以二对一，因此，一时之间，也不得不被迫而采取守势。
　　不过，尽管老闆娘是被迫而不得不暂时探取守势，但却守得很严谨。
　　而且，面对八个强敌，神态之间，居然还是一片安详地，一直也不在乎。
　　双方激战二十招之后，仍然是一个谁也奈何不了谁的胶着状态。
　　那为首的汉子冷笑道：“金汤堡不愧是武林一霸，一个暗桩，也居然有如此高明的身手。”
　　“这还用你说，”那老闆娘娇笑道：“金汤堡就算是一个三尺童稚，也比你们这些鼠辈，高明得太多太多了。”
　　“是吗！”那为首汉子冷笑道：“天字五号、六号，加点劲，不许伤人的限制取消。”
　　那激战中的使刀的汉子笑道：“老大，怎么忽然收拾起怜香惜玉之心了？”
　　那为首汉子道：“先完成任务要紧，漂亮的女人到处都有，攻下金汤堡后，更是可以为所欲为。”
　　那使刀汉子道：“老大，话是不错，但这骚娘子实在太惹火，毁了是暴殄天物，何况咱们的任务是阻止她去金汤堡示警，只要能拖住她，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那为首汉子道：“不行，咱们必须尽快解决她，赶往金汤堡会合。”
　　“也好。”那使刀汉子沉声喝道：“老闆娘，方才，大爷跟咱们老大的谈话，妳都听到了？”
　　那老闆娘冷笑一声：“废话！”
　　那使刀汉子道：“大爷是一片好意，妳如果不束手受缚，大爷就不得不辣手摧花了。”
　　那老闆娘道：“你们不是急着要去金汤堡送死吗，老娘乾脆成全你们，早点去鬼门关吧……”
　　那“吧”字的尾音未落，使剑的那个汉子已被一剑穿胸，发出一声凄厉惨呼。
　　对那批劲装大汉而言，这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谁会想到，一个仅能勉为自保的人，突然会如有神助似地，大发神威，一下子杀死一个强敌哩！
　　因此，那为首的汉子脸色为之一变，那使刀的汉子更是亡魂俱冒地虚幌一招，倒纵丈外。
　　那老闆娘冷笑一声：“留下命来！”
　　冷笑声中，如影随形，跟踪追击——
　　另两个劲装汉子，一使刀，一使剑，以交剪之势，飞身横截。
　　此情此景之下，如果那老闆娘继续原式追杀那使刀的汉子，固然可以达到目的，但她自己也必难逃过一刀一剑的厄运。
　　但事实上，那老闆娘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两个强敌向她横里截击，而一个劲地追杀前头的持刀汉子。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
　　当老闆娘的长剑刺中那持刀汉子的背部而发出一声凄厉惨号时，那横里截击的一刀一剑，也几乎已刺中她的娇躯。
　　好一个老闆娘，于危机间不容发之间，凌空激射的娇躯陡地一沉，已险险地避过对方那制命的一击，同时，抽剑回扫，一式“分花拂柳”，持剑的一个的脑袋滚落一旁，持刀的一个则眉心中剑，鲜血激射地仰身栽倒。
　　刹时之间，老闆娘像脱胎换骨地，连杀四个强敌，乾净俐落，有如摧枯拉朽。
　　这情形，使得包括为首的劲装汉子在内的那剩下的四个劲装汉子，为之目瞪口呆。
　　老闆娘咀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道：“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那为首汉子冷笑道：“我明白了。”
　　老闆娘娇笑道：“明白了甚么？”
　　那为首汉子道：“是有人在暗中以傅音入密功夫指点妳。”
　　老闆娘道：“你够精明，却也未免太笨。”
　　那为首汉子楞了一下，没接腔。
　　很显然，老闆娘那“够精明，也未免太笨”的话，使他迷糊了。
　　老闆娘道：“大爷，你既然知道有人在暗中指点我，就应该早点开溜才对。”
　　那为首汉子冷笑道：“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的东西，纵然高明，也绝对高明不到哪儿去。”
　　老闆娘娇笑道：“这么说来，大爷你还得见过真章才肯死心？”
　　“妳猜对了！”那为首汉子举手一挥，沉喝一声：“一起上！”
　　喝声中，他自己已当先向老闆娘飞扑过去——
　　其馀三个，也分三方面合围。
　　四人之中，仍然是两个使刀，两个使剑。
　　刀光似雪，剑气如虹，一下子将老闆娘圈入一片绵密的刀光剑影之中。
　　而且，使的还居然是“四象阵法”。
　　因此，双方甫一接触，老闆娘立即感到历力如山而脸色为之大变。
　　也就在这当口，约莫十来丈外的杂木林子中，传出一连串略显沙哑的娇喝，道：“退‘巽’位，转‘坤’宫，‘神龙摆尾’。”
　　如响斯应，一声惨呼，右边的持剑汉子已被一剑腰斩。
　　那沙哑语声又道：“进‘离’宫，转‘兑’位，‘钟鼓齐鸣’。”
　　老闆娘奉命如仪之下，又一个持剑的与一个持刀的汉子双双毕命。
　　现在，只剩下为首的那个持刀的劲装汉子了。
　　由于四个强敌已宰掉三个，压力大减，尽管剩下的这一个功力最高，但由于另有有力后援在旁，所以，现在的老闆娘已是“笃定泰山”，有攻有守地，显得一片安详，也出奇的镇定。
　　相反地，那仅剩的为首的劲装汉子可有点沉不住气了。
　　尽管他还在继续加强攻势，但脸色阴晴不定，很可能是在打算“脚底抹油”的了。
　　这片刻之间，那语音沙哑的人，也没再给老闆娘甚么指示。
　　这当口，老闆娘又开腔了：“大爷，你的七位手下，在呼唤你哩！”
　　那为首汉子冷笑一声，没接腔。
　　老闆娘又道：“嗨！大爷，你要是打算开溜，可太不够义气哩！”
　　那为首汉子冷笑道：“因人成事，算甚么人物！”
　　“我本来就不算是一号人物。”
　　“那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是谁？”
　　“那才是真正的老闆娘——威震江湖的金汤堡的老闆娘。”
　　那为首汉子脸色一变，道：“是谷中兰？她怎会在这儿？”
　　那老闆娘娇笑道：“真是笑话，咱们堡主夫人，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么？”
　　那为首汉子冷笑道：“大爷管不着，却有力量宰她！”
　　一顿话锋，又扬声喝道：“谷中兰，给老子滚出来！”
　　“凭你这狗腿子也配向我叫阵……”
　　话声未落，香风轻拂，一道幽灵似的人影一幌而前。
　　“劈拍”的两声脆响过处，那为首汉子被两记耳光揍得跌倒二丈之外。
　　那幽灵似的人影紧接着沉叱一声：“杀！”
　　那老闆娘妈笑一声：“得令！”
　　话落，飞身而起，寒芒闪处，那为首汉子的脑袋已滚落一旁。
　　那老闆娘宰掉那为首汉子之后，向那幽灵似的人影裣衽行礼道：“多谢夫人及时搭救。”
　　那幽灵似的人影穿一袭又长又大的黑色长袍，面罩黑色纱巾，头上还套着一个黑色布套，由外表看来，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尽管她说话是略显沙哑的女音，但却绝对不是谷中兰的口音。
　　但事实上，那为首汉子却一口断定她就是谷中兰。
　　而老闆娘也执礼甚恭地尊她为“夫人”，那么，她究竟是谁呢？
　　在没法分辨她究竟是谁之前，暂时称她为“黑衣怪人”吧！
　　那黑衣怪人点点头，道：“很好！妳很称职，明天有重赏。”
　　老闆娘又躬下身去，说道：“多谢夫人！”
　　那黑衣怪人道：“不必去堡中了，妳早点回去吧！”
　　“是，……”
　　黑衣怪人长身而起，闪得一闪，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二更正。
　　金汤堡左边里半外的松林中。
　　夜浓如墨。
　　松涛盈耳。
　　松林之内更是魔影幢幢，足有百名以上。
　　这些人，都是“白山双煞”古少甫，吕绛珠夫妇由关外带来的一批牛鬼蛇神。
　　古少甫、吕绛珠二人和一个红衣番僧，一个黄衫老者相对席地而坐，低声交谈着。
　　其馀群邪则静立一旁，凝神戒备。
　　那红衣番僧打着半生不熟的蓝青官话，道：“古当家的，这安排是不错，只是，那个姓速的，真能靠得住吗？”
　　古少甫含笑说道：“大师请放宽心，姓速的志在美人，绝对错不了，这一点，跟咱们的目的，一点也不冲突，即使事到临头，有了甚么变化，我也已经另作妥善安排，保證万无一失。”
　　那黄衫老者道：“话是不错，但，老弟台，我却仍然不得不编排你的不是。”
　　古少甫“喔”了一声。
　　那黄衫老者又说道：“老弟台，咱们最初的计划，是不容许外人参加的，是不是？”
　　“不错。”
　　“但现在，却平空多出一个速振川和上官尉来，岂不是成了节外生枝。”
　　古少甫苦笑了一下，道：“我已说过，有关速振川，上官尉二人，不论是否有问题，都由我负责善后，不会影响诸位的利益，而且，其实，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大局着想……”
　　这回是那黄衫老者“喔”了一声。
　　古少甫正容接道：“诸位都知道，尽管金无畏，谷中英，恒儿等三人都巳离堡外出，但金汤堡现有实力，仍不容低估，固然，咱们有必胜的实力和信念，但不可否认，拿下金汤堡，必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那黄衫老者道：“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世间哪有不劳而获的收穫。”
　　古少甫道：“但，如果能有人出其不意，由湖底暗道攻入，就可以减少付出的代价，而且，还必然可以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好计划，小爷有赏！”
　　那是一串稚嫩、清脆的孩童语声——突然来自松林顶上。
　　而且，随着话声，还撒下一阵疏落的雨点。
　　好好的天气，怎么会突然下起雨来？
　　那当然不是雨，是顽童撒的尿。
　　尿虽然洒得不多，却是“雨露均沾”，下面的四个魔头，每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沾上了那么一点儿。
　　对目前的四个魔头而言，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他们都是老江湖，都心中明白，尽管松林中松涛盈耳，那顽童能逃过他们的耳目，爬到他们头顶上去撒尿，绝对不是普通的顽童。
　　因此，他们只是脸色一变之后，都强忍心中怒火，没有立即发作。
　　四个魔头没发作，但是，松林顶上却又传下一声脆笑道：“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古少甫冷笑道：“你就是金无畏的徒弟恒儿？”
　　“不错。”
　　“你们不是去泰山了吗？”
　　“谁说的？”
　　古少甫脸色一变，说道：“叫你师傅来！”
　　恒儿的语声脆笑道：“笑话，对付你们这些不入流的角色，还用我叔叔亲自出马！”
　　恒儿口中的“叔叔”，也就是他的师傅“冷面铁心乾坤圣手”，现任金汤堡堡主金无畏。
　　由于恒儿、敏儿这一对身世坎坷的娃儿年纪太轻，并未正式行拜师之礼，对金无畏夫妇一向就不叫师傅，师娘而称“叔叔”，“婶婶”，所以，不明内情的人，常为他们的称呼而困惑。
　　但目前的群邪，却并未在称呼上多费精神，而只是以不安的眼神，互相瞧了一眼。
　　恒儿的语声又道：“嗨！你老小子怎么又不吭气了？”
　　古少甫冷笑道：“小杂种，当心我老人家挤出你的蛋黄来！”
　　话落，作势就要飞身而起——
　　“打！”
　　一团黑忽忽的东西，由另一个方向向古少甫疾射而来——
　　那“打”的语音中有女孩的娇稚童音，显然是出自敏儿之口。
　　古少甫“刹”住即将腾射的身形，伸手一抄，抄住那黑忽忽的东西，目光一扫之下，脸色为之大变。
　　因为，那是他派去截击茶馆老闆娘的八个彪形大汉中为首那一个的人头。
　　对方的正主儿还没出面，自己这边已经损兵折将。
　　他自诩为“计划周详”，已作“妥善安排”的行动，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就弄成这个样子，以后的事，还能设想吗？
　　他，随手将人头一扔，目光分别在红衣番僧，黄衫老者，吕绛珠等三人脸上一扫，意思好像是说：“三位意下如何？”
　　红衣番僧首先说道：“老弟台，咱们已经成了过河卒子，只有向前，不能后退了。”
　　古少甫尴尬地一笑道：“我很惭愧，居然被姓金的骗过了。”
　　那黄衫老者道：“兵不厌诈，姓金的这一招，也并不怎么高明。”
　　吕绛珠道：“咱们攻下金汤堡后，还是会跟金无畏交手，现在，一次解决，倒也乾脆。”
　　“对！何况，以咱们目前的实力，也足够一次解决，更何况……”古少甫接以传音入密功夫说道：“咱们还有另一支水底奇兵。”
　　恒儿的语声又道：“嗨！你们的后事商量好了没有？”
　　少甫又传音说道：“现在，先抓小的，也是上策之一。”
　　吕绛珠传音说道：“对！你抓男娃儿，我抓那女娃儿。”
　　敏儿的语声脆笑道：“如果你们心中怕怕，也行，只要跪下来，向小姑奶奶磕三个响头，小姑奶奶可以在叔叔，婶婶们面前美言几句，放你们一条生路。”
　　她的话声未落，古少甫，吕绛珠夫妇已腾身而起，分向飞扑。
　　古少甫扑向恒儿，吕绛珠扑向敏儿。
　　这一对儿，不愧是威震关外的顶尖儿高手，八九丈高的高度，一跃而升。
　　双双于半空中张臂拳腿，以“苍鹰搏兔”之势，扑向他们的对手。
　　恒儿、敏儿于松叶中同声脆笑：“好身手，不可无赏……”
　　话声中，一把松针，向古少甫夫妇兜头射来。
　　同时，一式“黄莺织柳”，已飞登三丈外的另一株松树顶上。